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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苦盡甘來


  禍不單行難振作,巴丹科島兩陷落;
  福至成雙風向轉,珊瑚中途奏凱歌。

  話說麥克阿瑟乘坐的火車在駛進墨爾本時,當地群眾把他當作救星一樣來歡迎。華盛頓為表彰他在菲律賓的英勇行為,特授予他國會榮譽勳章,這是麥克阿瑟等了28年才得到的最高獎賞。嘉獎令中寫道:"在敵人的猛烈炮擊和飛机轟炸的情況下,他把個人安危置之度外,在每一個危急關頭,鎮定自若,沉著應戰。他以行動鼓舞了部隊的斗志,激勵了菲律賓人民對其武裝部隊的信心。"在美國國內,這位"蒙難的君主"成了光彩奪目的英雄。一些街道、場館、建筑、孩子甚至一种舞步,都以他的名字命名。有人希望他重返陸軍部擔任最高軍事統帥,還有人甚至敦請他參加1944年的總統競選。

  然而,面對這些榮譽,麥克阿瑟卻高興不起來。本來,他滿怀信心地來到澳大利亞,希望能得到一支強大的軍隊,率領他們打回菲律賓,解救被圍困在那里的守軍。但他發現,這樣的軍隊壓根就不存在。整個澳大利亞還不足2.5万陸軍,而且大部分是工兵等支援部隊;空軍也只有約250架飛机,而且大部分不能用;海軍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麥克阿瑟几乎是一個光杆司令,成了"一位坐冷板凳的將軍"。大話已經說出去了,可拿什么去反擊日本人?從馬尼拉起一直跟隨他的新聞記者克拉克·李寫道,當麥克阿瑟發現這"整個該詛咒的戰爭中最使人震動和吃惊的事實"時,他的臉色死一樣的蒼白,膝蓋彎曲,嘴唇抽搐。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后,他才傷感地低聲說道:"上帝可怜我們吧。"他因此而苦惱沮喪,整整一個多月悶悶不樂。他認為這是華盛頓對他的出賣,而這出賣是企圖中傷和毀滅他的陰謀詭計。

  更糟的是,不僅沒有可打回菲律賓的軍隊,就連澳大利亞本身也處于危險之中。在麥克阿瑟到達澳大利亞時,日本人已徹底征服了荷屬東印度,并在所羅門群島、新不列顛島及新几內亞建立了据點,嚴重威脅著澳大利亞在巴布亞東南部的前哨基地莫爾茲比港及在南太平洋諸島的補給基地。在討論"作戰第二階段"戰略時,日海軍軍令部极力主張進攻澳大利亞,但陸軍參謀本部以超出國力為由加以反對。最后,日軍大本營通過一項折衷的《爾后戰爭指導大綱》,決定在實施印度洋作戰后,在太平洋攻占中途島及南太平洋和大洋洲一些島嶼,以切斷美、澳之間的海、空交通線,阻止澳大利亞成為反攻基地。

  對日軍大本營的上述決定,澳大利亞方面當然不可能知道,他們完全有理由認為日軍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澳大利亞。當時,恐懼籠罩著整個澳大利亞,絕大部分澳大利亞人存在著失敗主義情緒,預料他們不久就會遭受像北部鄰邦那樣的厄運。他們對主要由民兵組成的极為薄弱的澳大利亞防御力量毫無信心可言,認為這樣一支部隊根本不可能擊退日本人的攻勢。軍方決策者們甚至已經決定撤退到布里斯班到阿德萊德一線,准備把整個澳洲的3/4拱手讓給日本人。麥克阿瑟對這种失敗主義的消极戰略進行了堅決的抵制,認為這只能導致最后的失敗,使澳大利亞變成另一個巴丹。他在到達墨爾本后不久,即驅車前往堪培拉會晤約翰·柯廷總理,与柯廷達成"通力合作,堅持到底"的共識:"您照顧后方,我指揮前線。"此后不久,他提出了一個積极防御計划,即將防線移到巴布亞東部,在新几內亞境內的歐文·斯坦利岭阻擊日本人,把保衛澳大利亞的戰斗放到澳大利亞境外去進行。這樣,既可以使澳大利亞免受侵犯,也可提供一個反守為攻、爭取主動、向前推進的机會。

