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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假情報司馬上當 燒戰船奪取宁晉


  吳起的确沒有欺騙那些秦軍。合陽城在腊月二十九,也就是章霸川气勢洶洶的帶領著他那三万“真正”的軍隊,殺奔臨晉城的當天傍晚就被魏軍攻克了。吳起經過分析,認定章霸川肯定會來找他一決高下,所以在腊月二十八的下午就派南宮尚義和范匱兩人帶領五万人馬埋伏到了通往合陽的大路旁,等著章霸川的人馬來。
  根据吳起的安排,范匱率領三千騎兵專門騷扰秦軍,將秦軍引离正道。而南宮尚義則趁此時机帶領著其余的人馬直奔合陽城。
  留在合陽城中的那不到一万士卒,正暗自慶幸自己不用跟著章霸川去打仗呢,忽听到城外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等他們爬上城牆一看,只見魏軍像潮水一樣涌來,頓時慌了神,七手八腳地抵抗了一陣之后,就都成了俘虜。合陽城繼臨晉之后,也換上了魏國的旗號。
  与此同時,章霸川正在范匱的那三千騎兵的“帶領”下,東一頭,西一頭的亂撞呢。撞到最后,章霸川這三万精兵,生生的讓范匱的三千騎兵給拖成了三万殘兵。等到了臨晉,已經完全喪失了戰斗力。
  就這樣,吳起在几乎沒有損失一兵一卒的情況下,俘虜秦軍三万余人,生擒敵將章霸川,順利拿下了重鎮合陽。
  章霸川雖然被擒,但卻一點也不服气。他認為,吳起并沒有打敗他,只不過是自己不小心讓吳起給暗算了而已。所以當他被押到吳起面前時,仍是罵不絕口。吳起看了一眼章霸川,冷笑一聲,說道:“敗軍之將,何以言勇?你既然不肯投降……來人,推到外面,斬首示眾!”旁邊的士卒們早就被章霸川激怒了,這會儿一听吳起要殺他,一擁而上,把章霸川掀翻在地,往外拖去。
  章霸川兩臂一較力,掙開了拖他的士卒,爬起來,几下就把周圍的六七個士卒打倒在地。沖著吳起高叫道:“吳起!你施詭計暗算本將軍!你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咱們擺開陣勢再戰一場,我不打得你跪在我面前求饒才怪!遭你暗算而死,本將軍死不瞑目,化成厲鬼也要來找你比個高低……”說著就向吳起扑了過去。還沒等他靠近吳起,眾士卒手中的長戟就把他扎成了蜂窩。吳起看著章霸川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不無感慨地說:“可怜秦國真是沒有人了——連這樣的莽夫都能當上將軍!章霸川,你是自己害死了自己啊!”說完,一擺手,讓士卒把章霸川的尸体抬了出去。
  “上將軍,那些俘虜怎么辦?”一個姓宁的副將問吳起,“要不把他們也都殺了算了。”“不!不能殺他們!”吳起回答得很堅決。“留著他們,還得給他們飯吃……”那副將顯然對吳起的決定不太贊成。吳起見狀,問他:“宁副將,要是你的兄弟被人殺了,你會怎么樣?”“那還用問——找仇人拼命!給兄弟報仇!”吳起听了,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我們不殺這些俘虜,將來就少一些來找我們報仇的人……我們要讓這塊土地真正成為魏國的領土,就不能結下太多的仇啊!”宁副將听完,似有所悟,說:“還是上將軍想得長遠……那眼下……”“這樣吧,你去問問他們,愿意留下的,就編到各營里去;不愿留下的,也不要勉強……先安排在城里住下,等咱們打下了宁晉,就放他們走!”“好,上將軍,我這就去!”宁副將說完,轉身就要走。“等等!”吳起叫住了他,“你帶上几個人,順便給他們送五十頭牛過去——今天是年三十了嘛!”宁副將听了,半開玩笑地說:“當你的俘虜可真好!咱們自己怎么過年你還沒安排呢,倒先想著他們,早知道這樣,我也當俘虜去了!”一句話把吳起給逗笑了,說:“你不用后悔,我這就安排咱們自己怎么過年——你們要是都給我當俘虜,我指揮誰打宁晉哇?”宁副將听完,笑著走了。
