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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所向無敵


          聯合艦隊鐵流滾,太平洋上寒意森;
          盟軍損兵又折將,南亞各國虎口淪。

  開戰之初,日本聯合艦隊在山本五十六的指揮下,按照精心策划的部署,在珍珠港、菲律賓、馬來亞海域連連得手,取得了巨大的胜利。日本軍國主義分子為其赫赫戰績所陶醉,全國上下狂歡不已。連日來收音机里不斷播放《軍艦進行曲》,高呼万歲的口號聲不絕于耳,街頭上排著長隊向陸海軍捐款獻物的人們到處可見,報紙上,軍事記者不斷地發表自己隨意加以夸大的文章。整個日本都陶醉了,就連大本營和海軍軍令部、陸軍參謀本部的人員也同樣沉醉于自以為是的所謂“強國”夢中。
  在日本全國上下陷于一片狂熱之中的時候,作為聯合艦隊司令的山本五十六,在日本的聲譽也開始達到高峰。
  開戰后,全國各地寄給山本的信件,每天像雪片一樣飛上“長門”號,直到人們從珍珠港胜利的興奮中平靜下來以后,山本每天收到的信件依然多達20厘米厚。寄信者,有的是曾經恨過他的“艦隊派”的老將軍、右翼勢力中的死硬分子;有的是他部下的家屬,為自己的親人能在山本的領導下作戰而感到自豪,甚至一些小學校的儿童也紛紛給山本寫信。大多數的信都對山本大加贊揚,對山本領導的聯合艦隊敢于在美國佬頭上動手表示祝賀。一位鄉間中學臥病在床、已是病入膏盲的校長來信談到,他打算讓山本為其題一幅字,以作為獎勵鄉下教育成績卓著學生的獎品。山本閒來無事,最大的興趣便是—一拆閱信件,并認真給每一封來信用毛筆作复。山本在給他所欣賞的東日報社記者池田利男的一封信中這樣表述了這一時期悠閒的心情:“敝人自開戰以來,常在某處逍遙,品嘗幕僚們所釣之鮮魚,實有料想不到的愜意。這里沒有戰火,也沒有登陸,每天閱讀報紙和信件,并和連日來收到的數百封電報作戰。”
  此時的山本對初戰的成功還保持著相當高的戒心,全國上下對他的一片贊譽也未使他忘乎所以。面對著突然降臨的巨大榮譽,山本寫道:“由于官兵們的努力奮戰,居然使得我一夜之間成了名揚四海的英雄,真是慚愧之至。”1942年新年,山本收到了他的老友緒方竹虎的賀信,他在1月9日的回信中這樣寫道:
  “元旦來函敬悉。函中所及,實為過獎,本人万不敢當。襲擊珍珠港是不宣之戰,乘敵熟睡之机,割人首級,不足為取,乃東洋武士之精神所不能容。在此提及,更覺羞愧。對我切齒憤恨之敵,不久必將發動反擊,或在海上進行決戰,或對日本本土乃至艦隊主力實施空襲。到那時再來論說短長,并不為遲。吾之目的,只有一點,即在開戰之初,力求縮小敵我兵力之懸殊差距,至少要在表面上維持敵我雙方兵力勢均力敵的格局。”
  深知日本的國力無法与美國相比的山本,對開戰階段的成功有一种宿命的看法,這使他根本不敢輕易表現出對胜利應有的自信,在大部分時間內,他把這种成功歸因于“天助神佑”。1941年12月19日,他在寫給原田熊雄的信中有這樣一段話:
  “開戰之初确是順利,究其因,應歸結于天助神佑。在這种時候,尤其應自慎自戒,克己奉公。”
  山本在給駐中國上海艦隊司令古賀峰一的信中寫道:
  “12月15日的尊函收悉(在吳港堆積足有10万封信,無暇處理)對于你的祝賀,不胜感激。
  香港的攻克遠比預料的要早,可喜可慶。繼香港占領后,若進而再敲打一下緬甸的話,蔣介石的處境會更加困難,不知你的看法如何?
  英美過于低估了日本。在他們看來,這件事,就像被豢養的家犬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手一樣。美國不會甘心,不久就會進兵日本。國內民眾嘈嘈嚷嚷,盲目樂觀,實為輕佻。倘傳到國外,并非好事。在這种情況下,如果東京遭到轟炸,國民的士气會立刻低落下來。如此局面,不能不令人擔心。當初在夏威夷,如能干掉3艘航空母艦,那就好了。現今想來,實党遺憾。
  你在靠近陸地的上海,是体會不到的,我們從工2月14日以來,時刻都面臨著潛艇的威脅。在海上,彼此也虎視眈眈,气氛相當緊張。”
  在給古賀峰一的信中,山本還寫道:
  “我和進擊夏威夷的中央机動艦隊一樣,也有難言的苦衷:胜了,也并沒有什么了不起,不過是一次胜利之戰;倘真的失敗了,各种議論、指責、埋怨會同時扑面而來。所以,我當時的心情并不愉快。而現在,上層(海軍省)的那些人卻非常得意。每提起這件事,他們就沾沾自喜,就像胜敗已定,大功告成了似的。老實說,海軍上層首腦的水平和見識,遠比社會上民眾的喧囂使我更加擔心。”
  山本并未人云亦云,人樂亦樂,在剛剛取得一點成績時就得意洋洋。在這种時候,他作為聯合艦隊的司令官,雖說頭腦也不那么冷靜,但畢竟還要進一步考慮未來戰局的發展和變化。因此在胜利面前,山本极力告訴自己要冷靜。他的這一態度在對待新聞界發表戰果方面的大肆炫耀上,也有所反映。据山本身邊的參謀藤井所說,山本對大本營在奏有《軍艦進行曲》的隆重气氛中發表偷襲珍珠港的戰果,十分不滿。1942年初,山本經常在幕僚休息室里同他的參謀們閒聊,每當有參謀提到大本營在《軍艦進行曲》中發表戰果一事,山本的臉上總要流露出不愉快的表情,說:
  “報道也好,公報也好,貴在真實。原原本本朴實無華地把事情告訴給人們,也就夠了,用不著大喊大叫地去故意鼓動人們。有關戰爭戰果方面的宣傳,更要真實,決不能說謊。如果說謊,必然招致失敗。報道部的指導思想全然是錯誤的,那樣并非真實的宣傳,似乎是為了指導社會輿論,振作國民的士气,而實際上,适得其反,吹牛說大話,有害無益。”
  當時,決定在東京的日比谷公園為海軍修建一個刻有《軍艦進行曲》的紀念碑,請山本題寫碑文似乎是最天經地義的了。一天下午,山本突然來到藤井的臥室,問藤井:
  “藤井參謀,你听說過在日比谷公園立碑的事嗎?”
