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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斯大林格勒受挫


       第六軍團遭圍困,挂帥頓河集團軍;
       東奔西走疲奔命,圖救德軍脫牢籠。

  1942年10月30日上午,在听完早晨情況的例行報告之后,曼施坦因的參謀長夏爾茲將軍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把一份陣亡通知書遞到他手中,并吞吞吐吐地說:

  “元帥閣下,我十分遺憾地告訴您一個不幸的消息,這個坏消息現在即使不告訴您,您遲早也會知道,您的長子吉羅,在前天被一顆蘇聯炸彈炸傷,經搶救無效,已經陣亡了。他在前線表現非常勇敢!”

  在剛剛失去了駕駛員、副官之后,曼施坦因這次又有了失子之痛,接二連三的打擊,几乎使這位剛被提升的元帥暈頭轉向。

  曼施坦因的長子名叫吉羅,出生于1922年的除夕,死的時候剛剛滿20歲。從出生之日起吉羅就是一個文弱的孩子,他幼年多病,靠著曼施坦因妻子的小心撫養,才逐漸壯實起來,使得身体能夠符合于一個軍人的標准。因為吉羅自幼多病,他的童年几乎沒有像同齡的孩子那么多的樂趣,好多的游戲限于他的体力而退避三舍,但這也使他變得十分的少年老成。

  吉羅是一個极可愛的孩子——曼施坦因心里老是抹不去古羅的影子,他不相信他就這樣地离開了他——吉羅老成、有思想,總是樂觀地對待一切。1940年吉羅高中畢業之后,他就表示要從軍,并參加曼施坦因所屬的兵种——步兵,當時步兵被稱為戰場上的女王,向來都是由德國步兵擔負著主要戰斗之責。

  曼施坦因夫妻很了解儿子的這种繼承祖業的愿望,并沒有干涉他。完全是由于血統的遺傳,使他想作為一個職業軍官。吉羅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作為一個德國國防軍軍官,他平時是德國青年的訓練者,戰時則是德國青年的領導者。”

  所以吉羅在中學畢業之后,就在李格尼茲加入了德軍第51裝甲步兵團。德國突然襲擊蘇聯之后,在1941年夏季戰役中,吉羅以一個普通士兵的身分在蘇聯境內作戰。他升任了陸軍下士,并因為与其他志愿人員救回了在巡邏中負傷的德軍士兵,而獲得鐵十字勳章。

  1941年秋季,吉羅被送往軍官學校受訓,并于1942年春季獲得了准尉軍銜。不久就患了一場重病,回到家中休息。休假回來之后,他又重新回到他所熱愛的團中,該團划歸德軍第16軍團指揮,此時正在蘇聯境內的依爾門湖附近作戰。

  在由家中返回前線,前往第16軍團報到時,吉羅曾經經過曼施坦因的防區,順便看望了父親,并在曼施坦因的旅行汽車中住了一段時間。由于曼施坦因當時軍務繁忙,沒有來得及細談。

  以后在經年之后的1943年10月18日,曼施坦因到第16軍團司令部,去見老戰友、第16軍團司令布歇上將的時候,又曾經和儿子見了一面。當日,由布歇出面,邀請曼施坦因、吉羅父子兩個,加上布歇和曼施坦因的副官斯皮赫特,在一起度過了一個愉快的黃昏。

  這可以說是一次死亡的聚會,几天之后,曼施坦因的親隨副官斯皮赫特就因飛机失事而亡;不久曼施坦因的長子吉羅也死了。他是以中央集團軍的一個營副的身份到前線去傳令時而遭到的不幸。

  他死時的職務是德軍第18裝甲步兵師——曼施坦因從參謀總部离開后,在這個師當過師長,現在已經改編為裝甲步兵師——中第51裝甲步兵團少尉營副,這是剛剛提升的一個職務。

  在接到陣亡通知書的次日,曼施坦因把吉羅的遺体埋葬在了依爾門湖的岸上,這里依山傍水風光秀麗,遠眺依爾門湖的湖光山色,波光粼粼,如果沒有戰爭的騷扰,這里足可稱得上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圣地。