  宁副將一問那些俘虜,有不少愿意留下的——他們以往受夠了章霸川的打罵,現在見吳起對他們這么和气,又听魏軍士卒們講,只要立了功,就能受封賞,當然愿意留下了。
  安排完了俘虜,吳起吩咐士卒去准備了牛羊蛋菜。當晚,將士們同吳起一起在兵營中吃起了年飯。菜雖然不算丰富,但气氛很熱烈。一會儿這邊站起一個士卒,唱起了家鄉小調,一會儿那邊又站起一個士卒耍起了劍……鬧得不亦樂乎。吳起就更忙了,他挨個營房轉了一圈,向將士們道了辛苦,又帶上几個副將去給在崗哨上的士卒們送菜。站崗的士卒們一見上將軍和各位副將親自送菜來了,忙都迎上來道謝。吳起問士卒們:“怎么樣?冷嗎?”一個士卒回答:“回上將軍話:离安邑的時候發的棉衣可暖和了——我們在這站著一點也不冷!”吳起點點頭說:“那就好,大家都在營里吃年飯,你們還得站崗——辛苦了!”說著,和几個副將一起把飯菜從食盒里拿了出來,對士卒們說:“來,大家趁熱吃吧!”
  “上將軍,咱們什么時候打宁晉啊?”一個士卒一邊吃著飯一邊問吳起。吳起笑著說:“怎么?等不及了?我記得你已經得了二十錠黃金了吧?還嫌不夠?”那士卒憨厚的撓了撓頭,說:“我父母受了大半輩子的窮,現在年紀都很大了,要是我這次能再多得些獎賞,就可以給他們蓋上一處好點儿的房子,再買上些地——讓二老過几天好日子了。”吳起听完,拍拍他的肩膀,贊賞地說:“好樣的,知道孝敬父母!”說完,又提高聲音對大家說:“封賞用的黃金和官印我都預備好了——就看過兩天攻宁晉時誰能立功了!”士卒們一听都歡呼起來——他們都是貧家子弟,現在有机會得到成錠的黃金和官職,能不高興嗎?打仗,在他們看來,似乎并不那么可怕。
  吳起和士卒們說笑了一會儿,要回兵營去了,臨走,他對士卒們說:“過年是過年,可不能光顧了高興,把秦軍的探子放進來呀!誰要是失職,那可要軍法處治!”“請上將軍放心!”士卒們齊聲回答。
  過完了年,大家都盼著出兵打宁晉。可一連几天都沒見吳起下令,不免有些著急起來。初三那天,范匱帶著三万士卒從合陽回到了臨晉——合陽交給了南宮尚義把守。大家想,這回差不多了,上將軍可能是怕兩万人打宁晉不夠,所以要等范犀首領兵回來。可一直等到初五,吳起還是沒有下令出兵。
  初六一清早,臨晉城的南門外來了几個人。他們赶著一大群牛要進城。守衛南門的士卒攔住了他們。“干什么的?”一個士卒問他們。其中一個像是這伙人的頭,他搶著回答道:“我們是賣牛的。想進城把這群牛賣了!你就行個方便讓我們進去吧。這么冷的天气,我們也不容易啊!”士卒看了看這几個人,見他們确實是商人打扮,便和另一個士卒商量:“要不讓他們進去吧……”另一個士卒不同意,說:“你知道他們是真的牛販子,還是秦國派來的奸細?要是把奸細放進了城……”他剛說到這,那個領頭的牛販子插進來表白道:“二位大哥,我們真是牛販子啊!不是奸細!”兩個士卒想想,還是不知該怎么辦好,最后,一個士卒說:“我看報告上將軍吧!”另一個也覺得沒有別的好辦法,便點了點頭,說:“也好,那你去吧!我看著他們!”那個士卒轉身跑進城,向吳起報告去了。
