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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一重踏奔喪之路


  “大人,瑞州緊急軍報!”康福一陣風似地進門來,將一封十万火急請援書送到曾國藩手里。這是曾國華從瑞州軍營里派人送來的。原來,在湖北戰場上失利的羅大綱、周國虞率所部人馬,從湖北來到江西,將瑞州城團團包圍,揚言要攻下瑞州,千刀万剮曾老六,以報昔日之仇。曾國華見城外太平軍人山人海,一時慌了手腳,火速派人請大哥救援。曾國藩對六弟遇事惊慌很不滿意,但又不能置之不管:若真的瑞州城丟失了,六弟在湘勇中就站不起來。但眼下四處吃緊,哪方兵力都不能動。他想來想去,唯有李元度一軍可暫時移動下。當曾國藩帶著李元度的二千人馬急急赶到瑞州城下時,羅大綱、周國虞已在先天下午撤走了。他們原本路過瑞州,只不過借此嚇嚇曾國華而已,并沒有真打瑞州的意思。這場虛惊過后,曾國藩心里更憂郁了,江西長毛气焰仍舊囂張,軍事毫無進展,銀錢陷于困境,一向被視為奇才的六弟竟然如此平庸,自己与江西官場方枘圓鑿,今后如何辦?他遣李元度仍回南康,自己留在瑞州幫六弟一把,再不濟,也是自家兄弟,今后還得依靠他來當曾家軍的主將哩!
  這天深夜,曾國藩跟六弟在書房談了大半夜帶勇制敵之道,正要就寢,康福來報:“蔣益澧在門外求見。”
  “他怎么來了?”曾國藩深為奇怪,“快叫他進來。”
  蔣益澧風塵仆仆地進得門來,向國藩、國華行了禮。曾國藩問:“薌泉,你不在南康侍候德音杭布,跑到這儿來干什么?”
  “回稟大人,”蔣益澧恭恭敬敬地回答,“我不是從南康來,而是從南昌來。”
  “德音杭布又到南昌去了?”
  “是的,大人先天走,他第二天就要我收拾行李,陪他到了南昌。”
  “他這樣迫不及待地到南昌去干什么?”曾國藩皺著眉頭,像是問蔣益澧,又像是自言自語。
  “大人不知,”康福在一旁插嘴,“前几天,文中丞給他在胭脂巷買了一套房子,又用一千兩銀子在梨蕊院里贖了一個妓女,那煙花女据說是豫章一枝花。他早就想到南昌去,只是礙著大人在那里。”
  “怪不得大哥一走,他就急急忙忙往南昌溜。”曾國華是曾氏五兄弟中對女色最有興趣的一個,家有一妻一妾,還時常在外面尋花問柳。對德音杭布的艷福,他甚是羡慕。
  “康福,你怎么知道得這樣清楚?”曾國藩笑著問。
  “我是從彭壽頤那里听說的,他早兩天到南昌去過一趟。”
  康福嘴邊露出詭秘的一笑。
  曾國藩望著蔣益澧,打趣地說:“薌泉現在跟著這位滿大人,正好在花花世界里享受一下,為何深夜跑到這儿來?”