  吉羅生前所在的第18裝甲步兵師的克魯格牧師主持了葬禮。他在致辭開始時說:“一位步兵少尉……”曼施坦因听到開頭的這句話,也就覺得儿子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他終于實現了他自己的宿愿,成了德國陸軍正式軍官。在曼施坦因指揮下,死于戰爭的德國青年何止成千上万,這次總算是報應到自己頭上了。

  在吉羅的葬禮了后,曼施坦因向陸軍總部告假,飛回到自己家里,把吉羅的死訊告訴了妻子,并在家中小住了几天,對于妻子而言,也是個安慰。曼施坦因的妻子對他們的這個長子一向是特別鐘愛,吉羅幼年多病曾經使曼施坦因妻子傷透了腦筋。

  “現在我們終于把吉羅交付給上帝了。”

  曼施坦因像是在安慰妻子,更像是安慰自己。

  1943年11月20日,曼施坦因又接到了元首的新指示,奉命成立了一個新的“頓河集團軍”,由他出任頓河集團軍的總司令,負責協調對斯大林格勒兩側地區德軍的指揮,集團軍司令部初步設在費特布斯克。

  在上任的途中,曼施坦因帶他在第11軍團的老作戰處長布西上校一同前往,在路上險遭不測:蘇聯紅軍游擊隊埋設的一顆地雷,在他們所乘坐的火車下面爆炸。

  所幸的是,這列裝甲列車的鋼甲甚厚,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只是虛惊了一場。但鐵路的路基已經被毀坏,所以中途只好耽擱下來。在那個地區中到處有游擊隊活動,旅行時必須使用裝甲車輛或者是有特殊保護的火車,占領軍的滋味并不太好受。

  他們又打算換坐飛机去,但因為天气太坏,飛机不能飛行,他們只好等修好鐵路之后坐火車來到頓河集團軍司令部費特布斯克,直到11月24日,這一天恰好是曼施坦因的55歲生日,曼施坦因率領東拼西湊的頓河集團軍司令部參謀人員,才到達了原德軍B集團軍的司令部——他將代其行使對這個戰區的指揮權。

  當曼施坦因被任命為頓河集團軍司令之后,才開始受希特勒的直接指揮,當時希特勒正兼著三軍統帥和陸軍總司令的職務。

  在此之前的波蘭戰役中,曼施坦因在前線曾經間接地領教過希特勒所謂的領導——希特勒曾經兩次視察倫德斯特的南方集團軍總部,而曼施坦因恰好是這個集團軍的參謀長。那時留給曼施坦因的印象,希特勒似乎對集團軍的情況解釋,都很是同情地听取,并且也毫不干涉集團軍一級的指揮。

  現在曼施坦因以集團軍司令的身分,第一次直接受到希特勒的指揮,對希特勒所謂的軍事才能,了解更加深入了。曼施坦因對這位喜怒無常的元首,從一個職業軍人的角度評价是:确實不能像希特勒的政敵所說的,小看了這個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小班長”,希特勒對作戰問題通常是別具慧眼的。他具有惊人的記憶力和想象力,對一切現代技術和軍備能有迅速的了解。他對敵人的最新兵器十分熟悉,對于敵我雙方的戰時生產數字,能夠整套地背誦出來,每逢与人談到他不喜歡的問題時,他就會把這一套法寶請出來當作抵制對方的工具,在他滔滔不絕的背誦下,即使是一個專業的地區性軍事指揮官也會無言以對,只好屈服于他的意志。

  但由于希特勒過分的自信于他對現代武器裝備的了解,所以經常自以為是地干涉德國武器裝備的發展,如對原子武器和火箭推進的發展都受到了他的干涉。希特勒對于德國技術資源的重要性估計過高,甚至在某种需要大量部隊方能有成功的希望的事,他卻相信少數的突擊炮和新式的虎型坦克即足以應付。換言之,他缺少的就是以經驗為基礎的軍事能力,這是他的“直覺”所不能代替的。