  由于山本問得十分突然,藤井一時無法回答,只好說不知道。
  “他們要求讓我來題寫碑文,你認為如何?”
  兩人對此進行了協商,沒有馬上找到答案。隨后山本又經過整整一個晚上的考慮,最后還是寫信謹慎地回絕了。
  山本此時仍持謹慎態度是必然的。因為日本還剛剛開始其在太平洋的作戰,在太平洋廣闊的海域,日本海軍還遠遠沒有達到山本所設想的目的,即將整個英美勢力排擠出東南亞和西南太平洋地區。而且,在日軍南進的主要作戰方向,大規模的作戰還剛剛開始。
  首先是威克島激烈的爭奪戰。威克島位于中太平洋,西距關島500海里,東距夏威夷2000海里,距中途島1025海里。它由3個小珊瑚礁島組成:中間是威克島,右為皮爾島,左為威爾克斯島,3島總面積不過10平方公里,3島之間形成1個小小的內海,水深達數十米,可以進出停泊數千吨級的艦船。由于三面環礁的屏護,擋住了來自太平洋上的狂風巨浪,使“內海”成為風平浪靜的理想拋錨地,并天然而成一座易守難攻的海上要塞。
  盡管威克島面積很小,并且它除了拍打海岸的洶涌浪濤以及一些海鳥之外,再沒有什么出名的東西,但由于它所處的獨特的地理位置,使其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它位居關島与夏威夷之間,為兩者海上交通線的中間站,是美太平洋艦隊的前哨陣地。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后,隨著日美矛盾的尖銳化,戰爭的陰云愈益籠罩在太平洋的上空,美國海軍開始著手將其建成為海空軍基地。經過短時間努力,島上的防衛已初具規模:在該島的高地上,水上飛机嚴陣以待;在島的中央,分別建有2000米和1600米跑道的飛机場以及海軍營房;在月牙島所擁抱的礁湖內,美國人將水下的珊瑚礁擊碎,鑿成了潛艇基地。美國人希望威克島能成為一艘不沉的航空母艦,扼守住通往西太平洋的咽喉。
  在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威克島上共有447名海軍陸戰隊員,指揮官是詹姆斯·德弗羅少校,加上75名通信兵以及海軍人員。此外,還有1400名民工在從事軍事工程建設,守島總指揮官是溫菲爾德·斯科特·坎宁安上校。威克島的防空力量包括一個中隊的12架海軍陸戰隊戰斗机,指揮官為保羅·普特南少校。海軍陸戰隊飛行員駕駛的F—4“野貓”式戰斗机是12月4日即珍珠港事件爆發前4天,由美國海軍中將哈爾西率“企業”號航空母艦送來的。值得一提的是,“企業”號在返航途中,由于气候惡劣,耽誤了行程,結果才未能及時赶回珍珠港,得以僥幸躲過日本的轟炸,當時哈爾西還為不能回去度周末兩大為懊惱。“野貓”戰斗机無論在速度上還是在机動性能方面都比不上日本“零式”戰斗机。在炮火方面,守島海軍陸戰隊擁有3個炮群,每群有2門口徑5英寸的大炮,另外還有12門口徑3英寸的高射炮以及許多机關槍。戰前,這小小的威克島儼然是一艘巨大的永不沉沒的航空母艦,成為太平洋上美軍最可靠的堅固堡壘之一,被日本人視為眼中釘。
  日本聯合艦隊的計划是,在南云完成對珍珠港的襲擊后,即派南方部隊的第4艦隊、特別陸戰隊等組成登陸部隊,完成對威克島的占領。
  12月8日,當夏威夷之戰剛剛結束,從夸賈林環礁上起飛的日本千歲航空隊九六式和一式陸上攻擊机共36架即冒著雨雹分成几個梯次向威克島扑去。盡管美國方面已接到日本偷襲珍珠港的命令,并緊急升空4架短程“野貓”飛机進行警戒。但就在日机接近威克島的瞬間,一陣暴風雨襲來,從而給了日軍以最佳的掩護。他們在厚厚的暴風雨層的掩護下巧妙地逼近了目標。第1梯隊12架從2000公尺的高空投彈,轟炸正在加油中的8架“野貓”式戰斗机,結果4架遭轟炸,3架中彈燃燒,1架受損。和珍珠港一樣,空襲來得太突然,在最初10分鐘,守備部隊連高射炮都來不及使用。接著第2梯次、第3梯次對准各軍事設施、宿舍營房進行轟炸掃射,致使25人死亡,糧庫被毀,淡水短缺,島上濃煙滾滾,混亂不堪。
  9日,日軍繼續轟炸。10日,27架飛机開始轟炸島上守軍各炮台,企圖破坏守軍的防御炮火,為日軍登陸作好准備。另有10架飛机轟炸威爾克斯島,使彈藥庫爆炸,并引燃了附近炮兵陣地的彈藥。
  在作好這一切准備之后,12月10日凌晨,一支由3艘輕巡洋艦、6艘驅逐艦、2艘巡邏艇和2艘運輸船組成的日本艦隊,載著450名海軍陸戰隊員,在(木尾)岡定道海軍少將的率領下浩浩蕩蕩向威克島殺來,企圖趁黎明前的黑暗,一舉登陸占領威克島。日本人以為,以這樣強大的兵力,必可一舉攻陷威克島。然而,這天凌晨,狂風大作,巨浪排空,偷渡到威克島海面的日艦艇無法卸載,陸戰隊無法換乘。經百般磨難,天已放亮,日軍不得已背水一戰,決定實施白天強行登陸。
  美軍奉守島指揮官坎宁安的命令,在日軍進入射程以后先不開火。日艦离海岸4英里時,率先向岸上美軍炮台開火了,而美國陸戰隊仍一炮不發,待到4艘日艦進入43O0米的距离時,島上美軍陸戰隊才猛烈開火。雖然日机的空襲使這些大炮的火力控制器以及陣地遭到了很大的破坏,但美軍士兵仍盡最大的力量集中發揮了炮火的威力。經過一夜惊濤駭浪的顛簸,日兵早已精疲力竭。突如其來頓遭炮擊,艦隊慌亂一團,不久就有兩艘軍艦被擊中。日本旗艦“夕張”號連中几炮落荒而逃。美炮兵連連長克拉倫斯·巴尼格中尉滿意地記下了重創這艘日本旗艦的情景:“兩發炮彈剛好落在它的左舷吃水線以上的地方。濃煙和蒸气立即從左舷噴了出來,艦艇的速度越來越慢。該艦在离岸7000碼的時候,又中2發炮彈,差不多打在同一個地方。左舷完全籠罩在噴出的蒸气之中。”
  當(木尾)岡海軍少將的旗艦搖搖晃晃地逃往海上的時候,皮爾島頂端的1個炮兵連發射的第3排炮彈,恰好擊中護送兩艘運兵船到海灘的“疾風”號驅逐艦,引爆了“疾風”號的彈艙,“疾風”號被炸為兩截。海軍陸戰隊的炮手們竟擊沉了一艘日本戰艦,這使炮兵陣地上的炮手們禁不住歡呼雀躍。正在他們得意忘形的時候,一個名叫亨利·比德爾的中士厲聲喝道;“別太高興了,你們這幫蠢貨!快回到炮位上。你們當這是什么?是場球賽嗎?”
