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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賓州一杰


★  從共讀社到美洲哲學學會

  隨著商務活動的順利展開,富蘭克林逐漸將精力轉移到其他方面。
  1733年,富蘭克林開始學習外國語。首先他學了法語,然后是意大利語和西班牙語。到這時,他翻閱了一下拉丁文圣經,忽然覺得自己幼時所學的拉丁語基礎知識猶存,于是回過頭來又學了一番拉丁語,最后還學了德語。在這几种外國語言中,只有法語是他既能讀又能寫(盡管寫得不很地道)的,其他的只能閱讀。通過學習外語,富蘭克林的知識來源拓寬了。
  1735年2月4日,富蘭克林把在共讀社宣讀過的一篇論文在《賓夕法尼亞報》上發表了,名為《論保護城市不受火災》,論及釀成火災的各种疏忽和事故及防火須知,呼吁人們小心火燭。市民見了文章后,贊同共讀社和富蘭克林的意見。不多久,一支30人的自愿救火隊組成了。根据組隊合同,每一隊員必須經常保持一定數量适用的皮水桶和結實的袋囊和筐子(用以裝運貨物);一有火災發生就必須把它們運到現場。救火隊每月開一次聯歡晚會,討論交流大家有關防火的看法。消防隊的作用明顯,更多的人愿意加入。在共讀社和富蘭克林的建議下,新的消防隊一個接一個地出現了。而富蘭克林1736年12月最先組建的那支消防隊叫做“聯合消防隊”,一直活躍地保存了下來。隊員如不出席每月的例會,便要繳付小額的罰金,這些罰金用來購置救火机。自從組織了這些消防隊以后,費城再未發生過大的火災,一般在起火的房屋燒掉一半以前,火便被扑滅了。
  除了組建新的救火隊,富蘭克林還改革了費城原有的巡夜制度。費城的巡夜原來由城內各區的警官輪流負責。警官預先通知若干名戶主在夜里隨他在城里巡邏,不愿巡夜的人每年出資六先令,用以雇人代之巡夜,但錢數往往多于實際所需。這种情況使警官之職成為肥缺,而因警官往往找一些乞丐無賴去巡夜,代价只是一點酒,巡夜實際不能認真進行。富蘭克林提出了一种巡夜制度,其基本內容是雇用适當的人巡夜;采取按財產的比例課稅的辦法來公平分攤巡夜費用,“因為一個窮苦的寡婦戶主的全部需要保護的財產也許不超過50鎊的价值,而她所付的巡夜費卻和一個倉庫中儲蓄著几千鎊貨物的大富商完全一致”。這一計划經共讀社同意后,便傳到各分社,作為各分社自己提出的一個計划。富蘭克林的這一計划沒能立即實行,但富蘭克林和共讀社的活動卻在人們的思想上為這一制度的變革作了准備。几年后的有關法律通過時,共讀社社員已擁有了較重要的地位。
  1737年到1738年初,由于布拉福德在報上登文攻訐,富蘭克林被卷入一起与共濟會(富蘭克林1731年2月加入)會員有關的糾紛中,直到四月,才往老家去信使為此擔憂的父母平靜下來。這時,喬治·怀特菲爾德正在從英格蘭到費城來的路上。
  喬治·怀特菲爾德是美以美教派的主要布道者,他嗓音宏亮,口才极佳,所到之處,基督徒們似乎從昏昏欲睡的精神狀態轉而振奮激昂。1739年晚些時候,怀特菲爾德抵達費城,富蘭克林怀著一种哲學家和慈善家的興趣注視著他,他這樣描述他觀察到的情景,“看到我們的居民的風習的變化真是好极了。從對宗教抱無所謂或冷淡態度,變為看起來仿佛全世界的宗教熱情在增長,以致于一個人在傍晚從城里穿過時,可以听到從每條街道的各家各戶傳出的贊美歌。”
