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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師西指河兩岸，縱橫馳騁烏克蘭； 解放古城敖德薩，最高勳獎電話傳。 為了總結1943年全國戰場，特別是南方戰線夏秋戰局的變化及蘇軍作戰經驗，為了進一步研究1943—1944年冬季戰役計划要點并為之下定最后的決心，身為蘇軍總參謀長的華西列夫斯基被最高統帥部召回了莫斯科。 1943年12月中旬，華西列夫斯基自前方回到了首都。他已經連續6個多月沒有回莫斯科了。從今年4月份開始，他就不得不不停頓地反复奔波于前方各個戰場，忽而天上，忽而地下，工作之緊張，任務之繁重，有時簡直都超過了他腦力和体能所能承受的最大极限。在前線，他既要經常与最高統帥商討全國戰局的任何新變化及其特點，為之提供戰略總体設想甚至包括具体戰役的构思，還要隨時解答最高統帥或總參謀部提出的各种棘手問題；又要直接負責自己所在的南方戰線各方面軍的戰役策划和軍事行動的協調，甚至深入到各集團軍參与實際部署或戰前戰后檢查，解決每一個具体戰役中不時冒出來的新問題。所有這一切，加之長時間睡眠不足，腦力体力消耗過多，使他變瘦了，也變黑了。在他自己看來，似乎也老了不少。 副最高統帥朱可夫也回來了。雖然他們在前線也經常用電話溝通情況，但這次見面，仍然覺得十分親切。當朱可夫元帥到總參謀部來看他并互相征詢意見時，他們仿佛久別多年，情不自禁地長時間握手、擁抱。看到對方那副疲乏、勞累的倦容和尚未完全退去的征塵，他們不住地互道珍重。但每當話題轉到全國戰場的有利形勢，或談及蘇軍的一系列重大胜利時，他們又是那樣痛快和由衷地高興，似乎所有的辛苦和疲勞都飛走了。當時，他們都有一种共同的感受：現在，當他們突然回到這既听不見飛机轟炸、炮兵射擊，又听不到各方面危急地段上頻頻傳來的告急電話或電報的宁靜的莫斯科辦公室時，倒又覺得很不習慣和不适應了。 像往常的這類會議一樣，這次會議開得時間也相當長。參加會議的人員中，既有党中央政治局委員和國防委員會委員，也有最高統帥部大本營成員和總參謀部的主要部門首長。會上，華西列夫斯基總結了前線各戰場的作戰情況和作戰經驗，分析了整個戰局態勢及其未來發展前景。他的助手安東諾夫則負責對今后准備實施的各個戰役的討論工作。沃茲涅先斯基代表國防委員會就經濟和軍事工業發展問題做了報告。最后，斯大林向大家介紹了11月在德黑蘭舉行的蘇美英三國首腦會議的情況，并特別就國際形勢和敏感的第二戰場開辟問題做了說明。 在報告中，華西列夫斯基著重對1943年夏秋進攻戰役做了總結。他指出：根据目前的統計資料看，到1943年年底，我軍已經解放了1941—1942年法西斯德軍所占領的一半以上的國土。從斯大林格勒會戰以來的反攻開始算起，蘇軍已經全殲或俘虜敵軍56個師，重創敵軍162個師。當然，敵軍也又對這些師進行了新的補充和改組。這期間，共擊毀敵軍坦克7000余輛，作戰飛机14000余架及各种火炮和迫擊炮50000余門。而且，德軍還無可挽回地損失了大量最有經驗的將軍、軍官、軍士和士兵。具体到各主要方向的戰場推進情況，他指出：在西方和西北方向上，蘇軍已經肅清了加里宁州部分地區的敵人，解放了斯摩棱斯克州及白俄羅斯東部的許多地區。在西南和南方方向上，蘇軍防線已經推進到了波列西耶、日米托夫、基洛夫格勒、扎波羅熱、赫爾松一線。南北兩端，只有列宁格勒和克里米亞尚未解放。 