  那個士卒跑到將軍府,見到了吳起。吳起見他來得匆忙,問他出了什么事。那士卒便把牛販子要進城的事講了一遍,最后問:“上將軍,你看讓不讓他們進城?”吳起听完,皺起了眉頭,沉吟道:“牛販子?還帶了一大群牛?”那士卒見吳起沒有回答他,便又問道:“要不然把他轟走算了?”“不!請進城來!”吳起回答道。“是!上將軍!”士卒答應一聲,轉身就往外走。“回來……”吳起又叫住了他,說:“你去告訴他們,就說辰時二刻1才放客商進城,讓他們等一等!除此之外不要和他們多說話!”那士卒雖然對吳起的安排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說了一聲“是”,就去辦了。因為他知道,上將軍這么安排,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上將軍的安排一向都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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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辰時二刻:上午7至9點為辰時,一刻為15分鐘,辰時二刻為7點30分。

  那士卒一出門,吳起就叫身邊的侍衛把范匱叫了來。向范匱低聲交待了一番,然后說:“你快去安排吧!辰時二刻之前一定要安排妥當!”范匱听完點點頭,會意地笑了。
  那士卒按照吳起的吩咐,告訴那几個牛販子等一會儿。牛販子們起先不愿意,跟守門的士卒套了半天近乎,可見士卒們誰都不理他們。也就不再多費口舌了,紛紛裹緊了外衣,圍坐到了城門外的太陽地里,聊起天來。
  快到辰時二刻時,吳起的一名侍衛來到南門,讓守門的士卒把牛販子頭儿叫來。不大會儿,牛販子頭儿來了。侍衛問他:“你們有多少牛哇?”那牛販子連忙回答:“這位大哥,我們帶了一百多頭牛呢!”“你們運气來了,我們上將軍要買你們的牛——全要!”“多謝,多謝!那我們……”“去准備准備,等辰時二刻一到,跟我進城見我們上將軍去!”“唉!好,好!”牛販子連聲答應著去了。
  牛販子們攏好了牛,辰時二刻也到了。侍衛指揮著這些牛販子轟著牛,進了城。“告訴你們,別東張西望的!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气!”侍衛對牛販子們警告道。“是,是,我們不敢,不敢!”領頭的那個牛販子不住的答應著,可眼睛卻不時向周圍偷偷地看。
  街上几乎沒有行人——剛打完仗,老百姓們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門。空蕩蕩的街道不免顯得有些凄涼。牛販子們跟著侍衛一直走到了將軍府門口。侍衛吩咐道:“你們把牛管好,別讓它們亂跑!”又一指那個牛販子頭儿,說:“你,跟我去見上將軍!”說完,邁步進了將軍府,那牛販子頭儿赶緊跟了進去。
  兩人一前一后,穿前廳,過二門,來到了正廳。吳起正在這里等著他們呢。侍衛向吳起施禮后,指了一下那牛販子頭儿,說:“上將軍,他就是那几個牛販子的頭儿!”吳起點了點頭,說:“哦,知道了。這沒你的事了,下去吧!”侍衛退了出去。
  “你是販牛的?”吳起問那牛販子。“回上將軍話:小人以販牛為生!”“我要買你的牛,侍衛告訴你了嗎?”“告訴了,告訴了!”“那你的牛怎么個賣法?”“跟上將軍不敢爭价——上將軍看著賞就是了!”“那怎么好?這樣吧——你的那些牛本錢是多少?我加一成給你錢,怎么樣?”“這……”這次牛販子遲疑起來。“怎么?嫌少?”“不敢……上將軍看著給些錢就行了!小人怎敢賺上將軍的錢?”吳起看了看這個牛販子,又想了想,說:“既然你這么大方,本將軍也不會虧待你——一頭牛給你兩千銅錢,怎么樣?”“行,行!”“那你有多少頭牛?報上數來,好給你們拿錢!”“有一百來頭吧——小人也不曾細數過!”“哦?不曾細數過?”見吳起有些疑惑的樣子,牛販子解釋道:“百來頭牛,又都是活的,跑來跑去的可不好數了!所以小人也不知道准确的頭數!”吳起听了點了點頭表示可以理解,又說:“既然如此,就算你一百二十頭牛吧!可以嗎?”