  与此同時,華盛頓的決策者們就"歐洲第一"還是"亞洲第一"的問題展開了激烈的爭論。以金海軍上將為首的海軍作戰部試圖修改"歐洲第一"的戰略,主張向太平洋增援部隊,盡早向日本人進攻,阻止其南下進攻澳大利亞。他認為,澳大利亞必須守住,"因為這對世界上非白种人必然產生影響"。以馬歇爾和艾森豪威爾為首的陸軍參謀部則堅持"歐洲第一"的戰略,認為德國的垮台必定導致日本的毀滅,要想最終打敗軸心國,把力量集中在大西洋戰區是絕對必要的,即使失掉澳大利亞也在所不惜。在3月16日的參謀長聯席會議上,陸軍部取得了最后胜利:仍維持"歐洲第一"戰略,在太平洋地區只取守勢。同時,參謀長聯席會議還決定,將太平洋戰場分成兩個獨立的戰區:即西南太平洋戰區和太平洋戰區,前者包括澳大利亞、所羅門群島、俾斯麥群島、新几內亞、荷屬東印度和菲律賓,由麥克阿瑟任總司令;后者包括中南美洲航線以外的其他太平洋海區,由太平洋艦隊司令切斯特·尼米茲海軍上將任總司令。此外,鑒于太平洋戰區遼闊,又將其划分為北、中、南三個次戰區,其中南太平洋戰區單獨成立了以羅伯特·戈姆利為首的司令部。

  當麥克阿瑟于3月30日收到上述決定后十分气惱。他原以為把他從科雷希多接出來是要他擔任整個太平洋戰場的最高統帥,然而現在卻讓他和海軍另一位資歷不深的將領平分秋色、平起平坐,這實在令他不能容忍。他始終深信不疑地認為:"在有關這場戰爭的所有錯誤決定中,最令人費解的恐怕就是沒有建立對太平洋戰爭的統一指揮……其結果是分散了力量,延長了戰爭,增加了傷亡和費用。"

  其實,馬歇爾將軍本來有任命麥克阿瑟為整個太平洋戰場的最高統帥的想法。但金海軍上將認為太平洋戰爭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場海戰,而他不能接受由一位外行的陸軍將領向他的海軍發號施令的事實,因此反對這項任命,結果便導致了上述折衷方案。麥克阿瑟對此极為气憤,認為他遭到華盛頓一伙有權勢的敵人的反對,他們對世界戰略和太平洋戰略的考慮都受到他們對他的仇視的影響。他甚至指名道姓地攻擊馬歇爾,并把海軍部稱作"一個陰謀小集團",正是這個小集團未能使他擔任太平洋的最高統帥。他進而得出結論說,他最凶惡的敵人"不是在前線,而是在我背后的華盛頓"。

  但不管怎樣,麥克阿瑟現在畢竟有了新的職務,成為一方統帥了。4月18日,他正式就任西南太平洋戰區最高司令。隨后,他在墨爾本的孟席斯飯店建立了司令部,同時把家也搬了進去,上下班都在一個樓。他在澳大利亞深孚眾望,常常舉行記者招待會,到議會發表講話,在廣播中進行演說,以喚起美國政府對太平洋戰場的重視。然而,巴丹的厄運使他變得非常抑郁和孤獨,除了澳大利亞總理柯廷外,他很少与別人有密切的私人交往。他的夫人瓊則一切以他的活動為轉移,盡可能給丈夫以幫助和安慰。由于沒有多少實事可做,麥克阿瑟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在他儿子身上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他几乎每天早上都要送給阿瑟兩件新禮物,害得他的副官赫夫為了每天找到不同的新禮物而四處奔走,同玩具批發商打了不少交道。

  除了家庭之外,他經常的活動圍就是他的司令部了。以薩瑟蘭為參謀長的參謀机构多是由"巴丹幫"的人組成,他們像瓊一樣一切以麥克阿瑟為轉移,逐漸形成了一個怨恨和怀疑"外人"的排外集團。這樣一來,以他為首的總司令部和他的三軍司令之間便處在一种十分緊張的關系中。不久,陸軍司令、澳大利亞的托馬斯·布萊梅就發現,他實際上被剝奪了指揮權,因為總司令部常常越過他直接向他的部隊發號施令;海軍司令赫伯特·利里和空軍司令喬治。布雷特則成為麥克阿瑟經常發泄不滿的對象,因為在麥克阿瑟看來,正是海空軍使他在菲律賓吃了敗仗,他們膽小如鼠,不去救援他的部隊。

