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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保衛莫斯科


  1941年10月7日黃昏,T·R·朱可夫大將乘飛机在莫斯科中央机場著陸以后,立即奔赴克里姆林宮。當他來到克里姆林官時,看見斯大林正獨自一人呆在他的辦公室里。斯大林正思著流行性感冒,身体顯然不大好。
  他向朱可夫點頭致意,然后指著地圖說:“你看!這里的情況很嚴重。我無法從西方方面軍得到有關真實情況的詳細報告。”斯大林吩咐朱可夫立即到方面軍司令部去了解情況,然后隨時打電話向他報告。
  “我將等著。”斯大林說,這次談話就這樣結束了。
  十五分鐘以后,朱可夫來到總參謀長沙波什尼科夫元帥的辦公室。朱可夫7月底前往擔任在斯摩棱斯克的預備隊方面軍司令員的時候。沙波什尼科夫重新就任總參謀長職務。看樣子他疲勞极了。他的健康不佳,不久便迫使他离職了。
  他向朱可夫問好之后說,斯大林已來過電話,指示他為朱可夫准備一張正在進行激烈戰斗的莫斯科接近地的地圖(見附圖2)。
  沙波什尼科夫說:“地圖馬上就准備好。西方方面軍司令部就駐在預備隊方面軍司令部8月份曾經駐過的那個地方。當時我們對耶爾尼亞突出部進行了一次戰役。”
  在介紹了几個方面軍的危急處境以后,沙波什尼科夫補充說,在莫扎伊斯克防線和莫斯科近接近地上修筑陣地的工作還沒有完成,而且這些地方几乎沒有部隊駐守。他認為必須派部隊占領這些防線,首先是莫扎伊斯克防線。
  就在當天夜里,最高統帥部預備隊的一些部隊和鄰近的方面軍的一些部隊已開始向這些防線調動。
  朱可夫熟悉一下情況,立即帶上地圖前往西方方面軍司令部。途中,他用手電筒照亮,繼續研究了敵我雙方的位置和行動。當他(目困)得打盹的時候,就要司机停下車子,下車到清新的秋天空气中跑二三百碼的路。
  到了方面軍司令部,值班軍官報告說,全体領導干部都在方面軍司令員N、C·科涅夫上將那里。朱可夫走進房間,科涅夫、軍事委員會委員們、參謀長和作戰部長正在几支蜡燭的昏暗亮光下開會。盡管房間很暗。朱可夫還是能夠看見大家臉上的緊張表情。
  朱可夫說明了斯大林派他來的用意。參謀長T·K·馬蘭金中將回答了朱可夫提出的問題,并匯報了10月2日至7日的情況。
  德軍重新調整了在莫斯科近接近地的部署,使它的步兵兵力在西方方面軍、預備隊方面軍和勃良斯克方面軍的戰線上,超過了蘇軍。蘇軍最擔心的是敵人可能向這三個方面軍發動集中突擊,因為防御中有缺口,而且手頭沒有預備隊來填補這些缺口。
  10月8日凌晨2時30分,朱可夫打電話給斯大林,斯大林當時還在工作。朱可夫報告說,當前,主要危險是部隊不足。他說,莫扎伊斯克防線兵力薄弱,可能無法阻止德軍裝甲部隊向莫斯科突破。必須盡快向莫扎伊斯克調動部隊。
  斯大林問朱可夫:“西方方面軍的第16、第19、第20集團軍和鮑爾金的集群在什么地方?預備隊方面軍的第24和第32集團軍現在在哪里叩
  “被合圍在維亞茲馬以西和西北地區。”朱可夫回答道。
  “你打算做些什么?”
  “我現在要去找布瓊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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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布瓊尼這時擔任預備隊方面軍司令員。——原書注

  “可是,”斯大林問道,“你知道布瓊尼的司令部在什么地方嗎?”
  “不,我不知道。我要到馬洛亞羅斯拉維茨地區的某個地方去找。”
  “好吧,見到布瓊尼,你就從那儿打電話給我。”斯大林說。
  朱可夫動身去找布瓊尼。天正下著小雨,鄉間田野大霧彌漫,能見度很差。10月8日拂曉,朱可夫來到距莫斯科大約五十六英里的奧布宁斯克車站。他看見兩名通信兵拉著電線從普羅特瓦河橋上走過來。他問他們給那里拉線,他們的回答很唐突。一名戰士冰冷地說:“命令我們給哪里拉,就給哪里拉。”
  朱可夫對兩名戰士說,他了解他們的職責,不回答陌生人的問題是對的。接著他說出了自己的姓名,告訴他們說,他要找預備隊方面軍司令部和布瓊尼元帥。那名士兵告訴朱可夫說他已經走過了方面軍司令部,并指給他應該怎么走。
  十分鐘后,朱可夫來到Ⅱ·3·麥赫利斯(正集團軍政委級)的辦公室,參謀長A·Q·阿尼索夫少將的辦公室也設在那里。朱可夫很不喜歡麥赫利斯,因為麥赫利斯曾積极參与過清洗。
  朱可夫走進來的時候,麥赫利斯正在電話上嚴厲申斥什么人。朱可夫解釋說、他作為最高統帥部成員,奉斯大林之命前來找布瓊尼。麥赫利斯告訴他,司令員昨天到第43集團軍去過,但是方面軍司令部同他失去了聯系。他的司令部的領導干部們都擔心他也許出事了。已經派出聯絡軍官去找他,現在還沒有回來。
  無論是麥赫利斯,還是阿尼索夫都不能向朱可夫提供有關敵軍的位置和方面軍各部隊狀況的具体情況。
  “你看,這就是我們所處的狀況,為麥赫利斯說,“現在,我正在收攏無組織地退卻的人員。我們將在集合地點給他們補充武器并編成新的部隊。”
  于是朱可夫經由馬洛亞羅斯拉維茨和美登前往尤赫諾夫,希望到現場對情況作出第一手的估計。
  在經過普羅特瓦河和奧布宁斯克時,朱可夫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和青少年時代。他想起在奧布宁斯克車站,他媽媽把他送上火車,讓他去莫斯科的親戚家學皮貨手藝。那時他才十一歲。這一帶鄉村,他非常熟悉,年輕的時候,他几乎走遍了這個地方。這時當他經過奧布宁斯克時,他想到就要打仗了,仍然住在他的出生地斯特列爾科夫卡的母親、姐姐和她的四個孩子怎么樣了呢?朱可夫在回憶錄中寫道:“我不希望發生這种情況,可是如果法西斯來了,他們會怎樣呢?法西斯能查出他們是朱可夫大將的母親、姐姐和外甥、外甥女嗎?那又會怎樣對待他們呢?……三天以后,我派我的副官去接他們,把他們從村子里接到了我在莫斯科的寓所。”
  朱可夫來到馬洛亞羅斯拉維茨,一直走到市中心,沒有碰到一個人。他走到區執行委員會大樓,看見了兩輛汽車。有一位司机正坐在方向盤后面打磕睡。
  朱可夫回憶說:“我們不得不把司机叫醒,他說這是謝苗·米哈伊洛維奇的車子,布瓊尼在房子里呆了大約三小時了。我進了區執委會大樓,見到了C·M·布瓊尼。我們互相親熱地問好。看來,在這些艱難的日子里,他老多了。”
  听說朱可夫去過西方方面軍司令部,布瓊尼便說他兩天多沒跟科涅夫聯系了,而且在他去第43集團軍視察期間,預備隊方面軍司令部不知道已經轉移到什么地方去了。朱可夫把司令部的位置告訴了布瓊尼,并向他深刻地說明了西方方面軍面臨的嚴峻形勢——它的相當大的一部分部隊被合圍了。
  “這里的情況也不比其他地方好。”布瓊尼回答說,“第24和第32集團軍已被切斷,已經沒有一個防御正面了。昨天我在尤赫諾夫和維亞茲馬之間差一點落到敵人手里。敵人向維亞茲馬方向調集了大量坦克和摩托化部隊,看來是想從東面迂回包圍該城。”
  “尤赫諾夫在誰手里?”朱可夫問道。
  “現在不知道。在烏格拉河附近發現敵人一個小分隊和大約兩個步兵團的兵力,但沒有炮兵。我想尤赫諾夫現在已落入敵人手里。”
  “唔,”朱可夫問,“誰擔負掩護從龍赫諾夫到馬洛亞羅斯拉維茨的道路?”
  “當我來這里時,”布瓊尼說,“除了在美登看到三個民警外,路上沒遇見一個人。”
  朱可夫很有禮貌地,而且很得体地寫道:“我們商定謝苗·米哈伊洛維奇應當立即口方面軍司令部去,并從那里把情況報告給最高統帥部,而我則到尤赫諾夫地區,然后再到卡盧加去。”
  在馬洛亞羅斯拉維茨西面不遠,朱可夫見到了筑壘地區司令。這位軍官報告了防御工程的進展情況和這里的工人營的數目,以及各戰斗部隊能夠用于保衛馬洛亞羅斯拉維茨接近地的种种手段。他們兩人討論了怎樣組織偵察,怎樣使筑壘地域作好戰斗准備的問題。然后,朱可夫繼續向美登方向奔去。
  美登這個城市已被放棄了。朱可夫來到美登,只看見有一位老太太在被炸彈炸毀的房屋廢墟中尋找什么東西。朱可夫問她道:
  “老太太,你在那里找什么?”
  她站在那里,花白頭發蓬亂不堪,瞪大兩只眼睛望望他,沒有回答。
  “老太太,你怎么啦?”朱可夫又問。
  老太太開始默默地挖起來,根本不理會朱可夫的問話。
  從廢墟后面什么地方又走出一位婦女,手里提著半袋子東西。
  “請不要問她,”她對朱可夫說,“她不會回答你的問話的,她因為悲傷而瘋了。”她對朱可夫說,前天德國飛机轟炸,掃射了這座城市。炸死炸傷了許多人。活下來的人都遷到馬洛亞羅斯拉維茨去了。這位老太太跟她的小孫子住在一起。空襲時她正在井邊打水,她看見炸彈落到她家房子上,而她的孫子這時正在房子里。
  這個女人家的房子也被炸毀了,她想在廢墟下面挖回點儿鞋襪衣服之類。她一邊眼將軍說話,一邊流淚,淚水從她的兩頰簌簌落下來。……
  朱可夫同她告別,然后繼續前往尤赫諾夫。朱可夫后來寫道:“很遺憾,我說不出什么話來安慰這位婦女,安慰其他因戰爭而受苦受難、充滿悲哀的蘇聯同胞們。”
  當朱可夫的汽車向尤赫諾夫開去,經過一片森林的時候,几個身穿工作服、頭戴坦克帽的紅軍士兵擋住他的去路。一名士兵走過來對朱可夫說不准再往前走了。朱可夫說出自己的姓名,并問這個士兵他們的部隊駐在哪里。士兵回答說坦克旅旅部就在森林里,离這儿約一百碼。朱可夫要他們帶他去旅部。
  走進樹林,朱可夫看見一名同樣身穿藍工作服、頭戴坦克帽的軍官,正坐在樹墩子上。一看見朱可夫,這位軍官立即起身立正,報告說:“最高統帥部預備隊坦克旅旅長特羅茨基上校向您報告!”
  原來,特羅茨基于1939年在哈勒欣河戰役中,曾在朱可夫手下作過戰。這位上校當時擔任坦克第11旅參謀長。該旅在巴英查崗山曾打敗過日軍步兵第23師,這個師是皇軍禁衛軍的一部分6朱可夫遇見老朋友自然很高興。
  特羅茨基報告說,德軍已占領了尤赫諾夫,他們的先頭部隊占領了鳥格拉河橋。向卡盧加派出的偵察部隊查明城里暫時還沒有敵人,但在离城不遠的地方正在進行戰斗。在那里作戰的有步兵第5師和第43集團軍的一些撤退的部隊。特羅茨基指揮的屬于最高統帥部預備隊的坦克旅,已經在這個地區呆了兩天了,但還沒有得到任何指示。
  朱可夫吩咐特羅茨基派聯絡軍官到預備隊方面軍司令部去,向布瓊尼報告情況,并要他把一部分坦克部署到前邊去,組織防御,以掩護美登的接近地。朱可夫還指示這位上校,通過預備隊方面軍司令部,把朱可夫對他下達的命令通知總參謀部,并向總參報告朱可夫要到卡盧加的步兵第5師去。然后朱可夫同他告別就動身了。
  這時已經很明顯的是,必須把西方方面軍和預備隊方面軍合并起來,統一指揮。莫洛托夫、伏羅希洛夫、華西列夫斯基、布爾加宁和科涅夫一起在克拉斯諾維多沃的西方方面軍司令部開會討論局勢,最后認為這兩支部隊應立即重新改編為西方方面軍,并向斯大林建議任命朱可夫為司令員。最高統帥部同意了這項建議。朱可夫很快收到一封電報,電報內容是;最高統帥命令你到西方方面軍司令部去,你已被任命為西方方面軍司令員。
  10月10日凌晨,朱可夫來到位于莫扎伊斯克西北約兩英里的西方方面軍司令部。國防委員會的委員們仍在那里。對此,朱可夫后來說:“從他們在這樣緊急的時刻匆忙赶到西方方面軍司令部這一事實來看,從我跟國防委員會委員們的談話來看,很容易判斷出最高統帥對莫斯科附近出現的困難而又非常危險的局勢是极為憂慮的。”
  朱可夫在關于這次會戰的回憶錄中概括了10月初最高統帥部感到憂慮的一些問題。他指出,西方方面軍司令部、預備隊方面軍司令部和勃良斯克方面軍司令部對于形勢的估計有嚴重的錯誤。在德軍正在為這次攻勢制訂計划的時候,西方方面軍和預備隊方面軍沒有進行必要的防御准備。盡管最高統帥部曾發出警告說德軍集中了強大的部隊來對付他們,但他們忽視了偵察,沒有把他們的部隊配置在受到嚴重威脅的方向上。沒有組織縱深防御,也沒有把防坦克部隊和方面軍預備隊及時調上來。沒有趁敵人的主力在出發地域集結的時机,用炮火和航空火力打擊這些敵人。當德軍在維亞茲馬地域突破蘇軍防御時,司令部沒有作出安排,來撤退面臨被合圍危險的部隊。結果使第16、第19、第20、第24和第32集團軍被合圍了。
  朱可夫正在方面軍司令部同國防委員會委員們一起開會的時候,國防人民委員(斯大林從7月起兼任此職)确認已批准他擔任西方方面軍司令員,并問他是否有不同意見。斯大林同意讓科涅夫擔任方面軍副司令員,并贊成朱可夫的建議,把加里宁方向的部隊交給科涅夫指揮,因為這些部隊离方面軍司令部太遠,需要有一個輔助指揮机關。斯大林告訴朱可夫說,預備隊方面軍的剩余部隊和莫扎伊斯克防線,以及正開往這一地區的最高統帥部預備隊,也都交給他指揮。斯大林最后命令道:“赶快把一切都抓起來干吧盧
  埃里克森寫道:“朱可夫——紅軍最能干的首腦之一,擔負起這個最重要的方面軍的領導責任。在從波羅的海到黑海整個戰線上的紅軍部隊中,約有百分之四十的兵力集中在莫斯科西部接近地上。單從這一事實就可以看出,最高統帥部确實把它看作是最重要的方面軍。”
  朱可夫的一位親密同事K·K·羅科索夫斯基寫過這樣一段話:
  在這以前許多年,我就已認識格奧爾基·康斯坦丁諾維奇了。戎馬生涯使我們多次聚首。多次久別,我們之間職務上的關系也發生了變化。……在我看來,T·K ·朱可夫始終是一個意志堅強、處事果斷、具有杰出的才干和天賦的人,一個要求嚴格。堅持始終和目標明确的人。所有這一切品質對于一個精明強干的軍事首長來說無疑是必不可少的,而這些品質正是朱可夫的特點。說真的,有時候他的嚴厲超過了可以容許的限度……我應當說,在莫斯科會戰戰斗最激烈的那段時期,我認為我們的方面軍司令員有時候犯有無端采取粗暴態度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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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K·K·羅科索夫斯基著《在沃洛科拉姆斯克方向》,載蘇聯《軍事史雜志》,1966年11月號,第47頁。——原書注