  希特勒這顆活躍的心靈對于一切足以勾起其幻想的目標,都無不感興趣,這樣同時追求几個目標而且這几個目標在戰場上又相距甚遠,就使德軍的實力消耗殆盡。

  希特勒對于新成立的頓河集團軍的戰爭指導也是如此。他從集團軍和下屬軍團的報告中,對于前線上的情況是有清楚的了解的。此外他還經常召見剛從前線回來的軍官,所以他不僅明白德軍前線部隊取得的成就,而且也知道這些一線部隊的難處。也許是這個原因,使得希特勒從不接受曼施坦因的勸說,去接近最前線。

  曼施坦因曾經几次努力想使希特勒到前線來親眼看一看,但這些努力都白費了,即使是清希特勒來集團軍總部,都已經是相當勉強了,哪怕是再向前走一步,到軍團和軍一級單位,也是不可能的。他可能是害怕在前線上的所見所聞,會打破了他的黃金美夢。

  曼施坦因隱約覺得,希特勒盡管逢人必說他過去所具有的前線軍人的身分,但他的心靈不是屬于戰斗部隊的。部隊的損失對他而言,只不過是數字的增減而已,他從來不曾把他們當作人類看待。

  不過有一點,希特勒的觀念卻完全像一個軍人的,那就是對戰功的獎勵,他的目標就是使勇士得到榮譽,他是不會吝惜區區几枚勳章的。

  希特勒不信任專業軍人的另一個特征,就是不能容忍一個有真知灼見的參謀總長,一個貨真价實的參謀總長總會補償希特勒在軍事領域中所缺少的經驗和訓練。按照希特勒的想法,只要他接受一個參謀總長的意見,就是屈服于別人的意志之下。

  希特勒的心目中,只想作另一個拿破侖,只能容許奴才在他的下面,馴服地執行他個人的意志,所不幸的是,他卻缺乏拿破侖的軍事經驗和軍事天才。凱特爾的三軍統帥部中的作戰處,實際上它只是一個軍事秘書處,它的唯一工作就是把希特勒的概念与指示,用軍事性的術語改寫成正式命令而已。

  希特勒還喜歡用個別的手諭,越過集團軍這一級直接指揮下一屬部隊。德國軍事領導体系中,經常強調一個特點,就是希望各級指揮官都能發揮主動精神,并敢于負責。高級指揮部的訓令和中下級指揮部的命令,對于下級單位都是只以指定任務為限度,至于如何去執行這一任務,那是下級指揮官本身的事情,上級不應加以干涉。德軍在戰爭初期之所以能取得一些胜利,這种處理命令的制度要算是一個主要的原因。如果上級的命令非常的詳細,把所有下級指揮官的行動都加以限制了,那么下一級指揮官的能動性和創造力也就無從談起了。除了万不得已,德軍總是以盡量不侵越下級單位的權限為原則。

  希特勒在戰爭的后期,改變了這一被認為是德國优良的軍事傳統和原則。他逐漸養成了一個習慣,用手令去干涉集團軍、軍團和更下一級的單位。

  當時不止曼施坦因一人是這樣看希特勒,陸軍中的其他高級將領也有同感。曼施坦因在轉移頓河集團軍司令部的途中,曾經与德軍中央集團軍司令克魯格元帥在一個火車站相遇,克魯格預先警告曼施坦因,說在中央集團軍方面,任何兵力超過一個營的行動,都要与希特勒事先商量一下。長時間之后,甚至一個集團軍如果沒有統帥部的命令都無法行動。這不禁使曼施坦因回憶起第11軍團在克里米亞時的情況,那時曼施坦因指揮的第11軍團是有充分的自由的,故而才能取得胜利。

  有許多記錄中,記載希特勒對部下的態度是很粗暴的,有時口吐白沫,甚至有時還會咬地毯。實際上,希特勒有時會喪失自制力,不過在曼施坦因在場時,從未看到他的元首有如此的陋習。曼施坦因所看到過最坏的一次,就是希特勒与參謀總長哈爾德在大本營作戰指揮室的爭吵。但希特勒對曼施坦因,卻始終保持著相當的禮貌,即使有沖突,也不曾紅過臉。

  在曼施坦因在頓河集團軍司令的任上時,也常与希特勒就作戰問題發生爭論,留給曼施坦因印象最深的是,希特勒在為自己的觀點辯護時,具有難以令人置信的韌性,几乎一爭論就是好几個鐘點。即使是對方達到目的(通常都是空手而回),最好的安慰通常也就是空洞的許諾而已。