  富蘭克林為他的宗教熱情所感化,也為他的口才所打動,為他修建教堂捐款,為他原先不甚贊成的從費城募捐再到喬治亞去建立一座孤儿院的計划捐了款。但富蘭克林始終視他們之間的交情為世俗的友情,絕非教徒對傳教士的崇拜。有一次,怀特菲爾德從英國到了波士頓,因為听說從前在費城接待自己的老朋友已遷往他地,便寫信向富蘭克林提及不知在費城停留期間能在何處住宿。富蘭克林回答說:“你知道我住的地方。如果你不避簡陋,我們非常歡迎你來住。”怀特菲爾德說,假如你是看在基督的面上愿意竭誠招待我,上帝一定會以祝福來回報你。富蘭克林卻說:“可別弄錯了。我不是看基督的份上,是看在你的份上。”富蘭克林把怀特菲爾德當作朋友,替他印講道書,但就是不能皈依他的教派。怀特菲爾德為他能皈依本教派而祈禱,“但從來沒有滿意地相信他的祈禱已應驗。”
  怀特菲爾德對富蘭克林真正有意義的影響是強化了富蘭克林關于“全美洲的殖民地”的觀念。怀特菲爾德的活動不以某一殖民地為對象,他跋涉在各個殖民地的城鎮、鄉村,向居民傳道,他將在喬治亞遇到的問題,打算借助賓州費城的幫助去解決,富蘭克林曾辦過六期的雜志的刊名“大眾雜志:美洲的英國种植園”就是在怀特菲爾德离開費城再去喬治亞的那個月宣布的。
  1737年,富蘭克林被任命費城郵政局長,取代了布拉福德的職位。這個職務對富蘭克林的報紙發行很有利,但對富蘭克林來說,還有另一方面的重要意義。從那以后,他有机會讀到其他的報紙了。他特別注意在美洲有些什么有學之士及他們之所為。他有了一种沖動,想要把他們集合在一起,如同他在當幫工時把共讀社的成員集合到一起。1743年5月14日,他印了一封傳閱書信,郵寄給各种各樣的通信者,提議他們聯合起來,組建一個“美洲哲學學會”,實以上將成為一個州際的共讀社。費城將是學會的中心,一直有著7個成員:一名醫學家、一名植物學家、一名數學家、一名化學家、一名机械學者、一名地理學家和一名自然哲學家,主席、財政總管和秘書除外。費城的成員每月至少開一次會,處理他們的哲學事務,考慮那些通信者可能寄來的報告或問題,并向所有的成員通報他們的工作。每季度一次免費向每名會員郵送重要信息的摘要。每名會員每年交相當于一美元的會費。
  關于成立這個學會,富蘭克林是這樣看的,“建立新殖民地的最初艱辛,使人們的注意力僅僅局限于生活必需品上。那种情況現在已經過去了。各州都有許多人由于各种情況而生活安适,有閒暇去培養更高雅的技藝和改進知識的一般積累。國土之廣袤將他們隔离開來,互相不了解彼此的思想。需要通過學會,在他們中間建立起制度化的通訊聯系,來討論這樣一些課題:所有新發現的植物,草、樹、根,它們的特性及用途等等;种植它們的方法,使那些有用但只在某些种植園种植的作物更普及;改進蔬果汁,如果汁、葡萄酒等等;防治疾病的新方法;在不同殖民地新發現的地下所藏,如煤礦、礦物、采石場等;數學各分支的有用的新發展;化學新發現,諸如蒸餾、釀造、礦砂分析的改進;為了節省勞力,取水和運水、草地排水的机械新發明,像磨坊和馬車;一切新的技藝、行業、制造業,包括可以提議或考慮到的;海岸或內地具体部分的測量、地圖和圖表;河流和大路的所經之地和交接處,湖和山脈的情況,土壤和農產品的性質;改進牲畜喂養的新方法;從外國引進新品种;對种植、園藝、開墾土地的改進;一切揭示事物本質、旨在增強人對物的控制和使生活的便利和愉快多樣化的哲學實驗。