  人們必須記住,正是由于朱可夫具有這些品質,他不去考慮下級的個人感情,才使得他能夠組織起莫斯科的防御。為了挑起挽救莫斯科和俄羅斯祖國這個极其沉重的擔子,他每每傷害了一些人的感情,于是他在全軍就有了這樣的名聲:他是一位嚴格、頑強、果斷,甚至態度粗暴的司令員。
  朱可夫以他特有的精力著手執行他的新任務。他同科涅夫和索科洛夫斯基(后者此時擔任朱可夫的參謀長)一起開了會,當場就一些問題作出了決定。首先,他們一致同意把方面軍司令部遷到阿拉比諾。其次,派科涅夫帶上几名軍官前往加里宁,去協調一那個极重要的方向上的各部隊的行動。朱可夫則同軍事委員會委員布爾加宁一起前往莫扎伊斯克,到現場視察防御狀況。
  ic月三2日清晨,科涅夫奔赴加里宁。那里的情況极為嚴重,必須對部隊進行改編和重新部署。他親自接管了第22、第29、第30和第31集團軍的指揮權。德軍攻占了加里宁,但無法再繼續前進。几天以后,即在10月17日,成立了加里宁方面軍,科涅夫任該方面軍司令員。
  朱可夫和布爾加宁來到莫扎伊斯克筑壘地域司令部,筑壘地域司令鮑格達諾夫上校迎接了他們。當人們開始開會的時候,炮聲和炸彈爆炸聲清晰可聞。鮑格達諾夫報告說,加強有炮兵和一個坦克族的步兵第32師,正在鮑羅季諾的接近地同德軍先頭机械化部隊和裝甲部隊展開激戰。朱可夫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守住他的防御地段,接著就前往設在阿拉比諾的方面軍司令部。
  同時,朱可夫的司令部人員完成了他交給他們的許多戰役組織工作。他們制訂了在沃洛科拉姆斯克——莫扎伊斯克——馬洛亞羅斯拉維茨——卡盧加一線建立牢固防線的具体方案,他們還要在那里建立縱深防御,并組建方面軍預備隊。
  莫扎伊斯克防線,對于守衛它的紅軍部隊來說,具有一系列有利條件。它的正面,得到拉馬河、莫斯科河、科洛察河、盧熱河和蘇霍德烈夫河的保護,這些河的河岸都很陡峭,對坦克的運動构成天然障礙。在這條防線上,公路网和鐵路网四通八達,使部隊能夠在各個方向上實施廣泛的机動。
  蘇軍指揮部感到苦惱的唯一問題是部隊不夠,無法有效地占領這條一百三十六英里長的防線。直到10月10日為止,在這條防線僅僅部署了四個步兵師、三個后備步兵團、五個机槍營以及莫斯科炮兵學校、莫斯科軍政學校、俄羅斯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最高蘇維埃學院和波多爾斯克机炮學校的學員們。雖然原來設想要部署一百五十個營來守衛這條防線,但實際只湊足了四十五個營,部隊的平均密度是每個營負責守衛三英里寬的正面。
  最高統帥部繼續采取緊急措施來保衛首都。10月陽,莫扎伊斯克防線司令部更名為莫斯科預備方面軍,并得到了五個新改編的机槍營、十個防坦克炮兵團和五個坦克旅。IO月11日,莫扎伊斯克防線的部隊并人第5集團軍,由Ⅱ·Ⅱ·列柳申科指揮。隨著各方面軍部隊的撤退,后撤的部隊開始集結在這條防線上。
  朱可夫的使命是明确的,時間是寶貴的。他和他的司令部人員日以繼夜地工作,他后來回憶說,有些人簡直累得站都站不穩了。
  根据最高統帥部的指示,莫斯科預備方面軍的所有戰斗部隊和設施,應在10月12日午夜11時以前移交給朱可夫的經過改組的西方方面軍。同時,最高統帥部給朱可夫派去了他迫切需要的預備隊。從10月7日起,從其他方面軍和從最高統帥部預備隊抽調部隊派往莫扎伊斯克的有。十四個步兵師、十六個重新編成的坦克旅、四十多個炮兵團、十個敷雷和噴火器連以及其他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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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朱可夫回憶錄中所載數字為十一個步兵師。——譯者注

  与此同時,朱可夫面臨著另一個問題:使被合圍在維亞茲馬的各集團軍擺脫重圍。在這方面,他僅僅取得了局部的成功。
  在南部的勃良斯克附近,紅軍展開激戰,試圖突破合圍。但是僅有少量部隊于10月9日在謝夫所克地區突圍成功。古德里安寫道:“可惜的是,已經突圍的部隊中看來包括俄軍第13集團軍司令部”
  兩天以后,德軍机械化部隊有很大一部分陷入泥淖而開不動了。蘇軍試圖沿納夫利亞河兩岸沖出特魯到切夫斯克包圍圈。關于這次戰斗。古德里安寫道:
  在摩托化步兵第29和第25師之問的地段,爆發了激烈戰斗。敵人得以在我防御上打開一個缺口。僅僅由于第5机槍營及時赶到,才封閉了這個缺口。与此同時,奧廖爾東北姆岑斯克的坦克第24軍的地域,發生了激烈的巷戰,坦克第4師殺出一條路向該城市區挺進,但由于道路泥泞,該師無法迅速得到支援。俄軍大批T-34型坦克投入戰斗,使德軍坦克遭受沉重損失。在此之前,我們一直擁有坦克优勢,但從這以后,情況發生逆轉。因此,迅速奪取決定性胜利的前景變得暗淡了。
  兩天后,俄軍又繼續奮力要在納夫利亞河和博爾切夫科之間突圍,一約有五千人且戰且走,沖過了德軍防線。但是,10月17日,德軍得以殲滅被合圍在勃良斯克以北的第50集團軍的大部。
  盡管如此,在10月的這些危急的日子里,蘇軍的頑強防御,暫時阻止了德軍的攻勢。它為從側翼組織莫扎伊斯克防線的防御,從而防止敵人奪取莫斯科贏得了寶貴時間。朱可夫命令在威脅最嚴重的接近地的道路上,建立許多防坦克支撐點和火炮支撐點,并且特別注意可能進行伏擊的陣地。10月17日建立了加里宁方面軍以后,朱可夫負責的地段減少了一半,使他能集中力量來保衛通向首都的最直接的接近地。
  10月月中,重新編成的第5、第16、第43和第49集團軍,仍舊只有九万人,与保衛這條漫長防線所需的兵力相比要少得多。因此,朱可夫決定首先保衛比較重要的接近地——沃洛科拉姆斯克、伊斯特拉、莫扎伊斯克、馬洛亞羅斯拉維茨、波多爾斯克一卡盧加這些方向,并用能夠得到的大炮和防坦克兵器加強了這些地段。派遣能干的、有經驗的指揮員去負責這些地段:羅科索夫斯基指揮第16集團軍和沃洛科拉姆斯克筑壘地域;Ⅱ·A·戈沃羅夫指揮第5集團軍,即莫扎伊斯克筑壘地域,R·Ⅱ·戈盧別夫指揮第43集團軍,其中包括馬洛亞羅斯拉維茨筑壘地域;而N·T·扎哈爾金則負責第49集團軍,任務是守衛卡盧加筑壘地域。
  在第一梯隊的后方,紅軍工兵部隊沿著敵軍坦克最可能的接近路設置了障礙物和防坦克工事。預備隊也調到主要方向上。方面軍司令部再次遷移,從阿拉比諾遷到佩爾胡什科沃。朱可夫寫道:“這樣一來,便重建了西方方面軍,打退德國法西斯軍隊對莫斯科的突擊”。
  10月13日,朱可夫所部被迫放棄卡盧加,并在莫斯科所有的主要接近地上進行浴血奮戰。据方面軍情報部門的情報,10月15日,已有五十多輛德軍坦克推進到圖爾基諾沃地區,大約一百輛坦克推進到洛托施帶地區,一百多輛坦克推進到馬卡洛沃和卡拉加托沃地區,大約五十輛坦克到達博羅夫斯克地區,還有四十輛坦克到達鮑羅季帶。德國陸軍第13軍向塔魯薩方向進攻,奪取了塔魯薩和阿列克辛兩個城鎮,從北面對圖拉形成深遠包圍。
  西方方面軍在敵人日益增強的壓力下,不得不向后撤退,莫斯科面臨的危險与日俱增。方面軍司令部未能守住莫扎伊斯克防線。德軍在西方方面軍防御中部的納羅一佛敏斯克和波多爾斯克方向上完成了縱深突破。第5、第43和第49集團軍放棄了莫扎伊斯克防御地帶的主要防線。這樣一來,就在莫斯科近接近地上造成了极其困難的局勢。
  這時,首都的緊張气氛几乎到了無法忍受的程度。行人成群結隊地在大街上行走,因為公共汽車和出租汽車都被征用,向前線運送部隊去了。在整個城市,“黑雪”從一座座公共建筑物的煙囪上空紛紛日落下來。所謂“黑雪”乃是急急忙忙焚毀文件時燒焦的紙片。10月15日,星期三,莫洛托夫召見外交團,通知他們當晚隨同政府一起离開莫斯科前往古比雪夫。但是,斯大林決定留在莫斯科。
  目擊過這些事件的新聞記者亨利·卡西迪回憶說:
  我們已領到了前往古比雪夫的車票。
  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外交人民委員部去取我的打字机。可是,首先要發一條消息。美聯社曾要我寫一篇關于列宁墓的文章。“陵墓關閉了。”我打出這么一句話,然后關上打字机。我覺得我發了這條消息,等于是宣告一個時代的結束。
  我瞥見的莫斯科會戰的最后一個場面,是一名騎兵騎著一匹黃褐色小馬,在高爾基大街和庫茲涅佐夫橋大街的交叉路口的街角上,在一名警察面前拉住馬,向前探著身子說話。我的异常興奮的大腦想象他是在打听上前線的路。我當時真想大喊一聲。”順著莫扎伊斯克公路往前走,离這儿不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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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亨利·卡西迪著《莫斯科電訊,1901—1943》,第148頁—第150頁。——原書注

