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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嶄露頭角


        競選議員顯神通,初出茅廬就揚名;
        夫唱婦隨相提攜,政治角逐似蛟龍。

  羅斯福結婚后,在妻子埃莉諾的鼓勵和幫助下,更加積极投入緊張的政治漩渦中。
  1907年他從哥倫比亞法學院畢業后,進入了顧主多為華爾街大商家的著名的卡特一萊迪亞德一米爾市律師事務所,充當初級書記員。這個職位空了兩年,求職的不少,但沒有人入選。進入這個事務所,意味著將來必定名利雙收。當事務所負責人听說總統的侄女婿有意在法律界服務,立即招聘羅斯福。但是,對政治頗感興趣的羅斯福,并沒有真正把法律事務所的工作放在眼里。
  在擔任律師期間,羅斯福結識了許多人,參加了許多社會活動。他是一些著名俱樂部的成員,是當地義勇救火會成員,圣詹姆斯圣公會堂教區委員,這些都為他從政作了准備——立足本區,贏得社會名望。對此,羅斯福對一些要好的朋友并不隱諱。他說他不會永遠搞法律,一有机會就要去競選官職,他的最終目的是想當總統,他認為白宮是一個強者的講壇。
  1910年早春,羅斯福的机會來了,代表達切斯縣的州參議員職位出缺,州民主党的頭頭們想把這個被共和党人壟斷了32年之久的公職奪過來。頭頭們看中了羅斯福這個28歲的青年人,這除了考慮到他的家族背景外,還因為他們被羅斯福在一次野餐會上發表演說的風度和技巧所打動。民主党負責人帕金斯對他說:“如果你要去競選參議員,你就得脫去這雙黃靴子,換一條像樣的褲子!”富蘭克林·羅斯福當時沒有給予他們肯定的答复。他對民主党委員們頭腦里想些什么了解得一清二楚;但是,他一如既往,向來是以長遠眼光來觀察國內的政治風云。
  當時美國國內形勢錯綜复雜,人心浮動。1908年,西奧多·羅斯福曾授意選擇威廉·霍華德·塔夫脫作為共和党總統候選人,以便繼續推行他的改革政策。隨后,西奧多·羅斯福就大搖大擺地穿過非洲食肉動物聚居的原始地帶作了一次有趣的旅行。當他回到美國時,他發現塔夫脫已經落入政治庸人之手。這位新總統的精神和他圓滾滾的軀体一樣,毫無棱角,根本不是那些鼓吹“一切維持原狀”的老油子們的對手。党又被那些原地踏步的頑固保守分子抓了過去。1910年,西奧多奔走全國,將那些他認為背叛他的人罵了個狗血噴頭。共和党內的進步分子站在他一邊,全國厭惡反動倒退。在新澤西州,被列入民主党候選人名單的普林斯頓大學校長伍德羅·威爾遜宣稱:美國“政府容忍邪惡冒頭,這使我們許多同胞對我們制度的自由產生怀疑,并且鼓吹通過革命來反對這些制度”。富蘭克林·羅斯福謹慎地審度了形勢,鑒于共和党的分裂,他相信這股普遍不滿的情緒,會像正在升起的颶風一樣,把民主党的迪克斯吹上紐約州州長的寶座,甚至風會越刮越猛,在他的選區里刮出一名民主党參議員來。至少這是一個机會。當晚,富蘭克林·羅斯福給帕金斯主席送去了肯定的答复,三天后正式提名。這是羅斯福第一次在政壇上的搏斗。
  但是,羅斯福的母親和多數親友都反對羅斯福去作一次他們認為“毫無成功希望”的競選。只有她的妻子對他的決定毫不怀疑。她表示,凡是丈夫愿意干的事,她都支持。當時,埃莉諾剛生了孩子,大部分心思花在孩子身上,但是強烈的社會責任感使她贊成丈夫所作的決定。
  羅斯福決定試一試。他給住在奧伊斯特灣的西奧多·羅斯福打了個電話。
  “特德(西奧多·羅斯福的愛稱)叔叔,我准備競選紐約州參議員。”
  “干得好,我的孩子!我早就說過,像你這樣的人應該進入政界才是!”
