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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羅哈斯的金佛像

  

  這是一具特殊的骷髏,碩大的頭顱里,裝著威力极大的打開了保險蓋
  的烈性炸彈,只要胸腔或腹腔中的“骨頭”一動,炸彈便會立即爆炸。羅
  哈斯深知其中的机關,因此,他告訴自己的隊員千万別去碰它,否則,他
  們誰也別想活著走出這座碧瑤大山。
顱臂中的炸彈

  羅哈斯說許多人,包括總統的母親何塞法,都出价要買這樽佛像。當他拒絕出讓時,10名士兵在一天半夜之點出現在他在碧瑤的家中,他們帶著槍和——張由何塞法的大伯于皮奧·馬科斯法官簽署的搜查令,這些人是國家調查局和保安部隊罪行調查局的特務,他們把佛像裝上卡車運走了,還裝走了羅哈斯發掘出的其他珠寶,以及18根每根為1×2×3英寸的金條。羅哈斯根本沒料到會遭到搶劫。帶領這批人前來搜查的是總統的妹夫馬塞利諾·巴爾巴,他是馬科斯最小的妹妹福圖娜“小”馬科斯的丈夫。
  時間是1970年,菲律賓探險家協會主席羅赫利奧·羅哈斯開始尋找山下奉文藏金。有關羅哈斯的資料并不多見,我們只知道他是一個鎖匠和業余探寶員。開始尋找下山奉文藏金的時候,羅哈斯已經50余歲了。他是一個做事精益求精的人,性格較為溫和,不大喜歡冒險(命運卻讓他作了菲律賓探險家協會的主席)。可是,當他拿到了一張日本人的藏寶圖之后,他再也抑制不住探險的念頭了,他決心按照圖紙上標出的地點,把那里的寶物挖出來:羅哈斯并非一個貪財的人,從很大程度上說,他之所以想去冒一冒險,主要是想体現一下他作為業余探寶員的价值,体現一下他作為菲律賓探險家協會主席的能力。
  羅哈斯的這張圖紙是從哪里來的呢?這話需得從他父親說起。
  羅哈斯的父親在二戰時期是一個商人,專做緊缺物資的生意,比如說,當大米奇缺的時候,他便大量出售大米,當淡水奇缺的時候,他便銷售淡水,最為奇怪的是,當軍火缺乏的時候,他竟也能銷售軍火。他是當時菲律賓最有實力的商人之一。這樣一來,就不能不引起儿玉譽士夫的注意,儿玉譽土夫要拉攏他活動范圍內各個國家的這類人物,就像他在中國拉攏杜月笙和顧氏兄弟一樣,他在菲律賓的一個重要目標就是羅哈斯的父親。誰知羅哈斯的父親是一一個民族主義者,民族主義思想在他的頭腦中根深蒂固,他不愿意与儿玉譽士夫合作。他所出售的軍火,也大都是賣給美國人或者菲律賓游擊隊,基本上不賣給日本人。岩淵和山下奉文都曾找他買過軍火,且出的价錢,比美國人的价錢高出一倍多,可是,他堅決不動心。但是,這并不是說他就從來也不跟山下奉文和儿玉譽士夫等人合作,只不過,他們合作的項目,大多是一些生活用品。為了跟這個頑固而又具有廣泛號召力的菲律賓人搞好關系,儿玉譽士夫和山下奉文都曾將其待為責賓。不過,他的結局則是被日本人暗殺于二戰結束之前。
  我們有理由相信,羅哈斯的那張藏寶圖,便是他父親當年從日本人那里弄來的。他父親得到這張藏寶圖的手段,很大可能是利用他進入儿玉譽士大或者山下奉文辦公室的時候,順手牽羊;另一种可能性則是日本人為了拉攏他而特意“送”給他的,但是,這不代表一种普遍的觀點。
  羅哈斯的父親肯定沒有在死前把這張藏寶圖交給儿子,許多資料證明,羅哈斯是在60年代晚期才相信有山下奉文藏金的,很有可能是在那時候他才從父親的遺物中發現了這張藏寶圖。不管怎么說,羅哈斯有了一張日本人的藏寶圖,隨后,他就開始了小心翼翼的挖掘。在事情成功之前,他不想張揚,他是一個單干分子。
  据羅哈斯說,藏寶圖上標出的是碧瑤附近本格特礦坑中的一個埋藏點。從3月份開始,羅哈斯便不斷地深入到碧瑤山中,包里挎著一個老式探測器,有計划地進行著精确的測量。為此,他花了几個月的時間,但他終于找到了,一旦把地點确定下來后,他知道單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不行的,于是他招募了10多個人。但正是他的這一招募行動,使他被馬科斯手下的人盯上了梢。
  羅哈斯的人挖了7個月之久,終于見出成效。