  他們在胜利的鼓舞下,又擊中了“追風”號驅逐艦和1艘運兵船、1艘驅逐艦,迫使日艦倉惶逃走。不久,保羅·普特南少校率領威克島上幸存下來的4架“野貓”式戰斗机起飛,每架攜帶著多枚炸彈,去追擊逃走的敵艦。它們向日艦投擲了多枚100磅重的炸彈,取得了赫赫戰果。不僅炸毀了日本輕巡洋艦“天龍”號的水雷炮台和輕巡洋艦“龍田”號的無線電室,使一艘運輸艦中彈起火,埃爾羅德上尉的飛机還擊中了“如月”號驅逐艦的后甲板,引爆了該艦的深水炸彈艙,該艦隨即爆炸沉沒,無人生還。
  (木尾)岡少將本以為經兩天的轟炸,地面設施已全遭破坏的威克島,可以輕易地加以占領,想不到威克島美軍英勇奮戰,不但不能順利登陸,反而受到猛烈的反擊而陷入苦戰。作戰參謀小山貞大住建議:“敵軍斗志高昂,炮台射擊又非常准确,我們受損不輕,若再繼續強行登陸攻擊,損失將更慘重。依目前形勢,應先撤退,然后再計划攻擊的方式。”棍岡對此也十分清楚。現在已有2艘驅逐艦被擊沉,500多名官兵傷亡,若再攻擊下去,不但沒有成功把握,說不定會全軍覆沒。(木尾)岡權衡得失,接受了參謀的意見,命令剩下的軍艦返回夸賈林島。美國歷史學家埃里奧特·莫里森后來這樣寫道:“1941年12月10日應該是美國海軍陸戰隊歷史上永遠值得驕傲的一天。”
  當山本五十六得知首攻威克島出師不利慘遭潰敗之后,不由勃然大怒,立即電令從珍珠港凱旋、正在回國途中的南云海軍中將派部隊增援。南云接今后,馬上派出擁有航空母艦“蒼龍”號和“飛龍”號的第2航空母艦戰隊以及擁有巡洋艦“利根”號、“筑摩”號的第8巡洋戰隊和部分警戒兵力,奔赴威克島海域助戰。這支兵力于12月16日30分离開南云机動部隊主力,准備對威克島進行大規模空襲。
  威克島部隊令人難以置信的胜利消息傳到華盛頓的時候,美國海軍當局已經清楚地知道,守住中途島、威克島和薩摩亞群島現在已經成了美國太平洋艦隊戰略的關鍵。因此金梅爾將軍馬上下令由海軍少將弗蘭克·弗萊徹指揮航空母艦“薩拉托加”號直接護送增援部隊,另派2艘航空母艦擔任海上掩護。然而,美國太平洋艦隊似乎還沒有從日本偷襲的惊夢中醒來,軍艦行動十分遲緩。剛從美國西海岸回到珍珠港的“薩拉托加”號尚需補充燃料,16日中午前,未能出航。當21日該艦進至离威克島60O海里時,因給擔任護航的驅逐艦補給燃料,又耽誤了兩天航程。所以在以“薩拉托加”號為主力的支援部隊尚未到達的時候,日軍已開始攻擊威克島,而且對美國增援部隊也采取了預防措施。在這种情形下,弗萊徹將軍只得放棄支援威克島。
  由于首次攻擊失敗的教訓,日軍補充了3艘新式驅逐艦以代替沉沒的2艘驅逐艦。除上次參加的2艘運輸艦和1艘大型巡邏艇外,另外增加了1艘運輸艦、1艘布雷艇和1艘滿載海軍特別陸戰隊的水上飛机母艦,并且還增派了2000名海軍特种登陸部隊以對付島上美軍陸戰隊。這次仍然由(木尾)岡少將指揮,“夕張”、“龍田”、“天龍”經修整后也加入戰斗行列。
  第4艦隊司令井上成美中將為了支援攻擊部隊,還調派五藤存知少將指揮的重巡洋艦“青葉”、“衣笠”、“古鷹”、“加古”和數艘驅逐艦,由特魯克群島出發前往威克島參戰。
  攻擊日期定在12月23日。為了在登陸前最大限度破坏島上炮台的威力,千歲航空隊的28架陸上攻擊机從馬紹爾群島各基地起飛,對威克島實施了輪番轟炸。南云艦隊派出的以“蒼龍”、“飛龍”為主力的支援部隊21日到威克島西北約200海里的海域,在一方面派出大批飛机轟炸威克島的同時,另一方面負責截擊有可能從珍珠港派出的美軍增援部階,對威克島形成巨大的壓力。威克島經連日不停的轟炸,島上的設施、防御陣地均遭嚴重破坏,最后又遭到來自“蒼龍”、“飛龍”的艦載机的俯沖轟炸和机槍掃射。當艦載机完成其任務時,島上美軍的最后一架飛机也被炸毀了。
  12月22日午夜,威克島海面上气候一如以往,仍然十分惡劣,猛烈的颶風以每秒13米的速度掠過黑暗的海面,星光雖多,月影卻無。(木尾)岡率領艦隊再次來到威克島。這一次,(木尾)岡少將先把自己的主力停在遠离炮火射程之外的海面上,利用艦炮對威克島的炮台進行地毯式的猛烈炮擊。2個小時后,23日凌晨2時35分,以舞鶴第2海軍特別陸戰隊為主力的日本海軍陸戰隊開始乘突擊舟和巡邏艇迎著洶涌的波濤強行登陸。