  “不過,我是在民主党的候選人名單上。”富蘭克林補充說。
  一陣悶雷般的怒吼聲几乎震得電話線都在顫動。
  “你這個卑鄙的兔崽子!”西奧多咆哮道,“你這個叛徒!你不想想,這不是在開我的玩笑嗎?這不是故意和我作對嗎?再說,你作為一個民主党人是不可能獲胜的!”
  富蘭克林心中有數,他對獲胜并沒有絕對的把握;但是他的秉性就是這樣,一旦決定,就力爭獲胜。他把競選建立在對農民提供同情的援助和反對按党魁意志辦事上面。作為政治家的休斯州長曾經是一個誠實的資產階級改革家,他揭露過北部各城市的共和党机构按党魁意志辦事的情況,那比紐約民主党操縱市政的坦慕尼廳還要臭不可聞。羅斯福充分利用這一點,他在接受提名的演講中說:“正如諸位所知,我接受被提名是絕對獨立的,我并不效忠于任何個人,我不受任何勢力集團的影響。”他強調一切政府包括聯邦的、州的、縣的以及鎮的,全部根基在于它們的地區代表性。他反對那些蠻橫的党魁們貪污腐化、結党營私。
  羅斯福想一鳴惊人。他一心想打破先例,有聲有色地表演一番。這位初出茅蘆的政治家,和前總統西奧多·羅斯福的關系是他競選中一筆很重要的資本。他租了一輛紅色的旅行車,插上許多小旗。這還是地方選舉中第一次使用汽車進行競選。羅斯福在競選演說中面對農民听眾大罵城市的兩党大亨,攻擊塔夫脫政府的高關稅政策,使農民賤賣農產品,貴買國外進口的制成品,嚴重損害了農民的利益。他的講話受到農民們的熱烈歡迎。
  羅斯福一天要跑好多地方,發表10多次講話。埃莉諾對丈夫的競選活動十分關心,她經常擠在會場里听羅斯福發表競選演說。當她看到高個子的丈夫走上講台時,著實為他捏一把汗,緊張得像一根扯緊的鋼索。他講得很慢,有時停頓得很長,以致使她擔心下面的一句話會接不上來。盡管富蘭克林·羅斯福當時還不是一位演說家,但是,他卻以誠懇的力量抓住了听眾。埃莉諾為他感到非常自豪。
  當時自由主義的潮流正處于高漲時期。富蘭克林·羅斯福盡管是初出茅廬,卻是一名具有說服力的競選家,結果他与康內爾雙雙中鵠。這股強大的潮流還把約翰·迪克斯推上了州長的寶座,使民主党在近20年中第一次取得了紐約州參眾兩院的多數票。 羅斯福在3万張選票中以多于對手1140票當選為紐約州參議員。全國一半以上的州長職位由民主党人擔任,包括新澤西州,當選為該州州長的是普林斯頓大學校長伍德羅·威爾遜。
  運气与机會伴隨著富蘭克林·羅斯福到了奧爾巴尼。他甚至還沒有對任何一個法案投票之前就已經成了紐約人所皆知的政治人物了。他是一個新當選的州參議員。按照路易斯·豪的說法,是“第二個羅斯福走上了30多年前西奧多·羅斯福就已贏得聲譽的舞台,這是不能等閒視之的事情”。記者們匆匆忙忙地發表關于這個穿高領衣服、帶金色夾鼻眼鏡、熱情洋溢的年輕貴族的專題報道。《紐約時報》駐奧爾巴尼一位老資格的記者W·阿克塞爾·沃思在1911年正月4日是這樣描繪他的初次露面的:
  “富蘭克林·德·羅斯福在本屆議會開幕的那天,輕松地步入參院大廳。他有一張證書證明他有資格坐在保留席的一個座位上,他來認這個座位了。他不引人注目地來到白色標記的26號桌子邊,坐進了桌子后面那張有座墊的大皮椅子里。這是參院里代表哥倫比亞——帕特南——達切斯選區的代表席……從此,這張桌子和坐在這張桌子后邊的人就成了公眾注目的地方。”
  當時,富蘭克林·羅斯福首次在參議院會上露面時才29歲。他的儀表和從容不迫的舉止引起了民主党党閥們的注意。紐約州總部坦慕尼廳的頭頭蒂姆·沙利文看著羅斯福的背影,對手下人說:“又是個羅斯福家族的人。這家伙還年輕,在他翅膀還沒有硬的時候,把他搞下來是不是更保險點?”但是,羅斯福卻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強者。
  在資產階級爾虞我詐的社會里,當一名州參議員并不需要多大才能,當時州參議員中大多數人是渾渾噩噩、無所事事,年薪只有1500美元,而且有一半時間要住在開銷比較大的州首府,大多數人都感到經濟拮据。羅斯福則既非飽食終日的平庸之輩,又不是靠薪俸為生的寒酸小吏。他在州參議院力主改革,呼吁建立一個任人唯賢、不受政党机器控制的廉洁的好政府。他的許多主張与19世紀80年代興起的平民主義相似,但又注意不嚇跑中產階級。西奧多·羅斯福任職時提出“公平施政”的口號—一保證公平無欺地發給每個人,人人都可以過上好日子。但是,到他退職時,窮人的境遇并未改善。富蘭克林·羅斯福作為一名州參議員,無力對全國政治施加影響,但他卻有力量引起全國輿論對他的注意。
  羅斯福要進一步打出自己的旗幟,于是一場標新立异的造反斗爭開始了。原來州議會要推選一名聯邦參議員去接替昌西·迪普,他的任期到1911年3月4日就要結束了。党魁們內定了綽號叫“藍眼睛比利”的希恩。看來中選的就是“藍眼睛比利”了。但是,希恩是一個標准的雇佣政客,在政治上有一段令人沮喪的趨炎附勢的歷史。羅斯福決定不投希恩的票,哪怕自己的政治生涯未曾開始就告結束。他打算不顧核心小組對自己的成員擁有絕對約束力的這條党規,毅然采取這种立場。那些大都來自州北部的獨立不倚的民主党人圍繞希恩的問題形成了一個反對派;通過自然選擇,他們公認富蘭克林·羅斯福為領袖。在民主党議員中,只要少了20張票就足以使州議會陷入僵局,無法選出希恩。就這樣,在眾、參兩院聯席會議舉行表決時,以富蘭克林·羅斯福為首的造反派投了其他候選人的票,希恩因缺少20張票而落選。于是全部火气都發泄到20個“造反”分子的頭上。坦慕尼廳的首領們陷入一片混亂。
  党魁們對他們施加壓力了。羅斯福的追隨者們受到嚴重的威脅,并且遭到暗算。他們的私人企業受到阻撓,他們的抵押貸款被催還。羅斯福四出奔走,將他們團結在一起。處境窘迫的,他籌款接濟;情緒消沉的,他就鼓气壯膽。坦慕尼廳分子千方百計地進行分裂破坏,編順口溜對羅斯福進行諷刺挖苦:

  羅斯福和他的計划怎么啦?
  改革派跟著熬煎受苦。
  花言巧語給他們打足了气,
  卻又讓他們大敗輸掉,聲譽掃地。
  羅斯福怎么啦?