  益澧紅著臉說:“我豈敢忘了大人的囑托,夤夜至此,有重要事情相告。”
  眾人都收起笑容。荊七給益澧送來飯菜。坐了兩個時辰的快馬,又累又餓,蔣益澧不講客气,狼吞虜咽地連吃了几大碗飯。他抹抹嘴,對曾國藩說:“昨天夜晚,文中丞、陸藩台、耆臬台、史太守四人請德音杭布到南昌知府衙門喝酒。他有意不要我跟著,愈發引起我的怀疑。中途,我借送衣的机會進了衙門,偷偷地躲在屏風后面,听他們談話。沒想到這些堂堂大員,酒席桌上談的全是美食和女人,我听了大倒胃口。正想退出,忽听得史致諤問德音杭布:‘听說曾侍郎准備給朝廷上折,嚴令禁止淮鹽進入江西,德大人知道有這事嗎?’德音杭布說:‘有這事。這次郭嵩燾從杭州販浙鹽虧了本,据說是因為淮鹽入贛的緣故。’德音杭布說完后,酒席間沉默片刻,然后是陸元烺的聲音:‘看來曾侍郎打算在江西長期呆下去。’只听見德音杭布歎了一口气,說:‘也是我的命苦,好好地在盛京,卻被皇上派到軍營來受罪,也不知哪輩子作的孽。’耆齡說:‘是的哩!有一個嬌滴滴的解語花,又不能天天陪著,還要趁人家离開南康的机會,急匆匆地來偷情,也真可怜。’滿座哄堂大笑。”
  “這些人,一說起女人來,就興致高得很。”康福鄙夷地說。
  “笑過之后,陸元烺說:‘德大人要想帶如夫人回盛京享福亦不難。’德音杭布忙問:‘陸大人有何法教我?定當重謝。’陸元烺壓低聲音說:‘皇上要你來看著曾侍郎,曾侍郎不再辛苦了,你的差使不就完了嗎?’‘正是的。但那個姓曾的倔強得很,任是怎么打敗仗,怎么碰壁,也是死不回頭。他如何肯离軍營?’‘曾侍郎自己當然不會离開,他親手創建的軍隊,他肯拱手讓給別人?若皇上不要他在軍營了,他還呆得住嗎?’這話像是提醒了德音杭布。略停一會,他說:‘各位大人提供點材料,我給皇上上個折子,話說得重點,讓皇上撤了他的督辦軍務的職,我便感激各位不盡。’”
  曾國藩听到這里,臉皮繃得緊緊的,心里罵道:“這個禍國殃民的德音杭布,不惜拿皇上的江山來換他個人的享樂,真正可恥可惡至极!”口里卻不動聲色地問:“他們都編派些什么?”
  蔣益澧說:“我豎起耳朵听,听見他們在杯筷之中湊了這樣几條:一是縱容部屬奸虐擄搶,舉了鮑超一軍攻下靖安為例。一是网羅一批痞子流氓無賴辦厘局,公開賣官鬻爵,舉了夏鎮、呂倫為例。”
  曾國藩心噗通噗通地跳:這兩個例子都挨得上邊,真的讓皇上知道,撤職查辦是完全可能的。
  “這些鬼蜮!”曾國華气得一拳打在桌上,油燈也給掀翻了。荊七忙過來點燈。蔣益澧說:“更毒辣的還在后面。是陸元烺說的。這個老混蛋說:‘我听几個湘籍勇丁說,他們的曾大人誕生那天,老太公夢見一條龍從天上飛進曾府。曾大人是真龍下凡,日后有天子福分。德大人,把這條也寫上去。或許今后真正篡皇位的,不是長毛,而是曾國藩。”
  “砰”的一聲,曾國藩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打得粉碎,把大家都嚇了一大跳。只見他臉色煞白,几乎昏厥過去。曾國華忙過來扶起大哥,蔣益澧赶緊停住嘴。過一會儿,曾國藩恢复過來,又問:“他們還說了些什么?”
  蔣益澧說:“德音杭布听后,高興地說:‘行了,僅這一條,就可以置姓曾的于死地。’接著又是一片勸酒勸菜聲。我估計后面不會有再重要的東西了,也怕呆久了被人發覺,就悄悄地溜出來。今天下午,我便打馬來到瑞州。”
  “你离開南昌,是怎么跟他說的呢?”
  “我說回南康取東西。”
  “好!你今天太辛苦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吃過中飯就回南昌。”
  “大人,”蔣益澧著急了,“這批惡棍真是狼心狗肺,你就讓他們這樣上告皇上嗎?”
