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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羅琨夜奔淮安府 侯登曉入錦亭衙


  詞曰:

    五霸爭雄列國,六王戰斗春秋;七雄吞并滅東周,混一乾坤宇宙。
    五鳳樓前勳業,凌煙閣上風流。英雄一去不回頭,剩水殘山依舊。

  話說眾人見羅琨勇猛,不敢動手,一齊向公子說道:“既是壯士分付,打是不打了。只是縣主老爺坐在堂上,差我們來追這二十兩銀子,立等回話;要趙大娘同我們去走走,莫要帶累我們挨打。”羅琨見眾人說得有理,忙向孫氏丟了個眼色道:“趙大娘,你可快快想法湊二十兩銀子,同你趙大爺去繳官,不要帶累他們。”那孫氏大娘會意,忙忙進房來与趙胜商議。帶了銀子,扶了趙胜,出了房問,假意哼聲不止,向眾人道:“承諸位費心如此,不要帶累諸公跑路,只得煩諸位同我去見官便了。”眾人听了大喜:“如此甚妙。”當下眾人同趙胜竟往縣中去了。羅琨假意向眾人一拱道:“恕不送了。”

  且言眾人領了趙胜夫妻二人,出了飯店,相別了羅琨,不一時已到縣前。兩個原差將趙胜夫妻上了刑具,帶進班房,鎖將起來,到宅門上回了話,知縣升堂審問,不多一時,只听得三聲點響,運城縣早已坐堂,原差忙帶趙胜夫妻上去,跪將卜來,寺候點名問話。運城縣知縣坐了堂,先問了兩件別的事,然后帶上趙胜夫妻二人,點名已畢,去了刑具。知縣問趙胜道:“你既欠了黃鄉紳家銀子二十兩,送在本縣這里追比,你有銀子就該在本縣這里來繳,若無銀子也該去求求黃鄉紳寬恕才是。怎么黃鄉紳家叫人來要銀子,你倒叫你妻子撒野,打起他的家人來了,是何原故?”

  趙朴見問,爬上一步,哼哼的哭道:“大老爺在上,小的乃异鄉人氏,遠方孤客,怎敢動手打黃鄉紳的家丁?況現欠他的銀子,又送在大老爺案下,上法昭昭,小的豈敢撤野?只因黃府的家人倚著主人的勢,前來追討銀子,出口的話,百般辱罵,小的欠他的銀子,又病在床上,只得忍受,不想他家人次后說道,若是今日沒得銀子,就要抬小的的妻子回府做妾,小的妻子急了,兩下揪打有之。”回頭指孫氏道:“求大老爺看看,小的妻子不過是個女子,小的又受了大老爺的責罰,又病在床上,不能動手,諒他一個女流,焉能打他四個大漢?求大老爺詳察。”

  那知縣听了趙胜這一番口供,心中早已明白了,只得又問道:“依你的口供,是不曾打他的家人,本縣也不問你了。只問你這二十兩銀子,你有沒有。”趙胜見說,忙在腰間取出羅琨与他的那二十兩銀子,雙手呈上道:“求大老爺消案。”那知縣見了銀子,命書吏兌明白了,分毫不少,封了封皮,叫黃府的家人領回銀子,消了公案,退堂去了,當下趙胜謝過了知縣,忙忙走出衙門,一路上歡天喜地跑回飯店來了,不表。

  且言黃府的家人領了銀子回府,見了黃金印,黃金印問道:“叫你們前去搶人,怎么樣了?”眾家人一齊回道:“要搶人,除非四大金剛一齊請去,才得到手。”黃金印道:“怎的這樣費力?”眾家人道:“再不要提起!我們前去搶人,正与趙胜的妻子交千,打了一會,才要到手,不想撞著他同店的客人,年紀不過二十多歲,前來扯勸,一只手攔住趙大娘,一只手擋住我們,我們不依,誰想他立時顯個手段,跳下天井,將六尺多長一塊石頭約有千斤多重,他一只手提起來,猶如舞燈草一般,舞了一會,放下來說道:‘如不依者,以此為例。,我們見他如此凶惡,就不敢動手,只得同趙胜見官,不知趙胜是那里來的銀子,就同我們見官,當堂繳了銀子;連知縣也無可奈何他,只得收了銀子,消了案,叫我們回府來送信。”那黃金印听了此言,心中好不著惱:“該因我同那夫人無緣,偏偏的遇了這個對頭前來打脫了,等我明日看這個客人是誰便了。”