  在曼施坦因所認識的人中,沒有一個人能与希特勒一樣有持久的耐力。希特勒与一個前線指揮官的爭論,最大限度也就是几個鐘點,但与參謀總長卻一爭論就是几天。希特勒善于把戰爭与政治和經濟聯系起來,這些理由是前線指揮官所不能反駁的。

  曼施坦因至少有三次机會進諫希特勒,勸說希特勒在最高統帥部中接受某种改革,在曼施坦因之前,還沒有第二個人敢于像他那樣直率,當面批評希特勒的軍事領導。曼施坦因完全知道,希特勒肯定不會公開放棄最高指揮權,所以他也只能勸說希特勒在名義上保留著最高統帥的地位,而實際上把軍事行動的指揮權交給一位負責的參謀總長去執行。而對于東戰場,應另外特任一位總司令。

  希特勒知道,當時在陸軍將領中,許多人都希望曼施坦因能出任真正有實權的參謀總長,或者是東線總司令,所以曼施坦因對希特勒提出這些意見的時候,處境是很窘迫的,大有為自己爭名奪利的嫌疑,為日后希特勒撤換曼施坦因集團軍總司令之職,埋下了伏筆。

  對于軍界抵抗組織所策划的暗殺希特勒的政變,曼施坦因是不表贊成的,他認為站在負責指揮一個集團軍總司令的地位上來看,在戰時是無權發動一個政變的,因為這樣可能會使整個前線崩潰,國內也會發生動亂。此外也還有軍人宣誓效忠的問題。

  在那個時候,曼施坦因早已明白,即令發動了一個政變,也還是不能改變聯軍的無條件投降的要求。

  還有,就是曼施坦因軍人的自尊心在作怪,當曼施坦因握有兵權的時候,他覺得還沒到把發動政變作為唯一出路的時候。

  在接受戰犯審判時,曼施坦因說:“任何高級軍事指揮官經年累月都在希望他的部下為胜利而捐軀,那么當然不會用他自己的手來造成失敗。”

  放下曼施坦因對希特勒軍事才能的評价暫且不表。

  不久,曼施坦因就陷入了如何營救在斯大林格勒被圍的第6軍團的冥思苦想之中了。

  德軍在1942年的時候,其在東線攻勢是分為兩個方向的,一個是指向高加索,另一個則是指向斯大林格勒。等到德軍進攻斯大林格勒發生頓挫時,卻缺乏足夠的兵力來守住這樣一條綿長戰線的正面。陸軍總部想長期据守如此綿長的戰線,是德軍第6軍團1942年底陷入絕境的一個重要原因。

  德軍第6軍團屬于B集團軍。保護這個集團軍北側翼的任務由羅馬尼亞第3軍團、一個意大利軍團和一個匈牙利軍團負責。這些外國軍團只不過是徒有虛表,兵力根本達不到一個軍團。B集團軍所指揮的軍團不下七個之多,其中還包括四個外國軍團。

  從指揮便利的角度來看,任何集團軍所指揮的軍團數,最多不應超過五個,否則指揮難就可想而知了。希特勒還經常干涉集團軍的指揮,這樣B集團軍總部對第6軍團的控制就更松了。

  陸軍總部已經注意到這一問題,原計划組建一個新的“頓河集團軍”,由羅馬尼亞的安東尼斯庫元帥指揮,再配上一位德軍的參謀長,用來保護斯大林格勒正面和側面的安全。如果起用了安東尼斯庫元帥,則可以約束那些B集團軍中的羅馬尼亞高級軍官,使他們不至于望風而逃,這些羅馬尼亞高級軍官對安東尼斯庫元帥的敬畏,并不亞于對俄國人的敬畏。

  但后來,是曼施坦因就任這個新編頓河集團軍的總司令。安東尼斯庫元帥曾經寫信給曼施坦因,告之這個新編集團軍面臨的情況十分的危險,并且在羅馬尼亞第3軍團的防御方向上,再三提出警告。B集團軍和第6軍團也都就蘇軍將要向斯大林格勒兩側方向上所發動的大規模攻勢,事先都作出了警告。