在談到當前敵我力量對比的情況時，華西列夫斯基根据總參謀部掌握的最近情報指出：到1943年底，法西斯德國連同其仆從國的軍隊在內，共有236個師又24個旅，其中德軍有198個師、6個旅及3個航空隊，總計約為490万人。其裝備有5400多輛坦克和強擊炮，54000多門火炮和迫擊炮，3000多架作戰飛机。而蘇軍則有作戰部隊610万人，在裝備上有4900輛坦克和自行火炮、89000門火炮和迫擊炮、2000多門火箭炮、8500多架作戰飛机。他解釋說，在目前，蘇軍只有坦克的數量還暫時少于德國，這首先是因為在1943年的几次大型進攻戰役中遭到了不少的損失。在每次大規模進攻作戰中，都是坦克用炮火和履帶壓制了敵軍，突破敵軍堅固的防御，從而為步兵部隊開辟出一條通向胜利的道路。由于坦克是部隊的先鋒沖擊力量，所以才蒙受了較大的損失。 談到這里，斯大林問道：“那么現在我們究竟有多少坦克部隊呢？”華西列夫斯基接著說：“原來，我們總計共有5個強大的坦克集團軍。到現在，我們又增加了一個全新的坦克集團軍，所以總共是6個坦克集團軍。”斯大林再次插話說：“坦克部隊還要繼續增加一些。總的看，我們的力量已經比法西斯德國強大了許多，我們是有戰場优勢的。更何況戰爭的戰略主動權已經完全在我們手中了，我們的士兵和將軍們也具有比法西斯軍隊更加高昂的士气和英勇精神。而且，”他停了一下，看了看在座的与會人員，繼續道，“在德黑蘭，”羅斯福已經答應于1944年在法國展開廣泛的活動，即開辟他們遲遲未能兌現的歐洲第二戰場。我想，這次他會遵守諾言的。因為他們，尤其是狡猾的大不列顛首相丘吉爾先生，也擔心我們獨自地解放歐洲領土、話說回來，如果他們還不遵守譜言，我們自己的力量也足以徹底打垮希特勒德國的。” 會后，斯大林特意提出宴請与會人員。當斯大林來到華西列夫斯基和朱可夫的身邊祝酒時，倆人立即站起來。斯大林幽默而風趣地說：“兩位勞苦功高，何必大駕起立呢？而不像我，整天在辦公室里清閒打坐，所以才特別需要站起來走動走動呢。”一席話，大家都笑起來。其實，人們都知道，最高統帥的工作量之大、工作時間之長及他那种特有的拼命精神，恐怕更是一般人所不能比的。 經過討論与研究，這次會議确定了1943—1944年冬季作戰的主要任務。這就是：蘇軍必須在列宁格勒到黑海之間展開更加廣泛的進攻戰，其中最主要的注意力應集中在蘇德戰場的兩翼。在南方，蘇軍應解放整個第聶伯河右岸烏克蘭地域和克里米亞半島，并在春季由此前出到國境線附近，爭取把戰爭引向法西斯德國的仆從國境內。在北方，蘇軍應徹底粉碎德軍“北部”集團軍群，完全解除他們對列宁格勒的封鎖，并由此前出到波羅的海沿岸地區邊界。總的看來，這就要求在不同的時間里在彼此相距很遠的地段上先后進行一系列進攻型戰役。 隨后，華西列夫斯基和朱可夫又在大本營和總參謀部連續工作了好几天，以便幫助總參謀部擬定編制出整個冬季作戰的各戰役具体計划。他們几乎每天都要去克里姆林宮斯大林的辦公室，詳細地討論每個戰役的細節，并接著為各參加實施作戰的方面軍起草訓令和各种指示。 待到最高統帥批准了訓令后，像往常一樣，斯大林便最后一次把他們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問他們現在打算去前線的哪些部隊，什么時候可以動身等。對此，華西列夫斯基和朱可夫已經習慣了，他們倒也更愿意盡快地回到前線去，回到他們与之朝夕相處、患難与共的戰友們中間去，回到那炮聲隆隆、彈雨槍林的緊張的軍旅生活中去。 12月21日，華西列夫斯基离開莫斯科，又回到了烏克蘭第3方面軍和烏克蘭第4方面軍，即原來的西南方面軍和南方方面軍，以便根据大本營訓令協調它們即將展開的新的進攻行動。