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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15日 星期二
  “听著,莎倫,你發財了!有那么多錢,你打算干什么呢?”
  “等我找不到工作、錢又花完的時候,用。”
  約翰家門外的山坡上,我和約翰、海諾三人坐在那條我哥哥從公園里偷來的長凳上。三個人啜著啤酒,欣賞日落的景色。我們從下午4點起就坐在那里,這時候已有几分醉意,覺得暈暈乎乎的。我們大概會對昨天早晨的行為感到后怕,不過眼下只覺得親情蕩漾。我盡量不讓那些可怕的情景進入腦海,特別是我在界碑路旁的下水道頂上開的那一槍。
  打死馬蒂的事,我們沒有掩蓋。當局認為這是自我防衛。加里·瓦爾納中尉已經明确向我表示祝賀,說我為縣里除了一害。
  海諾看了我一眼,皺起眉頭,碰碰我的臉頰說:“別一個人沉思默想了。”
  “沒有啊。”
  “還說沒有呢,你瞞不過我。”
  約翰說:“她一輩子都在這樣沉思默想。”
  他倆會心地互相交換眼色。
  昨天先是陪同海諾去醫院治療槍傷,然后對付當地政府的例行手續和聯邦調查局以及RKI的各种問題。最后我們回到我住的那個汽車旅館,几乎睡了12個小時。起床后,我們就上這儿來了。
  約翰以哥哥接待妹妹的情人特有的謹慎姿態与海諾作了交談。他們很快就發現雙方對貝克黑啤、棒球、西部影片和徒步旅行都有共同的愛好。我們三人興致勃勃地談論政治、体育,談論非法移民的問題,討論地球的未來,也提到了為什么在整個加州都買不到像樣的炸雞排。
  太陽落到那棵絲蘭花樹后面去了。我們三人沉默了片刻,約翰問我:“你不想去見媽媽和梅爾文么?還在為他們生你气而難過?”
  我搖搖頭。我還沒來得及給他們打電話。母親和梅爾文從電視新聞里得知我們越境和我打死馬蒂的消息。她對我在圣迭戈停留數日而不与他們聯系有些生气。
  約翰站起來。“這會儿,他們一定在跟朋友們吹噓你呢。听著,要是剛才訂的比薩餅送來了,你就付錢。反正你現在發財了,我得去方便一下。”說完走了。
  “說起來你是很有錢囉,嗯?”海諾說,“還不光有錢,你現在還擁有一只价值75塊錢的絹制鸚鵡。”
  “我現在當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有錢。RKI出手很大方。”
  我們到達老牛奶場時,倫肖就在我約定的地方等著,他帶來一輛公司的汽車和兩只鼓鼓的裝著現金的信封。后來在离開RKI辦公室前,凱塞爾——一個亞麻頭發、身材魁偉的男子,長得很像船長,以前也确實當過船長,他遞給我和海諾每人一張支票,上面的金額跟付給我們的現金相等。倫肖說他會与我們保持聯系。就我個人來說,我倒希望他永遠不再來打扰我。
  “海諾,”我說,“你還打算告訴我過去那些年的事嗎?”這是我第一次有膽量直截了當地問他,而且問起來出奇地輕松。
  “……會有這一天的吧。我在做准備。從來沒對人說過的事要說出來是不容易的。”
  “對朱莉也沒說過嗎?”
  “沒有。”他搖搖頭,“她怀疑過某些事情,但是我不能說出來。我很愛妻子,可是她太……純正了,是個理想主義者。一點也不像你。”
  “謝謝你,海諾。”
  他支起我的下巴,直盯著我的眼睛。“我說的是對你的贊許。你腳踏實地,不論現實是如何令人不快,你都敢于面對它。”他自以為是地一笑,“你跟我一樣。”

  10分鐘過去了,約翰還沒有回來——我想他是有意讓我們單獨在一起。絲蘭花樹的影子拉長了,變深了,漸漸与暮色溶為一体。山坡下馬路上行駛的車輛開始亮起車燈。有一輛車停在約翰的私人車道口,我听見車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我站起來想看看來人是誰,只見一個高高的瘦個子往坡上走來。
  蓋奇·倫肖。
  海諾也站了起來。“這狗東西到這里來干什么?”