  1942年秋季中,德軍統帥部犯了輕敵的錯誤,本不應該把B集團軍的最精銳部分,長久滯留在斯大林格勒一線,而只留下一點极易被摧毀的兵力來掩護其兩翼。羅馬尼亞軍隊還算是聯軍中最有戰斗力的,至于意大利軍隊,自始至終都不應對其抱有任何幻想。

  1942年11月21日,曼施坦因在中央集團軍的費特布斯克地區,接到了陸軍總部關于組建頓河集團軍的正式命令,命令的內容大致如下;
   第11軍團司令官曼施坦因元帥:
     為了使正在斯大林格勒西方和南方從事于激烈防御戰斗
   的各軍團,能有比較嚴密的協調起見,從即日起,陸軍總司
   令特命第11軍團司令部升格為頓河集團軍總司令部,曼施坦
   因元帥領頓河集團軍總司令之職,并指揮德軍第4裝甲軍團、
   第6軍團和羅馬尼亞第3軍團。原B集團軍芬克上校領導的
   后勤机關負責對頓河集團軍除空運之外的補給。頓河集團軍
   的當前任務,就是使蘇軍的攻勢停頓,并奪回原已失去的
   陣地。
           德國陸軍總司令阿道夫·希特勒(簽名)
                     1942年11月21日

  除了負責后勤補給的芬克上校,頓河集團軍司令部的幕僚人員大都是原第11軍團的老人。這位芬克上校在曼施坦因元帥被免職之后,調往西線總司令部,后因參与1944年7月20日謀殺希特勒的行動而被處死。

  在頓河集團軍司令部轉移的途中,曼施坦因元帥向德軍中央集團軍總司令克魯格元帥和他的參謀長沃勒爾將軍初步了解了斯大林格勒前線的戰斗情況。會談中,曼施坦因元帥被告知,蘇軍已經用了极大的兵力在斯大林格勒西北的頓河沿線上,突破了負責掩護德軍第6軍軍團側翼安全的羅馬尼亞第3軍團的正面。在突破中,蘇軍使用了一個坦克軍團和大量的騎兵,意圖很明顯,就是分割包圍德軍第6軍團。

  曼施坦因這位還未到任的集團軍總司令,馬上作出了自己的判斷,一方面電請參謀總長,請求給頓河集團軍再增加1個裝甲師和3個步兵師的兵力,以便在日后加強頓河集團軍在斯大林格勒一線的防御力量。另一方面,曼施坦因又致電B集團軍,要求他們命令第6軍團迅速從其防御正面撤出。

  1942年11月24日,在接到第11軍團升格為頓河集團軍司令部的第三天,曼施坦因率領司令部到達了設在斯塔羅比爾斯克的德軍B集團軍總部,B集團總司令魏赫斯上將和參謀長熱情接待了曼施坦因一行,并向他們詳細介紹了當前的情況。

  原來在五天之前,也就是在11月19日,經過一陣巨炮掩護射擊之后,蘇聯紅軍攻擊了德軍第6軍團所屬第11軍的左翼,同時蘇軍還對霍斯上將率領的德軍第4裝甲軍團發動了一次強烈的攻擊。德軍第6軍團兩面的羅馬尼亞軍隊都為蘇軍所擊潰。強大的蘇軍坦克部隊從羅馬尼亞防御陣地突破口涌入,11月21日清晨已經在第6軍團的后方的卡拉赫會師。

  到目前為止,蘇軍已經切斷了對德軍第6軍團補給起決定性作用的頓河上的橋梁。從11月21日上午起,德軍第6軍團處處在被蘇聯紅軍合圍的狀態,同時,霍斯上將的第4裝甲軍團中的一部分德軍和羅馬尼亞軍隊,也從南面被擠入對第6軍團的包圍圈中。

  在斯大林格勒被包圍的德軍中,包括5個德國軍共22個師,兩個羅馬尼亞軍,還有大量的陸軍炮兵和工兵。甚至以后在集團軍總部中,都無法知道被圍德軍的确切總數。第6軍團自己報告說有20—27万人之間——這是要求發給口糧的人數。考慮到其中還有部分羅馬尼亞人員和本地的志愿人員、戰俘在內,曼施坦因判斷包圍圈中的德軍不會超過22万人。