同他一樣，朱可夫也又回到了原來的沃羅涅日和草原方面軍，即烏克蘭第1和第2兩個方面軍。 當時，在這4個烏克蘭方面軍當面的敵軍也頗為強大。它們是德國曼斯坦因元帥指揮的“南部”集團軍群（包括坦克第4集團軍和第1集團軍、野戰第8和第6集團軍）和克利斯特元帥指揮的“A”集團軍群（包括羅馬尼亞第3集團軍、德國第17集團軍、德國第44獨立軍；2月間，“南部”集團軍群的第6集團軍被抽出轉隸于該集團軍群），還有負責支援它們的德國第4航空隊。這些敵軍總計約有176万人、16800門火炮和迫擊炮、2200輛坦克和強擊炮、1640架作戰飛机。 希特勒嚴格命令他們不惜任何代价守住第聶伯河右岸烏克蘭地域和西部各蘇聯州的糧食產區，以及向有“錳都”之稱的尼科波爾、富有鐵礦的沃伊羅格盆地和富饒的克里米亞半島，并要求他們牢固地掩護住蘇德戰場南翼的唯一交通線。希特勒和德國統帥部還指望這兩個強大的集團軍群恢复他們已經丟失了的第聶伯河防線。因此，曼斯坦因和克利斯特命令他們的部隊必須堅決地控制住科爾松一謝甫琴科夫斯基登陸場和尼科波爾以南的登陸場。這兩個登陸場正好形成了對蘇軍烏克蘭4個方面軍构成很大威脅的突出部。前者威脅烏克蘭第1方面軍和第2方面軍的結合部，它可以任意向這兩個方面軍的側翼實施突擊；后者則直接伸向烏克蘭第4方面軍的后方，并前出到烏克蘭第3方面軍的左翼側面。 因此，蘇1943年冬季作戰計划的第一個階段的任務，即是切斷或消滅德軍伸向第聶伯河方向的這兩個主要突出部，至少也要通過頑強的攻勢迫使其后撤。然后在第二個階段全線打破德軍的防御，將其赶出第聶伯河右岸烏克蘭地域，并在行進中把敵“南部”和“A”兩個集團軍群分割開來予以各個殲滅。 12月24日，瓦圖京大將指揮的烏克蘭第1方面軍以基輔為出發地率先轉入進攻。5個強大的集團軍組成的突擊集團一路長驅直入，銳不可當，3天之內就攻克了敵軍防御正面的最大支撐點拉多梅什爾。到1944年1月初，該方面軍就把諾沃格勒一沃倫斯基、別爾季切夫和別拉亞采爾科夫從德軍的統治下解放出來。在這次戰役中，烏克蘭第1方面軍在3周內便向西推進了80—200公里，并給曼斯坦因集群的坦克第1和第4集團軍以重創。德軍企圖從諾沃格勒方向奪回第聶伯河防線的想法遂被扼死腹中。 与此同時，科涅夫上將指揮的烏克蘭第2方面軍則用兩個突擊集團向敵軍基洛沃格勒展開了向心突破。到1944年1月8日，該城敵軍被殲滅大部，余者則亡命般地向后潰逃。這樣，基諾沃格勒被解放了。 嗣后，經最高統帥部批准，烏克蘭第1和第2兩個方面軍開始了合圍敵軍科爾松一謝甫琴科夫斯基集團的行動。戰斗由1月12日首先在烏克蘭第1方面軍所在的北面開始。15日，烏克蘭第2方面軍也轉入新的進攻。此間，敵軍曾數次發起強大的反突擊，并企圖在2月初沿羅西河方向突出合圍，但均未能得逞、消滅敵科爾松一謝甫琴科夫斯基集團的戰斗一直激烈地持續到2月18日才告結束。在雙方反复拼殺爭奪的大搏擊中，德軍傷亡5.5万人，被俘者達1.8万人，戰事危急階段從后方增派而來的全部一新的大量“虎”式坦克和其他技術兵器等輜重裝備，也全都被蘇軍所繳獲。科爾松—謝甫琴科夫斯克圍殲戰徹底消滅了德軍在南部戰線北端上的突出部，希特勒奪回第聶伯河防線的企圖隨之化作了泡影。不僅如此，蘇軍烏克蘭第1和第2兩個方面軍原來薄弱的結合部被縫合了，從而為下一步向南布格河和德涅斯特河的進攻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正當朱可夫協調瓦圖京和科涅夫兩路大軍勇猛進擊、節節胜利的時候，華西列夫斯基在南端協調馬利諾夫斯基和托爾布欣的烏克蘭第3、第4兩方面軍進攻尼科波爾地域突出部的行動卻連連受阻，進展緩慢。 