  “該建議的作者本杰明·富蘭克林自愿擔任學會的秘書,直到另有能力更強的人選為止。”
  那年夏季,富蘭克林訪問了新英格蘭,但直到11月,組建學會才有所進展。1744年4月,學會在費城成立,召開了几次會議。在他的共讀社的朋友中,托馬斯·哥德弗雷是學會的數學家,塞繆爾·羅茲為机械學者,威廉·帕森斯為地理學家,威廉·科爾曼為財務總管,富蘭克林為學會秘書。此外,托馬斯·霍普金森是學會主席,托馬斯·邦德是醫生,約翰·巴爾特拉姆是植物學家,菲尼亞斯·邦德是首席自然哲學家。在上列人員中,哥德弗雷已經發明了象限儀,得到英國皇家學會的承認;約翰·巴爾特拉姆則被林尼厄斯譽為當代“最偉大的自然植物學家”;托馬斯·邦德作為一名优秀的醫生,不久將在富蘭克林的幫助下,創辦賓夕法尼亞醫院。學會的通訊會員包括紐澤西和紐約的著名官方人士。1744年4月5日,富蘭克林寫信告訴卡德瓦拉德·科爾登說:“在弗吉尼亞、馬里蘭、卡羅來納和新英格蘭殖民地還有另一些人等著一旦得知學會已經成形,便加入進來。”其中包括弗吉尼亞的約翰·米切爾——醫生兼植物學家,北美地圖的繪制者(1755年事)。
  學會成立后,不甚活躍。會議按時召開,但未保留會議記錄,也沒有發表會議摘要。在實行這一計划的過程中,令富蘭克林最感滿意的是建立了同科爾登的通信聯系。科爾登對數學、醫學、物理學和心理及道德哲學同樣精通。富蘭克林是在1743年夏季去往康涅狄格的途中偶然和他結識的。他們曾計划并決定合作出版《美洲哲學雜集》月刊或季刊,但未能實施。
  在此前后,富蘭克林于1740年前后發明了一种火爐,既省燃料,又利于取暖。他制造了一個模型送給開設了一家鑄造厂的朋友羅伯特·格雷斯。格雷斯從生產制造這种火爐的鐵板獲利甚丰。富蘭克林還寫了一本小冊子介紹這种爐子的結构,列舉了新爐子的14條优點,反駁了出現的反對意見。在“美洲哲學學會”成立后,富蘭克林發表了這本小冊子。結果,“這种火爐廣泛推行,不管是在賓夕法尼亞還是在鄰近的殖民地,給居民節省了大量柴薪。”當賓州州長扎馬斯提議在若干年內給富蘭克林以這种爐子的專賣權時,富蘭克林卻“不想取得專利權”,他認為,“既然別人的發明給了我們巨大的便利,我們也應該樂于讓他人利用我們的發明,并無償地慷慨地將我們的發明貢獻給他人。”當他得知倫敦的一個鐵器商人照他寫的小冊子略作改動,裝成爐子后,在倫敦取得了專利并因之發了“小小的一筆橫財”時,富蘭克林并不計較。他后來寫道,“其他人從我的發明中僭取我的專利權不限于此例,盡管他們不一定同樣獲得成功。但是我從不同他們爭論,因為我自己無意利用專賣權來獲利,同時我也不喜歡爭吵。”
  富蘭克林在得到了大衛·霍爾這個“熱心、謹慎、勤勉、誠實”的得力幫手后,他逐漸有了閒暇來從事其他活動,在將興趣轉向科學研究尤其是電學實驗的同時,他還和共讀社的朋友或其他友人一同喝酒吟詩作歌。在一次這樣的聚餐中,有人指出在座者均為已婚男人,并唱起贊美詩人們(座中有人作詩)的夫人的歌。次日早餐時,其中的一人收到富蘭克林的一首新歌詞,請求他在下次聚會時唱這首歌。那是一首稱頌家庭之愛的歌:
   他們的夫人們已在詩中贊揚,
  我唱我朴實無華的鄉村姑娘。
  祝福我娶她為妻的那一天,
  十二度春秋,她仍令我生活歡暢。
  我不夸她的面容、身材和姿態,
  也不贊美她的熱情奔放,
  我只稱道我珍惜的美德,
  就是七十年過去也不會消褪色彩。
  她分去我的辛苦,
  使生活重擔不把我束縛。