  被圍的德軍第6集團軍包括第4、第8、第11和第51等4個軍和第14裝甲軍。第48裝甲軍在蘇軍合圍點附近的頓河橋頭陣地充任預備隊,在蘇軍合圍時,曾經發動了一次反攻,但并沒有成功,它的兩個師也都被包圍,正奉命向西突圍。它的軍長赫曼將軍已被希特勒撤職查辦。經過戈林主持的軍法審判,被判處了死刑。

  判處赫曼將軍死刑,引起了陸軍將領的反對。后來又經過了法庭調查,赫曼將軍被赦免,原因是他當時的兵力太弱,根本不足以執行阻擋蘇軍合圍的任務。他這個軍內所管轄的兩個羅馬尼亞裝甲師,根本沒有戰斗經驗;僅有的一個德軍的第22裝甲師,裝備也達不到技術要求。

  按照B集團軍司令部的判斷,被圍困在斯大林格勒的德軍第6軍團,最多只有兩天的彈藥和六天的口糧,空運的數量只能滿足該軍團彈藥和燃料要求的1/10——德國空軍已經許諾用100架容克式飛机執行空運,每天約有200吨的數量的補給送入包圍圈。

  到了11月28日,頓河集團軍作戰處長向曼施坦因報告,在新成立的頓河集團軍的作戰地區內,已經發現了蘇軍143個師和裝甲旅的作戰單位。看來蘇軍的胃口不小,想吃掉斯大林格勒包圍圈內的几十万德軍。

  而此時,曼施坦因指揮下的頓河集團軍兵力,從書面的編制表上,有如下單位:

  德軍第6軍團,司令保盧斯將軍,已經在斯大林格勒被圍,總計有20個非常疲憊的德國師和兩個羅馬尼亞師。

  德軍第4裝甲軍團,司令官霍斯將軍,其一部分兵力也被擠進了斯大林格勒的包圍圈,只能待重新補充兵力之后,才能使用。

  兩個羅馬尼亞軍團的殘部,一部分潰散,一部分被包圍,還殘留一些軍和軍團的建制。

  曼施坦因所擁有的最好的兵力是德軍第16摩托化師,迄今尚未与蘇軍正面接触,這個師擔任掩護A集團軍后的任務,不能移動。另外還有四個完整的羅馬尼亞師。

  德軍第6軍團的地位比較特殊,它名義上是屬于頓河集團軍指揮,實際上一直受陸軍總部和希特勒的直接控制,希特勒在第6軍團司令部中還設立了一個聯絡組,并在軍中設有自己的通班,用以對第6軍團直接的控制。

  因此,在被圍初期,第6軍團突圍尚有一線机會的時候,希特勒就已經得知突圍的意圖,于是就明确下令不准突圍。由于元首已經明令不許第6軍團突圍,第6軍團的直接指揮者——集團軍這一級,也就不能再命令其突圍。

  曼施坦因本來可以不接受對第6軍團這個名義上的指揮權,但考慮到更便于被圍部隊和援軍的合作,所以接受了有名無實的對第6軍團的指揮權。

  經過与頓河集團軍作戰參謀人員對斯大林格勒雙方態勢的分析,曼施坦因通過電話將自己的意見告訴了陸軍參謀總長:

  “目前為上,第6軍團仍然有向西南突圍的可能,由于彈藥和燃料的缺乏,加之補給的困難,該軍團不宜再死守在斯大林格勒。但在目前營救突圍的德軍部隊尚未完全到位的情況下,似不宜即刻突圍。突圍行動最好等到援軍赶到再實施。

  根据現行的軍隊移動速度,發動營救作戰的時机似應選在1942年12月初為宜。在救援作戰發起之前,對包圍圈內的第6軍團充足的空運補給是必不可少的,其數量至少應該比目前多一倍,應達到每天400吨的數量。這400吨還只是對車輛所需燃料和彈藥的補給,其中并不包括食品,待食品用完之后,基本最低量應達到550吨。”

  不知參謀總長能否答應曼施坦因的請求,且听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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