原來，當科涅夫的烏克蘭第2方面軍向正面突擊敵軍時，馬利諾夫斯基突然收到大本營訓令，要求他派出兩個集團軍的兵力向北發展以協助科涅夫的進攻。這樣，該方面軍原定的向南突擊包抄敵尼科波爾集團的任務便不得不暫時取消。而且，在12月29日，經華西列夫斯基与馬利諾夫斯基和托爾布欣兩位司令員磋商，認為在當前情況下敵人已經不大可能在第聶伯河河曲地帶和尼科波爾登陸場繼續頑抗；相反，敵軍可能放棄尼科波爾和克里沃羅伊羅格之間的地域，進而將自己的主力部隊，特別是坦克師撤向因古列茨河附近，或干脆撤至南布格河附近，以騰出這些新銳部隊北上去對付瓦圖京和科涅夫大軍的威脅。 這樣，經請示大本營同意，華西列夫斯基和馬利諾夫斯基、托爾布欣共同決定，不管天气條件如何惡劣，務使烏克蘭第3方面軍在肖洛霍沃—阿波斯波洛沃方向上展開積极行動，而烏克蘭第4方面軍派出3個集團軍先在大列佩季哈方向，然后在阿波斯波洛沃方向開始積极行動。一則阻擊敵人可能組織的按計划撤退，二則共同粉碎敵尼科波爾集團。結果，經1944年1月頭兩周的數次進攻，均未得手，反受到了強大敵軍的猛烈反突擊。造成這种結局的原因有兩個：一是馬利諾夫斯基的烏克蘭第3方面軍和托爾布欣的烏克蘭第4方面軍在力量上遠遠不能与該地域敵軍相比。而且，技術兵器不足，彈藥亦嚴重缺乏，大本營答應的裝備和預備隊遲遲不能到達前線；二是与他們估計的正好相反，德軍不僅不想放棄這一地域，反而竭盡全力地想把它變成筑有堅固防御工事及保有密集火力聯系的戰略支撐點，即德軍仍在企圖從這里恢复其原第聶伯河防線，并重新建立与克里米亞敵軍的有效聯系。 到1月中旬，經最高統帥部允許，這兩個方面軍暫時停止了無效的進攻。 華西列夫斯基認為，如果僅僅依靠這兩個方面軍的力量，是斷乎不能奪取擁有強大敵軍固守的尼科波爾登陸場的；如硬要這么繼續打下去，必將遭到更多的不必要損失，還完成不了任務。下一步的行動必須得到科涅夫烏克蘭第2方面軍的并力作戰，并重新部署部隊，托爾布欣的烏克蘭第4方面軍也必須得到大本營在兵器和預備隊方面的補充。經与托爾布欣磋商，后者也表示完全支持華西列夫斯基的這种分析。這樣，1月16日，華西列夫斯基便在托爾布欣的方面軍指揮所給最高統帥部打電話匯報了上述意見。 哪知道，听了華西列夫斯基的匯報后，斯大林竟大發雷霆，他在電話里大聲地說道： “元帥同志，我根本不同意您的分析，也不能接受您提出的那些建議。在我看來，問題完全在于你們不善于組織部隊的行動，也不善于組織作戰！作為大本營全權代表，您必須負起全部責任，而不是一有困難就向我伸手，要裝備，要兵器，要預備隊！” 華西列夫斯基不知道斯大林為什么這么快就發火，他只能堅持自己的意見并努力地去說服最高統帥。他說道：“斯大林同志，我認為我們的分析是從前線戰場實際出發的。也許我們在組織部隊和指揮作戰中存在一些問題，但關鍵的是，現在我們力量有限。如果沒有科涅夫的協同，如果不增派必要的兵器和彈藥及新的預備隊，奪取尼科波爾是斷斷不能的。我現在仍然堅持……” 華西列夫斯基的話還沒講完，斯大林在電話那端竟吼了起來：“我不想再听你們的訴苦了！您應該知道您自己怎么做！”說完，電話听筒被重重地扔下了。 沒辦法，華西列夫斯基也狠狠地把已經毫無聲息的話筒扔到了桌上。站在他身旁的方面軍司令托爾布欣慢慢地拾起話筒，把它放到了原處。顯然，他也完全听到了斯大林在電話里傳來的吼聲。