  曾國藩淡淡一笑:“他要告,我有什么辦法呢?你放心去睡覺,容我慢慢對付他。”
  蔣益澧走后,曾國華气憤地說:“大哥,不能由他們這樣誣陷你,要給他一點厲害瞧瞧。”
  康福也說:“德音杭布是滿人,他果真上這樣的折子,對大人是极為不利的。”
  “豈只不利,殺頭滅門都不為過。”曾國藩又是淡淡一笑,“前些年在湖南,鮑起豹、徐有壬、陶恩培他們雖不能容我,但尚不至于這般卑鄙陰毒。他們是明火執杖,表里一致。這些惡魔,則是口蜜腹劍,笑里藏刀,當面是人,背后是鬼。倘若不是薌泉听到,豈不是死在他們手中,尚不知冤在哪里!正是康福說的,他們五人中有三個滿人,且德音杭布又是皇上親自派來的,皇上自然會相信他們的話。”
  康福說:“陸元烺從前比陳啟邁、惲光宸還客气一點,現在何以變得這樣黑心?”
  曾國藩說:“查淮鹽走私,查到他的致命處了。還有史致諤,原本也還馬馬虎虎過得去,我一查淮鹽,他就又怕又恨了。關鍵還是在德音杭布身上。此人既貪又蠢,為了不在軍營吃苦,真是不擇手段,這人終究會吃大虧的。文、陸正是利用他的愚蠢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卻一點都看不出。日后朝廷查出是誣告,懲辦的又是他,文、陸都會賴得干干淨淨。”
  “大哥,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我看我們得先下手!”
  曾國華殺气騰騰地走到大哥身邊。
  “你說怎樣下手法?”曾國藩兩只三角眼里,射出冷气逼人的凶光。
  “殺掉德!”曾國華低低地但卻是沉重地拋出三個字。
  曾國藩望著六弟,兩把掃帚眉連成一條橫線,陰沉沉的臉上沒有一點表示。他抬起左手,慢慢地撫摸著垂在胸前的胡須。康福神色庄重地說:“六爺說得對。德音杭布一死,那個折子也就吹了,還為我們湘勇拔去一個眼中釘。大人,這個任務就交給我吧!我會像捏死一只蚊子一樣干得干淨利落。”
  曾國藩仍舊在撫摸著胡須,仿佛那是一個智囊,可以給他以啟迪和智慧,又仿佛那是千軍万馬,可以給他以勇气和膽量。終于,他將胡須向右邊一甩,霍地站起來,兩道陰森森的目光朝康福、曾國華掃了一眼,然后一言不發地走進臥室。這是一個經過反复考慮后而決定的殺人的信號,曾國藩身邊的人都清楚。
  “六爺,我明早和薌泉一起去南昌,你看還有什么要吩咐的。”康福摸了摸腰間的新腰刀問。曾國華沉思一會儿說:“你要耐著性子,尋一個好机會,最好讓他死在文俊、陸元烺的衙門里。到時,我再要大哥給朝廷上個折子,告他一個謀殺之罪,讓他們一世脫不了干系!”
  康福、蔣益澧走后的第四天傍晚,文俊衙門的袁巡捕急匆匆地來到瑞州,哭喪著臉對曾國藩說:“曾大人,德大人德音杭布昨夜被人暗殺了!”
  曾國藩心中甚喜,臉上故作惊訝地問:“德大人在南康好好的,怎么會被人暗殺呢?”