  當好運降臨,妻子的歡欣,
  使我倍感幸福。
  人孰無過,我妻之失,
  如玉之瑕疵微不足道。
  我漸已視之為己有,
  習以為常,不再感覺分毫。……
  歌詞表達了富蘭克林對妻子和家庭的眷戀之情。
  1744年,富蘭克林的父親約賽亞·富蘭克林去世。8年后,富蘭克林的母親阿拜亞·富蘭克林也去世了。富蘭克林在波士頓他們合葬的墓前立了一塊大理石墓碑,碑文如下:
  約賽亞·富蘭克林
  和他的妻子阿拜亞
  共葬于此。
  在婚后的五十五年中
  他們相親相愛地生活著。
  他們既無田產,又無官職,
  靠不斷的勞動和勤勉,
  以及上帝的賜福,
  他們維持了一個人口眾多的家庭,
  安樂度日。
  并撫養了十三個子女
  与七個孫子孫女,
  頗有佳譽。
  由此看來,讀者,
  你當自勉,努力勤謹,
  切勿不信上帝。
  約賽亞是一個虔誠謹慎的男子,
  阿拜亞是一個賢淑善良的婦人。
  他們的幼子
  立此碑銘
  以表孝意和怀念。
    約賽亞·富蘭克林生于一六五五年,卒于一七四四年,享年八十九歲。
  阿拜亞·富蘭克林生于一六六七年,卒于一七五二年,享年八十五歲。

★  《平凡的真理》

  1736年,富蘭克林當選為州議會文書,從此正式地涉足政治生活。1737年,布拉福德因帳目不清被北美郵政總代理斯波茨伍德上校革去費城郵政局長的職務,由富蘭克林繼任這一職務。結果,富蘭克林看到,“雖然它的薪俸很少,但是它便利了信件的來往,間接改進了報紙,因而增加了它的發行量,也招徠了更多的廣告,結果是這一職位大大增加了我的收入。而作為我多年勁敵的那家報紙卻相應的衰落了”。在這种情況下,富蘭克林“對他在當郵政局長期間不允許郵差郵遞我的報紙的做法不采取報复手段。因為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在此之后不几年,戰爭逼近了賓夕法尼亞。
  從1739年起,英國因在西班牙領有的美洲殖民地走私而同西班牙開戰;1744年,英國同法國又因奧地利王位繼承問題而處于戰爭狀態。在1747年以前,這兩場戰爭都沒有打到賓夕法尼亞境內,因為它北面的殖民地擋住了加拿大境內的法國人,南面的殖民地阻擋了佛羅里達和加勒比地區的西班牙人。敵艦在沿海巡弋,但沒有從特拉華河逆流上行到費城。
  1747年7月,法國和西班牙的私掠船在海灣出現。費城人為之恐慌起來。費城沒有碉堡,沒有炮台,沒有軍備,在州議會中占主導地位的教友會教徒不會投票同意撥款備戰,費城的富商因而拒絕出錢在保護自己財產的同時也保護教友會教徒的財產。費城的德裔移民生活在他們宁靜的農庄里,通常和教友會信徒持同樣立場。蘇格蘭—愛爾蘭籍移民住在內地,感覺不到對位于海邊的首府面臨的危險也威脅著他們。而主張起來保衛家園的人們又各執己見,難以達成一致。州長托馬斯企圖說服州議會通過一項民兵法和采取保障本州安全的措施,可是全然無效。
  這時,富蘭克林擱下了進行中的電學實驗,挺身而出,參与解決費城面臨的政治問題。因為這時的富蘭克林早已不是一介平民,而是富裕的有閒者了。他有閒,因為他已設法從生意中脫身出來;他富有,按賓州的標准來看是如此。在賓州,一個女仆的工錢是一年10鎊,一名文書一年25鎊,一名學院里的教師年薪60鎊到70鎊,首席法官的年薪為200鎊,而州長——一州中的大人物——一年的薪酬是1000鎊。富蘭克林每年從大衛·霍爾處得到500鎊,從其他合伙人,郵政局長的職位、城內房地產和貸款利息的進項可能也達到同樣的數目。在賓州,研究哲學、科學并非職業。因此,既富且閒的富蘭克林必須為社會所用。況且,富蘭克林天性好動,為科學而行動,為倫理道德而行動,為公眾事務而行動。
