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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金殿試藝三鼠封官 佛門遞呈雙烏告狀


  話說天子見那徐慶鹵莽非常,因問他如何穿山。徐慶道:“只因我……”蔣平在后面悄悄拉他,提拔道:“罪民;罪民。”徐慶听了,方說道:“我罪民在陷空島連鑽十八孔,故此人人叫我罪民穿山鼠。”圣上道:“朕這万壽山也有山窟,你可穿得過去么?”徐慶道:“只要是通的,就鑽的過去。”圣上又派了陳林,將徐慶領至万壽山下。徐慶脫去罪衣罪裙。陳林囑咐他道:“你只要穿山窟過去,應個景儿即便下來,不要耽延工夫。”徐慶只管答應。誰知他到了半山之間,見個山窟,把身于一順,就不見了.足有兩盞茶時,不見出來。陳林著急道:“徐慶,你往那里去了?”忽見徐慶在南山尖之上,應道:“唔!俺在這里。”這一聲連圣上与群臣俱各听見了。盧方在一旁跪著,暗暗著急,恐圣上見怪。誰知徐慶應了一聲,又不見了。陳林更自著急,等了多回,方見他從山窟內穿山。陳林連忙招手,叫他下來。此時徐慶已不成模樣,渾身青苔滿頭尖垢。陳林仍把他帶至丹墀,跪在一旁。圣上連連夸獎:“果真不愧‘穿山’二字。”
  又見單上第四名混江鼠蔣平。天子往下一看,見他匍匐在地,身材渺小。及至叫他抬起頭來,卻是面黃肌瘦,形如病夫。仁宗有些不悅,暗想道:“看他這光景,如何配稱混江鼠呢?”無奈何,問道:“你既叫混江鼠,想來是會水了?”蔣平道:“罪民在水中能開目視物,能在水中整個月住宿,頗識水性,因此喚作混江鼠。這不過是罪民小巧之技。”仁宗听說“頗識水性”四字,更不及悅,立刻吩咐備船,叫陳林進內;“取朕的金蟾來。”少時,陳伴伴取到。天子命包公細看。只見金漆木桶之中,內有一個三足蟾,寬有三寸,長有五寸,兩個眼睛如琥珀一般,一張大口恰似胭脂,碧綠的身子,雪白的肚儿,更襯著兩個金眼圈儿,周身的金點儿,實實好看,真是稀奇之物.包么看了,贊道:“真乃奇寶!”天子命陳林帶著落平上一只小船。卻命太監提了水桶,圣上帶領首相及諸大臣,登在大船之上。
  此時陳林看蔣平光景,惟恐地不能捉蟾,悄悄告訴他道:“此蟾乃圣上心愛之物;你若不能捉時,趁早言語,我与你奏明圣上,省得吃罪不起。”蔣平笑道:“公公但請放心,不要多慮。有水靠求借一件。”陳林道:“有,有。”立刻叫小太監拿几件來。蔣平挑了一身很小的,脫了罪衣黑裙,穿卜水靠剛剛合体。只听圣上那邊大船上太監手提水桶,道:“蔣平,咱家這就放蟾了。”說罷,將木桶口儿向下,底儿向上,連蟾帶水俱各倒在海內.只見那蟾在水皮之上發楞。陳林這里緊催蔣平:“下去,下去,快下去!”蔣平他卻不動。不多時,那蟾靈性清醒,三足一晃,就不見了。蔣平方向船頭,將身一順,連個聲息也無,也不見了。
  天子那邊看的真切,暗道;“看他入水勢,頗有能為。只是金蟾惟恐遺失。”眼睜睜往水中觀看,半天不見影響。天子暗說;“不好,朕看他懦弱身軀,如何禁的住在水中許久?別是他捉不住金蟾,畏罪自溺死了罷?這是怎么說!朕為一蟾,要人一命,豈是為君的道理!”正在著急,忽見水中咕嘟嘟翻起泡來。此泡一翻,連眾人俱各猜疑了,這必是沉了底儿了。仁宗好生難受。君臣只顧遠處觀望,未想到船頭以前,忽然水上起波,波紋往四下一開,發了一個极大的圈儿,從當中露出人來,卻是面向下,背朝上。圣上看了,不由的一怔。猛見他將腰一拱,仰起頭來,卻是蔣平在水中跪著,兩手上下合攏。將手一張,只听金蟾在掌中呱呱的亂叫。天子大喜,道:“豈但頗識水性,竟是水勢精通了。真是好混江鼠,不愧其稱!”忙吩咐太監將木桶另注新水。蔣平將金蟾放在里面,跪在水皮上,恭恭敬敬向上叩了三個頭。圣上及眾人無不夸贊。見他仍然踏水奔至小船,脫了衣靠。陳林更喜。仍把他帶往金鑾殿來。
  此時圣上已回轉殿內,宣包公進殿,道:“朕看他等技藝超群,豪俠尚義。國家總以鼓勵人材為重,朕欲加封他等職銜,以后也令有本領的各怀慕上之心。卿家以為何如?”包公原有此心,恐圣上設疑,不敢啟奏。今一聞此旨,連忙跪倒,奏過:“圣上神明,天恩浩蕩,從此大開進賢之門,實國家之大幸也。”仁宗大悅.立刻傳旨,賞了盧方等三人也是六品校尉之職,俱在開封供職。又傳旨,務必訪查白玉堂、韓彰二人,不拘時日。包公帶領盧方等謝恩。天子駕轉回宮。
