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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令狐愚密謀反叛 王凌賊自裁吞釘


  白馬河夜間躍出一匹妖馬;王凌、令狐愚要擁立白馬王曹彪為帝:司馬懿率軍平叛,不容置辨地扔給王凌一枚棺村釘……
  曹爽被誅滅三族的消息,傳到充州,兗州刺史令狐愚傷心痛哭。
  令狐愚本名令狐浚。黃初年間,他是和戎護軍。那年,他鬼迷心竅,想表現自己,急于立功,對一個叫田豫的校尉因小錯而給以拘押嚴懲。這田豫卻是討胡立有大功的。他出來后,便告到文帝處。文帝大怒。對有功之將,怎能因一點小錯,而嚴懲?十分生气他說:“這個令狐浚實在愚蠢。”把他免官治罪。
  令狐浚過后深悔自己不明智,也罵自己愚蠢。他痛定思痛,改名為愚,以示警戒。
  后來,他托人投靠了曹爽,做了曹爽的長史。他感恩載德,干得十分賣力。又游說吏部尚書何晏,便升了兗州刺史。
  現在听到恩公俱都被殺,怎不悲傷?
  他的慟哭,引起部將張式的深思。這是個有心計有野心的人。便十分關切地對令狐愚說:“大人曾是曹爽的長史,今大將軍被殺,大人傷心,自是人之常情。不過,大人一味悲傷,可否想到大禍即將臨頭?”
  令狐愚聞听,急問:“將軍此話怎講?”
  “未將是想,怕丞相不會放過你吧?”
  令狐愚猛然惊醒:“哎呀,我怎么又愚了?怎么就沒想到呢?你說,本州該怎么辦?”
  張式詭詐地眨眨三角眼,神秘他說:“大人可曾听到東郡白馬河出現了妖馬?”
  “好像听到議論,但不真切,將軍請詳細講講。”
  “前一陣,白馬河夜間躍出一匹妖馬,從軍營旁邊跑過,它一叫,引得軍中眾馬一齊呼應。第二日,在河邊看到那馬的蹄印,竟大如斗。”
  “將軍說這是何意思?”
  “嘿,后來就有民謠傳唱:‘白馬素羈西南馳,其誰乘者朱虎騎。’這前后一聯系,大人還不明白嗎?”
  令狐愚最怕別人說他愚,這次也真不愚了,立刻醒悟道:“朱虎?這不是楚王曹彪的字嗎?”
  “正是。”
  “明白了。本州這就去找太尉商議去。”
  “王大人剛升為太尉,只怕他……”
  “放心。他是本州的舅舅。即使想法不一,也不會怎樣。”
  他當下赶到壽春王凌治所。憤憤然說了要為恩公報仇,擁立楚王曹彪的事。
  王凌說:“為舅剛剛被天子進為太尉,假節誡。你不愿背恩,為舅豈敢背恩?“王凌原是揚州刺史,是漢司徒王允之子。他有勇有謀,在抗擊東吳進犯中立有大功,剛剛被進為太尉,擔負著鎮守淮南的軍務。
  令狐愚說:“論舅舅的才干,可為大將軍,此次升遷,不過是太尉。蔣濟病重,才想到了你。現在朝中,少帝年幼,受制于丞相,不堪為王。甥看楚王曹彪年富力強、智勇雙備,不如擁立他為帝,定都許昌,則中國有興。”
  王凌猶豫不決。他自知司馬懿不好對付,文韜武略,天下無雙,自己根本不是對手。自己年屆八十,位居三公,還圖什么呢?可是又禁不住民謠“白馬素羈西南馳,其誰乘者朱虎騎”的誘惑。這說不定是天意哩,若自己擁戴楚王登基成功,就是丞相,子孫也可榮耀了。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這時,儿子王廣自京都來壽春公干,便試探他說:“現東郡一帶到處流傳楚王曹彪應自馬顯圣之吉兆,便有人欲擁彪反懿。我儿在朝中為官,不知可否听到什么?”