  聲名狼藉。

  “造反派”雖然受到了打擊,但他們終于阻止了希恩當選。它的影響所及,遠遠超出了紐約州的邊界。這樣大吵大鬧了一番,使下面的事實變得家喻戶曉:由州議會選出參議員的這個古老制度,往往會挫傷全体選民的意志。一個強大的運動早已掀起,它正朝著直接選舉參議員的一項憲法修正案的方向發展,“反希恩戰斗”在羅斯福的親自推動下,給這個運動帶來了新的動力。他成功地使州議會通過了一項敦促紐約州國會代表團投票造成這項憲法修正案的決議。 1912年5月,國會把這個第十七條修正案提交給各州; 1913年5月31日,它開始生效。這次羅斯福造反的一個間接的然而十分重大的后果是:它給民主党的改革分子帶來了新的信任与威望,因此促成了“新自由”的預言家伍德羅·威爾遜的崛起。
  反希恩斗爭之后,1911年秋,羅斯福去拜訪新澤西州州長威爾遜。兩人見面并不如想象的熱烈。一個所謂理想主義的學究政客,与一個政治思想還沒有完全定型的崇尚實際的政客之間,一下子确實找不到多少共同點,除了年齡相差26歲之外,更因為威爾遜不了解這個年輕人。經過一番交談,羅斯福被博學、善辯、冷峻而又熱情的老州長所吸引,羅斯福几乎完全贊同威爾遜的政治主張。事后,羅斯福高興地說:他發現了一個“依靠理智而不是情感來使人折服的人”。
  羅斯福后來在說明為什么他支持威爾遜時,稱威爾遜是“糾正美國人再也不能忍受的境況的那場運動”的先鋒。他說,威爾遜“十分了解廣大工人的勞動福利和社會福利問題”,在“改善各類人的生活狀況”的斗爭中是個靠得住的人。在關稅、控制托拉斯、保護自然資源等當前重大問題上,威爾遜的立場對所有進步人士都是個鼓舞。在整頓民主党的政治,將它提到更高的道德水平方面,他是一名成功的領導人。
  1856年,威爾遜生于美國弗吉尼亞的斯湯頓。他是一位著名的學者,政治經濟學教授,以課堂授課和寫作而著稱。1902年,威爾遜被選為普林斯頓大學的校長,他致力于把學校改造成一所出類拔革的智慧學府。教職員工熱烈歡迎他的一些改革,但對其他一些改革卻采取反對的態度。由此而造成的不安定的局面,也許是影響他決定接受保守派民主党人要求他于1910年競選新澤西州州長的原因。
  甚至在競選期間,他表示不受保守派和提名他的党派核心的約束。他宣稱,与他自己的党的“老板制度”哪怕有“最小程度的”合作,“我都應當看作是自己永遠的恥辱”。威爾遜支持一個廣泛的提倡改革的政綱。作為州長,他實現了他的諾言,很快使新澤西名列于進步州的行列。
  羅斯福為威爾遜橫溢的才華和深邃的智慧所傾倒。他信心十足地回到了奧爾巴尼,決心全力支持威爾遜的事業。他相信威爾遜是唯一能以進步路線領導民主党的人。他到全州主要的民主党人士那里去游說,和他們一起組織了紐約州威爾遜聯合會。這是一個推進威爾遜運動和為威爾遜搜羅代表參加全國代表大會的組織。
  羅斯福在決意追隨威爾遜之后,准備了一篇全面闡述自己政治、經濟觀點的聲明。這就是羅斯福于1912年3月12日在紐約州特羅伊對人民論壇發表的講演。這篇講演第一次隱隱約約地勾畫出“新政”的某些輪廓。羅斯福贊成讓政府在管理經濟方面發揮更大的作用,以便為廣大人民謀取最大的福利。同時,他還措辭謹慎地反對在私有財產的使用与公共福利發生矛盾時維護私有財產的神圣不可侵犯性。羅斯福深信,關于個人自由的傳統觀念,已不能應付當;時美國的社會動蕩,因此主張采取對付這一挑戰的新理論。他說:“事實證明,競爭在一定的限度內是可以發揮作用的,們過了這一限度就無能為力了。而我們目前必須爭取的合作卻能發揮競爭所起不到的作用。”他對合作的定義是“為整体的自由而奮斗”,認為僅滿足于個人的自由還是遠遠不夠的。