  新的一輪進攻開始了。守島美軍指揮官坎宁安后來寫道,“在极為混亂的气氛中只有一點是清楚的,入侵者在數量上處于壓倒的优勢。”第一攻擊波開始后,大約1000名日本海軍陸戰隊員潮水般沖上海灘。突然,一道道粉紅色的曳光划破了黑暗的夜空。威克島海軍陸戰隊炮兵連向登陸點開炮了。“景色太美了,簡直不是戰場。”在(木尾)岡乘坐的“夕張”號巡洋艦上觀看戰場景色的1名日本戰地記者這樣寫道。日本戰艦也發射炮火,使這場煙火表演更加眼花繚亂。守島官兵分成小股分散于3個島礁的各處,因人數太少,無法把守住全部海灘。島上一些民工也拿起武器,投入了激烈的戰斗。另一些沒有找到武器的則隱藏于散兵坑或灌木林中。戰斗進行得异常殘酷。在一座島礁上,韋斯利·普拉特上尉指揮70多名海軍陸戰隊員,成功地將一艘日艦擊中起火,并用步槍和手榴彈頻頻進行反擊,阻止了100名日軍的進攻,使其無一生還。
  黎明時分,星條旗還在威爾克斯島上飄揚,1小時之后,主島威克島上的德弗羅少校和由他率領的200名守島士兵,面臨著1000多名日本士兵的進攻,這批日軍沿著珊瑚海灘挖壕溝据守,灘頭堡上插起了太陽旗,以免遭到自己艦炮的炮擊。
  天亮以后,從日本航空母艦“蒼龍”號和“飛龍”號上起飛的艦載机像一群大黃蜂似地呼嘯著飛臨威克島上空,對島上的陣地狂轟亂炸。現在再也沒有野貓戰斗机起飛迎戰敵机了。然而普南特少校率領幸存下來的飛行員全部拿起武器,在威克島的最南端,同陸戰隊官兵并肩作戰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個人。
  直到早晨7點半,美國海軍陸戰隊仍在拼死抵抗,但已漸漸支持不住了。坎宁安知道,他面臨著不可避免的結局。守島將士或許能夠從白天熬到夜晚,但一旦黑夜降臨,他們的防線肯定將會被日軍攻破。島上有1000多名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戰斗持續下去無异于一場屠殺。同德弗羅協商后,坎宁安授權這位海軍陸戰隊少校投降。
  水塔上樹起了用白床單做的旗子。一名中士手擎一個拖把柄,上面拴了一塊白布,德弗羅少校在這名中士的陪同下走上前去投降。1500名美國軍人和民工當了俘虜,但他們進行了英勇的防衛,打死了800多名日軍,美軍有122人死亡。雖然美軍失去了威克島,但卻贏得了日本登陸部隊(木尾)岡少將、他的參謀人員以及士兵們的欽佩,他們深深感到美國人是善戰的可怕敵人。
  日本的好運并未因威克島的一時受挫而受影響,在南方,繼大西消滅了麥克阿瑟的空軍和近藤炸沉了英國“不沉巨艦”之后,已經奪取了制空、制海權,大規模的行動正在展開中。在陸上的攻勢勢如破竹,在海上的掃蕩所向無敵,令盟軍惊恐万分的噩耗紛至沓來。
  在菲律賓,駐菲律賓的美國空軍在開戰的首日就損失慘重。根据美國方面的調查,在這一天的空襲中,克拉克及尼克魯斯机場以及馬尼拉附近的陸軍机場損失了1/3的戰斗机和1/2的轟炸机。美國一向視為空中堡壘的B—17重型轟炸机有12架、戰斗机有30架著火爆炸,并有5架B—17受到嚴重損坏。如此一來,美國遠東陸軍航空兵只剩下轟炸机17架和戰斗机40架,其中又有許多架被机槍射中,無法立即起飛應戰。
  12月9日,气候再度惡化,日軍因此無法大規模空襲,當天夜里僅有7架飛机在尼克魯斯机場投下几枚炸彈。
  美國航空部隊自司令官以下的飛行員和地勤人員,均夜以繼日地赶修受損飛机。除航空部隊外,陸軍地面部隊和海軍對可能從北方來的敵人,不敢掉以輕心,嚴加守備。
  10日,天气再次好轉。中午時分日本机群又飛臨上空。這次美軍已有警戒,在日軍到達的45分鐘前發出警報,布里爾頓將軍當即命令他所有能出動的飛机包括20架P—40和15架P—35戰斗机升空攔截。
  這天日本的空襲部隊是由81架中型陸上攻擊机和52架護航的零式戰斗机編成。美軍攔截机群雖然奮勇力戰,但無論是飛机性能、數量,還是駕駛員的訓練都無法与占优勢的日本零式戰斗机群相比,它根本不可能阻擋這IOO多架飛机前去襲擊呂宋机場。不久,馬尼拉上空已見不到美軍飛机的蹤影。日本飛机一批接著一批地飛來,在2個小時里,從2万英尺的高空對馬尼拉附近的美海軍基地甲米地進行不停地狂轟亂炸,美軍的地面高射炮火無可奈何。麥克阿瑟的夫人和他的小儿子,站在馬尼拉飯店樓頂房屋的陽台上,失魂落魄地觀看著這幅可怕的景象。美國亞洲艦隊司令長官哈特海軍上將,此刻則正站在馬尼拉港附近、离基地僅僅1/4英里的火星人大廈的樓頂上,眼睜睜地看著50多架日本海軍轟炸机在2万英尺的高空恣意投彈攻擊。
  轟炸机群几乎彈彈命中,首先是美海軍工厂,緊接著是發電厂被炸毀,魚雷工厂轟然爆炸,火藥庫、汽油庫火焰沖天,倉庫、電台、營房、艦艇選遭破坏。哈特上將悲從中來,他報告說:“烈火從一邊燒向另一邊。整個海軍船厂和甲米地大約1/3的城區全被大火吞沒了。”
