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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早期的經歷


  格奧爾基·康斯坦丁諾維奇·朱可夫于公元1896年12月2日出生在莫斯科西南卡盧加省的斯特列爾科夫卡村。他父親康斯坦丁·安德烈耶維奇是個窮鞋匠,母親烏斯金妮婭·阿爾捷米耶芙娜在一家農場干活。朱可夫在他的回憶錄中回顧了自己的身世:
  我家住的房子座落在村子中央,房子很破舊,一個屋角已經陷迸地百很深。牆壁和屋頂長滿青苔和雜草。全家只有一間屋子。屋子有兩個窗戶。連我的父母也不知道這所房子是什么人在什么年間蓋的。听一些老人說。原來這儿住著一個叫安努什卡·朱可娃的寡婦。她無儿無女,為了擺脫生活的孤寂,從孤儿院領來一個兩歲的男孩——我的父親。我父親的生身父母到底是誰,沒有人說得出來。我父親自己后來也不想去打听自己的身世。只听說,他是在三個月的時候被媽媽丟在孤儿院門口,身上還夾著一張紙條,上百寫著:“我儿子名叫康斯坦丁”。沒有人知道這位可怜的婦女為什么要把孩子丟給孤儿院,恐怕她走上這條路,也不會是因為不愛自己的儿子。很可能是為生活所迫。
  父親剛滿八歲的時候,他的養母就去世了。他便到烏戈德厂村跟一個皮匠學手藝。后來,他同我們講起過,在他學徒期問,主要是于家務活,替老板抱孩子、喂牛等等,就這樣”學了”三年,以后,又到別的地方去找活干。他步行到莫斯科,終于在那里的維伊斯制鞋厂找到了工作。維伊斯還開著一家時髦的鞋店。
  我知道的不詳細,只听父親講過,1905年事變后,他和許多工人一道,由于參加示威游行被工厂開除了,并被逐出莫斯科。從那時起,直到1921年去世,他再也沒有出過遠門,就在斯特列爾科夫卡村干皮匠活和農活。
  我母親出生在鄰村黑泥庄一個很窮的人家。父親和母親結婚那年,母親三十五歲,父親已經五十歲了。他倆都是第二次結婚,都是在自己第一次結婚后不久就喪偶的。母親身体很強壯。她能不費勁地扛起五普特重一袋糧食走好遠一段路。据說,她身強力壯,是因為她父親——我的外祖父阿爾捷姆的体力好。我外祖父能鑽到馬肚子下面用頭把馬頂起來,還能攥住馬尾巴。把馬拉個屁股蹲儿。
  由于家里太窮,朱可夫的母親不得不另外找些活干。每年春夏和早秋季節,她在地里拼命干活。晚秋,她就到縣城馬洛亞羅斯拉維茨,替人把食品雜貨運送到烏戈德厂村的商人那里。運一趟能掙一個盧布到一個盧布零二十戈比。朱可夫在回憶錄中憤憤不平地寫道:
  這是多么微薄的工資啊!扣除馬料錢、店錢、飯錢、修鞋錢等等,已經剩不下几個錢了。我想,乞丐討到的說不定比這還要多些。但是,有什么辦法呢?那個時侯,貧農們就是這樣的命啊!所以,媽媽毫無怨言地千。為了不挨餓,我們村的很多婦女都是這樣子干的。她們把幼小的孩子丟下給年邁的奶奶、爺爺照管,自己不顧道路泥泞,也不管天寒地凍,從馬洛亞羅斯拉維茨、謝爾普霍夫等地給別人運貨。
  我們村大多數農民生活都很苦。他們的地又少又瘠薄。田間勞動主要是由婦女、老人和孩子們來于。男人們則去莫斯科、彼得堡等大城市做零活。但他們也掙不了多少錢,很少有人口袋里裝著許多錢回村來的。
  當然,我們村里也有富有的農民——富農。他們生活得不坏;住的是寬敞舒适的房子,院子里牛、羊、雞、鴨成群,糧倉里堆滿了米和面。這些人家的孩子穿得好、吃得好,進最好的學校。我們村里的貧苦農民多半為這些人干活,但報酬极其微薄,有時給點糧食,有時給點飼料,有時只給點种籽。
  我們這些貧農家的孩子,都親眼看見過媽媽們的日子過得多么困難。每當她們流淚時,我們心里也十分難過。而每當她們從馬洛亞羅斯拉維茨給我們帶點小百包圍或甜餅干時,我們又是何等地高興啊!如果是在過圣誕節或者是過复活節時,能積點錢給我們買大餡餅,那我們更是高興得不得了。
  在我滿五歲、姐姐七歲那年,媽媽又生了一個男孩,叫阿列克謝。他很瘦,大家都擔心他活不長。媽媽一邊哭一邊說:”孩子怎么長得胖呢,光靠水和面包行嗎,”媽媽產后几個月,又決定進城去掙錢。鄰居們都勸她在家帶孩子,因為孩子還很疲弱,很需要吃媽媽的奶。但是,饑餓威脅著全家,媽媽不得不走,只好把阿列克謝交給我們照看。結果,他沒有活多久,不到一歲就死了。他是秋天死的,我們把他葬在烏戈德厂村公墓。我和姐姐都為阿列克謝的死感到悲痛,更不用說爸爸和媽媽了。我們常去看看他的墓。