  1747年秋季,有謠言從西印度群島傳來,說有6艘法國私掠船(也許還有其他船)已計划要在來年同來洗劫費城。這時,在反對任何戰爭這一點上,教友派也不是鐵板一塊了。其中一些(包括詹姆士·洛根)認為防御性戰爭是正義的戰爭,自由派教友會教徒卻不為所動,其他分支則深惡痛絕。富蘭克林抓住了這一机會。他同共讀社中的威廉·科爾曼、美洲哲學學會的托馬斯·霍普金森以及首席法官談話,得到他們的一致同意,由富蘭克林匿名撰文抨擊教友會和大商人,呼吁全体人民團結一致,自己保衛自己。
  11月17日,星期三,以一個不具名的商人的身份寫的小冊子出版了,題目是《一個費城商人寫的平凡的真理》。富蘭克林用像《窮理查歷書》中那樣通俗易懂的筆調,告訴人民,費城實際上有可能腹背受敵,因為除了海上有敵艦,法國人還可能唆使印第安人從背后進攻。只有在海上繼續經商,在陸地上保衛生命財產的安全才符合全体人民的利益。教友會的宗教信仰使該派信徒反對備戰,文中說,“讓他們抱著宗教信條不放吧!”并抨擊那些只要教友會中人不出錢自己就不出錢的大商人,文章將其比喻為“拒絕抽干正在下沉的船中之水,因為船上有一個自己痛恨的人也將和自己一道獲救”的人,呼吁“城里的中產階級、農民、小店主和工匠”必須行動起來做應該做的事。如果他們的領袖不愿行動,他們應該自己行動。小冊子的作者還說他有一項計划,只要大家愿意听,几天之內他將公諸于眾。
  小冊子一經發表,費城人尤其是下層人民群情激動,紛紛響應。在星期六召開的一次預備性會議上,集合了100余人,多半是工匠。富蘭克林掏出計划的草稿,將成立民團的計划向与會者宣讀了一遍。不料話音方落,听眾已經准備好立刻在條款下簽字表示擁護。這時,富蘭克林想到最好還是先征求紳士們的意見更為穩妥。這樣,到第二周星期一,城里在羅伯茨咖啡館召開大會,到會者內有城內最主要的紳士和富商。在這些上層人士的動議下,自愿加入民團者在文件上簽了名。
  民團的人數短時期內已逾1万,遍布全省各地。民團戰士們自己把自己武裝起來,編成連隊和團隊,選出自己的長官,每個星期集合訓練一次。費城聯隊的軍官選富蘭克林為上校,但富蘭克林自認為無此資格,謝拒了這一職位,另外舉荐了一人,被選中了。富蘭克林又提議發行獎券以集資在城南修筑堡壘,裝配大炮。由于沒有重机槍,他們從波士頓購置了39挺,并向倫敦訂購,也向賓州的業主請求援助。
  倫敦的炮要到次年春季才能到貨。這時私掠船行將到來的風聲日益緊迫,民團派包括富蘭克林在內的四人使團出使紐約向其州長告借。起初,紐約州的克林吞州長堅決拒絕了使團借炮的要求。后來,在晚餐桌上喝了一些酒后,克林吞態度軟了下來,同意借出6門火炮;又喝了几杯酒后,出借的數字增加到10門;到最后,那位州長答應借給賓州使團18門炮。那是18磅的質地上乘的火炮。時間不長,18門大炮連同炮架從紐約運回了費城,裝在了炮台上。在后來的戰爭繼續期間,富蘭克林和其他戰士一樣在民團服務,像一名普通士兵一樣按時輪班值勤。
