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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片四



  國軍,我現在害怕极了。窗戶不停地響,聲音是那樣大。

  昨天晚上,我一個人折騰到夜里兩點,吃了安眠藥也無法入睡,嚇得要命……今天晚上,我叉將怎么辦呢?
  我只有坐在桌前,不敢合眼。我也不敢再寫下去了。夜是那樣深,那樣凄,那樣寂寞,從里到外透心涼……整個世界那樣空蕩,空曠极了,只有我一個人,孤獨地蹣跚在無垠的天地里……
  真受不了,我恨你!為什么要這樣?我一生受的罪還不夠多嗎?

  你愛我。我十分清楚。你愛的不得法。愛我就要愛護我。就要為我,你要一個遍体鱗傷的我,又有何用?
  看看我自己,腳。腿、臉,手……處處都有你打的傷痕……我恨你,陳國軍。
  可是,處處你都存在,你又是不可缺少的。我的心都在滴著血,一滴一滴……我在付出巨大的代价。為什么要折磨我?饒了我吧!

  心亂如麻,理不出頭緒,我只希望我的病能好。只有我的病好了才有前途,才有幸福。我痛不欲生。

  你的情況怎樣?我雖然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但要進一句忠告:如果你真正愛我,無論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
  好多話要說,不知從何說起,你是可愛還是可怕?我是恨你還是愛你?我不清楚,你呢?

  我寫些什么?不知道。我也不能再看一遍了。現在,恐懼又向我襲來,我怎么辦?我怎么活?我企望著,企望著太陽升起的時刻……
  白月,你的信像一副沉重的枷,壓在我的心上。真不知今生能不能贖完我欠下的罪,我向你發誓,在你今后的生活里,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你,哪怕是我的生死朋友和親人。恨我吧!如果這樣能減輕一點你心里的痛苦,其實不用你恨我,我已十二分地恨自己了!這些天,良心不時用愛的追憶來折磨我,使我心里找不到一點安慰恨我吧!希望你能在恨中恢复你過去的自信,只有這樣才是我目前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我是野蠻和愚昧的人,雖然不一定成為你的丈夫,但我決心做一個在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相信我能夠,我不辜負你的希望,做一個有教養的、才華橫溢的男人,像兄弟一樣跟隨你一生。親愛的人,我決不請求你來愛我,因為愛從來就不出生在請求的語言山。
  夜,過去我十分喜歡的夜,現在也不再像以往那樣美好了!悔死了!生活的路還長、愿上帝能給我悔過的机會、能用一顆赤誠的心來改變一切。

  (因那天,我和二表哥、妹夫一起回到了北新橋。剛到的時候,一切都好,我仿佛覺得一切都已正常了房間仍然溫暖。增加了一個大冰箱,我感覺我還可以回來住,病已完全好了表哥和妹夫給我買天線去了一個多小時,這一個多小時對我來說如同一年!我清晰地看到了那天晚上,就像放電影一般,一切又都歷歷在目……我又看見了我全身的傷痕,我清晰地看見、听見你在羞辱我,讓我受有生以來的奇恥大辱……一剎那同,我覺得我這一生再不會愛你了。真是場噩夢,我滿腦子都是汗。小小的房間就像是一部錄像机,給我放映一切,太殘酷了。我相信我這一生決不會再住在這個屋子!我看見了錄音机,我仿佛看見它上面的燈在閃耀,記錄著我极力想忘掉的一切。

  我想起了你的過去,我們的過去。你是那樣善良,心腸那么好,好得就像是東郭先生。我喜歡你抱起我,你的強有力的臂膀就是我賴以慈息的礁石……你是那樣隨和。那樣遷就我,說真的,和你在一起我真是沒有覺得我比你大,而真是覺得你是哥哥……我總是覺得無論我犯什么錯誤(因為任性的我一定會犯各种各樣的錯誤的),你都會原諒我。諒解我,不會拋棄我。你永遠會對我那樣隨和、寬厚,使我在任何時候想起你來都會為有一個沒有后顧之憂的愛我的人而自豪。可是現在,我們的人物關系變了,我害怕你。固然我是有借,但是,為什么我有可能不愛你你就一定要殺我呢?難道我只有屬于你才是可愛的嗎?我的可愛,是客觀存在,難道我沒有權利不愛你嗎?就是結了婚我也有權利這樣做,何況我是在自由時期,我想,任何人都有愛或不愛的權利,如果我不愛你我就要死,我不愿意。我情愿現在就告訴你我愛你。愛,是溫柔的。甜美的,不是強迫,不是威脅,不然會适得其反。
  陳國軍,我想你,我現在很需要你,我寂寞。能來嗎?

  疼我嗎?好好疼我!摟著我吧!

  看完劉曉慶寫的信,我的心都在顫抖。我想,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面對女人這樣的表白會無動于衷。看她恐懼到這個程度,我真的覺得自己錯了,她在心里的指責,在我心里變成了一种強烈的對自己怨恨的情緒,我按捺不住內心深處的負疚,覺得應該去北京一趟,幫她恢复自信…
  因為老伊的這個住處對她來說非常重要,在北京,如果她沒有攝制組可住的話,就得流落街頭了。為此,我決定馬上去北京幫助劉曉慶。

  劉曉慶又發來電報,讓我立即去北京。
  現在看來,當年我跟劉曉慶就北新橋事件的信件交流中,雙方真是繞了一個很大的彎子。我們更多的是在譴責和檢討事發后的態度,卻沒有追究這件事本身的是非。對這個問題,雙方都閉口不談,其結果,使錯誤的一方忘卻了自己的過失,反而譴責對方的情緒過火。這种思維模式在若干年以后,我們婚變時.又再次重复了。俗話說:“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這种本末倒置的思維,致使故事由于我的綏靖政策結出了姑息養奸的結果。
  回過頭,不知是當年我怕失去她,故而下去聲討,就輕避重、缺乏勇气,還是不想讓我鐘愛的人感到難堪,怕她在我面前失去自信而故意讓出半壁江山?或者是想讓女人真正討到一個理,來維系著她那万种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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