  那一年,朱可夫一家又遭到另一場災難。屋頂因朽坏而坍塌了,不得不搬家。“必須离開這里。”朱可夫的父親說:“不然我們都會被砸死的。現在天气暖和,我們住到草棚里去,至于以后,到時候再說。說不定有人會租一間溫室或者茅屋給我們住。”
  朱可夫的父親砌了一眼小爐灶,全家人都在草棚里住下。朱·可夫的母親提議把母牛牽去賣了,買木料蓋房子,可是她丈夫不同意,說那樣的話,他們就只剩下一匹老馬了。過了不久,朱可夫的父親用分期付款的辦法買到一套小房架。鄰居們幫忙把它運回來,不到11月就把房子蓋好了,是用新稻草舖的房頂。朱可夫回憶說。
  這所房子從外表看,比別人家的要差些。門是用舊木板釘的,窗戶安的是破玻璃。但是,我們全家都很高興,因為冬天我們總算有了一個暖和的安身之地了。至于擠,俗話說:宁受擠,不受气呀!
  1902年冬,我已七歲了。這年冬天,我們家的日子十分困難。年成不好,家里的糧食只夠吃到12月中旬。父母親掙來的錢只夠買面包、鹽和還債。謝謝鄰居們,他們有時給我們送點菜湯和粥。農村中這樣的互助是常有的,這确實是生活在艱難困苦中的俄羅斯人團結友愛的傳統。
  小朱可夫在鄰村——韋利奇科沃村的一所教會小學念了七年書,學習成績优异,還上過榮譽名冊。再繼續求學,他家里供他不起了,于是這個十一歲的男孩子,就被送到他的一個在莫斯科當皮貨商的舅舅皮利欣那里當了學徒。到十大歲時,朱可夫的手藝已經學成了。那几年,因為朱可夫常常往返于莫斯科和他的家鄉斯特列爾科夫卡村之間,對這一片平坦的、到處是樹林的地區的地形十分熟悉,在1941年秋季關鍵的日子里,這對他是非常有用的。
  朱可夫在皮和欣的作坊里干活期間,盡管生活條件异常艱苦,學徒的活儿又很累,但他仍舊繼續學習,主要是利用晚上和休假日。1913年,他參加了市立中學全部課程的考試,成績合格。
  當朱可夫跟一個名叫瑪麗亞的莫斯科少女相識以后,便開始了他一生中的初戀。這對情侶本打算要結婚,可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使他們的希望化為泡影。1915年7月,宣布征召1896年出生的青年入伍。格奧爾基同瑪麗亞告別,再回家鄉去告別父母,順便幫家里收庄稼。
  1915年8月7日,十九歲的朱可夫在馬洛亞羅斯拉維茨應征入伍了。他被選進騎兵部隊,他對此感到高興,因為他一向很喜歡這一富有浪漫主義色彩的兵种。朱可夫被送到卡盧加,編進預備騎兵第5團的預備步兵第189營。1915年9月,他隨同這個團調到烏克蘭,該團被編人著名的騎兵第10師。1916年春季,他所在的部隊已經成為訓練有素的部隊了。這時候,有三十名騎兵被選送去培養當軍士,朱可夫也被選上了。1916年8月初,訓練結束,他又回到騎兵第10師,這時該師已調到哈爾科夫附近。
  在奔赴前線途中,朱可夫乘坐的火車開到一條側線上停下來,為運送一個步兵師上前線的另一列火車讓路。醫務列車則從前線往回開,也停在這個車站上。朱可夫從傷兵們那里了解到,俄國軍隊的武器裝備很差。
  朱可夫的團隊的番號是諾夫哥羅德龍騎兵第10團。部隊到達文尼察西南的卡格涅次波多爾斯克,開始接收馬匹時,遭到敵机空襲。敵机丟了几顆小炸彈,炸死了一名士兵,炸傷了五匹馬。朱可夫說,這是他的第一次戰斗洗禮。
  這時第10師開到德涅斯特河岸,擔任西南戰線的預備隊。9月初,該師在貝斯特里次山林地區集結,主要作為步兵參加戰斗,因為這里的地形不能使用騎兵發動進攻。部隊損失很大,進攻終于失敗了。當時已向德國人宣戰的盟國羅馬尼亞的軍隊,由于役有做好准備,也遭受了很大損失。
  1916年10月,朱可夫遭遇了一次地雷爆炸,被從馬上掀下來摔成腦震蕩,因而被送回哈爾科夫治療。出院以后,他仍感到不适,听力很不好。這一次,他沒有回前線,醫務委員會派他去擔任部隊訓練工作。這時候,他已經獲得了兩枚喬治十字勳章,一枚是因為受傷得的,一枚是因為俘虜一名德國軍官得的。
  1917年2月27日清晨,朱可夫所在的騎兵連緊急集合,開到巴拉克列亞城。士兵們對這次將要執行什么任務摸不著頭腦,但事情很快就清楚了。他們看見公路上有人舉著紅旗游行示威,連長們縱馬向團部疾馳而去。一個高個子的軍人走過來,向士兵們大聲宣布,俄國的工人階級、士兵和農民不再承認沙皇尼古拉二世了,也不再為資本家和地主賣命了。俄國人民不愿意繼續進行流血的帝國主義戰爭。人民需要和平,需要土地和自由。這位軍人在結束演說時高呼:“打倒沙皇!打倒戰爭!各國人民和平万歲!工人、士兵代表蘇維埃万歲!烏拉!”