  在這一時期中,賓州的防務活動和富蘭克林的名字緊密相聯:制訂出防務計划,并付諸實施的是他;想到從波士頓購買火炮和其他作戰用品的也是他;提議在1748年1月7日星期四舉行齋日以求上帝的福佑——實際上是鼓舞士气——的還是他。富蘭克林一時几乎成了賓州的風云人物。盡管他拒絕了1748年議會選舉提名,地方上的各個階層仍然全都抓住他不放。他回憶說:“我們政府的各部門几乎同時地要我效勞。州長任命我為治安推事〔1749年〕;市政府選我做市議會議員(1748年10月4日),不久以后又選我為市參議員(1751年10月1日);一般市民又選為我為州議會議員(1751年)。”不論富蘭克林如何心系他的電學實驗,他還是身不由己、越來越深地參与到地方政治事務中。
  戰爭結束后,富蘭克林心怀已久的一個愿望開始在他心中涌動,那就是在賓州創辦一所學院。早在1743年,富蘭克林就提議建立一所高等學府,可是沒有成功。這時,他決心了結這一份心愿。他所做的第一步是聯絡朋友中有志于此者共同完成這一計划,其中相當大的一部分是共讀社社員;第二步是編寫和出版一本小冊子,名為《有關賓夕法尼亞青年教育的建議》,把它們免費贈送給城中有地位的人。
  如果說《平凡的真理》的寫法和對它的運用帶有戲劇性和講求策略的話,那么《建議》的寫作手法和內容則是直截了當和嚴肅認真的。富蘭克林在小冊子中說道,第一批移民中很多人都在歐洲受過很好的教育,但殖民地的教育卻被忽視了。現在已到了彌補這一疏忽的時候了。他提議由有閒暇并富有公益精神的人集資以開辦一所學院。他認為學院應該有合适的校舍:“假如它能距离一條河不遠,有一所花園、果樹、草地,有一兩塊田地”,則最為理想而且應該有一座圖書館,藏有“各國的地圖、地球儀、一些數學儀器、一套供自然哲學和机械學實驗用的儀器;各种出版物,關于風景、建筑物、机械等等”。學生應“朴素、有節制和節儉地集体進餐”,并“經常進行跑步、跳躍、角力和游泳方面的鍛煉。”
  “至于他們的學習,最好是教給他們一切有用的東西和一切有美化作用的東西。但是學問長,時間短。因此,建議他們學習那些可能是最有用和最起美化作用的東西,學習內容應与他們未來可能從事的若干職業相聯系。他認為“所有的人均應被教會能迅捷地寫得一手好字,因為那對所有人都是有用的,”他還重視學畫,“圖畫是一种通用語言,可以為所有的民族所理解”。學院應教授“算術、會計和几何、天文的基本原理……英語課可以講授語法;在這方面,我們的一些最好的作家應該是第一流的。風格應培養為條理清楚而精煉。應講授閱讀,發音應适當、清楚,有所強調,而不是用平淡的語調,那會不足以表達文中之意,也不要用舞台上用的語調,那樣太矯揉造作”。還應對寫作和講演付出較多努力,”富蘭克林認為,“几乎各种有用的知識”,均可通過閱讀歷史來學到:地理、編年史、古代習俗、道德倫理。“的确,閱讀好的歷史的一般自然傾向,必定會使各种美德,公益精神和堅韌不拔的精神在年輕人的頭腦中留下深深的印象。讀史可能會令學生渴望學習希腊文和拉丁文,或法語、德語和西班牙語”。“盡管不應強迫所有的學生去學習拉丁文、希腊文以及現代外國語言,但不應拒絕那些熱望學習它們的學生;同時,他們的英語、算術及其他絕對必要的學科不應被忽視”。
  富蘭克林敦促學生閱讀自然史、商業史和“關于技術發明、制造業的興起,貿易的進步、其所在地的變化及其原因等等”的歷史。而“在他們讀自然史時,難道不可以講授一點園藝、种植法、移植法和嫁接,不可以不時地短途旅行到鄰近的有最好的農民的种植園去,觀察并講解他們的勞作方法以利青年的培養嗎?”