  包分散朝,來到衙署。盧方等三人重新又叩謝了包公。包公甚喜,卻又諄諄囑咐:“務要訪查二義上、五義士,莫要辜負圣思。”公孫策与展爺、王、馬、張、趙俱備与三人賀喜。獨有趙虎心中不樂,暗自思道:“我們辛苦了多年,方才掙得個校尉。如今他三人不發一刀一槍,便也是校尉,竟自与我等為伍。若論盧大哥,他的人品軒昂,為人忠厚,武藝超群,原是好的。就是徐三哥直直爽爽,就合我趙虎的脾气似的,也還可以。獨有那姓蔣的三分不像人,七分倒象鬼,瘦的那個樣儿,眼看著成了干儿了,不是筋連著也就散了。他還說動話儿,尖酸刻薄,怎么配与我老趙同堂辦事呢?”心中老大不樂。因此每每聚談飲酒之間,趙虎獨獨与蔣平不對。蔣爺毫不介意。
  他等一壁里訪查正事,一壁里彼此聚會,又耽延了一個月的光景。這一天,包公下朝,忽見兩個烏鴉隨著轎呱呱亂叫,再不飛去。包公心中有些疑惑。又見有個和尚迎轎跪倒,雙手舉呈,口呼“冤枉”。包興接了呈子,隨轎進了衙門。包公立刻升堂,將訴呈看畢,把和尚帶上來,問了一堂。原來此僧名叫法明,為替他師兄法聰辨冤。即刻命將和尚暫帶下去。忽听烏鴉又來亂叫。及至退堂,來到書房,包興遞了一盞茶,剛然接過,那兩個烏鴉又在檐前呱呱亂叫。包公放下茶杯,出書房一章,仍是那兩個烏鴉。包公暗暗道:“這烏鴉必有事故。”吩咐李才,將江樊、黃茂二人喚進來。李才答應。不多時二人跟了李才進來,到書房門首。包公就差他二人跟隨烏鴉前去,看有何動靜。江、黃二人忙跪下,稟道:“相爺叫小人跟隨烏鴉往那里去?請即示下。”包公一聲斷喝,道:“徒!好狗才!誰許你等多說?派你二人跟隨,你就跟隨。無論是何地方,但有形跡可疑的,即便拿來見我。”說罷,轉身進了書房。
  江、黃二人彼此對瞧了瞧,不敢多言,只得站起,對烏鴉道:“往那里去?走呀!”可煞作怪,那烏鴉便展翅飛起,出衙去了。二人那敢怠慢,赶出了衙門,卻見馬鴉在前。二人不管別的,低頭看看腳底下,卻又仰面瞧瞧烏鴉,不分高低,沒有理會,已到城外曠野之地。二人吁吁帶喘,江樊道。“好差使!兩條腿跟著帶翅儿的跑。”黃茂道:“我可頑不開了,再要跑,我就要暴脫了。你瞧我這渾身汗都透了。”忽見那邊飛了一群烏鴉來,連這兩個裹住。江樊道:“不好咧!完了,咱們這兩個呀呀儿喲了,好漢打不過人多。”說著話,兩個便坐在地下,仰面觀瞧,只見左旋右舞,飛騰上下,如何分得出來呢?江、黃二人為難:“這可怎么樣呢?”猛听得那邊樹上呱呱亂叫。江樊立起身來一看,道:“伙計,你在這里呢。好呀!他兩個會頑呀,敢則躲在樹里藏著呢。”黃茂道:“知道是不是呢?”江樊道:“咱們叫他一聲儿,老鴉呀!該走咧!”只見兩個烏鴉飛起;向著二人亂叫,又往南飛去了。江樊道:“真奇怪。”黃茂道:“別管他,咱們且跟他到那里。”二人赶步向前,剛剛來至寶善庄,烏鴉卻不見了。見有兩個穿青衣的,一個大漢。一個后生。江樊猛然省悟,道:“伙計,二青呀。”黃街道:“不錯,雙皂呀。”二人說完,尚在游疑。
  只見那二人從小路上岔走。大漢在前;后生在后,赶不上大漢,一著急卻跌倒了,把靴子脫落了一只,卻露出尖尖的金蓮來。那大漢省見,轉回身來將他扶起,又把靴子拾起叫他穿上。黃茂早赶過來,道:“你這漢子,要拐那好人往那里去計。”伸手就要拿人。那知大漢眼快,反把黃茂碗子攏住,往怀里一領,黃茂難以掙扎,就順水推舟的爬下了。江樊過來嚷道:“故意的女扮男裝,必有事故。反將我們伙計摔倒,你這廝有多大膽?”說罷,才要動手,只見那大漢將手一晃,一轉眼間右脅里就是一拳。江樊往后倒退了几步,身不由己的也就仰面朝天的躺下了。他二人卻好,雖則一個爬著,一個躺著,卻罵不絕口,又不敢起來合他較量。只听那大漢對后生說:“你順著小路過去;有一樹林;過了樹林.就看見庄門了.你告訴庄丁們,叫他等前來綁人。”那假后生忙忙順著小路去了.不多時,果見來了几個庄丁,短棍鐵尺,口稱;“主管,拿什么人?”大漢用手往地下一指,道:“將他二人捆了,帶至庄中,見員外去。”庄丁听了,一齊上前,掃了就走。繞過樹林,果見一個廣梁大門。江、黃二人正要探听探听。一直進了庄門大漢將他二人帶至群房,道:“我回員外去。”不多時,員外出來,見了公差江樊,只嚇得惊疑不止.不知為了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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