  王廣在朝中只是個校對文書的九品小官,但頗聰慧,有見識。他听出父親有异心,便說:“曹爽驕奢失民,何晏虛而不治,丁、鄧、畢等專權改制,失盡民心。他們被誅,純屬咎由自取。父親万万莫要盲從謠言。廢帝立彪,實是自招禍端。”
  王凌無語。
  令狐愚不死心,派張式究州、白馬之間,与曹彪聯系。
  曹彪興奮不已,躍躍欲試。對令狐愚許愿封官。可笑令狐愚高興過度,暴病身亡。
  翌年,王凌見熒惑星聚于南斗星,自信:斗中有星,當有王者興,便決計擁立曹彪。他一邊抓緊与曹彪商議,一邊派部將楊弘与新任充州刺史黃華聯絡。
  黃華為人正直,很看不慣曹爽的驕橫和何晏之流的浮華,崇尚丞相忠耿報國,是當今至德至賢至智至勇之人,怎肯反對司馬懿?他与楊弘有很深的舊交,便曉之以利害,勸說他不該跟著王凌背反。
  楊弘說,他何嘗愿意?只是太尉威逼,被迫無奈罷了。
  黃華見楊弘并無謀逆之心,便說:“丞相平素對王凌不錯,這次又荐升為太尉,王凌實不該謀反。為今之計,我們不如向丞相密報,以保社稷平安。”
  楊弘點頭道:“好,小弟一切听你的。”
  他們便聯名寫了密信,交心腹飛馳洛陽報与丞相。
  司馬懿接到究州密報,將信將疑。派人傳來王凌之子王廣。王廣想不到父親真的要謀反,便把先前令狐愚与父親密謀擁立楚王曹彪之事,和自己的規勸一五一十講了。司馬懿不敢遲疑,立即進宮奏明少帝。
  少帝惊恐,責令司馬懿親率大軍討伐。
  司馬懿怕王凌挺而走險与東吳勾結。為穩住他,奏請少帝傳詔,念王凌拒吳有功,赦免其罪。司馬懿又特意讓王廣送往壽春。
  司馬懿親率大軍來到黃河,上了戰船,扯滿鳳帆,順流直下。
  途中,司馬懿不放心,怕大軍逼近,惊動王凌。又親自修書,好言軟語勸告王凌。
  順鳳順水,大軍九日便赶到甘城。
  王凌想不到事情敗露,十分惊慌,接連收到少帝詔書和丞相手節,見措詞溫和,加之儿子王廣的勸諫,自知不是對手,只好乘坐小船去迎接司馬懿。他站在船頭上,讓部下縛了雙手;身后站著捧著印綬、節誡的掾吏。
  王凌的小船行到丘頭,迎上了司馬懿的船隊。
  司馬懿端坐在樓船上,遠遠望見王凌的狼狽相,放下心來。令主簿乘小船過去為王凌解開繩索,退口印綬、節誡,并婉言慰藉。
  王凌見狀,認為已被圣上赦罪,也受到丞相的諒解,心里懸著的石頭落了地,完全消除了疑慮。感激涕零地命軍士划動小船,去靠近丞相的樓船。他要上樓船向丞相當面謝罪感恩。
  可是沒等小船划動,就被司馬懿抬手喝止。王凌一陣茫然,遠遠望著神情嚴肅的丞相說:“下官愚鈍,誤人歧途。丞相只須一紙相召,下官便會自縛了去洛陽,怎么敢勞丞相親率大軍赶來呢?”
  司馬懿冷冷他說:“你恐怕不是一封書信就能請得動的客人呀!”
  王凌一听,心里涼透了。嚎喘他說:“丞相書上說的可以赦免下官,莫非要不算數?丞相豈不是有負于我?”
  司馬懿斬釘截鐵地回道:“我宁愿負你,不愿負國家。”
  一揮手,几艘小船圍了上去,挾了王凌小船行到岸邊,下船綁了,准備押送京師。
  王凌自知罪孽深重,死罪難逃。但又不死心,要試探一下自己是否還有生還的希望,便向押送官索要棺材釘。這是民間習俗。如給了棺材釘,就是要你必死。
  押送官稟報丞相,司馬懿毫不猶豫地一擺手,“當”的一聲,一枚長長的棺材釘扔到王凌的腳下。
  王凌望著腳下的棺材釘,感到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感到徹底的絕望,仰天長歎:“天哪!我這是何苦呢?在活八十春秋,到頭來身与名俱滅。可悲啊可歎!”
  他仆伏于地,以口銜起冷冰冰的棺材釘,頂著地,猛地將釘吞下肚去,了卻了生命。
  司馬懿毫不怜惜,率大軍進入壽春城。
  王凌部將張式等參与謀反者,听說王凌自盡,紛紛自首。
  司馬懿二話不說,凡是跟著王凌謀反的,無論主從,概不赦免,一律滅三族。
  楚王曹彪被從白馬押來。
  司馬懿當面宣讀詔書道:“楚王彪,國之至親,作藩于外,不能待奉王度,表率宗室,而謀干好邪,与太尉王凌、究州刺史令狐愚勾通逆謀,圖危社稷,有悻忒之心,無忠孝之意。宗廟有靈,將以何面目以見先帝?朕深痛心你自陷罪辜。現有司奏,你當受到刑法治裁。朕念你是宗室國親,不忍戮于市井,故遣使者賜書,你自己了斷吧。”
  曹彪還算聰明,自知難脫死罪,已自備了鴆酒。遂飲鴆而亡。
  司馬懿肅清了叛逆,念黃華、楊弘舉報有功,奏請少帝,二人進爵為鄉侯。對王廣大義滅親,也好言撫慰,予以褒獎。
  一場沒有來得及爆發的叛亂被扑滅了。
  司馬懿回到京師,未雨綢纓,奏請少帝,將曹魏宗室諸王集中于鄴郡,嚴加監管,以防不測。
  少帝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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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書院 王錦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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