  在這場空壟中,有500人被炸死,但對哈特來說,最嚴重的損失還是美國亞洲艦隊儲備的全部230枚魚雷被炸毀和兩艘潛艇被炸坏。由于日本入侵艦隊正在駛向菲律賓,襲擊這些艦隊的唯一希望本來寄托在這兩艘潛艇身上。哈特的艦隊共有28艘艦艇,1/3在台灣和中國大陸的敵占港口巡邏,1/3在敵人可能登陸的海灘附近巡航,剩下的1/3留作后備。由于基地被炸成廢墟,哈特當天晚上決定撤走剩下的兩艘驅逐艦和几艘掃雷艇与供應船,把島嶼的海防任務交給這兩艘潛艇和5艘巡邏艇。
  但是日本的最終目的并不僅是占領馬尼拉,而是要通過馬尼拉這塊跳板,進擊石油資源丰富的荷屬東印度群島。因此在激烈的轟炸之后,陸軍又開始大規模登陸了,并繼續向南進擊。12月11日,日机轟炸了蘇比克灣的烏都牙坡海軍基地,炸沉美艦艇4艘,炸毀1/3的海軍巡邏机。12日,日軍進擊馬尼拉南部的黎牙實比。15日,日軍又侵入婆羅洲北部,先后占領古晉、米里、打拉根等地。22日,72艘日本運兵船當中的第一批船在呂宋島的仁牙因灣緩緩傾斜的海灘附近拋錨了。這批運兵船由戰艦和巡洋艦護航,載著本間雅晴將軍的第14軍團4.3万人。14軍團所轄各師團經歷過中國戰場的炮火考驗,裝備有堅甲大炮。22日凌晨,天還一片漆黑,第14軍團的主力第48師團的日本士兵,在一大批戰艦的猛烈炮火的掩護下,率先在3個灘頭堡登陸。洶涌的海面比菲律賓步兵的三個師和菲律賓正規騎兵團具有更大的威脅,當日軍沖上陣地的時候,守軍丟下老式的恩菲爾德步槍,倉惶逃命。第二天一整天,日本的坦克、士兵和裝備陸續由駁船穿梭般地送上岸,除了偶爾遭到一陣射擊外,几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到了下午,本間將軍的先頭部隊已在深入呂宋島的腹地,以便与一個星期以前在呂宋島北部海岸登陸的部隊會合。24日,又一批日軍在馬尼拉東南僅僅60英里的拉蒙灣登陸。這樣,日軍先后就有3支登陸部隊對馬尼拉构成了向心攻擊。而布置在沿海的10万戰斗力极差的菲籍軍隊根本無法頂住日軍的銳利攻勢,一触即潰。麥克阿瑟無可奈何,被迫率領美菲軍向巴丹半島撤退。
  那是一個陰沉慘淡的黃昏,麥克阿瑟和他的將軍們,以及他的妻子、儿子和中國保姆一同佇立在馬尼拉飯店前的碼頭上。當飯店的舞廳里飄蕩出輕快的宴會樂曲時,他們登上了一艘名叫“埃斯特万”的渡輪。從遠處的海邊傳來一陣爆炸聲,那是士兵們在炸毀供油站和倉庫,以防落入日本人之手。在馬尼拉以南的“卡維特”海軍船塢,近100万桶石油被付之一炬,沖天的火舌映紅了夜空。
  1942年1月2日,日軍坦克開進馬尼拉。當日傍晚,在美國駐菲高級專員署的草坪上,一隊日軍護旗兵集合在枝繁葉茂的洋槐樹下,隨著3聲炮響,美國國旗從旗杆上掉落在地上,一名日本海軍陸戰隊員將其踩在腳下,把一面太陽旗系在旗杆上。當這面日本國旗升起時,樂隊精神抖擻地奏起日本國歌《君之代》:

              我皇御統傳千代,
              一直傳到八千代,
              直到卵石變岩石,
              直到岩石長鮮苔。

  到1942年1月間,在太平洋戰爭爆發后兩周多一點的時間里,日軍就侵入并越過了菲律賓。顯然,日軍繼續進攻的方向有三:一是沿亞洲大陸海岸線,從法屬印度支那進至馬來半島,爾后再到新加坡;二是沿婆羅洲西海岸南進,攻占蘇門答腊;三是自達沃出發,取道望加錫和馬魯古兩海峽向前推進,并占領途中的各要地。而日軍的最終目標則是占領爪哇。因為這是荷屬東印度資源最丰富的一個海島。日本南下入侵的戰略態勢恰似一只巨大的章魚,從東、西、南三面向荷屬東印度伸展其侵略魔爪。
  此時,美亞洲艦隊已被迫從菲律賓撤到荷屬東印度,与駐泊爪哇的盟國其他海軍艦隊聯合。在1942年初丘吉爾在華盛頓与羅斯福舉行了“阿卡迪亞”會議之后,盟國在東南亞組建了統一的作戰司令部,任命英軍上將阿奇博爾德·維韋爾為美國一英國一荷蘭一澳大利亞四國最高司令部司令。空軍和陸軍分別由英國和荷蘭的將軍擔任指揮官。老資格的美海軍上將哈特將軍擔任了美英荷澳聯合海軍司令部指揮官,荷蘭海軍少將杜爾曼任盟國海軍攻擊部隊司令官。
  當時盟軍在這一地區的海軍尚有一定勢力,美亞洲艦隊擁有重巡洋艦“休斯敦”號、舊式輕巡洋艦“馬布爾黑德”號、性能极佳的新式輕巡洋艦“波伊斯”號以及13艘舊式驅逐艦,另外還有飛机28架、潛艇25艘;雷頓上將指揮的英國海軍艦隊擁有“厄克塞特”號重巡洋艦以及澳大利亞的2艘輕巡洋艦和7艘驅逐艦;康拉德·赫爾弗里克中將指揮的荷蘭海軍艦隊擁有輕巡洋艦“特隆普”號、“爪哇”號、“魯特”號以及7艘驅逐艦、16艘潛艇。但是這支四國聯合作戰的部隊,由于各自獨立作戰,面臨著難以克服的困難,根本未能實施統一的戰略,這在客觀上給了日軍將其各個擊破的机會。