  士兵們作出了響應,也都歡呼“烏拉!”,并且同示威者們混合到一起了。朱可夫很快得知,他的連長和其他軍官都被布爾什維克的士兵委員會逮捕了。各部隊奉命返回駐地,等待士兵委員會的命令。第二天,來了一位軍官,命令連隊選出參加團蘇維埃的代表,同時選出本連的士兵委員會。全連一致選舉朱可夫擔任連士兵委員會主席。
  3月初,有個准尉到連隊來向士兵們講演,講演結束時要求士兵們支持臨時政府,支持繼續進行戰爭。憤怒的士兵們進行了一次表決,表明他們支持布爾什維克的綱領。所以,朱可夫說,他們團的蘇維埃變成了布爾什維克的蘇維埃了。
  5月,連士兵委員會決定把士兵遣散回家,給他們發了退伍證明書,但鼓勵他們隨身帶著自己的槍支彈藥。朱可夫拿到退伍證明書以后得知,投奔到烏克蘭民族主義分子方面去的一些軍官,正在到處搜捕他,所以他不得不在巴拉克列亞城和拉格爾村躲藏了好几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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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朱可夫在他的回憶錄中說,所以決定把連隊遣散,是因為社會革命党人和孟什維篡奪了團蘇維埃的領導權。——譯者注

  1917年11月30日,他終于回到莫斯科,這時布爾什維克奪取政權已經好几個星期了;這年12月和第二年的1月,朱可夫是在鄉下同父母在一起。2月初他決定參加赤衛隊,但他忽然得了重病——斑疹傷寒,4月又患了回歸熱。直到半年以后,他的身体才复原,能夠去參加紅軍了。1918年8月,他志愿參加了莫斯科騎兵第1師騎兵第4團。
  1918年秋,朱可夫加入了前軍士謝苗·康斯坦丁諾維奇·鐵木辛哥的騎兵旅。這個旅是謝苗、米哈伊洛維奇·布瓊尼指揮下的那個師的兩個旅之一。在國內戰爭的大部分時間里,朱可夫都在布瓊尼的騎兵部隊中服役,同它一起歷盡滄桑。作為這支深受約瑟夫·斯大林贊賞的精銳部隊的一員,他不可避免地參与了它在戰時和戰后的各項活動。
  布瓊尼也是騎兵出身,曾在沙皇軍隊中服役,成績卓著,后來很快成為國內戰爭中最負盛名的英雄人物之一。他第一次會見斯大林,是在1918年7月,當時他回答了斯涅薩列夫將軍向他提出的一些有關戰術方面的問題,從容不迫,對答如流。同月,在制定一次騎兵進襲計划時,布瓊尼与克利門特·葉弗列莫維奇·伏羅希洛夫相識。那次進襲后來證明是极為成功的。雖然布瓊尼以后的業績不那么輝煌,可是在當時,他被認為是一個勇敢的、生气勃勃的領導人。朱可夫曾在布瓊尼的部隊中服役這一事實,對他這個年輕的軍人的迅速晉升是大有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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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k·E·伏羅希洛夫——紅軍著名將領,第一批被晉升為蘇聯元帥的五人之一。1921年當選為党中央委員,1926年起為中央政治局委員。衛國戰爭結束后,歷任蘇聯部長會議副主席、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等職,1969年逝世。——譯者注

  1918年冬季,紅軍和白軍開始加強各自的軍隊,為第二年春夏的戰役作准備。隨著同盟國1918年11月垮台,力量對比轉而有利于布爾什維克了。但是,俄國南部的白軍仍构成很大威脅。那里有三個集團軍,即頓河集團軍、志愿兵集團軍和高加索集團軍,它們都已擺好發動進攻的陣式。白軍1919年的几次戰役的目標是對莫斯科和彼得堡進行合圍進攻。鄧尼金將軍的軍隊預定要掃清北衡加索,挺進到烏克蘭,同從東面進攻的高爾察克海軍上將的西伯利亞軍會合。