  羅斯福決意為威爾遜助選的行動,可把妻子難住了。埃莉諾是西奧多·羅斯福叔叔的崇拜者和支持者,但丈夫偏偏支持西奧多的對手威爾遜。不過埃莉諾堅持以往的原則:凡是丈夫支持的她都支持。于是,她陪伴丈夫出入于支持威爾遜的各种集會。她目睹富蘭克林·羅斯福精力充沛,口若懸河,心中暗暗高興,不時地祈禱他的事業獲得成功。
  但事情的進展并不令人滿意。在1912年春季總統候選人的預選中,威爾遜只得到少數几個州的支持,各地的政治机构都在反對他。在第一輪的投票中,克拉克獲得440.5票, 威爾遜只獲得324票。其余的票數分散在次要的候選人身上。此后,克拉克的票數一直朝著多數方向穩步上升。盡管按照民主党代表大會的規矩,他必須獲得2/3的選票才能獲胜,然而自從1844年以來,獲得多數票的候選人從來就沒有失敗過。最糟糕的是,紐約州的90票有可能使克拉克獲得多數,而這些必須作為一個單位集体投出的選票全部裝在党魁墨菲的口袋里。富蘭克林·羅斯福知道,這位詭計多端的党魁,只是在等待一個最能產生心理效果的時刻到來,然后一下子投給克拉克,使党代表大會一邊倒。
  但是,羅斯福從不認為值得一戰的事業會遭到失敗,他力圖打破墨菲對紐約州代表團的操縱。 這一著失敗后,他就率領一個由150名有名望的紐約州民主党人組成的非正式代表團,在各州代表們中間串聯,向他們揭露事實真相——不管党魁們怎么說,紐約州人民支持威爾遜;假如威爾遜被提名,他會得到全州的贊同。就這樣,羅斯福針鋒相對地向墨菲提出了挑戰。
  一場決定總統候選人的民主党代表大會, 就要于1912年的7月在巴爾的摩召開了。參加會議的人可以說是泥沙俱下,魚龍混雜。既有官僚政客、党棍,也有小城市的雇員,滿臉病容、營養不良的文書、錄事,老態龍鐘的陪審員,訟根,地方小報的混事記者,還有掌管選民登記名冊的神秘人物。這些人被巴爾的摩著名新聞記者門肯稱為“低級的政治奴仆”。他們前來參加代表大會,有的是為了調劑一下庸庸碌碌的生活,尋求一點刺激;有的是為了借机狂歡痛飲一番,党代會期間照例是不吝惜花錢的。
  代表大會既是力量的較量場,也是一場活報鬧劇的舞台。當天晚上,為克拉克雇來的300名啦啦隊員按照事先的安排吵吵嚷嚷地沖進了會場。 緊接著,后面又涌來了100多名佩戴克拉克小圓徽章的人, 他們是克拉克雇來的流氓、打手。約定的信號一發出,第一批人就開始喊叫:“我們要克拉克!”但是后面的對立面卻吼叫著回答:“我們要威爾遜!”克拉克的雇佣軍既惊又怒地轉過身來,對反對派先是動口,接著雙方打起來。
  會議開始前,羅斯福早就考慮到會發生這种意外事故,因此事先他招募了一支對抗力量,他選的人個個都是慣于毆斗的彪形大漢。這一仗干得漂亮极了!羅斯福一邊觀戰,一邊高興得對克拉克的暈頭轉向的高級指揮官們大聲喊叫。會議主席無法制止騷動,只得宣布休息,到星期一上午再開。盡管克拉克分子的气焰受挫,但對威爾遜來說,情勢仍很險惡。為此,羅斯福和他的伙伴們,加緊向大會內外進行游說。在他們的宣傳鼓動下,整個星期日那天,黃紙信封像雪片一樣向代表們飄來,這是家鄉人民打來的成千上万份電報,敦促自己的代表提名威爾遜。當星期一來到后,一位代表跳上講壇,用洪亮悅耳的聲音說道:“一個進步的候選人決不能受紐約州投票的糟踏!既然紐約州的90票已經投給了克拉克,我就不再投克拉克的票了。我要投威爾遜的票!”