  他們進入了一個到處散落著人骨的山洞。
  由于有了圖紙的指引,加上羅哈斯小心謹慎的性格,他們一路上避開骷髏陣設置的各种机關,沒有遇到什么危險。
  但是,當他們就要接近寶物的時候,卻遇到了一具特殊的骷髏。這具骷髏沒有腿,腹腔里奇怪地伸出一根螺旋形的柱子,胸腔部分呈“V”字形的兩根有低淺凹槽的骨頭,直通兩肩的鎖骨,頭顱奇大。羅哈斯敏銳地發現這具骷髏的結构有別于普通的人骨,當年那些日本人肯定在上面作過特殊的加工。于是,他讓手下人不忙著去動他。自己則站在一米開外,用他的探測器小心翼翼地進行試探。如果探測到的是人骨,探測器會發出“嘟嘟嘟”的叫聲,可是,當他把探測器的尖嘴放在腹腔部位那很螺旋形的柱子上時,什么動靜也沒有。羅哈斯确信這不是人骨,有些緊張,對手下說:你們誰也不要去動這具特殊的骷髏,否則,誰也別想活著走出這座碧瑤大山!他雖然是因為緊張才說出這樣的話,但并沒有夸張。這的确是一具假骷髏!全身都由不易腐爛的物質組成,碩大的頭顱里,裝著威力极大的打開了保險蓋的烈性炸彈,只要胸腔或腹腔的“骨頭”一動,炸彈立即引爆。
  這具假骷髏縱向躺在路中,把路面攔腰阻斷,要想得到寶物,必須通過這道障礙。但是,它4米多長的軀体,使在場的人沒一個敢跨越過去。羅哈斯認真地觀察著洞子,想了許久,終于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讓人去洞外砍來十來根長長的木棒,扎了一個架子,架子的一頭,小心謹慎地放在假骷髏的頭部兩側一一頭放在臀尾,人們便從架子上面爬了過去。
  他們終于進入了放著財寶的山洞。
  羅哈斯說,在山洞里,沒有找出金條和金幣一一這一說法,后未證明是不可靠的,他肯定找到了金條和金市,而且還有大量的其他寶物,比如价值1300多万美元的用4顆蛋面“老坑玻璃种”翡翠所鑲嵌成的黃金鑽石手鏈以及用极為罕見的藍寶石、祖母綠和珍珠鑲成的純銀頸飾,都是那次掘寶的“戰利品”。挖出之后,羅哈斯用傳熱探測針探測手飾上鑽石的真偽,因為鑽石的傳熱能力极強。結果表明,這些鑽石都是鑽石家族中的极品。   
  

  但羅哈斯承認,他找到了一個大木箱。
  他們把木箱打汗,發現里面竟裝著一尊金佛橡!
  由于有了這個巨大的發現,羅哈斯根本就沒注意到在木箱的旁邊,還有一個小得可怜的空盒子。
  羅哈斯和后來的有關報道都說,那尊金佛像有28英寸高,估計重約2000磅,頭部可以拆下,身体內部藏有珠寶,從造型上看,“很明顯地具有暹羅風格”。但那些珠寶,是屬于馬來半島或暹羅的孟族統治者王冠上的飾珠。据認為,山下奉文轉移到碧瑤時因為某种特殊的原因未帶走這樽佛像,至于它的出處,有可能是日本人在占領時期從暹羅的某個地方搶到的,或奪自泰國貴族的某個成員,或搶自在曼谷的某個中國富商,或者來自在暹羅王國備受尊崇的廟宇……想來讀者應該并未忘記,20世紀30年代未,山下奉文曾在朝鮮搶劫了一個名叫金澤河的銀行家,在金澤河家的后花園里,士兵們也挖出一樽金佛像,那樽金佛像重約1吨,跟羅哈斯挖出的這樽重量相當,后來,山下奉文被調往中國的滿洲,他自然把那樽金佛像也帶到了滿洲,再后來,他到了東南業,到了菲律賓,那樽被山下奉文視為至寶的金佛像,便跟他一起轉戰南北。當時,沒有資料說明山下奉文搶劫的金佛像是什么風格,里面是否裝有寶珠,頭部是否能夠轉動,但筆者認為,羅哈斯挖出的這樽,就是當年那些日本人從金澤河家的后花園里搶來的,別忘了,金澤河的祖上曾長時間在東南亞一帶經商,并在當地購買了大量的奇珍异寶。   

  在沉寂了几十年之后,這樽金佛像沒有想到它又成為世人矚目的焦點。
  70年代初被羅哈斯挖出來時,金佛像的价值就高達5000万美元以上,十余年之后,1986年,當它再一次出現在市場上的時候,它的价值已高達2.6億美元了。