  “行!行!算多少都行!上將軍能買我們的牛,那是看得起我們……我這里多謝上將軍了!”“那好,你去領錢吧!”吳起說完,又向外面喊道:“來人!”一個侍衛應聲進來。吳起對侍衛說:“你帶這個客人去取錢——一共一百二十頭牛,一頭二千銅錢。”侍衛答應一聲,把牛販子領出了大廳。
  出了大廳,二人剛往前走了几步,那侍衛站住腳對牛販子說:“你站在這里別動,我去……方便一下!”“好,好,你去吧!”侍衛又叮囑了一句:“你千万別瞎跑——這可是將軍府!”“是,是!”牛販子站在原地連聲答應。侍衛這才往后院跑去了。
  牛販子站在原地,等著侍衛回來。他往四下里看了看,只見很多士卒進進出出的,其中有不少帶著傷:有的頭上裹著白布,有的胳膊吊在脖子上,還有的架著拐……正看著,就見一個軍官打扮的人急匆匆地走進二門,來到大廳門前,他看了牛販子一眼,沒說什么,一推門走進了大廳,順手帶上了門。牛販子一見,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大廳的一扇窗戶下,把耳朵貼到窗上,傾听著里面的動靜。
  “上將軍,情況可不太好啊!”“怎么了?”“和章霸川那一仗咱們雖然胜了,可損失也不小!死了的還好說,可那么多受傷的,又缺醫少藥的——怎么辦哇?還有,城里的糧食也不太多了。又添了那么多的俘虜,也得管他們的飯。照這樣,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得想個辦法啊!”“剛才倒是來了個賣牛的,我買了他百十頭牛……”“上將軍,百十頭牛夠干什么的呀?几万人一分,還不夠吃一頓的呢!”“這情況沒有傳出去吧?”“沒有!”“千万不能讓宁晉的司馬龍飛知道!不然,他給咱們來個趁火打劫,可就坏了!糧食的事我再想想辦法……”
  牛販子正專心致志地听呢,那個侍衛回來了,見他靠在窗戶上,便喊道:“干什么呢?”這句話一出口,嚇了牛販子一跳,他回頭一看,見是侍衛回來了,忙說:“沒干什么,這不是……這不是站累了,靠牆歇一會儿。”侍衛瞪了他一眼,說:“這是你靠的地方嗎?行了,跟我拿錢去!拿完了錢,幫著我把牛赶到后面去,然后赶快給我离開!”“是,是!”牛販子又是連聲的答應著跟著侍衛走了。
  听著侍衛領著牛販子走遠了,吳起和范匱在大廳里憋不住笑了起來。范匱邊笑邊說:“上……上將軍,你……裝得……裝得可真像!”吳起忍住笑,說:“你裝得也不錯呀!”范匱收住笑問吳起:“上將軍,能肯定他們是司馬龍飛派來的探子嗎?”吳起點點頭,說:“不會有錯。第一,販牛的都是一入冬就回家過冬——冬天牛在路上會掉膘,大老遠的把牛赶去還賣不出本錢來,太不合算。第二,當牛販子的,個個都是把本錢數記得精熟——好算賺了多少啊,可我問他這群牛的本錢是多少,他竟然答不上來。這第三,他說他數不過來他有多少牛,可當牛販子的,數牛都有一套,別說是百十頭牛,就是几百頭牛,也能數得一頭不差——哪有不會數牛的牛販子?所以我認定這伙牛販子是司馬龍飛派來的探子。”范匱听完,有些吃惊地問:“上將軍,你怎么會對販牛這么在行?”“范賢弟,這你就不知道了。當年我有個朋友,就是個牛販子。我經常和他在一起聊天,所以這販牛的事,也就多少知道了一些,想不到今天倒派上了用場!”听了吳起這一席話,范匱又笑了起來。吳起問:“范賢弟,你又笑什么?”