  雖然美英決策机构仍堅持"歐洲第一"的戰略,但由于海軍作戰部長金的努力和羅斯福的支持,美英聯合參謀部還是決定加強太平洋特別是澳大利亞的防御力量。還在麥克阿瑟前往澳大利亞時,羅斯福和丘吉爾就已同意將一直在北非作戰的兩個澳大利亞陸軍師調回澳洲,同時將正在國內受訓的兩個美國陸軍師及一些支援部隊立即運往澳大利亞。此外,海空軍力量也得到了部分加強。

  在麥克阿瑟剛剛接受新任命之際,他的遙遠的巴丹守軍正面臨著最后的災難。1942年4月3日,恰逢耶穌受難日,它實際上也成了巴丹守兵們的受難日。這天晚上,已經得到加強的日軍在飛机、大炮的狂轟濫炸之后,開始向馬里韋萊斯防線大舉進攻。此時的巴丹守軍已經被長時間的饑餓和惡劣的環境徹底拖垮了。他們骨瘦如柴,身体极度虛弱,甚至連槍都舉不起來了。這樣一支垂死的軍隊在日本人的猛烈進攻面前,已經毫無還手之力。他們几乎一触即潰,紛紛棄陣而逃。到第二天下午,太陽旗即在馬里韋萊斯山頂升起,它預示著巴丹半島再也守不住了。

  然而,遠在澳大利亞的麥克阿瑟,卻武斷地電令溫賴特: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許投降,如果食物和彈藥不足,就向日軍發動一次進攻,奪取敵人的補給以扭轉局面。同時,他還打電報給馬歇爾將軍,報告了他的進攻計划,并聲稱他"將很高興暫時重返部隊,負責這一行動"。麥克阿瑟此時要求部隊進攻實在太不現實了。這种進攻若在兩個月前實施的話,或許還有成功的希望,但此時已絕對不可能了。但盡管沒有希望,溫賴特將軍還是服從了這一命令,要求在巴丹的戰地指揮官愛德華·金少將立即進行反攻。但金將軍在冷靜地判斷情況后,認為反攻是不現實的也是不可能的。他的戰線已被分割,部隊正在潰散,根本沒有賴以反攻的兵力和陣地:第2軍已經崩潰了,第1軍也快支持不住了。

  4月8日下午,金發出了絕望的信號:"我們再也沒有辦法進行有組織的抵抗了。"當夜幕降臨,金的野戰指揮部被搗毀之后,他意識到最后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來了。午夜,他把參謀人員召集在一起,告訴他們抵抗已經沒有希望了,為了挽救更多人的生命,他命令第二天早上6點挂起白旗。他沒有把這一決定通知溫賴特,因為他不想讓溫賴特承擔責任。

  4月9日清晨,美菲軍戰線到處飄起白色的旗幟。上午9點,金少將乘坐吉普車來到達拉瓦奧日軍司令部,把手槍放在桌子上。此時此刻,他不由得想起,李將軍在1865年的同一天向北軍投降時,肯定感受到同樣的奇恥大辱。金將軍所感受到的恥辱肯定比李將軍要深重,因為李將軍畢競是向本國人投降,而他則是向"日本鬼子"投降,而且是7.5万之眾,是美軍歷史上繳械投降的最龐大一支部隊。

  巴丹最終投降是麥克阿瑟早已預料到的,但這一天真的到來時,他還是感到震惊、迷惘,甚至气憤、沮喪。他強打起精神舉行了一次記者招待會,對他的巴丹守軍給予了高度評价:"巴丹部隊按照自己的愿望參加了戰斗,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它就會戰斗到底。沒有哪一支部隊在力量如此弱小的情況下作出如此巨大的貢獻,它在最后時刻所經受的考驗和苦難比誰都多。"