  有了這樽金佛嫁,羅哈斯便停止了尋找山下奉文藏金的一切挖掘工作,由于他的這一舉動,有關這樽金佛像埋藏的真正地點也引起了人們的怀疑,有人說,這樽金佛像根本就不是在碧瑤附近的本格恃礦區挖出來的,因為他們曾見到過羅哈斯手中的那份日本人的藏寶圖,圖紙上分明標出的是一個軍事堡壘,也是吉加和本杰明掌握的172個埋藏點中的一個;而且,那人說他還發現在那張地圖上也有無數的密碼,只要破譯了這些密碼,就可以躲開餌雷挖到寶物。羅哈斯對各類密碼進行過深入的研究,日本人精心設計的密碼,也沒有騙過他,等等。這么一說,羅哈斯那張圖紙的來歷也引起了廣泛的爭議,很大一部分人認為,羅哈斯的那張圖紙,根本不是他父親傳給他的,而是他以菲律賓探險家協會主席的身分,從吉加和本杰明那里騙來的。他在碧瑤附近的發掘,只不過是掩人耳目。
  為了證實這一點,后來有人專門在本格特礦區羅哈斯曾挖掘過的原址進行發掘,結果根本沒有發現他所描述的那种山洞。   

  對此,筆者也進行過較為細致深入的考察,我發現,那些怀疑者的話,有很大的真實性。羅哈斯一直把自己裝扮成一個無心財寶的人,事實上,他對山下奉文藏金,也和馬科斯等人一樣,早就垂涎三尺,并且很早就開始了這方面的工作。他所用的探測器,便是專門為尋找山下奉文藏金而准備和設計的,挖到金佛像之后,他停止了對山下奉文藏金的繼續尋找,是因為他覺得這樽金佛像已經夠他用一輩子了。他的企圖并不大,這是与他的身分有關的,他不可能像馬科斯一樣,希望把全菲律賓的財寶都据為己有。
人頭交易

  可是,羅哈斯畢竟高興得太早了,這件事情捅出來之后,許多不明身分的人便向他家里涌來。這些人,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買走他的金佛像。他們出的价錢倒是公平的,都不少于5O00万美元。   

  可是,羅哈斯不笨,他知道這個東西是無价之寶,多放一天,就多生出一天的錢來,因此他堅決不賣。
  為了顯示自己的決心,他在有關媒体上作了含糊其詞的批露,意思是他根本不可能將這樽佛像賣掉。
  他有決心是他的事,買主的決心也是同樣不會改變的。他的門前,依然是紛至沓來的人群。羅哈斯几十年平靜的生活完全被攪亂了。
  這些登門前來的人,羅哈斯深知得罪不起,他們能夠出价5000万美元甚至更高的价錢來買一尊佛像,證明他們都是些大有來頭的富翁,而且,他們中好些人還与黑社會有著千絲万縷的聯系,一旦得罪他們,就會有生命危險。因此,他對每一個來人都好言相勸,表明自己是信佛的人,不會將這樽佛像賣掉,別說是5000万美元,就是1億美元他也不會賣。听見這話,一些人就此死心了,再不來找羅哈斯的麻煩。可是,有些人卻并不死心,他們有一條立身處世的原則,那就是自己看中的東西,必須得到手,只要還沒到手,就絕不善罷甘休。
  1971年春季,一天深夜里,羅哈斯總也睡不著,他在籌划著怎樣把金佛像埋藏好。他的這一想法,是因為前天發生的一件事——一個戴著墨鏡的家伙領了10余個人,徑直來到他的大院里。那時候,他的大院按照他的吩咐已上了鎖,可那群人徑直走了進來,他們是用什么工具將大院的門悄無聲息地撬開了?當他們出現在大院內的廊柱前時,羅哈斯正打著呵欠從書房里出來,他猛然見到這一群陌生人,半個呵欠就留在了肚里。他反映很快,立即估計到是怎么一一回事,羅哈斯對他們點頭哈腰,請他們進屋去坐。這一群人跟著羅哈斯進了書房,大搖大擺地坐下了。他們坐得很不是地方,桌子上,書架的邊緣上,隨便一蹺腿就坐了上去;而且,他們還把羅哈斯的書隨便亂扔,拿起他的金屬探測器左看右看,在書房里,羅哈斯是一個很重條理的嚴謹的人,他极不習慣這些人的行為;平常,家人隨便進出他的書房也是不允許的。可是,他無可奈何。他給每一個人泡了一杯從中國購買來的龍井茶,便問他們是從哪里來的,找他有何貴干。
  那個戴墨鏡的道:“我們是什么人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們到這里來,是想看一件東西。”
  羅哈斯一面緊張地思謀著該怎樣來打發他們,一面在想:幸好叫家人去把那東西藏起來了。此時,他去藏寶物的家人還沒回來,他們正把寶物藏到了离家足有三百碼遠的一個花園里。現在,羅哈斯面臨著相互矛盾的兩种抉擇,一方面,他要在家人回來之前把這些人打發走,另一方面,他又要拖延時間,以便想出一個万全之策。
  他說:“各位的意思我還不大明白,是你們要給我看一件東西呢,還是你們要在我這里看一件東西?”