  就在維韋爾就任四國最高指揮官的第二天,1942年1月11日,日本海軍空降部隊在西里伯斯島的默納杜實施空降,這是日軍首次在戰爭中使用空降部隊。3天以后,婆羅洲島東岸的打拉根便落入日軍手中。
  打拉根盛產石油,急需石油的日軍,正式踏上石油資源地帶。日軍下一個目標又盯上了石油港口巴里巴板。巴里巴板隔望加錫海峽与西里伯斯相望,距爪哇島的泗水軍港僅500海里,以巡洋艦的速度一天即可到達。巴里巴板海戰不可避免。
  1月20日,哈特海軍上將得到消息說,一支強大的日本艦隊正經過望加錫海峽全速向巴里巴板駛去。然而,哈特將軍手邊僅有几艘美艦可供使用,他盡了所有的力量,派他的副手格拉斯福德海軍少將率領2艘輕型巡洋艦和4艘驅逐艦,從帝汶島出發北上阻擊。然而艦隊剛出發即遭到不幸,原定在此戰中充當主力的“波伊斯”號巡洋艦途中撞到地圖上沒有標明的一個暗礁上,艦底部被划開一條長達38米的裂口,被迫退出戰斗。誰知禍不單行,格拉斯福德乘坐的“馬布爾黑德”號巡洋艦的發動机又出了故障,不得已,他只有派遣4艘舊的驅逐艦北上望加錫海峽,在沒有大炮的支援下發動進攻。
  1月24日夜晚,沒有月亮,“約翰·福德”號驅逐艦率領“波普”號、“鸚鵡”號和“保羅·瓊斯”號驅逐艦,以每小時27海里的航速,劈浪進入日軍的錨地。本來掩護12艘日本運兵船的是西村祥治少將率領的第4水雷戰隊,包括“那坷”號輕巡洋艦和9艘驅逐艦、4艘掃雷艇、3艘巡邏艇、3艘驅潛艇,由于早些時候出現的一艘荷蘭潛艇,把西村祥治海軍少將的驅逐艦都吸引過去了,日本運輸船隊毫無防備。美國驅逐艦乘虛而入,在凌晨3時開始發動攻擊。日本的運兵船正停在那里,在岸上油庫熊熊火光的映襯下,呈現出黑糊糊的影子。塔爾博特艦長一聲令下,4艘驅逐艦開足馬力,向日本護航艦隊沖去,在相距几百米時,迅速發射了魚雷。一艘日艦當即中雷,濃煙烈火騰空而起。接著,另一艘日船亦遭厄運。魚雷在海面上飛竄,日艦亂成一團。由于雙方艦只相距很近,“日艦炸裂時所產生的震動,几乎把人從艦橋上震下來”,一位盟軍指揮官回憶說。
  盟艦縱橫馳騁,如入無人之境。當前面看不到任何日艦時,塔爾博特就率艦反身再度沖入敵陣,展開猛攻。就這樣,“福德”號首當其沖,其他三艘緊緊隨后,在塔爾博特的指揮下,反复往來沖殺,直到把艦上所有的魚雷發射完為止。此役盟軍共擊沉3艘運兵船和1艘巡邏艇,擊傷多艘,是美國海軍“自從杜威在1898年率領美國亞洲艦隊進入馬尼拉以來,美國海軍進行的首次水面戰斗”。時任美國太平洋艦隊司令的尼米茲后來評价此役說:“在整個荷屬東印度群島作戰期間,這次夜戰是盟軍部隊取胜的唯一一次海戰。”
  但是巴里巴板海戰畢竟只是一場小規模的海上突襲戰,它無法阻擋日軍南下的步伐,日軍的优勢局面仍在擴大:在西面,號稱“馬來之虎”的山下奉文正在向新加坡發起最后的進攻;東面,日軍于1月27日登陸并占領了斯蘭島;在南正面,日軍在完成對婆羅洲、西里伯里島的占領后,決定于2月下旬進攻西南方面的最后目標——爪哇。
  在爪哇的泗水方面,尚有美、英、荷聯合艦隊以及在泗水附近的3個机場,共150多架飛机。為了占領爪哇島,首先必須擊潰這些空中武力,以掌握制空權。因此第11航空隊長官命令鹿屋、第一、高雄等各航空隊的陸上攻擊机,向位于西里伯里島最大的机場肯達里集結;將台南的護航戰斗机以及第3航空隊調來的2/3兵力進駐巴里巴板地區。
  2月3日,由肯這里和巴里巴板机場起飛的134架飛机對盟軍在泗水周圍的3個机場進行了毀滅性的轟炸,這是日本航空部隊在這一戰區內最猛烈的一次空襲。泗水港損失慘重,机場飛机几乎全部被炸毀。
  2月4日,重新組編的四國聯軍艦隊在荷蘭海軍少將卡雷爾·杜爾曼的指揮下,駛离泗水北上攻擊巴里巴板的日本艦只。但在出海后不久,即被日偵察机發現,駐肯達里的54架日本陸上攻擊机立即起飛,前往攻擊。日机每9架編成一隊,首先向目標顯著的“休斯頓”號和“馬爾布黑德”號沖來。“休斯頓”號當即被1枚1000磅重的炸彈命中,后炮塔被炸成一堆廢鐵,50余名船員當場斃命。輕巡洋艦“馬爾布黑德”號也被命中6彈,遭到重創。杜爾曼只得下令退卻。
  此后杜爾曼將軍轉而去對付進攻蘇門答腊的日軍部隊。他率領5艘巡洋艦和10艘驅逐艦前去增援蘇門答腊東部的大油港——巨港。但2月13日夜駛至邦加島附近時,遭到日軍航空兵的連續攻擊。雖然沒有遭到重大損傷,但仍有數艘軍艦遭到轟炸。2月15日,杜爾曼艦隊一無所獲地返航。就在這天下午7時,新加坡在細雨檬檬的黃昏中凄慘地陷落了。
