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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救義兄反牢劫獄 換犯人李代桃僵


  話說宁王把羅德收禁監牢,一面上表申奏朝廷,說有不法武生羅德等數人,暗施冷箭,射傷台主,毀坏圣旨,拖倒擂台,壓斃軍民無數等情;一面懸了賞格,拿捉毆打台主的凶手徐鳴皋、徐慶、默存子三人。限長、吳二縣,即日緝獲凶手,我且按下不表。
  且說鳴皋、徐慶二人出了城關,來到船中,吩咐把一切燈籠記號盡行除去,倘有人查問,只說鎮江武生,休說姓徐便了。當夜二人商議相救羅季芳計策,徐慶道:“若去劫獄,救了羅大哥時,只是罪名重大。我卻回轉山頭,他何處追尋,便可沒事。只是你若躲避外方,定累家屬。況且家業遍地,豈不要被他們封閉入官!”鳴皋道:“為了朋友兄弟,這也何妨!只是恐其畫虎不成,反為不美,我們須要想個万全之計。”徐慶道:“若是官員那里,只要把銀子買通上下,還有做手。只是那老奸心上恨了,除卻劫獄一計,別無良策。”鳴皋道:“也罷,為了弟兄,顧不得家私。你我明夜准去救他出來,若然遲了,恐怕誤了季芳性命。”
  二人商議已定。到了來朝,吩咐把船通到鐵稜關停泊。到了黃昏,二人輕裝軟扎,腰間各插一把鋼刀,來至城下。二人俱會壁虎游牆,將身貼于城牆,手足伸開,運動工夫,如壁虎一般,瞬息已至城頭之上。一路來到司監,飛身上屋,在監牆上向下望,只看不見里邊那處是季芳的所在。只輕輕跳將下去,東張西看,犯人甚多,只尋不見季芳。
  正在張看,只見前面有更卒走來。徐慶便向門后一閃,鳴皋無處可躲,只得向上一躍,將三指摘住一根椽子,懸空挂在上面。巡更的獄卒擊析而來,等待他走到前面,鳴皋從梁間驀然下來,把巡卒擒住,將刀擱在他頸上,輕輕喝道:“你叫一叫,我便殺你!”唬得巡卒縮作一團,連話都說不出來,單道:“匆匆!”鳴皋道:“你只說那拖倒擂台的羅季芳在那里,我便饒你性命。”巡卒道:“爺爺,放了小人起來,告訴你,他在內監末號內。此地過去,要轉五六個灣曲,從小門內進去,把門關上,回轉身來,方才看見號門。”徐慶道:“他的說話不真實,賢弟体要信他。”巡卒道:“小人句句實話。”鳴皋道:“你便引領我去!”抓住他先走,徐慶在后。
  果然有五六個灣曲,來到一個小門。推開進去,卻是一條狹弄。三人走進弄內,回身把門關閉,果有一個狹門戶。原來方開門進來的時候,恰巧被門遮了,所以看不見這門戶。鑽進去看時,這季芳正在那里“王八狗肏”的罵。鳴皋道:“羅大哥,小弟來也!”季芳听得是鳴皋聲音,便道;“老二快來,我被他吊得要死了。”徐慶上前看時,見他高高地吊在上邊,便將他放了下來,割斷了繩索鐐銬,回轉身把刀來殺那巡卒。鳴皋道:“且慢,体要殺他。”便把季芳身上刑具与他上了,也把他照樣捆縛,吊將起來。徐慶道:“賢弟,胡不把東西塞了他口,我們去了,教他不能喊叫。”鳴皋道:“不妨。這個地方,由他喊破喉嚨,卻沒人听見的,怕他則甚?”三人出了監門,由原路出來。徐慶踊身一躍,已上監牆。鳴皋曉得季芳跳不上的,便把他負在背上,運動工夫,在庭心內打個旋風,扑的跳上監牆。三人遂循舊路越城而出。真個人不知,鬼不覺,把個內監重犯盜了出去。