  1919年初,高爾察克的軍隊發動了一場大規模攻勢,迫使紅軍退往伏爾加河。四五月間,新組建的波蘭集團軍攻進了俄國西部,而白軍將領尼古拉·尤登尼奇則在西北部向彼得全推進。
  在這种情況下,紅軍決定首先打擊高爾察克。為此,把東部戰線划分成北部軍隊集群和南部軍隊集群,并任命足智多謀的米哈伊爾·伏龍芝指揮南部軍隊集群。這個包含有第1、第4和第5集團軍的軍群,把進攻矛頭指向了烏拉爾山脈西麓的重鎮馬法。經過激烈戰斗,伏龍芝的部隊于6月在取了該城。
  朱可夫所在的莫斯科騎兵第1師,是伏龍芝指揮的集群中的一支部隊。該師在烏拉爾斯克附近的希波沃車站的接近地上,首次投入戰斗,不久又調到尼古拉耶夫斯克同白軍作戰。8月,整個騎兵團調到弗拉基米羅夫卡車站。
  這期間,朱可夫已經是騎兵連里蘇聯共產党的同情者小組的成員,被作為党的發展對象來培養。朱可夫回憶說:“當時發展党員是沒有預備期的。”党的同情者小組只有五個人,但是團党委書記和國政委每周到他們這里來兩次,談國內和國際形勢,談党為加強紅軍所采取的措施等。1919年3月五日,朱可夫被吸收入党。他在回憶錄中寫道:“現在,許多事情我都記不得了,但我被吸收人党的那一天,我終生難忘。”
  1919年9月,察里津(1925年后更名為斯大林格勒)一帶爆發了激烈戰斗。在扎普拉夫諾耶和阿赫土巴之間的一次白刃戰中,朱可夫的左腳和左肋被手榴彈炸傷,再次被送進醫院。
  朱可夫出院后,獲准休養一個月,他利用這個机會探望了父母。當他回到部隊,到軍事委員會請求派他去作戰部隊時,領導沒有答應他的要求,把他派到特韋爾的一個后備營,因為他受傷后還沒有完全恢复健康。1920年1月,他被派到梁贊省斯塔羅日洛沃騎兵訓練班學習。這是一個專門造就指揮員的訓練班,學員主要是從戰斗中表現突出的騎兵中選拔的。朱可夫兼任了第1學員騎兵連的司務長。
  1920年7月,騎兵訓練班結業,朱可夫晉升為軍官,被派到莫斯科繼續深造。他在莫斯科期間得悉他的戀人瑪麗亞已經跟別人結婚了。此后,他再也沒碰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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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朱可夫后來同一位叫亞歷山德拉的姑娘相識并結了婚。他們有兩個女儿艾拉和埃拉。前者獲法學副博士學位,嫁給了華西列夫斯基元帥的當飛行員的儿子,后者嫁給了克利門特·E·伏羅希洛夫的孫子。見《蘇聯畫報》1956年9月號。——原書注

  當時,朱可夫的經歷開始引起紅軍領導人的注意。后來,正是他們幫助他沿著行伍的階梯步步高升。朱可夫在布瓊尼率領的騎兵中參加作戰期間,伏羅希洛夫和伏龍芝,甚至斯大林,無疑都注意到朱可夫的才能。斯大林當時擔任北高加索軍區軍事委員會主席。伏龍之則是俄國最杰出的軍事領導人之一,同時又是一位出色的理論家,年輕的蘇維埃國家的軍事理論和紅軍建軍基本原則,就是在他的協助下形成和制訂的。
  8月,朱可夫所在的學員混成團部署到高加索北部的克拉斯諾達爾,攻打弗蘭格爾的軍隊。當時弗蘭格爾已經加強了他們最后的据點——克里米亞和相鄰的黑海地區的白軍。8月中旬,弗蘭格爾組織了三支登陸部隊向紅軍進攻,而朱可夫所在的部隊被派去同烏拉卡伊將軍指揮的白軍作戰。烏拉卡伊攻占了季莫舍夫斯卡亞以后,很有可能同紅軍第9集團軍后方的反蘇維埃游擊隊會合。B·M·吉蒂斯和T·K·奧爾忠尼啟則領導的高加索司令都,把第9集團軍投入戰斗,阻擊烏拉卡伊的軍隊。到9月10日終于打退了弗蘭格爾軍隊的進攻。10月12日,波蘭人和俄國人之間臨時和平條約的簽訂,乃是弗蘭格爾自軍末日的開始。因為他們已得不到波蘭的援助,在數量上處于1比4的劣勢。紅軍于10月28日再次向弗蘭格爾軍隊發動進攻,11月16日占領刻赤。弗蘭格爾將其殘部撤到土耳其的君士坦丁堡,克里米亞的戰事便漸漸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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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約翰·埃里克森著《蘇軍最高指揮部:軍事政治史,1918—1941》,第97頁一第102頁,亦參閱T·戈雷洛夫著《粉碎弗蘭格爾》,載《蘇聯軍事評論》雜志,1970年10月號,第42頁一第45頁。——原書注(約翰·埃里克森為英國愛丁堡大學教授、軍事問題作家。——譯者注)