  然而,對于投降的部隊來說,考驗和苦難還僅僅是個開始。7.5万名饑病交加、筋疲力盡的俘虜兵,在烈日的暴晒和日軍刺刀的威逼下開始在巴丹的叢林中長途跋涉,前往100余公里外的圣費爾南多戰俘營。一路上,他們很少甚至根本得不到食物,掉隊的俘虜還要受到毒打。有的堅持不住倒地而斃,有的奄奄一息便被棄之路旁或被活活埋掉,還有的被獸性大發的日本兵用刺刀活活挑死。這次可怕的"巴丹死亡行軍",共奪去了7000多名戰俘的性命,在歷史上寫下了悲慘的一頁。

  麥克阿瑟是在几個月后從日軍戰俘營中逃出來的几個美國兵嘴里,得知"巴丹死亡行軍"的情景的。當時他流下了眼淚,發誓要報仇雪恨,要重返巴丹。從此,巴丹成了他一切行為的目的,成了他寢食不忘的圣地。他把他的"吉恩"號專机改稱"巴丹"號,把他的司令部的代號也叫作"巴丹",并命令他的參謀人員用"這是巴丹"來回答所有的電訊。當他的部隊在新几內亞的布納取得第一次胜利時,他只說了一句話:"巴丹陣亡的官兵今晚可以安息了。"

  巴丹失守后的4個星期,科雷希多的末日也來臨了。對最初慶幸自己躲過了巴丹厄運的科雷希多守軍來說,這4個星期成了极為恐怖的日子,因為在攻下巴丹后,日軍的飛机、大炮把更多的炸彈集中投射到這個只有1700英畝的小島上,這對堅守在海灘防御工事后面的官兵們來說,猶如處在靶心一樣膽戰心惊。

  5月5日夜,本間指揮他的第4師主力開始在科雷希多登陸,迅速控制了島的東端,并奪取了炮兵陣地。躲在距炮兵陣地不到一英里遠的馬林塔隧道中的溫賴特將軍剛剛收到一封羅斯福總統的嘉獎令,但這針強心劑對這位老將軍來說,還不如給他吃片面包好受。

  黎明時分,威廉斯少校帶領一隊人馬憑著一股以死相拼的勇气,成功地對占領炮兵陣地的日軍發動了一次反擊,但在坦克大炮的轟擊下,他所建立的臨時防線很快就被摧垮了。日軍在一步步向馬林塔隧道進逼。溫賴特將軍擔心一旦日軍攻入隧道,躲在里面的几千名傷員將面臨一場屠殺,于是電告總統,他將"怀著一顆破碎的心,因悲傷而不是羞恥低下頭"。隨后,他向戰地指揮官發布命令:"告訴日本人,我們將在正午停火。"當戰斗逼近到馬林塔隧道東口只有几碼距离時,溫賴特下令升起了白旗。

  5月7日,溫賴特將軍被帶到馬尼拉。最初,他拒絕在要求駐菲律賓所有美軍停止抵抗的投降書上簽字,并通過廣播向菲律賓全國宣讀投降書。但本間威脅說,如不照辦,就要在科雷希多繼續進攻。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犧牲,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忍受著個人的恥辱在投降書上簽了字,并哽咽著向菲律賓全國廣播了投降書,命令所有美菲軍隊遵守投降條件,停止抵抗。

  在澳大利亞,麥克阿瑟听到溫賴特命令菲律賓全國投降的消息后,猶如當頭一棒;气忿致极。他致電馬歇爾:"我相信溫賴特不過是一時神經錯亂,他的處境使他易受敵人的利用。"隨后,他廣播了撤銷投降的命令,要求堅守菲律賓南部的部隊不惜一切代价繼續戰斗,開展游擊運動,并電告在棉蘭老的夏普將軍:"溫賴特將軍發布的命令無效。"但沒過几天,日本人命令溫賴特的一名助手飛到該島,敦促他們停火,否則在科雷希多的戰俘將遭屠殺。在這种情況下,夏普只好把麥克阿瑟的命令拋到腦后,下令部隊投降。