少頃，他微笑著對華西列夫斯基說： “嘿！您知道嗎？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剛才我差點嚇得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一句話，說得華西列夫斯基破面而笑。一會儿，他回過頭來問托爾布欣道：“最高統帥為什么要這樣呢？是不是克里姆林宮又有什么不順心的事了，還是完全就是由我們而引起的呢？真搞不懂！” 托爾布欣聳了聳肩，然后攤開兩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華西列夫斯基也不知道剛才為什么自己也那么激動，也許是太委屈了？好了，且不要管它了。目前的關鍵還是得解決武器彈藥和預備隊的問題。隨后，他分別給安東諾夫和在瓦圖京那里的朱可夫打了電話，簡明地陳述了這里的現狀和他們的意見。安東諾夫表示由他去大本營再找最高統帥，以便盡快給烏克蘭第4方面軍增派預備隊。朱可夫也說，他將与科涅夫聯系烏克蘭第2方面軍的協同作戰問題，一切清靜候便是。結果，到1月20日前，烏克蘭第2方面軍所屬的沙羅欽中將指揮的第37集團軍被撥給了馬利諾夫斯基的烏克蘭第3方面軍。此后，該方面軍又從大本營預備隊中得到了近衛步兵第31軍，烏克蘭第4方面軍也把近衛机械化第4軍撥給它了。 1月下旬，烏克蘭第3和第4兩個方面軍恢复了對尼科波爾一克里沃伊羅格方向上的進攻。根据以前的計划，馬利諾夫斯基指揮的烏克蘭第3方面軍從克里沃伊羅格東北地域向阿波斯托洛沃實施主要突擊，托爾布欣指揮的烏克蘭第4方面軍的右翼部隊也向這里進攻，目的是以相向突擊合圍防守在尼科波爾地域的德國第6集團軍，從而徹底切斷它向西的逃路。 從戰斗一開始，天空中便風雪交加，有時還變成雨夾雪，整個戰場一片泥泞。有的地方甚至連拖拉机和牽引車也只能在原地打滑，這樣，炮手們不得不扛著迫擊炮走，當地的居民則自動承擔起了為戰士運送彈藥的工作。經過兩晝夜的激戰，德軍的防御陣地終于被突破了。緊接著，快速机械化部隊艱難地進入了突破口，為了克服泥泞帶來的困難，有些士兵干脆把大衣脫下來墊在車輪底下。至2月5日，第37集團軍解放了阿波斯托洛沃，企圖沿鐵路潰逃的德軍3個坦克師和4個步兵師最后在這里遭到了全殲。与此同時，烏克蘭第4方面軍右翼部隊也突破了尼科波爾以南的防線，前出到第聶伯河。由于道路泥泞不堪，未能截住全部敵人的退路，但敵逃跑時丟下的重型裝備和大量技術兵器則全變成了戰利品。 2月8日，“錳都”尼科波爾獲得解放，德軍的尖嘴形突出部被吃掉。托爾布欣指揮所部拔除了德軍在第聶伯河左岸上這唯一的一個登陸場后，便在第聶伯河對岸建立起一個新的登陸場。至16日，作戰地區的天气有所好轉后，強擊火炮和大量的彈藥終于送了上來。于是，從次日起，所有烏克蘭第3和第4兩個方面軍的部隊開始轉入進攻。蘇軍大踏步地向西推進，德軍的縱深防御一個個被突破，整師整師的敵軍被殲滅。有些則在潰逃中被快速部隊攔腰斬斷，后方部隊收容敵軍俘虜的工作增大了許多。實在沒辦法時，干脆命令解除了武裝的俘虜們大隊大隊地隨同進攻的蘇軍一塊儿往前跑。至22日，烏克蘭第3方面軍所屬由格拉戈列夫中將指揮的第46集團軍和沙羅欣中將指揮的第37集團軍，已經攻克了克里沃伊羅格和附近的礦坑，并前出到了薩克薩加甘河和因古列茨河一線。 從18日開始，整個作戰地區又遭受到暴風雪的襲擊，由于地面冰層和雪堆的影響，汽車運輸几乎陷于癱瘓。但蘇軍將士超越了這种自然的障礙，也打破了德軍的層層防御。