  山現了惊慌失措的情形,因為到處謠傳說德軍坦克隨時可能。沖進莫斯科市區。有人沖商店,搶劫運載罐頭食品的卡車,有人燒毀党證,并摘掉了斯大林的像。
  A·M·薩姆索諾夫在他的一本關于莫斯科會戰史的書《莫斯科城下的大戰》中寫道。
  就在市區內,出現了惊慌失措的場面;10月16日、17日和18日這三天特別明顯。這几天是形勢最危急的日子,也正是蘇聯人民的堅定和勇敢經受嚴峻考驗的日子。
  ……在莫斯科人正以無比的气概表現出他們的愛國主義和隨時准備參加英勇戰斗的時候,可以看到极少數居民中种种惊慌失措的表現。在首都,發現有人散布恐慌情緒,有人放棄自己的工作,有人急忙逃离這座城市。甚至還有不折不扣的叛徒,企圖利用已經出現的局勢來搶劫社會主義財產。破坏蘇維埃國家政權。
  朱可夫證實了薩姆索諾夫的記敘。并且描述了政府為對付這种局面而采取的措施:
  疏散是在10月16日夜間開始的。對所有這些措施,莫斯科人都是以充分理解的心情來對待的。可是正象俗話說的,人多難免出敗類。發現有一些膽小鬼、制造恐慌者、謀私利者匆忙南開莫斯科逃向四百八方。他們散布惡毒的謠言,說放棄莫斯科是不可避免的。
  為了動員起來打退敵軍,也為了制止由于奸細分子的破坏而在10月16日在莫斯科出現的恐慌情形。國防委員會于10月19日決定在莫斯科及其附近地區宣布戒嚴。
  蘇聯報紙上公布的這項命令規定,破坏社會秩序的所有敵人將立即送交軍事法庭審判,所有奸細、間諜或煽動騷亂的其他敵人將予就地處決。命令中還說,在莫斯科以西六十二英里到七十四英里的防線上,保衛首都的任務已交給朱可夫負責。
  這段時期是朱可夫一生中最緊張最繁忙的時期,他以更大的精力投入工作,以保全俄國的首都。從沃洛科拉姆斯克經莫扎伊斯克、馬洛亞羅斯拉維茨到謝爾普霍夫的防線上,防守的蘇軍兵力仍然是薄弱的,而且防線上的一些地段已被德軍占領。為了阻止敵人突破到莫斯科,方面軍軍事委員會選定了諾沃扎維多夫斯基——克林——伊斯特拉水庫——伊斯特拉郊區——扎沃隆基——紅帕赫拉——謝爾普霍夫——阿列克辛—線作為主要防線。朱可夫認為把西方方面軍各集團軍從莫扎伊斯克防線后撤,部署到新防線上是适當的。
  朱可夫制訂的計划考慮到蘇軍也許不能在莫扎伊斯克防線擋住敵人,在這种情況下,將撤到新防線上已經准備好的陣地。得到防坦克武器加強的后衛部隊將發動有限的反擊,以盡可能長久地阻滯敵人。為了保證軍用車輛暢行無阻,其他車輛不得開往莫斯科方向或經過莫斯科。
  這項建議,落款日期是10月19日,是由朱可夫、布爾加宁和方面軍參謀長索科洛夫斯基中將簽署,并呈送給最高統帥部,當天就得到批准,同時秘密下達給各集團軍司令員,由他們針對這項建議制訂出詳細計划。
  10月19日廣播電台宣布莫斯科實行戒嚴以后,所有仍留在莫斯科的市民們都集合起來,幫助組織城市的防御。在三天時間里,工人、工程師、科學家、作家、職員和學生們已經動員起來,組成了二十五個民兵營(兵力一万二千人)。到10月底,民兵營進一步增加到四個師,共達四万人。
  此外,還建立了一百六十九個巷戰小組和數百個坦克殲擊組,兩者總計共有一万人。莫斯科的工厂開始生產修筑防御工事所必需的各种材料——菱形拒馬、鐵軌、水泥、磚以及其他材料。很快就動員了四十五万人參加修筑首都周圍的防線,其中有四分之三是婦女。到11月底,莫斯科遠接近地和近接近地的整個防御体系差不多已全部竣工。
  莫斯科人民在嚴寒气候下艱辛勞作,建立起一個蔚為壯觀的環形防御。在莫斯科附近和城內的各條防線上,修建了二百零一英里防坦克障礙物(不包括布雷區);設置了一百五十八英里防步兵障礙物;修筑了三千八百個火力點,其中有一千五百個鋼筋混凝土火力點;制造并架設了三万七千五百個金屬菱形拒馬。為加強莫斯科附近的防線,還敷設了爆炸物和木制障礙物。
  戰斗正在莫斯科西部接近地上激烈進行著,莫斯科市民的工作條件和生活條件越來越困難。10月和11月,德國人派出越來越多的轟炸机轟炸首都。莫斯科人冒著空襲,對莫斯科市內和市郊的大型工業企業繼續進行大規模疏散。八万八千輛鐵路貨車,滿載著設備、金屬材料和各种半制成品,滿載著工人及其家屬,奔赴伏爾加河中下游地區,奔赴烏拉爾、西伯利亞、中亞和哈薩克,在新的地方建立起新的工厂。
  在開始向東疏散之前,莫斯科共有七万五千台金屬切削机床;經過疏散,只留下二万一千台。戰前,莫斯科的供電系統發電能力大大超過一千四百万千瓦;到1941年秋,發電能力不足上述數字的一半。沒有撤走的工厂加緊生產各种兵器。例如,莫斯科的一家工厂每天能生產一千五百支什帕金式沖鋒槍。
  盡管局勢非常嚴重,斯大林決定舉行傳統的十月革命節閱兵式。11月1日,朱可夫被召到最高統帥部。斯大林對他說:“今年十月革命節,除了開慶祝大會外,我們還想在莫斯科舉行閱兵式,你認為怎樣?前線的形勢允許我們這樣做嗎?”
  朱可夫口答說,德軍在最近几天內沒有力量發動大規模進攻;他們在10月份的作戰中遭到了嚴重損失,現在正補充兵力和調整部署。但是德國軍隊能夠,而且肯定將企圖進行破坏。最后決定。無論如何要舉行閱兵式。為了防備在慶祝活動中遭到空襲,從友鄰的方面軍調來了戰斗机以加強首都的空防。
  莫斯科的党組織和工人組織的傳統的慶祝活動,在十月革命節前夕,在一個不尋常的地點——地下深處的“馬雅科夫斯基”地下鐵道車站舉行。第二天Z即11月7日上午,蘇聯公民們在飄著雪花的初冬霧霧中,觀看了一次獨具鳳格的閱兵式。一支支全副武裝的部隊從列宁墓前走過,直接開赴前線。
  “這次十月革命節閱兵式無疑具有重大的國內政治意義和國際意義。”朱可夫寫道。
  在紅場的演說中,斯大林設法鼓舞他的听眾們,他提請他們注意,比現在還要艱難的日子他們都挺過來了。他讓听眾們回想一下1918年的情形,那時四分之三的國土都在敵人手里。他說,當時俄國沒有盟國,而紅軍還在草創時期。可是,1941年的情形卻不同了。蘇維埃俄國有了盟國,同它一起組成了反對德國法西斯的統一戰線。德國法西斯罪行累累,用不了多久,很可能在一年之內一定會垮台。斯大林最后列舉了俄國的偉大先驅者和民族英雄的名字,他說蘇聯人打的是一場解放戰爭,亞歷山大·涅夫斯基、季米特里·頓斯科伊、庫茲馬·米宁、季米特里·波扎爾斯基、亞歷山大·蘇沃洛夫、米哈伊爾·庫圖佐夫的英勇形象,將在這次戰爭中鼓舞他們。
  11月上半月,蘇軍最高統帥部采取了一系列步驟來挫敗預計德軍將實施的對莫斯科的攻勢。朱可夫繼續加強莫斯科附近的防線,并調整了西方方面軍的部署。關于朱可夫所起的作用,帕維爾·阿列克謝耶維奇·別洛夫作過詳細的、有益的介紹。除了記載他負責的地段的作戰情況外,別洛夫還描述了他和朱可夫一起出席的一次戰略計划會議的情形。他對于朱可夫和斯大林之間的關系的記述是很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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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Ⅱ·A·別洛夫著《莫斯科就在我們身后》,第42頁——第43頁。——原書注

  11月9日15時45分,我來到伏龍芝大街上的會合地點。天气陰冷,秋日早臨的黃昏已經開始了。不久,朱可夫的車子開來了,我上了車。
  我們從鮑羅維茨基大門進了克里姆林宮。有一段不長的路是徒步走的。我們靜靜地走著。司令員只是在一處停留一會儿,用手指著一個圓坑說:”炸彈坑。”
  在离彈坑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通向地下室的入口。我們沿階而下,來到一條長長的走廊。
  別洛夫描寫了這座地下建筑物中許多戒備森嚴的房間。走廊的盡頭,一扇門開著,通向一間寬敞的、燈火通明的房間。在最左邊的牆角處放著一張大寫字台,上面擺著好几部電話机。
  朱可夫把我介紹給站在辦公室中央的斯大林。
  如今,我回憶往事,情不自禁地記起那些細小的、無關緊要的細節。初次印象使我感到惊訝和迷惑不解。
  在那個年代,報紙上對于斯大林是寫得很多的,說他堅強、英明,是一個天才人物……
  自從1933年以來,我一直沒有見過他。他的模樣已經大變了。我百前站著的是一個個頭不高、面容疲倦而瘦削的人。八年時間里他好象老了二十歲。可是,朱可夫的舉止更使我惊异。他講話言辭尖銳,有一种傲慢語气。給人的印象是,這里的高級首長也許是朱可夫。而斯大林也完全体察了這一點。他臉上甚至不時露出有些困惑不解的神色。
  對于別洛夫所謂的朱可夫講話的“傲慢語气”,人們很難無保留地予以接受。別洛夫也許是誤解了朱可夫所特有的自信和他意識到他肩負的重任。而且,在同這位大將密切共事近一年時間以后,斯大林不可能不對他的無可否認的才干產生深刻印象。朱可夫關于德軍即將發動進攻的預言性的警告,必定提高了他在最高統帥心目中的地位。在斯大林的老朋友伏羅希洛夫和布瓊尼未能阻止德軍前進之后,挽救危局的重擔就落在了朱可夫的肩上。不可低估的是,正是朱可夫使斯大林确信在紅場舉行十月革命節慶祝活動是可行的。在那些危急的日子里,似乎沒有理由怀疑斯大林不把朱可夫看作是在緊急時刻可以指靠的人。
  而在朱可夫方面,他也能把自己的首長看作是比較具有普通人的性格的人物,而不是看成象蘇聯報刊描繪的從來不犯錯誤的天才。朱可夫后來在同繼任的蘇聯領導人交往時,沿襲了這种“平等”態度(也許在軍事問題上甚至還有优越感),而他后來遭遇的一些麻煩中,有些麻煩也許正是由于這种態度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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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什捷緬科將軍對朱可夫當時的情形作了有趣的描寫:“在前面各章里,我對朱可夫元帥已經講得很多了。但是必須補充這樣一點,即他是一位有著杰出的指揮才能、膽略和獨到見解的人。他實行他的決定是非常堅決的。為了追求這場戰爭所要實現的目標,無論遇到什么障礙,他也不會停步不前。當朱可夫覺得在某些引起爭論的問題上自己正确的時候,他能相當尖銳地同斯大林抗爭,而這是別人誰都不敢做的。”見C·M·什捷緬科著《戰爭年代的蘇軍總參謀部》,第383頁。——原書注