  新加坡陷落后,日軍剩下的最后一個目標就是爪哇島了。面對這种危局,四國聯合司令部認為,對爪哇島進一步采取防御措施是徒勞無益的,宣布解散四國聯軍。然而荷蘭人不甘心就這樣不戰而放棄爪哇,遂集結十几艘軍艦,企圖在爪哇海通過攻擊日軍運輸船隊,阻止日軍登陸。可是,盟軍艦隊在杜爾曼少將的率領下,自2月初以來,由于屢屢受到掌握制空權的日本海軍航空兵的攻擊,一直處于被動挨打的地位,雖然多次出擊,但均無所獲,徒然使艦員疲勞。与此相反,日軍在优勢空軍的配合下,卻連連得手,并派出了优于盟軍的兵力參加戰斗,共有2艘重巡洋艦、2艘輕巡洋艦和14艘驅逐艦參戰。這樣,雙方在2月27日便在爪哇海釀成了“自從日德蘭海戰以來最大的一次水面戰斗”——泗水海戰(美軍稱爪哇海海戰)。
  26日傍晚,盟軍軍艦接獲情報,迅速駛离泗水港,在公海上編成3隊,准備截擊日本運輸船隊。3艘英國驅逐艦并列在前作掩護,成一線跟在后面的是5艘巡洋艦:2艘荷蘭的、1艘英國的、1艘澳大利亞的和1艘美國的,2艘荷蘭驅逐艦在兩側,4艘美國驅逐艦殿后。陣勢可謂威武雄壯。
  但是,由于盟艦官兵在戰斗崗位上已達37小時,不少人雙目熬紅。途中杜爾曼少將給設在万隆山上的盟國海軍司令部發電,聲言將士們“已達到精疲力竭的程度”。27日下午3時30分,杜爾曼獲悉龐大的日本運輸船隊和護航艦隊的确切位置在馬威安島西北60海里處,立即下令:“艦隊全速前進,勿須顧及空襲!搜索和攻擊日艦!”
  日護航艦隊在偵察机的協助下,對盟軍艦隊的動向一清二楚。早在27日中午12時,日本水面艦艇部隊就接到了由第11航空艦隊派出的偵察机傳來的報告:“發現敵巡洋艦5艘、驅逐艦6艘,泗水方面310度,63海里處,速度12海里,航行中。”各戰隊一邊集結,一邊接敵。4時59分,走在前面的第2驅逐艦戰隊發現敵艦。5時38分,高木少將命令編隊展開,日本3個中隊的艦只立即進入与盟軍艦只平行的航道,保持的距离僅夠重型巡洋艦8英寸口徑炮的射程。第5水雷戰隊司令高木武雄少將指揮2艘巡洋艦轉動其所有的20門8英寸火炮,以最大的射程2.8万碼對盟軍艦隊射擊。“休斯頓”號上的美國海軍中校沃爾特·溫斯洛在日記中寫道:“他們的戰艦上騰起一片火海,我心跳得特別厲害,因為我意識到頭一陣炮彈正在飛來。”日軍的這一戰術,使杜爾曼處于不利的地位,因為受傷的重巡洋艦“休斯頓”號的艉炮塔失去了作用。為了戰胜這個決斗的對手,這位荷蘭海軍將領試圖縮小距离,以便使他的巡洋艦上6英寸口徑炮能發揮作用。但日軍根本不給他時机。6時5分,日艦把握有利時机,秘密發射了第一批魚雷。27顆魚雷拖著藍白色的尾浪向盟軍軍艦飛竄,但由于距离太遠,多數魚雷自爆,沒有1發擊中目標。
  雙方艦只仍在將近2.5万碼遠的距离上進行互射。最初,盟軍巡洋艦“休斯頓”號、“厄克塞特”號、“伯斯”號以及旗艦“德魯伊特爾”號都紛紛擊中了目標,日軍艦面上冒出了一股股黑煙。但是,日艦在3架觀察机的指揮下,命中率遠遠高于盟軍,“德魯伊特爾”號及“厄克塞特”號立即被日艦炮火所籠罩。
  英勇善戰的杜爾曼自2月以來,就一直想与敵艦進行決斗,因此盡管形勢對其不利,仍指揮各艦勇猛還擊。雙方交戰近1小時,胜負難分,只見爪哇海面,炮聲隆隆,慘烈無比,泗水血戰正達高潮。
  由于戰場不斷西移,不知不覺已進入日軍運輸船隊躲避的海域。不能再接近了,謹慎的高木司令擔心運輸船隊的安全,遂下定決心,向全艦發出命令:“全軍突擊!”剎那間,日艦冒著彈雨向前猛沖,准備駛抵將近6000碼時實施魚雷攻擊。當日艦逼近到將近7000碼時,“神通”號首先發射了魚雷,接著其他各艦也不失時机地向盟艦施放了魚雷。40余枚魚雷在海面飛竄,形勢十分危急。杜爾曼少將臨危不懼,率艦隊突然向外方作90度大回轉,同時施放出濃濃的煙霧以蔽行蹤。
  但正在這時,一發炮彈尖叫著射向“厄克塞特”號巡洋艦的鍋爐,在輪机旁爆炸,14人當即被炸死,艦上8個鍋爐中有6個被炸毀,“厄克塞特”號退出了戰斗。混戰中,一枚魚雷擊中了荷蘭驅逐艦“科頓納爾”號,驅逐艦分隊長賓福特親眼看見該艦被炸成兩截,沉入大海,海面上只見落水的船員在拼命掙扎。突然,3艘日本驅逐艦出現了,英國的“伊萊克特拉”號驅逐艦在挨了一連串炮彈后也沉沒了。
  晚6時59分,杜爾曼重整隊形,率艦隊向東南方退去。日軍也因高木少將擔心運輸船隊的安全,害怕繼續南下會闖進敵人的雷區,命令艦隊集結,撤出戰斗,向北規避,并同時從“那河”號和“神通”號各派出偵察机偵察盟軍艦隊的行動。
  日軍有偵察机的偵察,能掌握杜爾曼艦隊的動向,可是杜爾曼少將沒有飛机,因此他無法知道日本運輸船隊的位置。不久天色已暗,下午7時30分,日軍旗艦“那智”號率領重巡洋艦“羽黑”號、輕巡洋艦“神通”號和數艘驅逐艦航行時,在東南方發現曾一度失去蹤跡的杜爾曼將軍的旗艦荷蘭巡洋艦“德魯伊特爾”號和“爪哇”號、澳大利亞巡洋艦“佩斯”號、美巡洋艦“休斯頓”號及數艘美巡洋艦。