  對羅哈斯這种拙劣的表演,戴墨鏡的人相當不滿,他不緊不慢他說:“都有。我們可以先給你看我們帶來的東西;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先讓我們看看你的東西。這是你的自由,完全由你自己選擇。”
  對羅哈斯而言,他既不想看對方的東西,也不想把自己的東西拿給對方看。他們會有什么好東西呢?不過就是几千万美元的現鈔么!
  他想了想,做出無可奈何的樣子,說:“兄弟們,實話說,我是一個鎖匠,有什么好東西能給你們看呢,不過就是几把錘子几顆釘子,我還搞一點業余探寶的研究——僅僅是研究,你們已經看到了,就是這個玩意,一個古老的探測儀,要說還有別的,就是兩架子書了。這些,你們都看到了。”
  戴墨鏡的道:“如此說來,你是想看我們的東西了?”
  羅哈斯“嘿嘿嘿”干笑著,不置可否。
  戴墨鏡的人頭一擺,做了個手勢,他手下一個提著包裹的人便走上前來,慢慢地把包裹打開。
  羅哈斯很鄙夷地看著那個包裹。這是一個很髒很舊的包裹,看那包裹的大小,根本就裝不下1000万美元現鈔,更別說5000万了。其他來此想購買金佛像的人,都提著精致的皮箱,將那按鈕一碰,啪地打開,里面就露出了滿滿一箱子錢——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動過心!
  包裹很厚,打開一層又有一一層,可是,再繼續往里開的時候,羅哈斯的心卻呼呼地跳起來了。
  他看到了血!
  那血鮮紅鮮紅的,把里面的布染得星星點點。
  包裹終于全部打開了,里面是一顆人頭!
  那人頭的眼睛和嘴巴都是開著的,仿佛還有笑容。
  “你看看吧。”戴墨鏡的說,“這是我們送給你的禮物。”
  羅哈斯全身發抖,知道自己今天所遇到的,不是買主,而是強人,這一群人,是在拿一顆死人的頭來威脅他。
  “看一看啦,怎么不看啦?”戴墨鏡的吆喝道,“你再不看,我們可要收起來了。”
  羅哈斯戰戰兢兢他說:“謝謝各位,我就不著了。”
  戴墨鏡的人冷笑了一聲,說:“我勸你還是看一看,你看清楚了,一定會大吃一惊的!”
  羅哈斯听出了他的話中之后,跨步上前,仔細看那人頭,認出了這是幫他守大門的仆人!
  “你們……你們……到底是些什么人?”
  戴墨鏡的站了起來,說:“明白說了吧,我們就是來要你的金佛像的,你放心,我們是拿錢買,不是來搶你的,我們這些在黑道上混的人,講的是一個義字,遵守的是一個公平交易的原則。听說你不愿意賣,可是,我想要,你不賣怎么行呢?你今天沒有選擇的余地,唯一的選擇,就是把金佛像賣給我們,不過有一點我得先給你說明白,我們不是富貴之家,也不是官宦之家,我們沒有那么多錢,十几個兄弟的錢湊在一起,也不過20万美元。我們把20万美元全都帶來了,今天嘛,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据說那東西要值5000万美元,這沒關系,我們不會少你的,但是現在給不齊,必須要等我們把東西出手之后,才能把余下的錢給你送來,請你放心,我說過,我們是講義气的,絕不會誆騙你。”
  這群強盜,不但殺了羅哈斯的仆人,還想以20万元就把那無价之寶“買”走!
  羅哈斯已不再害怕,而是感到异常的憤怒,他滿臉烏青,脖子上青筋暴露,低沉他說:“要是我不賣呢?”