  据別洛夫的記述,斯大林在听完朱可夫的反突擊計划之后,批准了這項計划,同時撥出三個空軍師來支援這次作戰行動。他命令把反突擊推遲二十四小時,以便使在朱可夫右翼作戰的羅科索夫斯基的集團軍完成其准備工作。重要的是,作戰行動必須在兩個地段同時發動,以防德軍以其預備隊實施机動。
  在會見時。別洛夫表示急需增加一批自動武器。他強調指出,德軍在火力上明顯超過蘇軍徒步作戰的騎兵。斯大林答應給別洛夫一千五百支自動步槍和兩個新的七十六毫米口徑火炮連。
  同時,最高統帥部把第50軍配屬給西方方面軍,并把圖拉的防御任務交給朱可夫負責。這就意味著方面軍的防御地帶又大大加長了。朱可夫開始從最高統帥部預備隊得到新的補充部隊和坦克部隊來加強防線。其中有些部隊剛剛在烏克蘭執行作戰任務歸來。來自最高統帥部的部隊,被集中使用在最危險的接近地上,特別是用在預計德軍裝甲兵團可能實施主要突擊的沃洛科拉姆斯克——克林和伊斯特拉方向上。戰土們領到了暖和的冬裝——短大衣、氈靴、絮得很厚的棉衣和有耳套的帽子。与此相反,衣衫單薄的德軍已經被“嚴寒將軍”折磨得瘦弱不堪了。
  雖然西方方面軍得到大量增援部隊,到11月中旬已經擁有六個集團軍,但都隊分散在三百七十多英里的戰線上。朱可夫希望确保受威脅較大的地段的安全,并掌握一支方面軍預備隊,以便在必要時實施机動。但是,11月13日,斯大林打來電話,朱可夫不得不猝然改變計划。對于這次變故,朱可夫在他的回憶錄中是這樣記載的:
  “敵人現在情況怎樣”?斯大林問朱可夫。
  “敵人突擊集團的集中接近完成,看來很快就會轉入進攻。”朱可夫答道。
  “你認為敵人會在什么地方實施主要突擊?”
  “預計敵人可能從沃洛科拉姆斯克和諾沃彼得羅夫斯科耶地區向克林和伊斯特拉實施強大的突擊。古德里安的集團軍很可能試圖繞過圖拉,向韋涅夫和卡希拉實施突擊”。
  “我同B·M·沙波什尼科夫認為,”斯大林說,“應先敵進行反突擊以粉碎敵人正在准備的突擊。必須從北面包圍沃洛科拉姆斯克,實施一次反突擊,從謝爾普霍夫地區向德軍第4集團軍翼側實施另一次反突擊。看來,敵人在那里集結了大量兵力,准備向莫斯科突擊。”
  “我們使用哪些兵力來實施這些反突擊呢?”朱可夫問道,“西方方面軍沒有多余的兵力。我們僅有固守已經占領的防線的兵力。”
  “在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區,可以使用K·K·羅科索夫斯基集團軍的右翼各兵團、坦克第58師、獨立騎兵師和多瓦托爾指揮的騎兵軍。在謝爾普霍夫地區,可以使用別洛夫的騎兵軍、格特曼的坦克師和第49集團軍的部分兵力。”斯大林提議說。
  “現在不能這樣做,”朱可夫答道,“我們不能把方面軍最后的預備隊投入到沒有把握取得胜利的反突擊中去。當敵人的突擊集團開始進攻時,我們將沒有辦法來增援我們的各個集團軍。”
  “你們方面軍有六個集團軍,難道這還不夠嗎?”
  朱可夫回答說西方方面軍的防御正面大大加長了,加上彎曲部,目前長達三百七十英里。在他的防御縱深內,特別是防線的中央,預備隊很少。
  斯大林說:“關于反突擊問題,就這樣決定了。今晚就把計划報上來。”
  朱可夫再次試圖說服斯大林相信這些反突擊是不明智的,因為這將消耗掉余下的預備隊,可是電話線斷了——斯大林挂斷了電話。
  這次談話使朱可夫很沮喪,這并不是因為斯大林沒有考慮他的意見,而是“因為將士們曾宣誓要流盡最后一滴血誓死保衛的莫斯科處在极大的危險中,而我們卻奉命把我們最后的預備隊投入到一次极其沒有把握取胜的反突擊中去。而且,我們要是把預備隊全部消耗掉,我們就無法增援防御上的薄弱地段了。”
  大約十五分鐘以后,布爾加宁走進朱可夫的辦公室,說:“晤,這次我受到了嚴厲斥責。斯大林對我說;‘你同朱可夫驕傲了。但我們將設法管束你們!’他堅持要我立即來找你,立即組織反突擊。”
  朱可夫對布爾加宁說:“嗯,有什么辦法,就這樣啦!請坐,讓我們把B·Ⅱ·索科洛夫斯基叫來,并預先通知一下集團司令員羅科索夫斯基和扎哈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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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朱可夫著《德國的首次戰略性失敗》,載《莫斯科新聞》。1966年11月19日,第12頁。——原書注

  兩小時以后,方面軍司令部向第16和第49集團軍司令員以及其他主要指揮員下達了實施反突擊的命令。
  反突擊實施了,但德軍几乎在同時重新對莫斯科發動攻勢。他們向莫斯科西北的加里宁方面軍的第30集團軍的左翼發動了突擊,同時向西方方面軍的第16集團軍的右翼和中部發動突擊。三百多輛德軍坦克同時發動進攻,而蘇軍只能調集到五十六輛坦克,其中許多坦克還是火力較差的輕型坦克。
  對于紅軍其他部隊來說,局勢也是危急的。別洛夫說,第49集團軍兵員不足,無法實施決定性的進攻行動。它的右翼有三個師,是富有作戰經驗的師(其中兩個師已榮獲近衛師的光榮稱號),在最近的戰斗中遭受了沉重損失。例如,近衛步兵第5師的步兵第765團只有一百二十三名戰士,而步兵第60師只有五百名戰士。
  別洛夫寫道,斯大林曾答應他為支援這次行動撥出的三個空軍師,被轉用到另一地段上。他的騎兵們還發現,他們的情報對德軍兵力的估計過低了。在沿納拉河進行反复爭奪的激烈戰斗中,別洛夫同自己的司令部失散了。別洛夫找到騎兵第5師師長B·K·巴蘭諾夫少將,向他詢問關于戰斗進展情況。巴蘭諾夫說,他的師實際上已被德軍大部隊擋住去路。別洛夫用巴蘭諾夫的野戰電話同另外几個師聯系,從每個師都得到了類似的回答。原來,在每個机械化騎兵集群對面,敵軍不是兩三個營,而是“至少有兩個德軍師部署在我們前面”。朱可夫不得不下令脫离戰斗,而且費了很大气力,才達到了目的,同時還不得不變更卡希拉地區的部署。
  11月16日晨,德軍突破了第30集團軍的防御,開始向克林繼續進攻,而且在克林沒有蘇軍預備隊來抗擊德軍。德軍還從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區向伊斯特拉發動進攻,使用了四百輛中型和重型坦克,而蘇軍裝甲部隊的兵力是一百五十輛輕型和中型坦克。
  這時,指揮第16集團軍的羅科索夫斯基開始感到敵軍對克林的壓力越來越大。為了改善他的集團軍的態勢,并阻止德軍的推進,羅科索夫斯基認定他的部隊必須從伊斯特拉水庫以西六七英里的一條防線上的陣地后撒到一條新的防線上。
  羅科索夫斯基后來記述說。
  水庫本身、伊斯特拉河以及周圍一帶地區构成了一條非常有利的天然防線。我認為,及時占領這條防線,將能借助為數不多的部隊組織起堅固的防御,并能把一些部隊配備到集團軍的第二梯隊。從而建立一個縱深防御地域,同時能省下一定數量的部隊去加強克林方向的防御。
  經過全面的考慮,并同我的助手們一起仔細進行了研究之后,我把我們的設想報告給方面軍司令員,并要求他允許我們后撤到伊斯特拉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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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K·K·羅科索夫斯基著《在首都北部接近地上》,載蘇聯《軍事史雜志》,1966年12月號,第52頁—第53頁。——原書注

  經過一系列几乎是不間斷的作戰和交火,羅科索夫斯基的集團軍在兵員和兵器方面都遭到沉重損失。而且,剩下的部隊也已精疲力盡。此外,羅科索夫斯基寫道,“指揮人員和參謀人員疲勞得連站都站不穩了,只有在乘車從這一地段到另一地段的旅途中,才能打上一個盹儿。”
  在這种情況下,羅科索夫斯基沒有料到他的老朋友(原來還是他的下級),會拒絕他提出的后撤要求。他寫道:“T·K·朱可夫大將听了我們的建議和要求,斷然表示不同意,并命令我們拼死据守,決不許后撤一步。”
  羅科索夫斯基非常失望,一不做,二不休,他決定越過朱可夫宜接找總參謀長。
  我認為后撤到伊斯特拉防線的問題非常重要,因此我不能同意方面軍司令員的決定,于是我直接找了總參謀長、蘇聯元帥B·M·沙波什尼科夫,向他詳細說明我的建議是可行的。几個小時以后,我們收到了他的答复。他對我們說這項建議是正确的,他作為總參謀長批准實施這項建議。
  由于我在和平時期在軍隊任職期間就熟悉鮑里斯·米哈伊洛維奇·沙波什尼科夫,所以我确信這個答复肯定是經過最高統帥同意的,無論如何是報告了最高統帥的,得到總參謀長的許可以后,我們立即起草了要部隊在當天夜間把主力后撤到伊斯特拉水庫防線的命令。為了掩護這次后撤,在原來的陣地留下几支加強分隊,等到掩護任務完成以后,他們只有在受到敵軍壓力的情況下才可后撤。
  一個下級越級上訴,而且他的行動得到了上一級的批准,那位遭到否決的指揮員知道自己的權威受到破坏,這种情形在任何國家的軍隊中都是一樁嚴重的事情。朱可夫作出了相應的反應。他給羅科索夫斯基發了一封簡短的電報;“方面軍的部隊是由我指揮的。我撤銷關于部隊后撤到伊斯特拉水庫對岸的命令。我命令在已占領的防線上進行防御,不得后撤,一步也不得后撤。朱可夫大將。”
  羅科索夫斯基服從了。
  《軍事史雜志》的主編作了一次非同尋常的嘗試,想弄清這次爭執的原委。他們要求朱可夫解釋一下這段往事。
  主編走訪了前百方方百軍司令員、蘇聯元帥朱可夫,要求他解釋一下為什么當時不准第16集團軍后撤到伊斯特拉河對岸。他回答說,關于第16集團軍后撤問題,不僅要考慮這個集團軍本身的利害,而且要依据整個方面軍的態勢來作出決定,這個集團軍一旦撤過伊斯特拉河,第5集團軍的右翼就將暴露出來,而且方面軍司令部所在地佩爾胡什科沃方向將失去保護。”
  德軍開始向第16集團軍左翼施加更大的壓力,終于迫使蘇軍向東退卻,德軍還強波了伊斯特拉河。
  在伏爾加河水庫以南,德軍突破第30集團軍的防御,以其坦克和摩托化兵團迅速推進,擴大突破縱深。同時,德軍向索爾漢奇諾戈爾斯克方向強攻,從北面合圍伊斯特拉水庫。
  由于德軍投入了六個師(三個坦克師、兩個步兵師和一個摩托化師),對蘇軍第30集團軍的摩托化步兵第107師和第16集團軍的步兵第126師、騎兵第17師、坦克第58師以及坦克第25旅發動進攻,克林和索爾漢奇諾戈爾斯克方向的形勢變得极端危險了。
  羅科索夫斯基寫道:“所有這些部隊,實力都很弱,兵員不足。摩托化步兵第107師只有大約三百人。我們的坦克第58師已沒有坦克,而坦克第25旅只有十二輛坦克,其中四輛是T-34坦克。”
  在德軍方面,盡管向前推進了,但軍官們對他們自己能否取胜,憂心仲仲,出現了許多不祥的跡象。最令人不安的是,補給品奇缺,特別是冬裝和在嚴寒條件下維護武器裝備所必需的備品。嚴寒使得坦克的光學瞄准具不起作用,發動机必須經過預熱才能發動(德軍在坦克下面安裝了火爐)。德軍占領區的俄國人民的態度也不容忽視。古德里安記載了他同奧廖爾的一位上了年紀的公民的如下一段談話:
  作為表明俄國人民的態度的一個例證。我想引用我當時在奧廖爾遇到一位上了年紀的沙俄將軍對我講的一番話。他說;“倘若你們二十年前來,我們本來會伸出雙臂歡迎你們的。可是現在太遲了。我們剛剛開始走上正軌,你們倒來了,又讓我們倒退二十年,以致我們將不得不再一次從頭做起。所以我們都為俄國而戰,而且在這一事業中,我們大家都是團結一致的。”
  11月23日,古德里安去會見中央集團軍群司令官馮·柏克元帥,要求推遲進攻日期。理由是部隊已經精疲力盡、沒有冬裝、補給系統運轉不靈,以及缺少坦克和大炮。馮·柏克打電話向陸軍總司令馮·布勞希奇報告。布勞希奇斷然拒絕了古德里安關于轉入防御直到明春的建議。古德里安得出結論說:“鑒于陸軍總司令和陸軍參謀長拒絕我的要求所采取的方式;必須認為不僅希特勒本人,而且他們也都贊成繼續進攻。”
  由于德軍在几個不同的地段進抵到离莫斯科二十英里以內的地方,朱可夫的西方方面軍的態勢急劇惡化。居住在莫斯科西北區的居民,能夠清晰地听到炮聲。11月22日,德軍几個師沖進了莫斯科北面的克林,并進抵到莫斯科西面的伊斯特拉。后者距首都大約十五英里,這是德軍(在這次戰爭中)所到達的离莫斯科最近的地點。德國人后來回顧說,他們“能夠通過一架高倍雙筒望遠鏡望見莫斯科”,很可能指的就是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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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亞歷山大·沃思著《戰爭中的俄國》,第254—第254頁。——原書注