范匱強忍住了笑,答道:“我笑司馬龍飛太‘聰明’了!他怎么就沒想到上將軍你有個當牛販子的朋友呢?”吳起听了,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几個所謂的牛販子,正是司馬龍飛派來的探子。那個領頭的,就是副將伍達。自從听說魏軍打下了臨晉之后,伍達老覺得心里不踏實,過完了年,他就向司馬龍飛說,還是派人去打探打探魏軍的動向的好。司馬龍飛一想,也好,就把打探消息的事交給伍達了。伍達雖然不愿意去,可主意是他自己出的,司馬龍飛又點名叫他去,也就只好硬著頭皮,帶上了几個手下,又赶上了一群牛,打算裝成牛販子,混進臨晉城。可沒想到吳起一眼就把他的小把戲看破了!也難怪——伍達平常只會吃牛肉,這次要他賣牛,是有點難為他。
  當然,伍達可不知道自己已經漏餡了。這會儿,他已經取了錢,叫上自己的那几個手下,急急忙忙地出了城。一出城,那几個手下就問伍達:“伍副將,消息打探到了嗎?”伍達得意忘形地說:“我伍達親自來臨晉,還能打探不出消息來?魏軍的情況我已經全清楚了!要不,能叫上你們出城嗎?你們几個這次跟著我出來,那算是跟對了——回去之后,將軍一定重重有賞!”听伍達這么一說,他那几個手下忙跟著湊趣道:“托伍副將的福,我們也能沾點儿光了……”几個人高高興興地往南走了。
  天黑之后,他們回到了宁晉城。伍達興沖沖地來見司馬龍飛。司馬龍飛這時已經准備睡覺了,听說伍達求見,很不耐煩,想: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明天說就不行嗎?但又一想,還是叫侍衛讓伍達進來了。
  “將軍,好消息呀!”一進門,伍達就喊上了。“嚷什么?你去臨晉打探消息……打探到了什么?”司馬龍飛皺著眉頭問。伍達一見司馬龍飛的表情,知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司馬龍飛最討厭別人打扰他睡覺。略一思索,伍達恭維道:“將軍,你推測得太准了——魏軍真的与章霸川打了一仗!”這句話果然管用,司馬龍飛的臉上有了笑容,他得意地說:“這些事還能逃出我的意料之外?”繼而,問伍達:“雙方胜負如何?”“章霸川敗了!好像合陽城也讓魏軍占領了!”這個回答可是有點出乎司馬龍飛的意料之外了——他沒有想到號稱“戰魔”的章霸川會敗得這么快。司馬龍飛微微一愣,馬上問伍達道:“那魏軍的損失情況你打探到了沒有?”“我伍達要是不把情況打探清楚,哪敢這么晚打扰將軍呢……”伍達想借机表一表功,可司馬龍飛沒這份耐心,他打斷了伍達的話:“你說這些沒用的干什么?我問你魏軍的損失情況!”伍達一見,赶忙停止了表功,回答道:“報將軍:魏軍損失慘重!”司馬龍飛那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他低聲自語道:“這就好!”然后裝模作樣地點點頭,說:“果然不出我的意料!”伍達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拍馬屁的好机會:“那是啊!將軍的才智,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嗎?”一句話把司馬龍飛拍得輕飄飄的——一點儿也不想睡覺了。他問伍達:“這消息你是怎么打探到的?”