  對這一結局,麥克阿瑟在暴怒之后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了。他始終認為溫賴特沒有做最后的努力,更不能原諒他下令全菲律賓投降。他認為,"直到那時為止,日本人的勢力主要限于城市,鄉村還保有相當的自由"。而溫賴特的投降令則給"游擊運動以毀滅性打擊",迫使他必須從頭開始。當華盛頓建議授予溫賴特榮譽勳章時,他表示強烈反對,認為別人更有資格受領這一榮譽。直到日本投降后,麥克阿瑟再次見到從戰俘營出來的溫賴特時,他的態度才有所轉變,并且擁抱了他。

  像對巴丹陷落一樣,麥克阿瑟對外并不愿說他的部隊的坏話,而是大加贊頌:"科雷希多毋需我發表評論。它已經用它的槍口做了自我評判。它把它自己的墓志銘刻在了敵人的墓碑上。但是,透過它那響徹云霄的最后炮聲和血色迷霧,我仿佛總是看見那些堅強、憔悴、蒼白而仍無所畏懼的人們的形象。"那些難忘的形象使他對敵人充滿了深仇大恨,驅使他要為死去的官兵复仇,激勵他多次呼吁沿新几內亞直接攻取菲律賓。

  就在麥克阿瑟的部隊在一個月中連吃兩次大敗仗,放棄了整個菲律賓后,似乎是對日本人的回報和對麥克阿瑟的嘲笑,尼米茲的太平洋艦隊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連打了兩個大胜仗,扭轉了整個太平洋戰局。

  還在4月上旬,即巴丹守軍在作最后抵抗之時,日軍為了擴大"外防御圈",決定于5月3日向西南太平洋推進,奪取新几內亞和莫爾茲比港區以及中所羅門群島的圖拉吉島,以便擴大以拉包爾為中心的防御体系,奪取對澳大利亞北部和新几內亞的海空控制權,為爾后向南太平洋實施切斷作戰取得出發陣地。4月底,日海軍第4艦隊(包括兩艘重型航空母艦和一艘輕型航空母艦)開始從加羅林群島的特魯克基地出發。

  美軍情報部門通過密碼破譯机及時掌握了日本海軍的動向及將要發動的攻勢。尼米茲決心阻止日軍南進,遂命令他的所有4艘航空母艦向珊瑚海域集結,增援已在那里的由弗萊徹海軍少將率領的第17特混編隊,以与日本海軍進行一次決定性的會戰。但由于哈爾西海軍中將的第16特混編隊的兩艘航母剛剛完成襲擊東京的任務,不能馬上赶到,因此實際投入戰斗的只有兩艘航母"約克城"號和"列克星敦"號。

  5月3日,日軍在圖拉吉島未遇抵抗,順利登陸。第二天,弗萊徹的"約克城"號出動艦載机對圖拉吉港進行了襲擊,摧毀日軍4艘艦艇和一些水上飛机。同一天,進攻莫爾茲比港的日軍從拉包爾出發,准備經路易西亞德群島進入珊瑚海。5月6日,當日軍發現有兩艘航母正前往截擊入侵莫爾茲比港的運輸船隊時,便緊急命令該船隊停止前進,而由擔任掩護的第4艦隊尋殲美第17特混編隊。第二天(這一天正是溫賴特宣布菲律賓投降的日子)清晨,一架日軍偵察机報告發現美軍一艘航母和一艘巡洋艦,于是,日軍"翔鶴"號和"瑞鶴"號重型航母上的艦載机傾巢出動對之發起攻擊。然而,當日軍飛行員飛到目標上空時,卻發現那不過是兩艘單獨行動的油船和驅逐艦。他們很輕易地擊沉了這兩個目標。与此同時,美軍"列克星敦"號和"約克城"號上的93架艦載机則對日軍1.2万吨的"祥鳳"號輕型航母進行了猛烈攻擊。半個小時后,日本海軍的第一艘大型戰艦及艦上20余架飛机便被報銷了。當飛行員把這一消息及時傳回到兩艘美國航母時,艦上官兵立即爆發出一片歡呼聲。美國海軍贏得了第一回合的胜利,但雙方指揮官都清楚,決定這場海戰結果的航母之間的決戰將在第二天進行。

  5月8日8點15分,雙方的偵察机几乎同時發現了對方的航母目標,均立即出動飛机前往攻擊各自的目標。于是,雙方艦隊爆發了歷史上第一次在視線之外和以飛机為進攻武器的航母對抗的大海戰。在這場海戰中,4.2万多吨的"列克星敦"號遭重創,已不能繼續航行,最后,弗萊徹不得不命令一艘驅逐艦發射魚雷將其擊沉,以結束它的痛苦掙扎;"約克城"號和日本的"翔鶴"號也被擊傷,各自撤出戰場。