  德軍占領克林以后,轉而進攻索爾漢奇諾戈爾斯克。負責守衛的羅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團軍向后撤退。這時,方面軍從其他地段抽調了一切可能抽調的力量。包括防坦克排、炮兵連和從莫斯科防空司令部抽調的高炮營,來加強防御。第16集團軍一直堅持到從謝爾普霍夫調來的第7師和從最高統帥部預備隊調來的兩個坦克旅和兩個防坦克炮兵團開到。這些增援部隊使得羅科索夫斯基能夠建立起一條堅固的防線。
  在莫斯科北面進行決定性的戰斗期間,斯大林打電話給朱可夫。“你堅信我們能夠守住莫斯科嗎?”斯大林問方面軍司令員。“我怀著沉重的心情問你這個問題,希望你作為共產党員誠實地回答我。”
  “毫無疑問,我們能夠守住莫斯科,”朱可夫口答說,“但是至少還需要增加兩個集團軍和二百輛坦克。”
  “你能有這樣的信心,很不錯。”斯大林說,“你打電話給沙波什尼科夫,商量一下把你所要的兩個預備隊集團軍集中到哪里。它們將在11月底准備好,但是坦克現在我們還沒有。”
  朱可夫和沙波什尼科夫決定把新編成的第1突擊集團軍集中在亞赫羅馬地區,第10集團軍將集中在梁贊附近。
  朱可夫所以持樂觀態度,部分原因是戰線的其他地區最近發生了令人鼓舞的事態發展。
  11月12日,列宁格勒方面軍的部隊,對齊赫文實施了反突擊。11月17日,南方方面軍在羅斯托夫附近發動反攻,終于把德軍坦克第1集團軍赶回米烏斯河對岸。11月29日,紅軍奪回了羅斯托夫。德軍指揮部立即從戰線的其他地段調抽若干個師到齊赫文和羅斯托夫去。此時正值德軍對莫斯科的大規模強攻進入最關鍵的時刻。因此,蘇軍在齊赫文和羅斯托夫的反擊,減輕了俄國首都所受的壓力,支援了莫斯科附近的一次大規模反攻計划的實施。
  古德里安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峨們倒霉的日子始于羅斯托夫,那是一個災禍將臨的預兆。”
  哈爾德日記11月30日的一段記載,充滿了關于未來事態的种种不祥之兆。他首先列舉了東線德軍從1941年6月22日到11月26日的傷亡數字:二万四千六百五十八名軍官和七十一万八千四百五十四名軍士和士兵陣亡、受傷或失蹤。東線軍隊缺員三十四万人,步兵兵力已消耗了一半。每個戰斗連隊的兵員僅有五六十人。
  希特勒對于戰局越來越感到焦躁不安。當德軍南方集團軍群的坦克第1軍請求后撤到從塔甘羅格經米烏斯到巴赫穆特河口一線的時候,希特勒禁止它這樣做。哈爾德寫道;“這些人根本不了解我軍的狀況,還一直在閉門造車,煞費苦心地出主意。”統帥部里的緊張气氛達到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步。哈爾德在他的日記中描寫了這樣的場面:
  陸軍總司令受命于13時去見元首。看來,這次談話是十分令人不快的,從頭到尾一直是元首在談話,不停地訓斥、辱罵,一想到什么就大聲喊叫著下達命令。遺憾的是,陸軍總司令屈從于元首的執拗,立即下令不得后撤到上述防線。馮·龍德施泰特元帥回答說,他不能執行這項命令,并要求要么撤消命令,要么解除他的職務。
  第二天,龍德施泰特就被解除了南方集團軍群司令官的職務。
  朱可夫繼續在莫斯科附近積聚預備隊,准備發動反擊。他的兩個新的集團軍8經作好戰斗准備。他把第20集團軍部署在洛布納、斯霍德納和希莫克地區,指示別洛夫的騎兵軍進入陣地。第20集團軍也是由若干授增部隊新改編成的。11月27日,在得到步兵部隊和坦克部隊的增援后,朱可夫所部對德軍坦克第2集團軍發動反擊,把它赶到卡希拉以南十八英里的地方。12月1日,第1突擊集團軍的一部,在亞赫羅馬地區把德軍赶過了莫斯科伏爾加運河。俄國軍隊發動的這几次快速反擊,阻止了希特勒軍隊在莫斯科南北兩個方向的進攻,使他們的鉗形攻勢無法在俄國首都以東形成合圍。
  盡管遭到這些挫折,但德軍指揮部還不認為它的攻勢已經失敗。馮·柏克元帥在12月2日發布的命令中說:“敵人把整團整師的部隊從戰線不那么危急的地段調到比較危急的地段,企圖借此來緩和他們的困境。僅僅在一個地段發現有小量新的增援部隊到達……敵人的防御處在危机的邊緣。”
  12月最初几天,德軍投入了第4集團軍的若干個師,作最后一次拼死的努力,企圖從納羅—佛敏斯克向莫斯科突破。德軍在阿普雷烈夫卡方向突破了防線,突破縱深達十二到十五英里,但是這些部隊在戰斗中被K·Ⅱ·戈盧別夫的第43集團軍所消滅。
  德軍指揮部認為,必須首先除掉圖拉突出部,然后才能著手實現其他目標。古德里安為達到這一目的,開始對這里施加更大的壓力。12月3日,德軍切斷通往莫斯科的鐵路和公路,以軍火工業而著稱的圖拉古城被合圍。從11月22日起受命負責保衛圖拉的N·B·鮑爾金將軍描寫了12月3日這個關鍵的日子里發生的情形:
  電話響了,是司令部打來的,朱可夫將軍要我接電話。我感到這將是一次不愉快的談話。結果不出所料。“喂,鮑爾金同志,”朱可夫說,”這一回你第三次搞得自己被合圍了,這是不是大多了?我已經告訴過你把你的集團軍司令部和指揮所遷到拉普特沃。可是你是個木頭腦袋,不肯執行我的命令……“
  “司令員同志,”我回答說,“倘若我和我的集團軍司令部遷走了,古德里安早就把這塊地方占領了。態勢會要比現在坏得多。”
  一連好几分鐘,話筒里劈劈啪啪響個不停,最后我終于又能听見朱可夫講話了。“你正在采取哪些步驟?”他問。我報告說,第258師步兵第999團已采取行動,以掃清莫斯科公路,而且正在對卡希拉附近的德軍發動進攻。“你需要什么幫助嗎,”朱可夫問。“我可以請求您把格特曼坦克師的坦克沿莫斯科公路向南調動,接應步兵第999團嗎?”“很好,我將這樣做,”朱可夫說,“不過你也把你的本事拿出來吧。”
  百亞佐夫(第258師師長)每隔一小時左右就打一次電話來。第999團一直戰斗了十七個小時:終于又有電話打來了——歡欣鼓舞、心情激動的西亞佐夫報告說:“司令員同志,韋杰宁(團長)剛打電話來說,他的部隊跟格特曼的坦克部隊會師了。圖拉一莫斯科公路可以恢复通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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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亞歷山大·沃思著《戰爭中的俄國》引用的材料,第256頁—第257頁,N·B·鮑爾金著《生活的一頁》,第184頁—185頁。——原書注