  最后,“應堅持不懈地將全体學生教誨和培育成為具有表現為尋找和抓住每一机會去服務、去盡職的仁慈寬厚之心——這是被稱作良好教養的基礎”。
  《建議書》中為8到16歲的青少年制定的教育思想和教學內容,實際是對當時流行的刻板的、循規蹈距的學校教育制度的挑戰和批判。富蘭克林的教育思想來自他本人的經歷和北美殖民地仍處于開發階段時對人才的需要,代表了當時最先進的美洲人眼光。但在當時是難以實現的。
  小冊子發出去以后,富蘭克林開始為創辦這所學院募捐和奔走。捐款人推選出了董事,并指定富蘭克林和首席檢查官法蘭西斯起草學院的組織章程。同時,富蘭克林和他的朋友還忙于租校舍、請教師等籌辦工作。
  1749年11月3日,包括24名董事的學院董事會組成,富蘭克林當選為校長,這一職位他一直擔任到1756年。在那以后仍是學校的董事。1751年1月7日,學院開學了。后來的費拉德爾菲亞大學就這樣創立起來。
  在籌辦學院的工作接近尾聲時,托馬斯·邦德——富蘭克林的好友,美洲哲學學會的醫生——提議在費城創辦一家醫院。富蘭克林不懂醫術,卻深諳推動一項事業之道,他運用他在費城人中的影響力和他的《賓夕法尼亞報》的傳媒力量,幫助朋友募得了大量捐款,并設法使州議會撥給津貼2000鎊;作為醫院理事會理事,富蘭克林應理事會要求,撰寫并印刷了《賓夕法尼亞醫院紀》,于1754年5月28日交給理事會。1755年5月28日,醫院在樅樹街和松樹街之間的第八街奠基,基石上的銘文為富蘭克林所寫。那年6月30日他當選為董事長,后來在新落成的大樓里主持了董事會第一次會議。
  50年代初似乎是費城的新事物層出不窮的時期。1752年4月3日,一群費城的生意人坐在一起,話題是組建美洲第一家火災保險公司,富蘭克林是推選出來的12名董事之一,而且名次僅在州長哈密爾頓之后。富蘭克林和霍爾印刷了并在《賓夕法尼亞報》上發表了的火險公司的方針。富蘭克林根据該方針的第19和20款,為兩幢房屋保了險。
  1750年4月12日,富蘭克林曾給他83歲高齡的母親寫去一封家信。在信中,他撫慰老母說,“我們很容易地讀了你寫的信,在你的信中,我每一個字都看得很明白;因為,盡管信中的字并不總是最好的,但感覺使得每件事都清楚明了。你問到的我的腿現在已很好……至于你的孫輩們,威爾1現已19歲,是個高個勻稱的青年,頗講究修飾。他……最近要求學做生意,我希望他成為一個勤奮的人。薩麗2長成了漂亮的姑娘,十分勤于針線活,喜歡讀書,”當時的薩拉·富蘭克林還不到7歲。“現在她在上舞蹈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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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威爾”是威廉的昵稱;“薩麗”是薩拉的昵稱。

  “就我而言,目前的日子過得夠快樂了。上帝保佑我享有健康,我讀了不少書,有時騎騎馬,高興時与人為伴;為自己辦少許的事,為他人辦事很多,但盡可能地不參与。就這樣年复一年,直到末日來臨。那時,我宁愿人們說我‘他生為有用的人’,而不愿被人說‘他死時很富有。’”做“有用的人”,富蘭克林正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
  1751年8月13日,在州議會當了15年文書的富蘭克林當選為議員。他的儿子威廉·富蘭克林申請并獲准繼任議會的文書,在此之前威廉曾于1746年參加遠征加拿大的行動。
  在那以后的5年中,議會中的議題主要是三個:印第安人問題、紙幣問題、業主領地交稅問題。其中的第三個問題已經在議會爭論中形成了僵局:賓夕法尼亞的業主把這塊殖民地視作租賦的源泉,作為過了時的封建領主,他們通過租約和抽佃獲取大量的收入,他們沒有賣出去的土地則可以從穩定上漲的价格獲得收益;賓夕法尼亞人卻不甘心做封建臣民,他們要求業主要為州境的治理、特別是處理印第安人的問題交納稅款。以威廉·賓為首的業主認為自己在法律上有正當權利享受特權;賓夕法尼亞人則相信正義和道理在自己一方。在州議會里,議員代表的是賓夕法尼亞人民,在州政府中,州長代表業主的利益。