  墨鏡哈哈大笑,說:“我先就把話說明白了,在賣与不賣的問題上,你沒有選擇的余地,如果識相,就盡快把東西拿出來,免得惹出別的事端。”
  說罷,墨鏡又將頭一擺,3個人同時上前,把鋒利的匕首插在了桌上。
  羅哈斯道:“你們不是來買我的東西,而是來搶,來殺人!“墨鏡說:“這又怎么樣呢?不要拖延時間了,再羅索,就別怪我們不客气。”
  此時此刻,羅哈斯知道自己今天必死無疑,不管把東西給不給他們,他都只有死路一條,不給,肯定死,給了,他們也要殺人滅口。現在,他已經不再考慮自己的安危,唯一牽挂的,就是他的家人。但愿他們不要馬上回來。
  然而,正在他這么想的時候,院子里就響起了腳步聲。
  墨鏡做了個手勢,5個人一起出去了。羅哈斯正准備呼喊,他的嘴立即被人用包人頭的包裹堵柱了,他想向外跑,又被兩個凶神惡煞的家伙死死地扭住。
  但那5個人沒有馬上回來,隔了許久都沒有回來。奇怪的是,外面也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墨鏡大為不滿,認為那几個人辦事太不利索,他又派兩個人出去,那兩個人出去之后,也沒有回來!
  墨鏡立時感到事情不妙!他沖到門邊去看,几管烏黑的槍口同時堵住了他的胸膛。
  扭住羅哈斯的人見此情形,立即放了他,准備逃跑,可是,他們的腳剛剛邁出一步,就被制住了。
  墨鏡和他的人一起被解下。但是,羅哈斯一點也不輕松。因為他不知道這些新來的人是什么來歷。
  當羅哈斯還在戰戰兢兢的時候,那一伙人向他走來,告訴羅哈斯說,他們是警察,是一個重要人物派他們來的,他們的任務是保護他以及他的財產,他們請羅哈斯放心,一切都不會有事的。為了證實他們所說的話,這些穿著便衣的人亮出了身上的證件。他們果然是警察,而且,是宮里(馬拉卡南宮)來的警察!
  他們把墨鏡和他手下的人帶走了。
夜幕下的訪客

  宮里來的警察怎么會去保護一個普普通通的鎖匠呢?這讓羅哈斯大為不解。那些人告訴他,現在,正是世界探寶業方興未艾的時候,菲律賓需要像他這樣的人才。
  可是,羅哈斯還是想不通,他總覺得這其中必定隱藏著什么東西。這一問題,折磨了他整整兩天。金佛像藏在花園里,也是放心不了的。于是,他又令家人去把它掏了出來,藏在了他書房中的地板之下,別人要來偷,愉不走,因為他一直呆在書房里,睡覺也是在這里;別人要來搶,他則要用老命跟他們以死相拼……現在,他在想一個万無一失的方案。
  但是,他不知道,自從他得到這個寶貝之后,他的一切行蹤都已被監視了起來。今晚,至少有20個人躲在外面,等待時机跟羅哈斯“談判”,他們之所以一時未能入室,是因為羅哈斯的女人一直呆在他的身邊。這是一個相當頑固的女人,据說,羅哈斯有一段時間已打算把金佛像賣掉,免得給自己和家人帶來那么多的煩惱。可是,那女人堅決不干,她的理由很簡單,是自己挖出來的東西,別人為什么要來索取呢,別人有什么權利給他們帶來煩惱呢?那是一個一點也不現實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他們不想把這件事情弄得沸沸揚揚,因此選擇深夜來干。
  現在,羅哈斯的女人已經睡去了:夜已經很深,那些等候己久的人就悄無聲息地向羅哈斯的書房里躍進。
  据說,這大半夜里來到羅哈斯書房的,都是些身怀絕技的高手。他們翻牆越室,卻如履平地。
  當他們突然出現在羅哈斯面前的時候,羅哈斯魂飛魄散,嘴大大地張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那些人很友善地給他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讓他不要叫喊。羅哈斯當然不會叫喊,他之所以能控制住自己不喊出聲來,就是怕把家人惊醒了,家人惊醒,他們必然要起來,那樣,今晚流血的,就不只是他一人,有可能,他這個家,就會被斬草除根。
  來他這里的人不會有別的目的,這是羅哈斯和來人都清楚的。他們直接向羅哈斯說:買走那尊金佛像。
  那么多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羅哈斯并不懼怕,也不會屈服,他說:不賣。
  這一群人是“很有禮貌”的,他們給羅哈斯敬了煙,以十分优雅的姿態,勸說羅哈斯賣掉算了——“你又是何苦呢?”他們說,“你留著它,既不能吃,也不能穿,還要惹出那么多麻煩,說不定,哪天晚上,還有可能把命電丟掉。不僅是你,還可能包括你的家人,這又何苦呢?”