  只是鳴皋不殺這巡卒,雖是仁心,究竟失著。誰知巡卒認得他們,因為打擂的時節,巡卒也在台下,所以認得他。那宁王知道他們党類都是本領高強,恐防劫獄,所以十分緊急,一夜五六次的察看。鳴皋等去不多時,早有獄官、差役人等,穿梭一般的查察。走到那里,看見地上一面更鑼,一盞燈籠,知道出了毛病,慌忙赶到里邊。進得號門,便听得喊叫“救命”之聲。走上前去,腳底下踏著一件東西,將燈火提起照看,卻是一個更析。抬頭看時,犯人依舊吊著,只是看不清楚,便問:“你是何人?”上面的答道:“我是獄卒王三,快快放我下來!”獄官在后听得大惊,忙教放了下來,問那犯人那里去了。那王三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獄官唬得魂不附体,問道:“王三,你認得這二個究竟是誰?”王三道;“小人昨日在台下,看得清清楚楚,正是打嚴師爺的揚州人。”獄官慌忙到宁王行宮報信,一面叫差役分頭各衙門報信。
  滿城文武得了這個要犯越獄的信息,慌忙齊到王府行宮伺候。宁王知道果然劫獄,心中大怒,立時傳出旨意,著地方官限二日內緝獲;若第三日不見羅德、徐鶴、徐慶三人,將闔城文武一并治罪。一面吩咐副教頭狄洪道帶領二個徒弟王能、李武,并五百御林軍,會同馬天龍,帶領偏裨牙將,大小三軍,沿途追赶,務在必獲。滿城文武得著旨意,弄得落亂紛紛,沒做理會。恰好兵馬大元帥馬天龍到來,即与副教頭狄洪道商議:諒他必同回揚州,我們帶領三軍合做一處,向官塘追去。這里吩咐府縣挨戶細查。
  計議已定,正要起行,只見一馬飛來,到得王府門首,下得馬匹,上前參見道:“小的是馬快都頭郭玉。今捕得揚州武生徐鶴等蹤跡,特來見王爺,請兵拿捉。”馬天龍道:“現在揚州徐鶴、徐慶在司監劫去要犯羅德,王爺傳旨追捉,正沒頭緒。你既知曉,速速引領前去,不必去見王爺。你且說他存身何處?”郭玉道:“他有坐船在鐵稜關。”馬天龍吩咐眾將官帶領三軍,向鐵稜關拿捉劫獄強盜。一路人銜枚,馬摘鈴,燈球火把概用皮套,不許聲張。大小三軍一聲答應,立刻起行。出了閶門,一路靜悄悄望鐵稜關進發。正是:并無人咳嗽,只有馬蹄聲。
  這閶門到鐵棱關,有十里之遙,我且按下慢表。再說徐鳴皋同了徐慶、羅季芳,一路回到鐵稜關。下了舟船,卻不見船中的四個家人。初時只道他們睡熟在后梢,不以為意,便向徐鶴道:“明日我們到那里去好?這羅大哥的相貌,最是好認的。我同你上台打擂,俱被眾人看見,這里斷然不能存身。”徐慶道:“若是我与賢弟,隨處可以潛身,只是羅大哥躲不過去。還是回轉揚州,再作道理。”羅季芳道:“你們只管講話,我的肚子卻有些餓到背心上去了!”鳴皋笑道:“莫怪大哥饑餓,我也腹中饑了。”忙叫家人取酒假來。叫了几聲,無人答應。走到后梢看時,一個也不在船上。便道:“這也奇了,難道他們四人都上岸去,船上一個也不看守?”羅季芳道:“他們一定是賭錢去了。”徐慶道:“只怕未必。即使賠錢宿娼,斷無一齊皆去的道理。你听那關上已打五更,難道他們一個也不想回來?我看這事有些古怪。”他三人我猜你測,只想不出來。
  我曉得看書的諸公,心里卻倒明白:這一定是被捕快拿住了。只是怎樣的看破机關,被他們拿住,晚生要交代明白出來。因為這只船,是徐府上自己打造的坐船,所以极其寬大華麗。停在閶門的時候,客船准千准万的擁擠,不開倒也不知。只因通到鐵稜關,來往船只稀少,雖有二三十號商船,卻不比得這只船金彩耀目,另有一工。也是徐鶴的失著,他小心了,反為坏事起來。那郭玉是個蘇州的有名馬快,別府各州各縣有了難破案件,都來慕名請他去的,所以他的一雙眼睛,何等厲害。當日得了宁王之命,限他偵緝揚州徐鶴、徐慶、默存子三個凶手,他就料定他們必走鐵稜關這帶路,帶了一班做公的竟到鐵稜關來。見了此船,有些疑心,便問:“你們是那里來的?”那船上家人回道:“我們是鎮江武生,來此看打擂的。”郭玉听了,早已料著六七分。不知可曾被他拿獲,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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