  對圖拉的所有進攻都失敗了。古德里安后來把他的失敗歸因于他的部隊的疲憊、气候极端寒冷、缺乏燃料以及朱可夫的西伯利亞預備隊及時赶到。
  到了12月5日,西方方面軍對面所有地段上的德軍都遭到嚴重消耗,因而開始轉入防御。蘇軍這時已做好對業已精疲力盡、凍得半死的敵人發動強大反攻的准備。對于德國人是怎樣被擋在莫斯科的大門口的,朱可夫曾作過如下說明:
  戰后,有人不止一次地問我:蘇軍在莫斯科附近是怎樣擋住了強大的德國法西斯軍隊的進攻的,關于莫斯科班近的保衛戰的經過,已經有過很多記載,而且基本上是准确的。不過,曾作過西方方面軍司令員的我,也想談談自己的意見。
  希特勒統帥部在計划實施象“台風”戰役這樣复雜的大規模的戰略性戰役時,嚴重地低估了為保衛莫斯科而戰的蘇聯軍隊的力量和條件,過高地估計了它為突破我軍防御并奪取蘇聯首都而集結的德軍部隊的能力。
  為實施”台風”戰役的第二階段而建立突擊集團時,他們同樣犯了嚴重的錯誤。敵人的側翼突擊集團,特別是在圖拉地區作戰的側翼集團,力量很薄弱,其編成內沒有足夠數量的諸兵种合成兵團。正如實際情況所表明的,在那种條件下,把一切都寄托在裝甲部隊身上,是靠不住的。它們疲憊不堪,受到很大損失,喪失了突破能力。
  德軍統帥部未能及時完成對我方面軍中央同時發動進攻的准備,盡管他們在那里有足夠的兵力這樣做。因為沒有發動這种突擊,使得我們有可能把所有預備隊(包括師的預備隊)隨心所欲地從中央各地段調往兩翼去抗擊敵人的突擊集團。德軍遭到嚴重損失,沒有做好冬季條件下的戰斗准備,蘇軍的頑強抵抗,所有這一切都大大削弱了敵軍的戰斗力。
  ……敵人無法突破我們的防線,未能包圍我們一個師,也未能打一發炮彈到莫斯科市區。到了12月初,敵人已經精疲力盡,而且已經沒有預備隊了,但那時西方方面軍卻從最高統帥部得到了兩個重新編成的集團軍以及另外一些部隊(這些部隊編成了第三個集團軍——第20集團軍)。這樣就使得蘇軍司令部能夠組織一次反攻。
  對于俄國在防御方面取得這次胜利的上述評价,看來是蘇聯人士歷來所作的最公正的評价。朱可夫指出,蘇軍在莫斯科附近的反攻,是從防御戰發展成的,它完全是蘇軍11月底和12月初對德軍兩翼反擊的必然結果。而這次反攻的實施辦法,是在戰斗的過程中确定下來的。
  直到11月底以前,最高統帥部和各方面軍,特別是西方方面軍還都沒有制訂出進行一次大規模反攻的計划。直到那時為止,朱可夫和其他領導于部還都在全力以赴地制止德軍在莫斯科附近的猛烈進攻。
  11月29日,朱可夫給斯大林打電話,耍求把第1突擊集團軍和第10集團軍從最高統帥部預備隊撥給西方方面軍指揮。斯大林問朱可夫:“你确信敵人已接近危机狀態而沒有可能投入新的重兵集團嗎?”朱可夫對斯大林說,德軍已經极端虛弱。可是,如果不增加新的部隊,西方方面軍不可能排除敵人楔人名的防線的危險,一旦德軍能夠從北方集團軍群和南方集團軍群調來補充兵員,局勢肯定會惡化。當晚,朱可夫接到通知,最高統帥部決定把這兩個集團軍和第20集團軍編成內的各師交給西方方面軍指揮,并命令他提出這些部隊的部署計划。
  11月30日拂曉前,斯大林打電話詢問西方方面軍軍事委員會對于在整個方面軍的戰線上實施一次反攻有什么意見。朱可夫回答說,他沒有足夠的兵力兵器發動這樣的進攻,但是他可以擴大已經在方面軍兩翼展開的反擊,也許可以達到那個目標。接著,當天就制訂了一項充分利用已經撥給方面軍的几個新的集團軍的作戰計划。
  朱可夫的計划的核心是在新的集團軍到達并在指定地域集中之后,于12月3日夜間至4日凌晨開始反攻(實際上,由于必須反擊德軍在納羅一佛敏斯克附近的突破,這次反攻推遲到12月6日才實施)。當前的目標是,向克林、索爾漢奇諾戈爾斯克和伊斯特拉發動突擊,以粉碎方面軍右翼的德軍各主要集團,同時向烏茲洛瓦亞和博哥羅迭次克,即向古德里安集團的側后發動進攻,以消滅方面軍左翼的德軍。
  方面軍中央的各集團軍預定在12月4日深夜至5日凌晨開始進攻,以達到鉗制當面敵軍,阻止德軍從這里調走部隊的有限目標。作為這次反攻的先決條件,必須阻住莫斯科西北和卡希拉方向上敵人的推進。
  11月30日當天,朱可夫向最高統帥部報告了他的作戰計划。斯大林未作任何改變便批准了。接著是朱可夫向他的部隊分配任務。
  B·N·庫茲涅佐夫中將指揮的第1突擊集團軍,在消滅了突破到莫斯科伏爾加運河的德軍以后,在德米特羅夫一亞赫羅馬地區展開。在第20和第30集團軍協同下,向克林方向實施突擊,爾后向捷里亞耶沃斯洛博達的總方向進攻。
  第30集團軍的任務是打垮羅加切夫和博爾謝沃地區的敵人,協同第1突擊集團軍奪取雷謝特尼科沃和克林,并進而向科斯特利亞科沃和洛托施帶進攻。
  第20集團軍從紅波利亞納一自拉斯特地區出發,与第五突擊集團軍和第16集團軍協同,向索爾涅奇諾戈爾斯克總方向實施突擊,從南面奪取該城。爾后向沃洛科拉姆斯克實施突擊。此外,第16集團軍右翼向克留科沃推進,爾后向伊斯特拉方向突擊。
  在圖拉地區進行防御的第50集團軍,奉命向博洛雷沃一謝基諾方向進攻,爾后依据情況行動。別洛夫的戰役集群從莫爾德韋斯出發,在第10和第50集團軍民合下向韋涅夫實施突擊,爾后向斯大林諾哥爾斯克(新莫斯科斯克)和迭迪諾沃突擊。
  部署在謝烈布良內耶普魯德一米海伊洛夫一線的第10集團軍,將進攻烏茲洛瓦亞和博哥羅迭次克,爾后繼續向烏帕河以南進攻。就這樣,最高統帥部提供的新部隊投入了對德軍“北方”和“南方”集團各兵團的作戰。
  正在戰線中部進行防御的西方方面軍的四個集團軍,即第5、第33、第43和第49集團軍,被賦予的任務是鉗制德軍,使其無法自由調動,因為蘇軍這四個集團軍嚴重缺員,無法執行更有決定意義的行動。
  朱可夫寫道:
  記不清是哪一天了,我想大概是12月2日上午,斯大林在電話上問我:“方百軍司令部對敵人及其戰斗力怎樣估計?”
  我回答說敵人已經到了精疲力盡的地步,顯然它沒有預備隊來加強它的突擊集團了。沒有預備隊,希特勒的軍隊就無法發動進攻。最高統帥說:“好吧,我還要再給你打電話。”我意識到最高統帥部正在考慮我軍下一步的行動。
  過了大約一小時,最高統帥又打來電話,詢問方面軍今后几天的計划是什么。我報告說方面軍的部隊正在進行准備,以便按照已獲批准的計划發動反攻。
  12月2日,斯大林在跟朱可夫通話時說,已命令加里宁方面軍和西南方面軍的右翼支接朱可夫的西方方面軍,打算讓所有這些大部隊同時發動突擊。
  兩天以后,即在12月4日晚,斯大林再次与朱可夫通話,問他。“除去已經給了你們的,方面軍還需要什么?”
  朱可夫意識到再要求大量增加新部隊,時間已來不及了。所以他認為,最重要的是得到最高統帥部預備隊和國土防空軍司令部的空中支援。他認為,要迅速擴大突擊的戰果,至少必須有二百輛配有乘員的坦克,而西方方面軍只有有限數量的坦克。
  “沒有坦克,不能給你們,”斯大林回答說,“航空兵可以。我立刻打電話給總參。請注意,12月5日加里宁方面軍將轉入進攻,12月6日西南方面軍的右翼戰役集群將從耶列次地區發動進攻。”
  朱可夫后來說,11月底和12月初,蘇軍組織這次作戰的時候,沒有想到他們正在發動的反攻后來發展成那樣大的規模。朱可夫寫道;“据我的記憶,沒有對這次反攻特地發布過命令或指令……莫斯科附近的這次反攻并非象在斯大林格勒那樣,有一個明确規定的開始日期。”定于11月30日發動的反擊,其目標是有限的,即向北突擊大約三十七英里,向南突擊大約六十二英里。但是很快就查明敵人已十分虛弱,既不能繼續進攻,也不能組織堅固的防御。因此,當德軍在方面軍右翼,特別是在方面軍左翼撤退的時候,朱可夫下令加緊進攻。12月6日凌晨,莫斯科大反攻開始了。
  朱可夫對這次作戰的描述是准确的,看來對于當時的局勢(至少在開始階段,局勢仍是极微妙的)作出了誠實的估价。
  12月6日,在經過集中的空襲和炮火准備之后,朱可夫的西方方面軍的部隊從莫斯科南北兩面開始采取行動。隨著戰斗的進展,證明主動權掌握在如今已是士气高昂的俄國人手里。這時,早一天發動進攻的加里宁方面的部隊已經在加里宁以南楔入敵軍防御。
  加里宁方向的攻勢起初是成功的,但由于冬季道路無法通行和兵力不占絕對优勢而受阻。西方方面軍右翼向敵人施加了強大壓力,大有分隔并合圍從克林到索爾涅奇諾戈爾斯克的德軍集團之勢。
  蘇軍對克林的進攻,迫使德軍指揮部開始從鄰近地段調兵增援,但他們這樣做,反而便利了紅軍向索爾涅奇諾戈爾斯克、紅波利亞納和伊斯特拉的進攻。
  12月13日日終,德軍在克林和索爾涅奇諾戈爾斯克地區的抵抗被粉碎,丟下大炮和車輛向后退卻。沿著積雪覆蓋的道路向西退卻的德軍部隊,遭到蘇軍飛行員的轟炸,損失慘重。
  12月12日,即在這次反攻開始后不到一個星期,庫利爾·D·卡利諾夫在方面軍司令部會見了朱可夫。他寫道。
  朱可夫給人的印象是,他已經疲勞到了极點。他兩眼布滿了血絲,深陷到眼窩里。他瞌睡得似乎挺不住了,他的聲音听起來是嘶啞的。他仍然憑著他的非凡的毅力堅持著。在他面前,桌上放著好几杯釅茶——釅得發黑。他喜歡喝茶,而且喝得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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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庫利爾·卡利諾夫著《蘇聯元帥們擁有發言權》,第159頁。——原書注

  朱可夫并沒有疲倦到無法指揮部隊的程度。他仍然保持著他在哈勒欣河和列宁格勒完成艱巨任務的那种精力和堅強意志。可是,卡利諾夫注意到,他對有些下級人員几乎失去耐心。他寫道:
  他把指揮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我在場的時候,他在電話上跟別洛夫將軍做過一次談話。別洛夫有著頓河哥薩克那种倔強脾气,有一种無論什么事儿總喜歡自己作主,而不去詢問上級司令部意見的傾向‘當時別洛夫指揮的南部預備隊集群,編成內有兩個哥薩克騎兵師和近衛第1師。12月16日到18日,他打垮了德軍坦克第17師、步兵第28、第29和第30師,解放了斯大林諾哥爾斯克和韋涅夫……
  別洛夫相當有威望,而且很受斯大林器重。可是朱可夫不管這些,照樣毫不客气地向他說出自己的意見。”我命令你一刻鐘之內到我這儿來。”他沖著話筒咆哮著,“你不能來?……為什么不能來?這個我不管,我命令你到這儿來!……什么?……你要是不來’我關你的禁閉……,你听懂了嗎?”
  別洛夫准時赶到,會見了朱可夫。
  同時,哈爾德的日記反映出越來越多的悲觀情緒。12月12日,哈爾德在電話上同馮·柏克元帥討論了當天發生的事態。嗣后,哈爾德在日記中隱晦地寫道:
  “戰局已進入十分危急的階段。第134師和第45師不再能夠繼續作戰了。沒有補給品。對圖拉和庫爾斯克之間地段的控制垮掉了。集團軍群的命令規定分階段地后退到圖拉——諾沃西爾季姆一線。”哈爾德指出,在北方,積雪封鎖了鐵路線,阻礙了補給品的運輸和部隊的調動。
  与此相反,朱可夫卻在向斯大林報告好消息。朱可夫寫道:“1941年12月6日,在前几次戰斗中已使敵人精疲力盡的方面軍的部隊,對敵兩翼之突擊集團發動了決定性反攻。經過這次攻勢,這兩個突擊集團均被擊敗,丟下武器裝備倉皇退卻,遭到了巨大損失。”
  12月13日,蘇聯新聞局宣布,德軍要包圍俄國首都的企囹已經失敗。蘇聯報紙還刊登了贏得莫斯科會戰胜利的紅軍將領們的照片。他們是朱可夫、列柳申科、庫茲涅佐夫、羅科索夫斯基、戈沃羅夫、鮑爾金、Q·N·戈利科夫、別洛夫和A·A·弗拉索夫。朱可夫的一張大照片愛在中央,周圍是其他將領的較小的照片。
  從朱可夫12月13日到24日發出的指令看,他的下一步的戰役目標是使右翼前出到祖布卓夫一格查次克一線,使左翼前出到波洛特尼亞內伊扎沃德—科澤爾斯克一線。這個計划把方面軍中央各部隊构成后方梯隊,配置在莫扎伊斯克一馬洛亞羅斯拉維茨一線,其目的是要造成以方面軍左右兩翼合圍德軍中央集團軍群各主力兵團的局面。朱可夫在其回憶錄中解釋說,西方方面軍中央的各集團軍(第33、第43和第49集團軍)沒有參加反突擊,而且在隨后的反攻中進展緩慢,因為為了增援兩翼,它們的兵力大都已被調走。只是在德軍開始向魯扎河和拉馬河倉皇退卻時,朱可夫才命令這三個集團軍向前推進。
  朱可夫還巧妙地使用了方面軍的空軍,因而使德軍在這場戰爭中第一次失去了空中优勢。可供使用的蘇軍飛机,有四分之三用于支援方面軍右翼部隊的作戰行動,而其余的飛机(包括最高統帥部配屬給西方方面軍的三個空軍師)都用來援助別洛夫將軍的騎兵部隊以及第10和第50集團軍。方面軍空軍指揮所,同設在佩爾加什科沃的朱可夫的司令部在一起,有助于保持緊密協調和控制。
  朱可夫在他的回憶錄中透露了他的領導方法,和他為确保牢固地不間斷地控制他的部隊而采取的一套做法。有時候,他的方法是非正統的,是同蘇軍戰術實踐相反的。例如,他為把他的司令部所在地設在靠近前線的地方而辯護。他雖然承認這种做法是違背公認的安全准則的,但他認為最优先的考慮是同他的下屬保持經常不斷的密切聯系。
  西方方面軍靠近首都,這對朱可夫完成他的使命也有一定助益。朱可夫可以使用政府通訊网和民用通訊网的全部通訊線路,使他和他的司令部人員能夠同最高統帥部、總參謀部以及方面軍編成內所有集團軍保持電話和電報聯絡。為了防備万一,還設置了緊急通訊系統,而且在必要時,方面軍司令部和指揮所甚至能夠同某一個師直接聯系。
  朱可夫認為至關重要的是,作戰行動一旦開始、方面軍司令員必須呆在他的司令部里,以便同他的下級指揮官、鄰近的方面軍、最高統帥部和總參謀部保持經常不斷的通訊聯系。可是,有一天他認為他必須到第16集團軍的一個師去看看。他离開的時間不長,但卻給他招來了不少麻煩。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斯大林得到的情報說紅軍放棄了离莫斯科很近的迭多夫斯克。他自然對這個消息感到非常不安,特別是因為近衛步兵第9師在11月28日和29日曾打退了德軍在這個地區的猛烈進攻。他打電話給朱可夫。
  “你是否知道迭多夫斯克被敵人占領了?”
  “不,斯大林同志,我不知道。”
  “一個司令員應當知道他的前線發生的事情。”斯大林生气了,命令朱可夫到現場去“親自組織反沖擊,收复迭多夫斯克”。
  朱可夫表示反對,說在這樣緊張的情況下,离開方面軍司令部未必慎重。
  “不要緊,”斯大林對他說,“我們會想辦法應付。讓索科洛夫斯基暫時代替你。”
  朱可夫立即同羅科索夫斯基聯系,要求他說明為什么不把撤出迭多夫斯克的事通知方面軍司令部。但立刻弄清楚了,迭多夫斯克并未被德軍占領,可能指的是迭多沃村。
  “很明顯是弄錯了,”朱可夫寫道,“我決定給最高統帥部打電話說明所有這一切都是誤會。可是,正象俗語說的,鐮刀碰在石頭上,硬碰硬。斯大林大發雷霆,要我立刻出發到羅科索夫斯基那里去,并設法把這個最不幸的居民點從敵人手里在口來。”斯大林還命令朱可夫帶上第5集團軍司令員戈沃羅夫將軍去組織炮火,支援第16集團軍。
  雖然戈沃羅夫也認為沒有必要去這一趟,但朱可夫覺得再表示反對也沒有用了。
  朱可夫同戈沃羅夫、羅科索夫斯基一起驅車來到A·Ⅱ·別洛鮑羅多夫的師。“師長對我們來到他的部隊未必高興,因為他當時正忙得要命,卻不得不向我們說明關于敵人占領迭多沃村深谷那邊几幢房子的情況。”
  別洛鮑羅多夫說明,從戰術考慮,奪回這几幢房子是不合适的。可是朱可夫不想告訴這位師長,他朱可夫不得不根据嚴重違反戰術原則的考慮來行動。因此,他命令別洛鮑羅多夫派一個步兵連和兩輛坦克把占領那几幢房子的一排德軍赶走。
  朱可夫打電話給他的參謀長索科洛夫斯基,后者報告說,斯大林已經來過三次電話,問:“朱可夫在哪儿?”斯大林命令朱可夫立即返回方面軍司令部。
  在朱可夫打電話給最高統帥報告這次戰斗的情況時,斯大林才隨口問了一句:“唔,迭多夫斯克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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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朱可夫著《莫斯科附近的反攻》,載蘇聯《軍事史雜志》,1966年10月號,第75頁一第76頁。——原書注