  接著,會場上掀起了一片熱烈的掌聲。風向變了,在第四十六輪投票時,亞拉巴馬州首先轉過來,其他各州也紛紛跟上來。甚至連党魁墨菲也明白一切都已完蛋,急著尋找机會看風使舵, 准備轉向。最后投票結果:威爾遜得990票,克拉克得84票。長期的緊張情況終于過去;在越刮越猛的熱情与輕松的颶風中,代表們吼叫著,表示一致通過。
  總統候選人提名問題解決后,下一步就是競選議員和准備大選了。但是,就在這一關鍵時刻,羅斯福卻被傷寒病擊倒了。他躺在病床上,一籌莫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輝煌前程”慢慢消失。如果他不能去競選,就無法重新當選議員,更談不上將來到政府中任職,而且還會嚴重影響威爾遜的選票問題。羅斯福心急火燎,翻來覆去,毫無辦法。這時他想到了路易斯·豪。當他在巴爾的摩獲得成功后,豪曾向他寫信祝賀,并在信的開頭稱他為“親愛的、尊敬的未來總統”。羅斯福為要獲得這一閃光的稱呼,現在首先得設法确保威爾遜獲胜和使自己獲得競選參議員的提名并重新當選。他想,所有這一切,只有拜托善于搞宣傳并富有競選經驗的路易斯·豪了。
  有人曾把象叫作“中世紀的守護神” 。他身高不足5英尺,骨瘦如柴,滿臉皺紋,其貌不場。然而,就是他挽救了富蘭克林·羅斯福的政治生涯。豪匆忙赶到羅斯福的病榻旁,迫不及待地談了在候選人不能露面的情況下如何開展競選活動的策略。像其他大多數政治記者那樣,豪深信自己搞的競選會比自己采訪的那些競選者搞得更好。許多年來,豪一直在尋找一位需要自己的經驗和專長的人物。他与羅斯福在奧爾巴尼初次見面后沒多久,就感到這個儀表堂堂、雄心勃勃的年輕參議員就是自己要找的并予以終生支持的人物。豪當時40歲,大多數人到了這個年紀會在各自的事業上有所建樹了,而豪卻歷盡了失敗之苦。他經常失業,負債累累,因而夢想獲得權勢、地位,出人頭地。他真想自己出面參加競選,可命運卻和他開了個狠心的玩笑:他的外貌和寒酸的舉止,使他的夢想無法實現。
  据羅斯福的傳記作者內森·米勒介紹,豪的祖輩原是新英格蘭人。路易斯的父親愛德華·波特·豪在南北戰爭之前就搬到了印第安納波利斯。戰爭結束時,他已在北方軍隊中當了上尉, 与一個銀行家的女儿、比自己年長9歲的寡婦結了婚。豪上尉搞地產投机發了財。到1871年夫婦倆的獨生子路易斯·麥克亨利·豪出生時,他已擁有整整一條商業街區的地產了,并正准備在印第安納波利斯的富人區修建一座府第。 在1873年的大恐慌中,豪破了產,無數家產与社會地位全完了,還背了1.6万美元的債。 豪一家人到紐約州的薩拉托加暫避,因為豪夫人的姐夫在那里經營一所療養院。后來愛德華·豪為當地的一家共和党周刊《薩拉托加人》當記者。豪上尉省吃儉用了6年, 于1881年買下了《薩拉托加太陽》周刊,把它辦成了薩拉托加縣民主党的喉舌。出版這個刊物實在不易,一直過了7年,當路易斯17歲那年,他的父親才給家里買下這所房子。
  路易斯自幼面色蒼白,体態弱小,不愿遠足,但喜歡看書。最初曾崇拜托馬斯·卡萊爾,相信英雄人物是推動歷史前進的動力。路易斯四肢雖小,但腦袋卻很大,為人机智聰明。豪上尉原打算讓儿子上大學,最好是上耶魯大學。但當他從薩拉托加學院畢業時,家里已負擔不起繼續學習的費用了。他到《薩拉托加太陽》周刊當了記者兼印刷推銷員。他的父親曾為紐約《論壇報》當過報道員,這個工作后來也傳給了路易斯。
  由于共和党人在紐約州牢牢掌權,民主党周刊《薩拉托加太陽》有如日薄西山,日子很不好過。為把刊物辦下去,路易斯不得不把新居抵押出去。沒過多久,他的債主們就奪了周刊的權,將路易斯從主編降到周薪10美元的記者。正當這時,他的妻子格雷斯生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1901年9月,路易斯被解雇了,生活十分困難;有一段時間,路易斯曾以賭博為生。有一回在賭場贏了258美元,賭賽馬時也贏了一點錢。后來,豪的生活主要靠給紐約《論壇報》當報道員,給它寫賽馬的文章和薩拉托加的軼事珍聞。此外,只要有報刊愿意要,他還作為自由撰稿人寫些特寫和書評之類的文章。