  這几句話說到了羅哈斯的心坎上,這段時間,他也常常這樣想,如果不是他夫人堅持,他肯定已經將金佛像賣掉了。他沉默無語。
  他的沉默,證明他已經動心,那些人又繼續勸說他,而且向他保證,一旦羅哈斯愿意賣給他們,他們馬上就在菲律賓各大報紙上幫助他發布消息,說他已經將金佛像賣掉了。這樣一來,覬覦這樽金佛像的人,就不會再來找他的麻煩了。
  可是,沉默了許久的羅哈斯,說出的一句話依然是:不賣。
  這時候,一個人走上前來,拍了拍羅哈斯的肩膀,問道:“羅哈斯先生,你連我也沒認出來嗎?”
  羅哈斯在燈下朝著那人仔細地看,終于認了出來,說:“你不是前天救了我的宮里的警察嗎?”
  那個人點了點頭。
  這下,羅哈斯就不明白了,問道:“你們宮里要這東西做啥?”
  他這樣問,一方面是真不明白宮里何以也要這個東西,另一方面,他有些怀疑這些人是否真是宮里的警察,說不定,他們的證件是假的。
  那人道:“你不用怀疑我們的身分,而且,我可以明确地告訴你,要買你的那件寶物的,不是別人,正是總統的母親何塞法!”
  羅哈斯一下子懵了,總統的母親?何塞法?羅哈斯也知道,總統的母親是一個相當頑固的女人,据說,雖然他的儿子當上了總統,但是,她至今還管著他各方面的生活,包括他的私生活。她一個老太太了,還對金佛像感興趣?可是,羅哈斯不是那种趨炎附勢之徒,對官場也不感興趣,因此,他并未因此而改變主意,他想了想,依然是那句話:“不賣。”
  此話一出,那些人不再說話,一個個子不高的人走過來,從怀里抖出了一個東西:搜查令。簽署這張搜查令的,是皮奧·馬科斯!
  皮奧·馬科斯是菲律賓的大法官,現任總統費迪南德·馬科斯的大伯父!
  那人也毫不隱諱他說明了他們的身分,他說,他們是國家調查局和保安部隊罪行調查局的特工。隊中那個領頭的矮個子,名叫馬塞利諾·巴爾巴,是馬科斯最小的妹妹福圖娜“小”馬科斯的丈夫!
  搜查令和這些人的身分一亮,羅哈斯什么話也不能說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著絕望的心情,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翻箱倒柜。
  他們在書房里找了很久,但沒有找到,可是,他們始終不离開書房到別的屋子去,看來,他但是已偵察清楚,那個稀世珍寶是放在羅哈斯的書房里的。看得出來,他們很著急,生怕天亮還沒把東西找到,但是,他們也不逼迫羅哈斯說出那件寶物的去處,仿佛要顯示一下作為調查局特務的本事。
  最后,他們終于來推了一下羅哈斯。
  羅哈斯站著的地方,就是埋藏寶物的地方。
  羅哈斯的雙腿軟了下來。他一下子迭坐在地上,口吐白沫。
  那些人并不理會他,一看他的神情,便知找對了地方,因此,他們集中兵力,撬開了羅哈斯腳下的木板。
  木板撬開,寶物顯形。
  地底之下,除了那尊金佛像外,還有羅哈斯辛辛苦苦發掘出的其他寶物,包括那用4顆蛋面“老坑玻璃种”翡翠所鑲嵌成的黃金鑽石手鏈以及那件由藍寶石、祖母綠和珍珠鑲成的純銀頸飾,還有一件在首飾之內藏有5000万年前小昆虫的琥珀吊墜。這3件寶物加起來的价值,在當時已接近那尊金佛像。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零散珠寶和18根每根為1×2×3英寸的金條。羅哈斯心想:這一下,全完了。   

  羅哈斯一點也沒想錯,這些貪得無厭之徒,別說是這些東西,就是山下奉文藏金的全部都藏在羅哈斯家里,他們也要一起拿走的,這是他們追求的目標。他們把全部寶物裝上了一輛臨時從宮里調來的大卡車,拉走了。
  羅哈斯吐了一陣白沫,卻并未昏去,過了一陣,也就是那些人和他的寶物在他的書房里消失之后不久,他就變得清醒了,他想哭,可是哭不出來,他的頭腦里一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來,他不明白剛才發生的一切事情,直到他走到那藏寶物的地方,看到那被撬開的木板,才慢慢地反應過來。他一下于坐了下去,就像傻子似的盯著那個空洞。他就這樣坐著,一直坐到天亮。
  當他女儿過來叫他去吃早飯的時候,才發現了他那幅沮喪的模樣。
  女儿惊呼起來,家里所有的人都過來了。他們很快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報案,快去報案!”她太太歇斯底里地喊道。
  羅哈斯搖了搖頭。
  “蠢貨!你搖什么頭!快去報案!”