  在這次反攻期間,朱可夫有時發現不得不到各個方面軍司令員那里去協調他們的行動,進行指導以及發布特別的指令。在反攻開始后大約一個星期,朱可夫發布了如下的命令;
  ……追擊敵人必須迅速,以防敵人脫离戰斗。必須廣泛使用強大的先遣部隊去奪占公路交叉點和隘路,并打亂敵軍的行軍隊形和戰斗隊形。
  ……我嚴禁對強固的抵抗中心實施正面進攻。先頭梯隊應毫不停頓地繞過它們,把它們留給后續梯隊去殲滅。
  朱可夫是在他的突擊部隊陷入代价高昂、勞師費時的正面進攻而無法前進之后發出上述命令的。許多蘇軍指揮員缺乏進攻作戰的經驗,使得情況更复雜化了。有的指揮員由于擔心被合圍,對于把部隊投入戰線上的缺口,有些猶豫不決。大規模裝甲兵團不足,嚴重妨礙了朱可夫的突破計划的完成。由于缺少坦克,朱可夫向敵人后方派出了滑雪部隊、騎兵和空降兵,封鎖敵軍的退路。盡管這些部隊打得很好,但比起坦克來,總要遜色得多。
  到12月16日,蘇軍部隊已把德軍赶出了加里宁、克林和耶列次。在此后的几天里,別洛夫將軍的部隊和弗拉索夫將軍的部隊,在對德軍的大規模進攻中,繳獲了許多武器和車輛。
  12月16日夜間,古德里安接到希特勒的一個電活,禁止他繼續后退,并答應派來補充部隊。奉命午夜去向“元首”匯報的哈爾德,在他的日記中記載了這次會見時希特勒講的一番話:
  請安靜!全面退卻問題,毫無考慮的余地。敵人僅僅在几個地方取得了重大突破。關于修筑后方陣地的主張,完全是胡說八道。前線唯一的困難是,敵軍士兵在人數上超過了我們。它的炮兵一點儿不比我們多。它的士兵同我們的士兵相比差得遠。
  12月19日,希特勒宣布他親自接任陸軍總司令,代替被解職的馮·布勞希奇元帥。
  翌日,古德里安飛到東普魯土,同“元首”討論前線形勢。希特勒的態度是不友好的,毫無同情心的。他對古德里安說,作為“元首”,他有權利要求德國官兵犧牲他們自己。古德里安回答道,只有在值得作出犧牲的時候,才可以要求作出犧牲。這位坦克部隊司令官然后抱怨說冬裝還沒有運到。希特勒一听。立即憤怒地加以否認。等到把陸軍軍需兵司令兼軍需局局長找來以后,他不得不承認古德里安說得不錯。“嚴寒給我們造成的傷亡比俄國人的火力造成的傷亡多一根。”
  1941年圣誕節那天,紅軍對古德里安所部的進攻取得了重大胜利——在切爾恩合圍了德軍机械化步兵第10師的部隊。德軍突圍后,古德里安命令部隊后撤到蘇薩河一奧卡河一線的陣地。代替患病的馮·柏克元帥的馮·克盧格元帥,對此想不可遏,要求陸軍最高司令部解除古德里安的職務。第二天,希特勒就這樣做了。
  德軍在莫斯科附近的損失是毀滅性的。在反攻期間(12月6日至25日),朱可夫的西方方面軍摧毀或繳獲了一千輛坦克、一千四百立十四門火炮和大量其他軍事裝備。西南方面軍的部隊繳獲或擊毀了八十一輛坦克、四百九十一門火炮,還有其他兵器。數以万計的修軍官兵陣亡。据現代蘇聯的資料說,德軍陣亡和被俘人數約為三十万人。對莫斯科的威脅解除了。
  由于朱可求的反攻取得了用以利,1942年1月1日,方面軍戰線的態勢如下:
  第1突擊集團軍、第16和第20集團軍正在把德軍向后推到拉馬河和魯扎河一線(最高統帥部已把第30集團軍調給加里宁方一面軍人在中部,第5、第33、第43、第49集團軍則在魯扎河、納拉河和奧卡河一線,向莫扎伊斯克、博羅夫斯克、馬洛亞羅斯拉維茨和康德羅沃方向實施攻勢作戰。在左翼,第10和第50集團軍,以及別洛夫的集群正胜利地追擊館軍,向尤赫諾夫、莫薩爾斯克和基洛夫(莫斯科西南)挺進。
  同時,加里宁方面軍正向斯塔里家和爾熱夫總方向上進攻,而重建的勃良斯克方面軍的部隊正在西方方面軍左翼稍后的奧卡河一線作戰。
  這時,朱可夫左翼的各集團軍處于特別有利的地位。他們已深深楔入德軍防線,能夠展開一次胜利的攻勢。但是,為了做到這一點,需要新的部隊。可是,方面軍的預備隊已經用完,朱可夫宴求再撥給一些部隊,最高統帥部沒有同意。朱可夫說,如果當時我們能得到四個集團軍的加強(加里宁方面軍和勃良斯克方面軍各加強一個集團軍、西方方面軍加強兩個集團軍),他本來錯夠收复這些方面軍在德軍10月攻勢之前所占据的陣地的。
  斯大林為紅軍在莫斯科附近的胜利所陶醉,認為德軍沒有作好冬季作戰的准備,在蘇德戰場上的其他地段也會清退,因而想在從拉多加湖到黑海的整個戰線上盡快開始總攻。
  1942年1月5日晚,朱可夫被召到莫斯科商討今后的作戰計划。出席會議的有國防委員會委員、總參謀長B·M·沙波什尼科夫以及最高統帥部的其他成員。沙波什尼科夫扼要地通報了前線情況,談了作戰計划草案。很快大家就清楚了。斯大林打算把正在實施的反攻擴大到戰線上的所有其他地段,目的是要消滅列宁格勒附近、莫斯科以西以及烏克蘭和克里米亞的敵軍。
  這項計划确實是很龐大的。計划規定,由西方方面軍和加里宁方面軍的部隊、西北方面軍的左翼部隊和勃良斯克方面軍,對德軍中央集團軍群實施主要突擊。
  列宁格勒的部隊、西北方面軍的右翼部隊和波羅的海艦隊的任務是,粉碎北方集團軍群,消除對列宁格勒的封鎖。
  酉南方面軍和南方方面軍航任務則是打垮南方集團軍群,解放頓巴斯地區。商加索方面軍和黑海艦隊則負責解放克里米亞。這次攻勢的開始時間應盡可能提前。
  斯大林對沙波什尼科夫的匯報作了總結。他說:“現在,館軍在莫斯科附近遭到失敗后惊慌失措,而且他們過冬的准備很差。現在正是發動總攻的最好時机。”
  對于作戰計划作了說明以后,斯大林問:“誰有什么要說的嗎?”
  朱可夫意識到,實施這樣大規模的攻勢是不可能的。因為無法搞到所需的巨大人力物力。于是他發言說,几個方面軍應在西部戰略方向上繼續進攻,因為這里獲胜的條件最有利,敵人還沒來得及恢复部隊的戰斗力。甚至為了達到這個有限的目標,一也必須補充人員和戰斗裝備。補充補給品,特別是增加坦克部隊。他論證說,紅軍部隊如果要在列宁格勒地區和西南地區發動攻勢。就必須用強大的炮火在德軍堅固的防御上打開最初突破口,否則的話,部隊很快就會弄得疲憊不堪,遭受不應有的重大損失。因此,朱可夫要求加強莫斯科以面的各方面軍(即在戰線中央的各方面軍),并在這些地段上實施主要進攻,而列宁格勒方面軍和南方方面軍則應暫時堅守。
  從朱可夫說明他的看法時,斯大林的几次插話,可以明顯地看出,斯大林早已作出了決定。而且這個決定是不可改變的。
  盡管如此,1939開始擔任國家計划委員會主席、不久又在1942年當選為國防委員會委員的沃茲涅先斯基發了言。他支持朱可夫的意見,表示反對發動總攻。斯大林反駁沃茲涅先斯基說,鐵木辛哥元帥主張進攻,并說:“我們應當盡快消滅德軍,使之不能在春季進攻。”
  馬林科夫和貝利亞也支持斯大林的意見,他們縮小沃茲涅先斯基預見到的那些困難,說這些困難是能夠克眼的。別的人都沒有要求發言,于是斯大林宣布會議結束,說:“那末好,我們的討論到此結束。”
  朱可夫不能不再次得出這樣的結論:斯大林把軍事顧問們叫到最高統帥部來,不是為了討論總攻是否可行,而是象他喜歡說的那樣,是為了“提請軍方注意”。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沙波什尼科夫對他的朋友朱可夫說:“你的意見自提,這個問題最高統帥早已決定了。几乎給所有方面軍都已發出了指令,各方面軍將在今后几天內開始進攻。”
  “那為什么還要征求我們的意見呢?”
  “我也不知道,老兄。”沙波什尼科夫歎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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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朱可夫著《莫斯科附近的反攻》,載蘇聯《軍事史雜志》,1966年10月號,第79頁一第80頁。——原書注