當華西列夫斯基乘越野車也不能前進時，他便和司令部的工作人員一起踏冰破雪，用兩只腳奮力地前行。當許多在風雪中為部隊輸送彈藥的居民們得知蘇軍總參謀長也在他們的隊伍中一樣地前進時，一些人便主動提出為他找一匹好馬騎。待馬找來后，華西列夫斯基說什么也不肯騎，他只是推說自己的騎術不行，后來則讓給了跟隨他的一名生病的總參謀部工作人員。 到2月底，進軍第聶伯河右岸烏克蘭地域戰役的第一階段宣告胜利完成。按照最高統帥部大本營的指示，烏克蘭第1、第2和第3方面軍繼續向西挺進，在行進中分割德軍“南部”集團軍群和“A”集團軍群，然后將其各個殲滅，并把戰線推到蘇聯國境線附近。烏克蘭第4方面軍則留駐克里米亞地峽地域，以徹底孤立和封鎖克里米亞敵軍，并准備實施進攻克里米亞半島戰役。 此間，烏克蘭第1方面軍司令瓦圖京大將在赴第60集團軍部署工作的途中，遭到了地方民族主義土匪武裝的埋伏，當場腿部重傷，雖然轉送后方醫院搶救，但終因流血過多，于4月中旬逝世。瓦圖京曾是華西列夫斯基在總參軍事學院期間的同學，后來又在總參謀部出任過作戰部長兼第一副參謀長，与華西列夫斯基向為摯友良朋。在3月19日住院期間，他還曾專門打電報給華西列夫斯基，祝賀他及烏克蘭第3方面軍在向西挺進的戰斗中取得重大胜利。華西列夫斯基當即复電說：“感謝你的祝愿。親愛的尼古拉·費奧多羅維奇（按：即瓦圖京），衷心祝你早日康复，以便矯健地重新統帥你在這個具有決定意義方向上的軍隊，我們將采取一切措施以實現你的愿望。” 華西列夫斯基歷來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即使在晚年回憶起這件事時，仍然為國家失一良將，為自己少一摯友而歎惜不已。他對瓦圖京的評价相當高，他曾寫道： 才具卓越的蘇軍統帥尼古拉·費奧多羅維奇·瓦圖京大 將的名字是同蘇聯武裝力量總參謀部的活動緊密相聯的。 1940年 8月，他被任命為作戰部長，爾后升任第一副總參謀 長。尼古拉·費奧多羅維奇在這個崗位上表現了宏圖大略，他 以不倦的工作為訓練我軍作出了值得稱道的貢獻。瓦圖京的 統帥才干特別表現在偉大的衛國戰爭年代。我永遠也不會忘 記我同尼古拉·費奧多羅維奇在前線的几次會晤。他擔任過 西南方面軍參謀長，以后又擔任沃羅涅日方面軍、西南方面 軍、烏克蘭第1方面軍司令，對事業作出了大量的、十分有 益的貢獻。我特別想指出的是，國防委員會和大本營在准備 和實施大型戰役時，委托給瓦圖京將軍极為重要的任務，他 每次都完成得很出色。他善于堅決地把兵力和兵器集中到主 要方向上，善于聚積力量，出其不意地對敵軍集團的側翼和 后方實施有力的突擊，巧妙地使用大量坦克向戰役縱深發展 進攻，組織各兵种和軍种的緊密協同動作，穩妥地對軍隊進 行不間斷而且果斷的指揮。瓦圖京將軍當之無愧地享有大家 的崇敬和全民的愛戴。蘇聯人民至今仍在虔誠地怀念他…… 當瓦圖京負傷离開部隊時,朱可夫就擔負起了烏克蘭第1方面軍的指揮工作，瓦圖京逝世后，斯大林則命令由朱可夫直接兼任這支重要方面軍的司令員。因此，在此后解放全部烏克蘭的戰斗中，華西列夫斯基与朱可夫的關系更加密切。有時，他則要主動地為朱可夫多做許多工作。他覺得，朱可夫元帥的擔子太重了。 3月初，在華西列夫斯基的直接參与下，最高統帥部大本營和總參謀部制定了進攻烏克蘭戰役的第二階段實施方案。根据以此為依据的大本營訓令，烏克蘭第1、第2和第3方面軍的下一步進攻方向分別是：第1方面軍應通過喬爾特科夫向切爾諾夫策，即從波多利耶向布利維納實施主要突擊；第2方面軍通過烏曼和魯德尼查向貝爾齊和雅西實施主要突擊；第3方面軍通過尼古拉耶夫向敖德薩實施主要突擊。