  “沒用的,沒用的……”羅哈斯自言自語地說,“你們不知道他們是些什么人。”
  羅哈斯把那些人的身分說了出來。
  這一下,他太太不叫了,也像羅哈斯一樣,傻痴痴地坐了下去。
  整個屋子里,一點聲息也沒有。
  他們就這樣,如同洞里的骷骸似的,一直坐到了中午,羅哈斯的太太終于站了起來,說:“即便這樣,也要去報案!報了案,看他們怎么交待!看他們怎么交待!”
  一家人都同意她的意見。
  于是,羅哈斯便向那神秘的國家調查局走去,直接找到了大法官皮奧·馬科斯。
  皮奧·馬科斯其實并不認識羅哈斯,他問羅哈斯有什么事。羅哈斯說:“我是羅赫利奧·羅哈斯。”
  他只要一報出姓名來,皮奧·馬科斯就知道他有什么事了。
  果然,皮奧·馬科斯的臉色立時一沉,先吮了一口咖啡,然后以右手的手指叩擊桌面,敲了一陣,對羅哈斯說:“請你小心點!”
  說罷順然离開了辦公室,把羅哈斯一個人留在了那里。
  羅哈斯想了想皮奧·馬科斯說“請你小心點”時的樣子,很不是滋味,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和家人面臨的危險,便奔出了皮奧的辦公室。
  回去之后,他把一家帶到了別處,帶到了一個從來沒有人知道的地方。他躲了起來。
生死攸關

  然而,他是不甘心的,他找到了有關媒体,把這件事情捅出去了。
  兩周之后,馬尼拉的各大媒体都登載了這個件事情,他們夸張的版面和標題把這件事情盡情渲染。其中最有意思的一個標題是:《一尊會走路的金佛像》。他們在文章中指名道姓,不僅說明了金佛像的失主是誰,也說明了是誰搶走了這樽价值連城的金佛像(當然還包括別的珍寶)。
  這一下,事情鬧大了。
  碧瑤法庭審理了這件事。因為這樽金佛像是從碧瑤附近挖掘出來的(至少是這樣宣傳和認定的),而且是在羅哈斯在碧瑤的家中丟失的。碧瑤的一位主審法官是一個正直的人。他命令軍方交出金佛像。
  媒体也報道了,法官也審理了,再瞞下去已經不可能。此事的替罪羊皮奧·馬科斯答應將金佛像交出來,但是,他卻沒有按照要求的時間交貨,而是拖延了兩周。
  皮奧·馬科斯在馬尼拉城內找到了一個相當能干的雕刻家。他把那雕刻家請進了馬拉卡南宮,親見了總統馬科斯和第一夫人伊梅爾達,馬科斯見了雕刻家之后,只說了一句話:“希望你努力,報酬少不了你的。”就离去了。伊梅爾達緊隨其后。然后,由皮奧·馬科斯給雕刻家安排工作。
  他要雕刻家在兩周之內仿照金佛像雕刻出一個銅佛像來,樣子要一模一樣,不能有絲毫的偏差。
  雕刻家為難了,說:莫說兩周,兩個月也辦不到。
  皮奧·馬科斯告訴他說:我們不能再給你更多的時間了,你能完成任務也好,不能完成任務也好,都只能選擇一條:必須完成!否則.你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雕刻家是一個老好人,何曾受到過這等惊嚇,當即答應下來,不過他說:如果完不成,我也沒有辦法,當然,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皮奧·馬科斯一句話不說,把他帶到了一個地洞一樣的屋子里。在那里,放著那尊他們搶來的金佛像,他對雕刻家說,就是這個東西,你照著來,它是什么樣子,你就雕刻成什么樣子。我說過,不能有絲毫的偏差。你就呆在里面,不能出來,飯有人給你送,你不必為此事擔憂。
  說完,皮奧·馬科斯出去了,同時,雕刻家听到了一聲重重的門響。
  雕刻家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他瘋狂地工作起來了。這里面,他所需要的東西,一應俱全,确實不必擔心,但是,只有兩周時間,他就是把命搭上,也難以复命。
  那兩周時間,雕刻家平均一天只能睡上兩三個小時。据說,當他完成任務之后,他已經老了許多,模樣完全像一個野人。
  但是,他畢竟完成了任務。
  雕刻家還是沒能從那“洞子”里出來,他從此在這個地球上消失了。
  皮奧·馬科斯把那尊假的佛像交了上去,這是一尊黃銅佛像,頭部也不能拆下,里面當然更不可能裝上具有盂族王冠珠寶風格的寶石。