  “德大人他,他不是死在南、南康,而是死在南、南昌。”
  袁巡捕一著急,說話就有點結巴。他有意慢點說,“德大人早在十多天前就到南昌來了。昨夜,文中丞請他來巡撫衙門議事。兩人在書房密談。一會儿,文中丞外出方便,回來一看,嚇了一大跳,德大人已倒在血泊中斷了气。文中丞立時命人封鎖衙門,卻找不到刺客的蹤影,文中丞已下令四處嚴查。”
  袁巡捕說到這里,湊近曾國藩耳邊把聲音放低:“文中丞因德大人死在他的衙門里,當時又無第三人在場,心里有點怕,怕說不清楚。”
  “干得好,康福有心計。”曾國藩心里想,口里卻嚴峻地對袁巡捕說,“德大人是朝廷派來的留都郎中,圣祖爺的后裔,當今皇上的叔輩,就是本部堂亦敬慕他,兵凶戰危之地,從不讓他去。他住在南康,有一隊親兵專門保護,現在卻無緣無故地死在文中丞的衙門里,又沒抓到刺客,叫我如何向朝廷交代!”
  說罷,拿出手絹來擦眼睛。袁巡捕見狀,也只得陪著流淚,又結結巴巴地說:“文、文中丞自知保護不力,有負朝廷,故遣卑、卑職恭請大人到南昌商、商量,一起捉拿凶手歸、歸案。”
  曾國藩冷冰冰地說:“瑞州軍務繁忙,我如何离得開!”
  袁巡捕哀求道:“文中丞一再叮、叮囑卑職,務必請大、大人放駕。”
  曾國藩心想,不去看來不行,今后朝廷追問起來,也不好回話;去呢,又有點心虛。他坐在椅子上,做出一副又哀又怒的樣子,讓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他深恨自己膽气薄弱,缺乏董卓、曹操那种亂世奸雄的稟賦。這事做得神鬼不知,天衣無縫,你怕什么來?曾國藩經過這樣一番心理上的自責自慰后,膽子壯起來:“好!我明天和你同去南昌,一定要把這件事有個水落石出。”
  袁巡捕慌忙鞠躬:“多謝曾大人!”
  “大哥!”曾國藩正要叫人收拾行裝,准備明日啟程,忽見曾國華哭著進了門。
  “什么事?”堂堂五尺大漢,居然淚流滿面,豈不是膿包一個!曾國藩真的有點看不起這個六弟了。
  “大哥。”曾國華經此一問,哭得更厲害,“父親大人去世了!”
  “你說什么?听誰說的?”曾國藩猛地站起來,雙手死勁抓著六弟的肩膀問。
  “四哥打發盛三送訃告來了。”
  曾國藩手一松,癱倒在太師椅上,淚水從微閉的雙眼中無聲地流出來。好一陣子,他才睜開眼睛,輕輕地吩咐左右:“拿喪服來!”然后轉過臉,對袁巡捕說:“國藩遭大不幸,不能應命前往南昌,請代我多多向文中丞致意,務必請他早日緝拿凶手歸案,以慰德大人在天之靈。”
  深夜,曾國藩從悲痛中蘇醒過來。他前前后后冷冷靜靜地想了又想,如果說當年母親去世最不是時候的話,那么父親不早不遲死在這個時刻,真可謂恰到好處。目前局面,處處掣肘,硬著頭皮頂下去,日后會更困難,無故撒手不管,上下又都會不許,不如趁此机會擺脫這個困境,把這副爛攤子扔給江西,給朝廷一個難堪。這水陸二万湘勇,除開他曾國藩,還有誰能指揮得下?到時,再与皇上討价還价不遲。曾國藩的心緒宁靜下來,他坐在書案邊,給皇上擬了一個《回籍奔父喪折》:
  “微臣服官以來,二十余年未得一日侍養親闈。前此母喪未周,墨絰襄事;今茲父喪,未視含殮。而軍營數載,又功寡過多,在國為一毫無補之人,在家有百身莫贖之罪。瑞州去臣家不過十日程途,即日奔喪回籍。”
  他想起德音杭布之案,今日之境遇,是越早离開越好,決定不待皇上批复,即封印回家。