為此，大本營還向這些部隊增派了新的預備隊和大量兵器，如坦克第4集團軍分給了第1方面軍、第4方面軍的一些部隊補充到第3方面軍，新增坦克750多輛。這樣，就從根本上形成了對德軍的兵力和兵器的全部优勢。 3月4日，由朱可夫直接指揮的烏克蘭第1方面軍按既定方向發起了進攻。進攻的第一天德軍的防御就被突破。到第二天，該方面軍已向前推進30公里，解放了伊茲亞夫拉夫利和亞姆波利。8日，利沃夫至敖德薩的鐵路大動脈被切斷。10日，該方面軍主力已前出到了普羅斯庫羅夫的接近地。到11日，該方面軍的先鋒部隊、由莫斯卡連科上將指揮的第38集團軍已前出到了赫麥利尼基的接近地。 3月5日，科涅夫的烏克蘭第2方面軍以兩個突擊集團向正面敵軍發起了進攻。其右翼集團由7個強大的集團軍組成。發起進攻的當天，他們就突破了德軍20個師組成的烏曼防線。10日，先鋒坦克部隊便解放了烏曼和大鐵路樞紐赫里斯季諾夫卡。其左翼集團力量較弱，但進展也十分迅猛。到3月11日，整個方面軍主力部隊已經前出到了南布格河附近。据情報說，德軍本想在那里停住，但未能止住敗退的軍隊潰逃。 3月6日，馬利諾夫斯基的烏克蘭第3方面軍向正面的德軍第6集團軍和羅馬尼亞第3集團軍發起了迅猛攻勢。具有34個師的德國法西斯軍隊也沒能阻止該方面軍的前進，防線在第一天就被沖垮了。到第三天，即3月8日，擔任主攻的第46集團軍、近衛第8集團軍和普科耶夫騎兵摩托化集群就已攻占了既定目標新布格，并截斷了多林斯卡亞至尼古拉耶夫的鐵路大動脈。為此，華西列夫斯基特別在給最高統帥部的報告中表揚了這個集群和兩個集團軍，并為他們請功授獎。 由于前線局勢异常有利的發展，華西列夫斯基經与朱可夫溝通，立即向斯大林提出修改原作戰計划。3月10日，斯大林同意了這一要求。當時決定：朱可夫的烏克蘭第1方面軍把進攻方向改為利沃夫和普熱米什爾，其右翼須前出到西布格河附近的蘇聯國境線。這樣，他們由原來的西南方向改成了正西方向，其目標是直接解放烏克蘭西部各州，而后則越過國境線把戰場轉到波蘭南部地區。科涅夫的烏克蘭第2方面軍仍然向大西南挺進，其右翼前出到德涅斯特河，而左翼則沿基洛沃格勒一雷勃尼查鐵路向南急轉，直奔基什尼奧夫，然后向普魯特河國境線前進，准備進入羅馬尼亞作戰。馬利諾夫斯基的烏克蘭第3方面軍負責立即解放尼古拉耶夫和赫爾松，然后沿黑海沿岸挺進敖德薩，解放該城后再直奔多瑙河下游的蘇聯國境，最終進入羅馬尼亞東北部地區。 這次戰略方向和進攻計划的修正調整，大大提前了蘇德戰場的戰爭進程，為早日解放蘇聯全境，使蘇軍跨越國境線向法西斯敵國挺進創造了條件。 3月20日，烏克蘭第1方面軍按預定時間恢复了攻勢。第二天，巴巴扎尼揚上校指揮的近衛摩托化第20旅就已前出到扎列錫基附近的德涅斯特河。為此，該旅長被授予“蘇聯英雄”稱號。接著，該方面軍便開始了強渡德涅斯特河的英勇作戰。29日，解放了蘇波邊界城市切爾諾夫策。隨后，該方面軍中央和左翼部隊沿國境線南下，支援烏克蘭第2方面軍的作戰，直到与后者一直推進至普魯特河國境線。該方面軍在此間作戰中，先是擊潰了德國坦克第4集團軍，后又与科涅夫的方面軍擊潰了德國坦克第1集團軍。總計約斃傷敵軍20余万人，擊毀坦克和強擊炮2000多輛、火炮4500多門、汽車和牽引車53000多輛、裝甲車和裝甲運輸車1000多輛。 与此同時，科涅夫的烏克蘭第2方面軍迅速向雅西出動，它的前進速度空前快，猶如雪崩一樣，從南布格河向德涅斯特和普魯特兩支河流排山倒海地推進。