  朱可夫所在的騎兵團沒有參加最后殲滅弗蘭格爾軍隊的戰役。那時到處都很需要軍校學員,所以一些訓練成績最好的學員提前畢業,去補充在与弗蘭格爾軍隊作戰中有大量指揮人員傷亡的騎兵部隊。其他學員奉命追擊逃到高加索山區的白匪。后來朱可夫得知,他們在山里遭到伏擊,損失嚴重。
  包括朱可夫在內的許多學員被派往騎兵第14獨立旅。該旅當時部署在諾沃熱列利耶夫斯卡亞車站附近,繼續肅清已經孤立無援的烏拉卡伊的殘余部隊和當地匪徒。朱可夫來到騎兵第1團,這個團是由一位頓河哥薩克老戰士、素有“勇敢的指揮員”和“劍客”之名的A·A·安德烈耶夫指揮的。朱可夫被派去當排長。他向全排戰士自我介紹說:“同志們,我被任命為你們的排長。我是好排長還是賴排長,你們是好戰士還是賴戰士,咱們以后走著瞧吧。可現在我想看看你們的馬和戰斗裝備,并同每個人認識一下。”
  朱可夫的團長提醒他說,戰士們常拿有些軍官穿的紅褲子取笑。朱可夫對全排戰士說,他知道他們不喜歡紅褲子,但這褲子是蘇維埃政權發的,是革命的象征。几天以后,朱可夫率領這個排投入了肅清濱海地區殘匪的戰斗。敵軍有的被擊斃,有的被俘,他的排無一傷亡。朱可夫回憶說:“這次戰斗以后,戰士中再也沒有人談論我的紅褲子了。”
  朱可夫不久被提升為騎兵第1團第2連連長。1920年12月末,整個獨立旅調到沃羅涅日省去鎮壓富農暴動和肅清科列斯尼科夫率領的一股匪徒。這伙匪徒被粉碎了,殘余分子逃到坦博夫省,同以安東諾夫為頭子的富農——社會革命党匪徒匯合了。安東諾夫一度曾是當地民團的頭子,他對蘇維埃的土地政策非常不滿。
  192O年12月,蘇維埃政府成立了坦博夫省清匪司令部,清剿安東諾夫的部隊。1921年3月1日,坦博夫司令部共有三万二千五百名步兵和近八千名騎兵。圖哈切夫斯基將軍奉命指揮這支人數眾多的部隊。5月,同安東諾夫軍隊展開激戰。盡管騎兵第14獨立旅進行了頑強戰斗,但未能全殲匪軍。匪軍殘部向奔薩方向逃竄,后來才被全殲。安東諾夫軍隊的徹底失敗,標志著對共產党的有組織的抵抗的結束,雖然直到1921年夏,N·N·烏鮑列維奇指揮的部隊仍在追剿小股叛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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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M·H·圖哈切夫斯基——紅軍著名將領和軍事理論家,是第一批被晉升為蘇聯元帥的五個人之一。——譯者注

  戰爭結束以后,朱可夫決定繼續留在軍隊。盡管在和平時期,晉升是比較慢的,但朱可夫的晉升比大多數人都快。從1922年6月到1923年3月,他在薩馬騎兵第7師第38團的一個連任連長,隨后任該師第40團的副團長。1923年4月,他被任命為布祖盧克騎兵第39團團長。
  1924年,共產党開始改造紅軍,以提高其戰斗效能,并采用軍事科學的新發明。這次軍事改革的關鍵人物乃是伏龍芝將軍。伏龍之被任命為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兼陸海軍人民委員以后,著手提拔在國內戰爭中曾積极參加戰斗的年輕指揮員來代替上層的一些保守的軍官。到1924年年底,紅軍經過改組和复員,已從五百五十万人減少到五十六万二千人。
  包括朱可夫在內的許多指揮員認識到這次改革的必要性,并利用了這次改革所提供的學習和晉升的机會。國內戰爭結束后的十年期間,朱可夫曾數次到深造班學習。1924年至1925年期間,他曾在列宁格勒騎兵指揮員深造班深造。他的同班同學中有N·X·巴格拉米揚、A·N·葉廖緬科和R·R·羅科索夫斯基——他們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著名將領。從1929年到1930年春,朱可夫曾在著名的莫斯科伏龍芝軍事學院高級軍官進修班進修。其余的時間,一直擔任第39團團長。