  當時,碧瑤的法官們請了美國長期派駐菲律賓的一位人員查爾斯·格萊澤前去檢驗那個佛像的真偽。格萊澤去了,檢驗的結果,他證明那尊佛像是銅制的,頭部也不能轉動(可是按媒体上披露的消息,羅哈斯發掘出的金佛像頭部是可以轉動的),也絕不具有暹羅風格,敝這時候,碧瑤的那位主審法官受到了嚴厲的警告。
  法官終于畏懼了,妥協了,收下了這樽銅佛像。
  那具真正的金佛像,卻安安穩穩地被藏在巴丹的警戒森嚴的海濱宮殿里。
  我們已經知道,當馬科斯把羅伯特·柯蒂斯請來之后,曾把他帶到巴丹的海濱宮中看了那尊金佛像,柯蒂斯說,那是真金的,高約一米,重約2000磅,頭部不僅可以轉動,還可以打開,打開之后,可露出一個罐子大的空洞。馬科斯當時明确地告訴他,這是山下奉文藏金的一部分。
  但是,他沒有說這樽金佛像是從哪里來的。有人認為,馬科斯是從他母親何塞法那里借來的。
  那尊假的佛像哪里去了?就放在馬拉卡南宮中,以搪塞那些不相信金佛像已經歸公的人,也堵了喜歡多事的媒体的嘴。
  馬科斯本以為這樣就万無一失了,沒想到事情并未了結。
  1971年5月,菲律賓參議院的一個委員會又開始調查金佛像問題。因為他們覺得,這場事件的背后隱藏著許多腐敗現象,而且,馬拉卡南宮里的那尊佛像,已被許多人說成是假的,不是金質,而是黃銅,頭部也不能轉動,不具有暹羅風格,里面亦無珠寶。
  馬科斯對這一調查惶恐不安,但是,他能走到今天,什么樣的手腕沒有使用過?他耍起無賴來了,他說,那些人的調查不是想弄清事情的真相,而是出于政治目的,是卑鄙下流的手段,是要對他馬科斯進行人身攻擊。說完這些,他威脅道:他要進行報复!
  馬科斯的厲害,整個菲律賓盡人皆知,他畢竟還掌握著國家机器,他要對誰進行報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當他這么揚言之后,調查就不了了之了。
  此事過去了僅僅3個月,即1971年8月,米蘭達廣場要舉行一個集會,躲藏起來的羅哈斯突然站出來說話了,他說,他要到集會上去作一個演講,面對向全國直播的電視向國民揭露金佛像搶劫案的真相。
  這一消息,是大快人心的,許多家媒体作了報道,他們希望能以此來擴大自己的影響,同時,也為米蘭達集會作了有力的宣傳鼓動。他們相信,羅哈斯的演講肯定比那些老式節目更能吸引人的。
  一點不假,那天的米蘭達廣場擁塞不堪,是歷次集會人數最多的。節目剛剛開始不久,主持人就讓羅哈斯上台作“別有意味的演講”,演講的主題是探寶以及對寶物的妥善保管。
  就在羅哈斯走上台去清了清嗓子准備說話的當口,場子里出現了惊心動魄的場面。
  一顆威力很大的炸彈爆炸了,同時,十几枚手榴彈扔進了會場。
  頃刻之間,場子里亂成一團,慘叫聲,嗆喝聲,響徹上空。
  當場炸死9人,炸傷96人,都是重傷;重傷員中,包括在場的8名參議院議員。
  這是馬科斯派人來干的。
  据美國常駐菲律賓的議員普里米蒂沃·米哈雷斯說:宮中保安人員告訴他,投手榴彈的人都得到命令,殺死羅哈斯,以防他講出真情!
  可是,羅哈斯命大,他不僅沒被殺死,連傷也沒傷著;可是,他卻再也不敢面對電視說出真情了。
  馬科斯明言威脅,他絕不放過任何机會處死羅哈斯,包括羅哈斯的親屬以及那些跟金佛像搶劫案有聯系的人。
  很快,證人一個個神秘地消失了。
  這些消失的人中,包括碧瑤的那位決心要調查此事的法官,當然,還有羅哈斯本人。
  羅哈斯被關進了牢房,直到“軍管法”的實施。菲律賓頒布軍管法之后,馬科斯就可以無所顧忌地挖掘山下奉文藏金了,也不必再懼怕羅哈斯,他把羅哈斯放了出來。然而,羅哈斯自己是清楚的,他們沒有在牢中將其殺害,也是為了避嫌,免得讓媒体說馬科斯把菲律賓探險家協會的主席殺害了。与其這樣,還不如把羅哈斯放出來,然后再將其暗殺!
  于是,羅哈斯又和他的親屬躲藏了起來,從此再沒有露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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