  司馬龍飛這一問,伍達可來了精神。他把他怎么化裝成牛販子混進臨晉城,怎么以賣牛為由進了將軍府,又怎么見到的吳起,添油加醋的講了一遍,最后才繪聲繪色地講了他在窗戶外如何偷听吳起和那個軍官(就是范匱)秘談,如何得知魏軍損失慘重的經過。
  司馬龍飛听完之后,還有些不放心,又問道:“這該不會是他們用的計謀吧?”伍達把握十足地說:“不會!我在將軍府的工夫還注意觀察了進出的士卒——十個有八個是帶傷的!將軍你想,連將軍府里的士卒的情況尚且如此,那普通士卒的情況也就可想而知了!況且,他們怎么會想到我這個‘牛販子’會是將軍你的副將呢?”司馬龍飛也覺得伍達說得有些道理,他拍拍伍達的肩膀夸獎道:“想不到你小子還有這兩下子……不愧是本將軍的副將!”伍達赶忙接過來說道:“還不是將軍你教導有方——常言說得好:‘強將手下無弱兵’嘛!”這句話把司馬龍飛捧得哈哈大笑起來:“哈,哈……你小子還真會說話!好吧!這次打探消息,給你記上一功!哈,哈……”笑夠了,司馬龍飛狂妄地向著臨晉方向說道:“吳起,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還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得到提升呢!”伍達在一邊也順著司馬龍飛的心思說:“將軍這次必定能馬到成功!等將軍大敗魏軍,活擒吳起時,主公還不得封你個左庶長什么的!到那時,還望將軍能多多提拔末將!”“哈,哈……我要是當上了左庶長,那這宁晉守將的位子就是你的了!哈,哈,哈……”
  就在伍達興高采烈的离開臨晉城后不久,吳起點齊了三万兵馬,跟著也出了城。當伍達眉飛色舞地向司馬龍飛講述他如何“机智勇敢”地潛入臨晉城打探消息時,吳起這三万兵馬已經埋伏在了渭水北岸的大片叢林中。
  初七一早,刮起了陣陣的北風,把埋伏在叢林中的士卒們凍得直哆嗦。有些士卒開始怀疑吳起的判斷了。他們紛紛地問吳起:“上將軍,還要等到什么時候哇?”“上將軍,司馬龍飛真的會來嗎?”“上將軍,這么大的風,我看司馬龍飛那么貪圖享受的人是不會來的!你看咱們是不是先回去——這儿太冷了!”……
  吳起并沒有因為天气的變化而改變他的計划。此時,他与士卒們一起聊天時的那個吳起簡直判若兩人——變得十分嚴厲!他對來問他的士卒們低聲吼道:“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誰敢再提要撤兵——殺無赦!”嚇得那些士卒一吐舌頭,又回到自己的埋伏位置上去了。
  太陽升起有一杆子高的時候,一個眼尖的士卒一指對岸,低聲喊道:“看,來了!”大家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對岸果然出現了一支秦國兵馬,看上去人數還不少。
  來的正是司馬龍飛帶領的四万秦兵。初六晚上伍達對司馬龍飛講了臨晉的情況之后,司馬龍飛思前想后,最后認定這是一次能輕而易舉的立上一大功的好机會。所以初七一大早,他就鑽出了他那溫暖的被窩,穿上厚厚的狐裘,點齊了城中所有的步卒(因為要渡渭水,車兵不方便),浩浩蕩蕩地開出了他的宁晉城。看到起了大風,司馬龍飛更堅定了必胜的信心——他認為,吳起絕對想不到他司馬龍飛會在這樣的天气里對臨晉城發動攻擊。
  埋伏在渭水北岸的魏軍士卒們這下可高興了——秦軍的出現意味著他們又可以殺敵立功,并且得到丰厚的獎賞了。看到士卒們躍躍欲試的樣子,吳起下了一道命令:“原地埋伏!沒有我的將令,誰也不許輕舉妄動!違令者斬!”听到這道命令,士卒們頓時安靜了下來——誰也不想領教砍腦袋的滋味。
  過了有一個時辰的光景,秦軍征調來了几百條船只,開始渡渭水了。又等了一會儿,吳起看到秦軍的船大部分都已過了河心,下令:“弓弩手准備!”一時間,万余支利箭對准了正在渡河的秦軍。
  當秦軍的船頂著北風准備靠岸時,吳起將手中令旗向下猛的一揮,喊道:“放箭!”剎那間,万箭齊發,直射秦軍,渭水河中頓時添了一片浮尸。毫無准備的秦軍遭到如此突然的打擊,亂成了一團,有的往岸上跳,有的往船艙里躲,有的喊叫著讓船工調頭,更有不少慌不擇路,跳進了冰冷刺骨的渭水河中……
  吳起見第一輪攻擊奏效,命令士卒擂響戰鼓,立起了“吳”字帥旗,三万魏軍沖出樹林,如下山猛虎般扑向了秦軍。
  司馬龍飛見此情景,知道是中了埋伏。他一把把伍達拽了過來,指著他的鼻子問:“你不是說魏軍損失慘重,沒有戰斗力了嗎?那現在是怎么回事?”伍達早嚇懵了,只會沒頭沒腦地說:“是啊,是損失慘重……”司馬龍飛看他那份倒霉樣就是一肚子的气,心想:“我怎么會相信這么個廢物的話?現在好了,确實是損失慘重了,不過不是魏軍,而是我們!”他越想越覺得是伍達坏了他的事,連抽了伍達几個大嘴巴,還覺得不解气,最后抬起腳來,一腳把伍達踹到了河里。然后沖著士卒們大喊:“撤!快撤!”