在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路行進中，輕易地粉碎了德國第8集團軍的主力部隊。至3月26日，該方面軍即消滅德軍6万多人，俘敵2万余人。繳獲的各种作戰物資和技術兵器則無以計其數。到3月底，該方面軍便越過了蘇聯國境線，直接挺進至羅馬尼亞的博托沙尼、勒德烏茨和帕希卡尼一線。 相比之下，倒是華西列夫斯基所在的馬利諾夫斯基麾下的烏克蘭第3方面軍進展較慢。這首先是因為，連綿的雨水早已把本來就不太好的土路沖毀，部隊的一切必需品供給都只能靠拖拉机和越野車，大本營答應的牽引車卻遲遲不到，以致進攻一直推遲到3月26日才得以展開。兩晝夜激戰后，該方面軍攻克了尼古拉耶夫市區和港口。到30日，又遇大雨傾盆。道路之泥泞，行軍之艱難，完全超乎人們的一般想象，有些地方都是沒膝深的爛泥和污水。盡管如此，該方面軍的進攻也未停止，反倒在傾盆大雨之中攻占了奧恰科夫和第聶伯一布格河河口的紅色燈塔炮壘。 從4月2日起，烏克蘭第3方面軍從北到東，用了格拉戈列夫、崔可夫、什列明、茨維塔耶夫所指揮的4個強大集團軍同時向敖德薩守敵實施突擊進攻。到9日，格拉戈列夫的突擊第5集團軍終于率先攻入城區，10日，全城解放，敖德薩飽經德國法西斯占領軍摧殘和蹂躪的人民終于獲得了自由。人們也許要問，這么多蘇軍強大的集團軍同時突擊攻城，何以又經歷如此漫長的時日？原來，為了保護這座具有光榮歷史的濱海城市，華西列夫斯基和方面軍司令馬利諾夫斯基曾特別要求，所有攻城部隊只能在炮兵不得炮擊、航空兵不准轟炸的情況下与守敵作戰，包括黑海艦隊的各种艦只，也不准向該城做任何可能帶有危害性的轟射。 烏克蘭第3方面軍歷盡艱辛的作戰，以4月13日解放了從德涅斯特河左岸到黑海沿岸的廣大地區而告終。總計殲敵10個師，重創敵軍20個師。据德軍檔案記載，僅黑海沿岸至敖德薩城一戰，即有5.1万敵人被斃俘，繳獲敵人的各种裝備和武器彈藥，從市區各主要通道到維戈達車站的路途全部被塞滿，据說可以裝備5—7個德軍整編制師。 就在敖德薩獲得解放的這一天，華西列夫斯基榮獲了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獎給他的一枚最高軍事勳章——“胜利勳章”。當時，獲得此項殊榮的只有他和朱可夫。獎詞是：“由于出色地完成最高統帥部賦予的領導大規模戰役的任務，從而在粉碎德國法西斯侵略者的事業中取得了輝煌的胜利。” 是的，華西列夫斯基取得了胜利。 但是，用他自己的話說，這個胜利首先是蘇聯軍隊和人民在蘇德戰爭中第一次把侵略者赶出了自己的國土的輝煌胜利。 還在最高蘇維埃主席團尚未發布這項榮譽命令之前，斯大林就首先在電話中向華西列夫斯基表示了祝賀，但最高統帥的賀辭叫人听來總是那么沉甸甸的。斯大林在電話里對華西列夫斯基說： “華西列夫斯基元帥，讓我祝賀您榮獲蘇聯最高級別的軍事勳章，我為您的成就感到高興和自豪！但是，也須請您知道，您受到獎勵并不僅是由于頓巴斯和烏克蘭的解放中有您的智慧和汗水，照我看，它還預示著克里米亞的解放也必須由您來負責。現在我就建議您把注意力轉到這件事上來。同時，也不要忘記与您頗有感情的烏克蘭第3方面軍。” 這正是：英雄受獎榮耀日，戰斗正未有窮期。 ------------------ 亦凡公益圖書館掃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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