  這場海戰,從戰術意義上講,日本人占了便宜,以損失一艘輕型航母換取了擊沉一艘重型航母的胜利。但從戰略意義上講,卻是美國人占了便宜,它迫使日軍暫時放棄了進攻莫爾茲比港的計划,使其第一次未能達到戰略目的。同時,自珍珠港事件以來,所謂日本海軍不可戰胜的神話第一次被打破,使其受到沉重的心理打擊,相反,它卻給盟國方面以巨大鼓舞,增強了其必胜的信心。海戰結束后,尼米茲宣稱,這是"一個將產生深遠后果的決定性胜利"。然而,更具決定性的戰役還在后頭。

  麥克阿瑟的部隊在這場戰斗中曾受命協同行動,但未起多大作用。他的空軍甚至在7號那天誤炸了己方的艦船,炸死了9個人。幸虧他們彈投的不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還在珊瑚海海戰之前,美國海軍情報部門即已獲悉日本海軍將在中太平洋的中途島發動一次大規模的進攻。中途島是一個面積只有4.7平方公里的島礁,是夏威夷群島的西北門戶和屏障,地處連接美洲与亞洲大陸的太平洋航路的中間位置。日軍奪占中途島的目的在于建立海軍航空兵前進基地,同時誘出美國太平洋艦隊与之決戰并殲滅之,徹底摧毀美國的太平洋海上力量,為擴大"外防御圈"舖平道路。日本聯合艦隊司令官山本五十六甚至希望通過這場"決定性的海戰",迫使美國走到談判桌上來,從而迅速結束太平洋戰爭。為此,他制訂了一項龐大的連鎖作戰計划,調集了盡可能多的海軍艦只和兵力參加這次史無前例的大海戰。

  美軍截收并破譯了日軍的電訊密碼,准确地判斷出日本海軍的進攻目標和時間。5月中、下旬,尼米茲命令第16特混編隊(下轄"大黃蜂"號和"企業"號兩艘航母)和第17特混編隊迅速從南太平洋返回珍珠港,同時下令搶修在珊瑚海海戰中受傷的"約克城"號航母。5月28日和30日,第16和第17特混編隊的3艘航母分別從珍珠港出發,于6月1日駛抵中途島東北200海里海域待机。与此同時,由8艘航母、11艘戰列艦、23艘巡洋艦、65艘驅逐艦、21艘潛艇等主要艦艇組成的日本聯合艦隊,也從各基地出發,向中途島壓來。

  6月4日清晨,由南云忠一指揮的第1机動部隊第一波艦載机開始襲擊中途島,島上的美机立即升空迎擊,与日机展開激烈的空戰。与此同時,美航母編隊從待机海域向日艦隊逼近。但南云此時仍未發現美艦隊,于是決定把原來准備攻擊美艦的飛机改用對中途島進行第二波襲擊,將已裝好的魚雷卸下換上炸彈。然而就在日机剛換完炸彈之際,南云接到報告說發現美艦隊,于是他又命令換上魚雷,并令第一波飛机返航。美艦隊利用日軍第一波攻擊机返航、改裝魚雷的飛机尚未起飛、防御處于最脆弱狀態的有利時机,連續派出兩批飛机對日艦進行攻擊。結果,日軍第1机動部隊的4艘航空母艦"赤誠"號、"加賀"號、"蒼龍"號和"飛龍"號,全部被擊沉,美軍只損失了剛剛修复的"約克城"號。第二天,山本下達總退卻令,海戰遂告結束。

  中途島海戰使日軍損失了一半的航母和許多技術熟練的飛行員,開始喪失它在戰爭初期掌握的海空控制權和戰略主動權。此戰之后,日本被迫停止了戰略上的全面攻勢,放棄了其南進奪取斐濟、薩摩亞和新喀里多尼亞的作戰計划。從此,太平洋戰場的風向轉了,盟軍開始處于上風,而日軍則開始偏向下風。這正是:山重水复疑無路,中途轉向撥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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