  按下黃金印在家著惱,且言趙胜夫妻二人繳了銀子,一气跑回飯店,連店小二都是歡喜的,進了店門,向羅琨拜倒在地道:“多蒙恩公借了銀子,救了我夫妻二人兩條性命。”羅琨向前忙忙扶起道:“休得如此,且去安歇。”趙胜夫妻起身進房安歇去了。

  到午后,羅琨吩咐店小二買了些魚肉菜蔬,打了些酒,与趙胜慶賀,好不歡喜快樂,當下店小二備完了酒席,搬向趙胜房中道:“這是章客人送与你賀喜的。”趙胜听了,忙忙爬起身來道:“多謝他,怎好又多謝他如此?小二哥,央你与我請他來一處同飲!”店小二去了一會,回來說道:“那章客人多多拜上你,改日再來請你一同飲酒,今日不便。”趙胜听了焦躁起來,忙叫妻子去請。孫氏只得輕移蓮步,走到羅琨房門首叫道:“章恩公,愚夫有請!”羅琨道:“本當奉陪趙兄,只是不便,改日再會罷。”孫氏道:“恩公言之差矣!你乃正直君子,愚夫雖江湖流輩,卻也是個英雄,一同坐坐何妨?”羅琨見孫氏言詞正大。只得起身同孫大娘到趙胜房中,坐下飲酒。大娘站在橫頭斟酒。

  過了三巡,趙胜道:“恩公如此英雄豪杰,非等閒可比,但不知恩公住在長安何處?令尊大爺太太可在堂否?望恩公指示分明,俺趙胜日后到長安好到府上拜謝。”羅琨見問,不覺一陣心酸,虎目梢頭流下淚來,見四下無人,低聲問道:“你要問我根由,說來可慘。俺不姓章,俺乃是越國公之后,羅門之子,綽號五面虎羅琨便是。只因俺爹爹与沈大師不睦,被他一本調去征番,他又多俺爹爹私通外國。可怜我家滿問抄斬,多虧義仆章宏黑夜送信与我弟兄二人,逃出長安取救,路過此處的,那云南馬國公就是家兄的岳丈,家兄今己投他去了,聞得趙大哥要到云南,我這里有一封密書,煩大哥寄去,叫我家兄早早會同取救,要緊。”那趙胜夫妻听得此言,吃了一惊,忙忙跪下道:“原來是貴人公子!我趙胜有眼不識泰山,望公子恕罪。”公子忙忙扶起道:“少要如此,外人看見走漏風聲,不是耍的。”二人只得起身在一處同飲,當下又談了些江湖上事業,講了些武藝槍刀,十分相得,只吃到夜盡更深而散。

  又住了几日,趙胜的棒瘡已愈,身子漸漸好了,要想動身。羅琨又封了十兩銀子,同那一封書信包在一處,悄悄的拿到趙胜房中,向趙胜道:“家兄的書信,千万拜托收好了,要緊。別無所贈,這是些須几兩銀子,僅為路費,望乞收留。”趙胜道:“多蒙恩公前次大德,未得圖報;今日又蒙厚賜,叫我趙胜何以為報?”羅琨道:“快快收了上路,不必多言。”趙胜只得收了銀子書信,出了飯店,背了行李,夫妻二人只得洒淚而別,千恩万謝的去了。

  且言羅琨打發趙胜夫妻動身之后,也自收拾行李,將程公爺的錦囊收在貼肉身旁,還清了房錢,賞了店小二三兩銀子,別了店家,曉行夜宿,往淮安去了。在路行程,非止一日,那日黃昏時分,也到淮安境內,問明白了路,往柏府而來。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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