  杜爾曼少將過高地估計了日艦隊的實力,認為在運輸船隊不明的情況下,不宜進行決戰,他不斷轉換方向,搜索海面,試圖捕捉到那群對戰局至關重要的運輸船隊。晚10時30分,當杜爾曼率艦隊沿海岸西駛時,不幸駛進盟軍自己布設的雷區,一艘英國驅逐艦触雷爆炸。此刻杜爾曼的兵力已減到4艘巡洋艦,由于沒有空中偵察,他們只好在黑暗中摸索前進。
  28日零時40分,杜爾曼艦隊再次与日軍艦隊相遇。日本搜索飛机發射照明彈為日本艦隊指示目標,雙方在炮戰20分鐘后,日本炮手把12枚新的特大功率的魚雷壓進雷管發射出去。隨著一陣猛烈的爆炸,荷蘭巡洋艦“爪哇”號燃燒著沉入海底。几秒鐘后,一聲巨響把“德魯伊特爾”號炸得東搖西晃,一股火柱直沖天空。杜爾曼將軍從駕駛室里向美巡洋艦“休斯頓”號和澳大利亞的“佩斯”號發出感謝協力作戰的信號,并命令他們返回基地。然后,隨著最后一次劇烈爆炸,荷蘭旗艦沉入海中,杜爾曼和他的366名水兵葬身魚腹。
  2月28日,“休斯頓”號和“佩斯”號企圖駛過爪哇和蘇門答腊之間的巽他海峽,逃進印度洋。當它們繞過巴認維亞(今雅加達)西面的岬地時,遇上了靠在岸邊無人看管的日軍運輸艦。2艘巡洋艦沖上去擊沉了直射距离內的2艘運輸艦。几分鐘后,由3艘巡洋艦和9艘驅逐艦組成的日本掩護部隊到達出事地點,隨即是單方面的開火。“休斯頓”號被8英寸口徑的大炮擊中,艦上汽管被炸裂,接著又中魚雷1枚,前部主炮塔座被擊毀,不久又有兩枚魚雷將它的艦体炸裂。當該艦向右舷傾覆時,溫斯洛海軍中校被掀入海里,他眼睜睜地看著該艦沉入爪哇海底。他回憶說:“‘休斯頓’號似乎像被一陣微風吹起的星條旗,以最后一次挑戰的姿態飄沒在水中。”身經百戰屢擊不沉的“爪哇海岸疾馳的幽靈”沉沒了。
  与此同時,“佩斯”號也身中4枚魚雷,正在它奄奄待斃之際,6枚魚雷又接踵而至,“佩斯”號轟然翻沉。隨行的驅逐艦“厄佛仙”號也永眠大海。
  巴達維亞海戰是爪哇海面進行的最后一場海戰,戰斗結果,盟軍不僅沒有阻止日軍從海上登陸,反而使殘存的盟軍艦隊再次損兵折將。爪哇島的盟軍完全處于束手待斃的境地。面對這一險惡局勢,四國聯合海軍司令部只有下令剩余艦只向澳大利亞突圍。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以航空母艦“赤城”號、“加賀”號、“蒼龍”號、“飛龍”號為中心的南云艦隊以及近藤指揮的第2艦隊和南方部隊本隊,為殲擊從荷印地區向澳大利亞逃跑的殘余盟艦,并防止美太平洋艦隊前來增援,已奉命向爪哇以南海面出擊,盟艦隊已經到了日暮途窮、山窮水盡的地步。
  3月1日凌晨,在泗水海戰中受傷的英巡洋艦“厄克塞特”號在它的兩艘僚艦的護衛下從泗水起航,准備取道巽他海峽逃往澳大利亞。上午10時左右,3艘盟艦在馬威安島西北方被日本高橋中將指揮的第3艦隊及第5艦隊發現,結果3艘盟艦悉被擊沉。
  3月2日晚,南逃的英驅逐艦“斯德倫戈華特”號在數分鐘內被日艦炮火擊沉,2小時后,美輕型巡洋艦“麥浦爾海特”號正企圖利用夜幕掩護逃匿時,被日艦探照燈光捕捉,第2彈就命中了艦橋,僅7分鐘,該艦就沉入波濤之中。
  3月3日,從南云艦隊起飛的280架飛机又攻擊了爪哇島南岸的芝拉扎軍港,把大約20艘盟軍艦船一网打盡,徹底解除了盟軍在爪哇地區對日軍的海上威脅。龐大的盟軍艦隊在日軍的猛烈攻擊下,支离破碎,傾家蕩產,僅有4艘驅逐艦僥幸逃出爪哇海。
  盟國艦隊崩潰之后,整個爪哇就像一只熟透了的果子一樣落到了日本手里。3月1日,日軍在爪哇登陸。3月9日,在巴達維亞,荷蘭正式放棄了東印度群島,從而結束了對該群島三個世紀的統治。來自爪哇的最后一個消息是一家商業電台廣播的“本台現在關閉”,一個聲音說:“我們停止了抵抗……來日再見。女王万歲!”此正是;凶殘軍閥正猖狂,善良人民在遭殃。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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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凡公益圖書館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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