  我注視著倫肖,聳聳肩表示不知道。他順著車道邁著大步往上走來,還是穿著那套皺巴巴的西裝,領帶也磨得很舊了。真不知道他有沒有体面一些的衣服。
  沒等他開口,海諾便說:“你不覺得咱們這星期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嗎,倫肖?”
  “你這好斗的脾气什么時候才能改一改?”
  我打斷他的話說:“你來干什么?”
  有那么一會儿,他好像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然后他說:“我有消息要告訴你們,還有兩個提議。首先,方特斯和那個內瓦羅在科羅雷斯公司審計室的聯系人,昨天下午在墨西哥城的國際銀行兌信用證書時被逮捕了。當然囉,他們什么也沒招認。不過,我想他們在墨西哥牢房里關几天,舌頭總會松動的。”
  看他不往下說,我便提醒他:“第二呢?”
  “賈米還活著。你們別以為在頭上敲一下就能把人家怎么樣。他現在開口說話了。你們不是想知道馬蒂怎么會知道你們由蛇頭帶著越境嗎?”
  我點點頭。
  “你們把莫宁救出來以后,馬蒂就開始打電話,跟南部灣這里他的人聯系。有人看見你星期天下午在信風酒吧跟劉易斯·阿布萊格講話。馬蒂把這兩件事連起來考慮,馬上跟蒂華納他的聯絡人聯系。”
  “莫賈什出賣了我們?”
  “那我不知道。不過馬蒂認識他,知道他會帶你們在哪里越境。我猜想是他給了莫賈什錢,讓他把你們交給他。”
  “那莫賈什為什么要提醒我們事情不對勁呢?”海諾問他。
  倫肖聳聳肩。
  我說:“我想他對我們有好感,他提醒我們,是為了至少能讓我們碰碰運气。”我轉向倫肖,“還有別的事嗎?”
  他冷冷地一笑。“最后一個問題:誰向黛安娜開的槍?”
  我抬起眉毛。
  “她的丈夫。”他說。
  “什么?”我和海諾异口同聲地問。
  倫肖點點頭。“從星期六晚上到星期天凌晨,她在方特斯別墅里喝個不停。而在他們給莫宁服藥和打碎他的眼鏡之前,莫宁就拿到了賈米的槍。他當然要逃跑,可他偏偏撞見黛安娜在客廳里倒酒。于是他開了槍。”
  “老天爺,”我說,“她不准備追究責任了,是嗎?”
  “不,小姐,”倫肖說,“黛安娜當然不肯承認她与綁架案有牽連,再說莫宁也愿意不追究她是否參与,條件是她不向墨西哥當局告發開槍打她的事,還有就是馬上离婚,分割財產時讓莫宁得大頭。”
  “要是我,才不會對她那么慈悲呢。”我說。
  倫肖瞥一眼海諾。“千万別娶這個女人。”
  海諾哼了一聲。
  我說:“好了,消息通報完了。兩個提議呢?”
  他猶豫一下,然后對海諾說:“咱們的合作關系仍然存在。我們需要有你這樣能干的人。”
  海諾緊繃著嘴唇。他的目光直視前方,兩臂交叉在胸前。他一定在為這個人曾揚言要殺他而憤怒。
  “我說,你不能因為我信口開河,說了些威脅你的話就永遠抱有成見。”倫肖說。
  “要不是麥科恩,你會真的那樣做的。”海諾冷笑道。
  倫肖說:“也許會,也許不會。可是,你說說,換了你在我的位置上會怎么想?”
  海諸似乎在考慮,末了他說:“差不多跟你一樣。”說完苦笑一下。
  “那你會考慮我的提議了?”
  “我想想。”
  倫肖轉向我。“對你來說,莎倫,我們對你的工作佩服极了。我和凱塞爾都怀疑我們公司的偵探會不會把這個案子辦得更好。我們希望你來為我們工作。我保證你的待遇遠遠超過眾生法律事務所。”
  這個提議多少使我有些意外。它使我輕而易舉地解決了職業問題。“你過獎了,倫肖,不過跟海諾一樣,我也打算考慮一下。”
  “你們盡可以慢慢考慮。提議不會失效的。”他停了一下,看看我們,好像希望我們挽留他多待一會儿。見我們沒有表示,他便點頭告別,順著車道走回去了。
  一輛送比薩餅的貨車開上了車道。我朝屋子看看,根本沒有我哥哥的蹤影。
  “去吧,”海諾說,“你有錢了,付給那個人。”
  暴發戶麥科恩起身去付賬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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