  1月7日傍晚,朱可夫的方面軍司令部接到指令:西方方面軍和加里宁方面軍的任務是設法合圍莫扎伊斯克一格查次克一維亞茲馬地區之敵。
  當蘇軍攻勢重新開始的時候,希特勒命令他的部隊堅守蘇軍在10月和11月曾筑有強固防御陣地的拉馬河一線。這些陣地完好無損,從而使德軍有可能變更部署和重新集聚兵力。
  1月10日,經過九十分鐘炮火准備以后,縮20集團軍、第1突擊集團軍編成內的、由N·A·曾利耶夫少將指揮的騎兵軍,以及坦克第22旅和五個滑雪營開始進攻,以求在沃洛克拉姆斯克地區突破敵軍防線。經過兩天激戰,終于突破了敵人的防御,普利耶夫的騎兵軍同五個滑雪營和坦克第22旅一起進入突破口,向沙霍夫斯卡亞挺進。
  1月16日和17日,方面軍的右翼部隊占領了洛托施進和沙霍夫斯卡亞,切斷了莫斯科一爾熱夫鐵路。
  朱可夫認為,蘇軍恰恰應該在這里增加兵力,以便擴大戰果,但結果卻事与愿違。丑月19日。他接到命令:立即把第豆突擊集團軍撤出戰斗,編入最高統帥部預備隊。
  朱可夫和索科洛夫斯基立即打電話給總參謀部提出异議,要求把第1突擊集團軍留下。但得到的回答只有一個:“這是最高統帥的命令。”朱可夫接著給斯大林打電話,斯大林回答說:“無條件撤出!”朱可夫又申述說,撤走第1突擊集團軍,將會削弱他的突擊部隊,斯大林回答說:“你那里軍隊很多。算算有多少集團軍吧!”
  朱可夫提醒斯大林說他的戰線很長,而且所有地段都正在進行著激烈戰斗,沒有可能變更部署。他要求在已經開始的進攻結束以前不要把第1突擊集團軍從西方方面軍右翼調走,以免減弱在這一地段上對敵人的壓力。斯大林沒有回答就放下了電話。
  12月16日,最高統帥部已經把第30集團軍調給了加里宁方面軍,一個月以后,現在又要把第1突擊集團軍編入預備隊。這兩次抽調部隊,削弱了西方方面軍的右翼,結果朱可夫不得不加寬第20集團軍的正面寬度。由于方面軍右翼被削弱,在它逼近格查次克時,被德軍阻擋而無法前進了。
  1月20日,從戰線中部進攻的第5和第33$團軍解放了魯扎、莫扎伊斯克和韋烈亞。第43和第49集團軍挺進到多馬諾夫地區,并同尤赫諾夫的德軍打響了。從三月18日到22日,為了截斷敵人后方交通線,向維亞茲馬以前二十四英里的熱拉尼耶地區空投了空降兵第201旅的兩個營和空降兵第250團。
  第33集團軍奉命擴大突破口,并在別洛夫的第1騎兵軍、空降兵、游擊隊和加里宁方面軍的第11騎兵軍的協同下展開進攻,并奪取維亞茲馬。1月27日,別洛夫的騎兵軍在尤赫諾夫西南二十一英里處突過了華沙公路,三天后同空降兵和游擊隊會合了。
  2月1日,第33集團軍的三個加強步兵師,在M·T·葉菲列莫夫中將的指揮下,前進到維亞茲馬接近地,并在那里進入戰斗。
  維亞茲馬的戰斗值得特別談一談。第33集團軍在從納羅一佛敏斯克向維亞茲馬總方向展開進攻以后,于雙月底進抵到珊斯基扎沃德一多馬諾夫地區。隨后,決定在敵人能夠調來預備隊之前攻占維亞茲馬,這樣就會使敵人陷入發發可危的境地。
  葉菲列莫夫將軍決定親自帶領突擊集群,迅速而大膽地向維亞茲馬沖擊。但是,2月3日到4日,當他的主力到達維亞茲馬接近地時,德軍向烏格拉河附近的突破口實施突擊,切斷了他的部隊,接著,德軍沿烏格拉河一線恢复了防御陣地。第33集團軍的右翼部隊,被阻擋在珊斯基扎沃德地區,而它的左鄰、位于美登的第43集團軍,顯然未能執行朱可夫下達的要它援助葉菲列莫夫集群的命令。隨后,別洛夫的騎兵在到達維亞茲馬以后,它的后方也被敵軍切斷了。
  在這個關鍵時刻,最高統帥部采取了行動,雖然它投入的部隊不是集中派去的。空降兵第4軍奉命空降到奧澤列契尼地區以加強別洛夫的騎兵軍,并同加里宁方面軍騎兵第11軍保持協同。但是,由于缺乏運輸机,運了好几次,僅僅空投了空降兵第8旅,共二千人。
  別洛夫集群、葉菲列莫夫集群以及空降兵部隊,在德軍后方進行了兩個月的作戰。2月10日,空降兵部隊在游擊隊配合下,占領了莫爾珊諾沃一迪亞基列沃地區,消滅了德軍坦克第5師的司令部,繳獲了大量武器裝備。朱可夫的司令部同別洛夫和葉菲列莫夫建立并保持著通訊聯系,盡可能地向他們空投了彈藥、藥品和食品。還值得指出的是,許多傷員是用飛机撤回后方的。
  4月,當德軍決定拔掉這個“刺”的時候,他們的情況惡化了。春天開始解凍,使突擊集團很難進行机動。于是朱可夫指示別洛夫和葉菲列莫夫脫离戰斗。設法同西方方面軍會合。朱可夫命令他們經過游擊區,沿杰斯納河沿岸的森林向基洛夫方向突圍。在這里,第10集團軍將在德軍防線的薄弱地段為他們打開一個缺口。可是,葉菲列莫夫中將認為這條路線對于他的疲憊不堪的部隊來說是太長了,于是用無線電向總參謀部請求准許他走一條最短的路線——渡過烏格拉河突圍。斯大林同意了這個意見,否決了朱可夫的決定,并命令在第43集團軍的地段組織相向突擊。葉菲列莫夫集群的協們突擊沒有實施,因為德軍發現了他們,把他們打散了。葉菲列莫夫犧牲了,他的炮兵主任Ⅱ·H·奧弗羅西莫夫少將也犧牲了。
  与此同時,別洛夫的騎兵同空降兵部隊一起准确執行了朱可夫的命令,繞過敵人的重兵集團,終于回到了方面軍陣地。雖然許多重武器和很大一部分戰斗裝備都失掉了,但大都分人員仍然歸隊了。
  朱可夫在評判1941年冬和1942年春的這些事件時說,最高統帥部的領導人當時對維亞茲馬的情況作出了錯誤的估計。他們過低地估計了德軍的力量,而且更糟糕的是,在方面軍的兵力和兵器已遭到嚴重消耗的時候,他們下令准備在3月發動進攻。朱可夫說,情況嚴重到這种地步,每當他被召到最高統帥部去的時候,他就央求斯大林發給他們一些防坦克炮、沖鋒槍以及最低限度的炮彈和迫擊炮彈。朱可夫把他通過這种方式得到的一切,立即裝上汽車,運往急需的部隊去。
  朱可夫描寫了部隊极端缺乏彈藥的情形,列舉了一些統計數字。朱可夫寫道:對別人也許很難相信,我們當時不得不規定每門炮一晝夜發射炮彈不得超過一兩發,而且這還是在進攻期間!”1942年2月14日,朱可夫在給斯大林的報告中說:“正如戰斗經驗表明,缺乏炮彈就不可能實施炮兵突擊,結果,敵人的火力配系沒有被消滅,而我軍在向未被很好壓制的敵人防御陣地沖擊時,就會遭到很大損失,不能取得應有的戰果。”
  2月1日,最高統帥部認識到西部方向的任務艱巨复雜,必須保證加里宁方面軍和西方方面軍之間的密切協調,因而重新設立了西部方向總司令這個職務,并任命朱可夫擔任此職,同時繼續兼任西方方面軍司令員。
  1942年2月底和3月初,在最高統帥部決定加強西部方向各方面軍的時俟i德軍也已開始加強其部隊。快到2月底時,德軍的作戰行動重創了蘇聯守軍,并使在2月初德軍發動反擊時被合圍的蘇軍第29集團軍遭受沉重傷亡,只剩下大約六千人。他們歷盡艱辛才突出重圍,重武器全部損失了。
  蘇軍部隊已經疲憊不堪,要想粉碎德軍的抵抗,越來越困難。朱可夫多次要求准許他的部隊停止進攻,鞏固已奪取的陣地,但均遭拒絕。斯大林繼續堅持繼續進攻,但不論是加里宁方面軍,還是西方方面軍都沒有取得任何進展。列宁格勒方面軍和西北方面軍的右翼,以及蘇聯南部的各部隊也都在進行著曠日持久的戰斗。
  朱可夫寫道。“盡管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而且在戰略上毫無效果,但最高統帥部在3月20日的一項指令中,再次翼求各部隊竭力去完成先前交給它們的任務。可是,西部方向的各方面軍得到的增援部隊數量有限,因此無法完成這項任務。”不過,在3月底到4月初,西部方向各方面軍仍然努力執行了這一指令,設法粉碎爾熱夫—維亞茲馬地區的敵軍,但鑒于末能秦效,道路不好和補給品沒有保證,增加了部隊作戰的困難。最后,最高統帥部不得不下令在大盧基—韋利日—杰米多夫—別雷伊—杜霍夫施納—第聶伯河—涅利多沃一線轉入防御。這時爾熱夫、格查次克、基洛夫仍然在德軍手里。
  盡管如此,從1月到3月的攻勢期間,西方方面軍的部隊向前推進了大約四十到六十英里,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總的戰略戰役態勢,尤其是使莫斯科獲得了一定的喘息時間。
  朱可夫指出,曾經發生過的种种問題,無論如何也不能縮小蘇軍在莫斯科會戰中取得的胜利的重大意義。這一場血戰,把德軍打退了一兩百英里。蘇軍未能贏得決定性的胜利,其原因是缺少坦克。朱可夫說:“這場戰爭證明,沒有坦克,要想實施堅決的、大規模的現代化進攻戰役是不可能的。要超過敵人的机動能力、迅速迂回到敵人側翼,突破到它的后方,包圍和分隔敵軍集團,這些只能借助于強大的坦克和机械化兵團。”
  對于斯大林的貢獻,朱可夫所作的評价,看來是公允的。他寫道:
  在整個會戰期間,斯大林一直在莫斯科為粉碎敵人而組織人力和物力。應該給他以應有的評价。他領導了國防委員會并依靠了各人民委員部的領導成員,在組織為作戰所必需的戰略預備隊,和物質技術器材的保障方面,做了巨大的工作。在莫斯科會戰期間,他總是能夠注意听取意見,但可惜的是,他有時作出了不符合需要的決定。把第豆突擊集團軍重新編入預備隊和命令所有方面軍發動進攻就屬于這种情況。
  朱可夫指出,在莫斯科會戰中,紅軍第一次使德軍重兵集團遭到重大的戰略性失敗。在這以前,也曾經取得過一些局部性的胜利,但它們絕對不能同莫斯科會戰相比。在這里,蘇軍的頑強防御使它能夠相當巧妙地發動反擊,表明蘇聯軍事領導人正日益成熟。紅軍官兵經過戰斗的磨煉,從一支退卻的、防守的軍隊,變成了一支強大的進攻的軍隊。朱可夫說,莫斯科會戰是他記憶最深的一次戰役。
  這次會戰對許多德軍指揮官來說也是無法忘記的。在莫斯科會戰期間,擔任德軍第4集團軍參謀長的布盧門特里特將軍,在他的回憶錄中流露出他的凄楚心情。他寫道:
  莫斯科會戰使德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首次遭到重大失敗。它標志著希特勒和德國軍隊曾賴以在波蘭、法國和巴爾于各國贏得輝煌胜利的閃電戰術的完結,第一個致命的決定正是在俄國作出的。從政治觀點來看,一切決定中最致命的決定,乃是決定首先進攻這個國家。因為這時我們与之交徒的敵人比我們以前遇到過的敵人要強大得多。在那無窮無盡的東線,再也不能輕而易舉地打胜仗了。
  我國的很多領導人嚴重地低估了這個新的敵人、造成這种情況的原因之一是無知,因為他們當中有些人既不了解俄國人民,也不了解俄國軍隊。我們的一些負責的高級軍官。從來沒有在東線作過戰。整個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他們都是在西線度過的。因此,對于地理條件造成的困難,對于俄國軍人的頑強,他們是毫無所知的。他們對專家們提出的警告置若罔聞。
  布盧門特里特還傷感地描寫了德軍接近莫斯科郊區時的情形:
  然而,當莫斯科几乎已經在望的時候,指揮官和部隊的情緒卻發生了變化。在那些星期里,敵人的抵抗更加頑強了,戰斗一天比一天更加激烈了。朱可夫元帥這時開始指揮掩護莫斯科的部隊。他的部隊接連好几個星期一直在防御縱深修筑一條防線,這條防線穿過伸展到納拉河邊的森林,從南面的謝爾普霍夫直到納羅一佛敏斯克,從這里再往北延伸。在覆蓋莫斯科西部接近地的森林中布滿了巧妙偽裝的支撐點、鐵絲网以及密集布雷區。
  ……几天之后,朱可夫元帥就發動了俄國軍隊的大反攻。反攻于12月6日開始,起初矛頭指向莫斯科西北的兩個坦克集群。東線戰場到了一個轉折關頭,我們要在1941年打垮俄國,結束戰爭的希望,在最后一刻破滅了。
  ……置身莫斯科郊外的每個士兵都懂得,這是一次生死存亡的戰斗……1941年,德軍的選擇只有兩個,要求堅守,要末被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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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布盧門特里特勞《莫斯科》,第35頁—第38頁,第64頁—第72頁。——原書注

  朱可夫作為莫斯科的拯救者而聲名大噪。戰胜德國以后,斯大林高度贊揚了他的這位勇士。斯大林在1945年5月25日舉行的一次慶功宴會上講話時說:
  祖國和党永遠不會忘記蘇軍指揮員在我們的民族保衛戰中所起的作用。所有這些打了胜仗、拯救了祖國的將領們的名宇,永遠銘刻在歷史將在戰場上材起的榮譽之碑而流勞百世。這些戰場之中,有一個戰場具有非同尋常的意義,它就是蘇聯首都莫斯科會戰的戰場。而朱可夫同志的名字,作為胜利的象征,將永不分离地同這個戰場聯系在一起。
  可是,朱可夫沒有時間去休息。當冬雪消融,德軍已為他們1942年的攻勢制訂出新的計划的時候,朱可夫又被派到新的危急地區去執行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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