  撤,可就沒那么容易了。几百條船一起渡河,本來相互間的距离就比較近,又讓魏軍一陣的亂箭射亂了陣腳,船和船都擠在了一起,連頭都調不過來,怎么撤?
  吳起指揮著魏軍,已經搶占了第一批准備靠岸的船只,并以此為踏板,開始攻擊后面的秦軍。司馬龍飛見后撤無望,只好指揮部下倉促應戰,還擊魏軍。兩軍在渭水上展開了一場廝殺。秦軍雖然沒有准備,但對水戰比較熟悉,而魏軍則不習慣在船上作戰,所以秦軍雖是陣形混亂,但一時間并沒有大敗。
  吳起見兩軍廝殺半晌尚不見胜負,不免有些著急——魏軍人數本就比秦軍少,又不習水戰,時間長了,難免要吃些虧。這時他無意間一抬頭,看到戰旗被凜冽的北風吹得“扑啦啦”的響,忽然靈机一動,想出一條計策來。“鳴金!收兵!”
  吳起命令道。
  魏軍听到命令,忙擺脫秦軍,撤回到岸上。司馬龍飛見魏軍忽然后撤,有些莫名其妙——魏軍并沒有敗啊,怎么就撤了呢?
  司馬龍飛還沒拿定注意是追擊魏軍,還是撤回宁晉,后撤的魏軍已經在岸邊重新集結完畢。只听吳起一聲令下:“准備火箭!”魏軍立刻心領神會,紛紛取來引火之物,綁在了箭杆上。很快,火箭准備完畢。“點火!”吳起又是一道命令,立時,魏軍陣中閃起了點點火光。司馬龍飛遙遙看到火光,恍然大悟——吳起要用火攻!這會儿才明白顯然是太晚了,司馬龍飛的“不好!”二字還沒有說出口,千万條火蛇已經從魏軍陣中騰空飛出。這些火蛇帶著嘯音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道黑色的軌跡,最后在秦軍的船板上、船艙上、船帆上終結了它們的飛行。隨后,眾多的火蛇在轉瞬間變成了一條巨大的火龍,在船隊中肆意地翻騰著,跳動著。
  冬季本來就是天干物燥,木頭更是見火就著,更何況還有那呼呼不停的北風助陣,一時間,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几百條船剎那間都成了火船。秦國士卒們哭喊著紛紛跳入河中逃生。
  司馬龍飛乘的船也著了火,而且比別的船上著得還大——他為了保暖,在船上又是上布幔1,又是安圍帘,那一件件可都是上好的引火物。司馬龍飛不是老抱怨天冷,老嫌狐裘不暖和嗎?這次可暖和了!司馬龍飛看看大勢已去,也顧不得水里有多冷了,裹著他的狐裘就跳進了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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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布幔:用布將四周圍起來的帳子。

  這把火可把司馬龍飛的老本給燒光了——士卒被箭射死的,被火燒死的,跳進河中淹死的,凍死的數以万計,只有一小部分僥幸游回了渭水南岸,得以逃生。司馬龍飛自己因為身上帶的金銀飾物太多,跳下水后,就一沉到底,再也沒机會品嘗那美味的燒狗肉了。
  吳起見秦軍大敗,急令將未燒毀的船只收集起來,三万士卒分成几批乘船渡過渭水,直搗宁晉。經過一場不大不小的戰斗之后,吳起坐到司馬龍飛那間暖烘烘的大廳里——宁晉城也划入了魏國的版圖。
  至此,魏軍如一支楔子,牢牢地插在了河西重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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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鳴掃描,雪儿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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