  1906年,路易斯被《論壇報》指定為該報駐奧爾巴尼記者的助手,每周可得40美元,這在當時已是個不小的數目。但這也只是在議會開會期間,會期短時一年只有兩個月。豪很能挖掘新聞,為在議會的大量文件中尋找政治秘聞,常在議會地下室里消磨大量時間,因而奧爾巴尼的同事們稱他為“水耗子”。豪筆鋒銳利,喜歡挖苦人,講話尖刻,但身体越來越坏,外表也令人鄙視。要不是他看准了富蘭克林·羅斯福能成為美國政治領袖的話,那他就永遠只能是默默無聞的人物。
  為了幫助羅斯福競選,他在波基普西的一家飯店里建立了競選總部,以農業問題和“党魁專制”作為競選的主要題目,在選區里散發了大量的羅斯福“親筆”信,在報上登整版的廣告宣傳羅斯福的政績,并許諾如再次當選將取得更大的成績。同時還攻擊了共和党的競選對手。路易斯辦事細心周到,為了鼓舞士气給每個競選工作人員發了5美元。 豪報告說:“我干得痛快极了,他們想打敗我們可沒有那么容易!”路易斯最得意的一手,是提出一項旨在保護農場主不受紐約市代理商們詐騙的法案。豪將這項法案的副本寄給農場主,并附上羅斯福的一封信,希望他們提出意見,并保證重新當選后一定努力通過這項法案。一同附去的還有已貼好郵票的信封,以便農場主回信使用。路易斯將這一套作法稱之為“在農業問題上的一個絕招”。
  在羅斯福臥床期間,競選總統的活動已發展成為共和党的西奧多羅斯福和民主党的威爾遜之間的兩人角逐。競選開始后,除在個人作風方面外,西奧多·羅斯福与威爾遜在政策主張上并沒有什么大的區別。他們都保證執行進步主義的政策和致力于“社會主義”,盡管西奧多·羅斯福贊同加強政府在社會活動中的作用因而顯得其政策更激進一些。但是,在一貫反對壟斷的路易斯·布蘭迪斯的勸說之下,威爾遜則同意將托拉斯的問題作為競選中的關鍵問題。威爾遜將自己的政策綱領稱為新自由,同時攻擊西奧多·羅斯福的新民族主義容忍在政府略加調節下的壟斷。威爾遜特別指出了大企業的掠奪性和壟斷性,指出這种做法會阻礙小企業的發展。他說:“我堅決認為私人壟斷是毫無道理的,不能容忍的,每個進步人士都應該這樣看待這一問題。”為此,威爾遜贏得了大量選票。
  1912年選舉結果,民主党的威爾遜獲胜。他獲得選票629.7万張,占總選票的42%;共和党的西奧多·羅斯福獲411.9万張,塔夫脫獲348.7万張。如果把老羅斯福和塔夫脫的選票加在一起, 就比威爾遜多130多万張。看來威爾遜就沾了共和党分裂之光。在路易斯·豪的幫助下,富蘭克林·羅斯福也重新當選為紐約州參議員,并被任命為農業委員會主席,這使他有机會為通過蒙在競選中代表他所許諾的那項農業法案而努力。
  論功行賞,這是美國政党政治的傳統。負責威爾遜競選班子中公共關系的約瑟夫斯·丹尼爾斯被任命為海軍部長,但他完全是個門外漢,需要找個內行當助理部長。這時,威爾遜想到在競選時期表現不凡的富蘭克林·羅斯福,而且了解他對航海和海軍十分有興趣,收集這方面的書達一万冊以上,又是阿爾弗雷德·馬漢的大海軍主義的支持者,隨即任命他為海軍助理部長。1913年3月17日,剛好是羅斯福与埃莉諾結婚8周年紀念日,他進入了海軍部,開始了新的歷程。与此同時,為他競選立了大功的新聞記者路易斯·豪,也成了他通向白宮的永不分离的忠實助手和顧問。正是:從政大門一打開,官運亨通喜气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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