  咸丰七年二月二十一日,是個愁云慘淡、天地晦暗的日子。早几天气溫和暖些,水邊的楊柳枝已吐出星星點點的嫩牙尖,這几天又被呼嘯的北風將生命力凝固了,偶爾可看到的几朵迎春花,也全部萎落在枯枝下。光禿禿的樹枝,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鳥儿不敢出來覓食,全部蜷縮在避風的窩里,企望著艷陽天的到來。吃過中飯后,曾國藩告別前來瑞州送行的彭玉麟、楊載福和康福等文武官員僚屬,以及文俊專程派來吊唁的糧道李桓和瑞州城的知府、首縣等人,帶著六弟國華、九弟國荃、仆人荊七踏上回家奔喪的路途。
  兄弟三人都不說一句話,默默地騎在馬上赶路。曾國藩的心更像滿天無邊無際的陰云一樣,沉甸甸、緊巴巴的。他望著水瘦山寒、寂寥冷落的田野和馬蹄下狹窄干裂、凹凸不平的千年古道,陷入了深深的悲哀之中。這悲哀不是為了父親的死。父親壽過六十八歲,己身功名雖僅只一秀才,但儿子為他請得一品誥封和皇上的三次賞賜,整個湘鄉縣,沒有第二人有如此殊榮。做父親的可以瞑目,做儿子的也對得起了。曾國藩悲哀的是他自己出山以來的處境。
  從咸丰二年十二月出山以來,五年過去了,其中的艱難辛苦、屈辱創傷之多,正如眼前的錦江水一樣,傾不完,吐不盡。錦江水尚可以向人世間傾吐,自己肚子里這一腔苦水,向誰去傾吐呢?——“好漢打脫牙和血吞”,他也不愿向別人傾吐。望著不見一只航船的枯淺的錦江,他眼中出現了水面平靜的湘江和波濤起伏的長江。這兩條曾被他深情吟詠過的江河,差點儿吞沒了他的軀体。兩次投江,羞辱難洗,多少年后都將成為子孫后世的笑柄。滿腔熱血,一顆忠心為了收复皇上的江山,捍衛孔孟名教的尊嚴,卻落得個皇上猜疑,地方排擠,四面碰壁,八方齟齬,几陷于通國不容的境地。這几年除了痛苦,得到了什么呢?論官職,依舊只是個侍郎。江忠源帶勇,從署理知縣升到了巡撫。胡林翼帶勇,也從道員升到了巡撫。這倒也罷了。還有許多像陶恩培,文俊、耆齡一類人,心地又坏,才質又庸劣,也一個個加官晉爵,手握重權。天下事真是太不公平了。但是,想想自己,他又不禁搖頭歎气。論功勞,武昌、漢陽、蘄州、田鎮,收复了又丟失,最后還是別人再奪回的。來江西兩年多,九江、湖口至今未下,長毛仍控制七府四十余州縣,有何功勞可言!難道說長毛不能滅,大清不能興嗎?難道說今生就只配做一個書生,不能做李泌、裴度嗎?
  不遠處的田塍上,一個農民牽了一頭羸弱的水牛在走著。
  看著這頭疲憊不堪的牛,曾國藩突然想起了衡州出兵那天,用來血祭的那頭牛。水牛漸漸地消失在薄暮中,看不見了。曾國藩低頭看著自己,猛然發現,這几年來,自己明顯地瘦弱了。還不到五十歲,何以衰老得如此之快!腦子里又浮現了石鼓嘴下的那頭牛,它即將斷气,痛苦地抽搐著,兩只榛色的眼球鼓鼓地望著蒼天。曾國藩奇怪地覺得,那頭牛仿佛就是他!
  天色更暗,北風更緊,黃昏來臨了。四周的山河、田地、房屋、道路慢慢模糊起來。出路在哪里?前途在哪里?曾國藩無法預卜,只覺得眼前天昏地暗,心情万般蒼涼。他現在什么都不想了,也不要了,僅僅巴望著早點回到荷葉塘。他太疲倦了,他要在父親的墓旁靜靜地休息一段時期,然后,再將這几年所經歷的一切,作一番細細的回顧。
  (《血祭》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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