  雖然一些蘇聯人士否認,但至少有一名德國將軍證實朱可夫在1922年德蘇簽訂腊帕洛協定以后的時期里,曾在柏林軍事學院學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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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腊帕洛協定——1922年蘇格之間簽訂的協定,主要內容是雙方宣布廢除蜡款,建立經濟合作和政治聯系。——譯者注

  當時德國一心想要報仇雪恨,修改凡爾賽和約條款。在這個愿望驅使下,他們在發展現代軍事思想方面走在最前面。由于世界上一些國家的軍隊開始使用兩种新式武器——坦克和飛机,原有的軍事概念和軍事原則已經發生了變化。對許多國家來說,吸收和掌握坦克和飛机已證明是一項非常艱巨的任務,但對于德國來說卻并非如此。去過德國的蘇聯人對于德國的理論有著很深刻的印象。他們回國以后,大力主張紅軍采用這些新武器。他們的主張得到當時任陸海軍副人民委員的圖哈切夫斯基的贊助。這位年輕的、卓越的將領對于德國人的軍事效能很贊賞。二十年代末期,他曾親自觀看過德軍的軍事演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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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見麥金托什著《蘇聯紅軍,1920—1926》,第59頁。——原書注

  T·R·朱可夫在柏林學習成績优良。德國軍官們回憶說,他和他的俄國朋友們都喜歡“高聲談笑”,吃過晚飯以后要喝很多酒。可是,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同朱可夫交過手的F·W·馮·梅倫廷將軍寫道:“在軍界,人們都非常清楚,朱可夫沒有浪費他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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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F·w·馮·梅倫廷少將曾任進攻蘇聯的德軍坦克第48軍參謀長。諾曼底登陸后,他被調到西部的G集團軍群任參謀長。1945年5月3日被美軍俘虜。被俘時,任坦克第5集團軍參謀長。——原書注

  在德國,朱可夫接触到新德意志軍隊頭號理論家漢斯·馮·賽克特將軍的學說。這位德國將軍強調在突破作戰中使用裝甲部隊。馮·賽克特提出的以快速運動的机械化部隊為基礎的閃電戰戰術,給朱可夫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他回到蘇聯后,成為紅軍推行机械化和現代化的主要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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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關于朱可夫是否曾在柏林受訓的問題,證据是互相矛盾的。不過,不管他是否去過,他象許多其他蘇聯軍官一樣,受到德國軍事理論的影響,這是确定無疑的。——原書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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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凡公益圖書館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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