  這樣的對抗在1751年因阿勒格尼地區那邊的印第安人新近發生的騷動而加劇了。由于賓夕法尼亞和弗吉尼亞對這一地區的領土要求沒有得到解決,所以很少有移民進入那里,但商人在那一帶很活躍,令印第安人感到煩惱。友好的易洛魁印第安人“六族”——英國人和法國人之間起緩沖作用的部落聯盟——感到受了來自兩方面的侵犯:英國人正翻過山岭而來,法國人則對俄亥俄河流域提出領土要求,計划或行將計划在從尼亞加拉到阿勒格尼河和蒙農加赫拉河交匯處构筑一串堡壘。由于英國和法國暫時處于和平狀態,雙方所做的只是力圖用禮品來爭取印第安人(這一做法正在發展為賄賂)。賓夕法尼亞為此耗費巨大。富蘭克林當選州議會議員10天后,議會方面就通過州長通知業主,要求他們分擔一部分這類花費,業主們對這一要求拖延到1753年上半年才給以否定的答复。
  1751年10月,富蘭克林的治安委員會提出發行4万英鎊紙幣的提案,在議會通過了但數額減為2万,可仍受到州長的否定。其后的兩年中,議會和州長間的公文往返繼續著,但沒有結果。
  這時(1753年),富蘭克林已成為州議會中的重要人物。這一方面是由于他在議會中不多發言而在幕后默默地協調對立雙方立場,消除分歧,形成可行的方案;另一方面是由于他在電學研究方面的重大突破和成果獲得國際承認和頌揚,以及他被任命為北美殖民地郵政總代理。這些,都有助于他在當地建立崇高的威望。
  1753年9月20日,賓夕法尼亞州長哈密爾頓收到了弗吉尼亞州的費爾法克斯從溫切斯特寫來的信。信中說,費爾法克斯和“六族”及其盟友的某些首領會談過了,這些首領愿意在返回途中于22日或那以前在卡萊爾同賓州州長會面。當時,州議會正值休會,哈密爾頓召集了正在城里的議員商量對策。由于弗吉尼亞州長丁威迪沒有會見那些印第安人首領,哈密爾頓也不打算親自前往卡萊爾,他決定派一個使團前去。哈密爾頓選定了州參事會秘書理查德·彼得斯,議員伊薩克·諾里斯和本杰明·富蘭克林為使團成員。
  9月22日,三名使者騎馬出發了,身后跟著載有給印第安人的禮物的大車隊。那些禮物同當時流行的做法一樣,大致包括毯子、衣服、鞋、帶折邊的襯衣、染色布、槍支、火藥、鉛彈、火石、匕首和酒。沿著蘭卡斯特的收稅路,涉過薩斯奎漢納河,便上了卡萊爾的崎嶇小路。使者們曉行夜宿了5天,在26日到達了卡萊爾。印第安人約有一百名,包括男人、婦女和儿童,也在同日抵達,住在城外臨時搭蓋的小屋里。
  賓州使者并不知曉印第安人此舉的目的,他們臨行前接到的指示只是延續、批准和确認現存的友好條約。前來會談的俄亥俄的印第安人中包括“六族”、特拉華1、肖尼2、邁阿密(那時通常稱作“特怀特威斯”)和怀恩多特3各部的大多數顯要人物。通過雙方的預備性會談,賓州使者了解到特拉華和邁阿密的几名戰士被法國人及其印第安人盟友殺害,而怀恩多特所有的首領最近都死去了。使者們明白,在把作為撫慰品的貨物送給印第安人以前,是不可能進行正式會談的。當他們向“六族”的發言人、奧內達部首領斯卡盧亞迪問及印第安人愿否接受禮節性的腰帶和繩子及“几份准備好一俟運到即行交割的貨物清單”時,那酋長“坦率地聲稱,印第安人衣服上還有血跡,不能就這樣處理問題。而在所要求的貨物尚未复蓋在墳墓上(實際是舖在他們面前的地上)之前,他們也不接受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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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特拉華,北美印第安人族名,居住在特拉華河谷和紐澤西州。
  2肖尼,北美印第安人族名,原居中東部,現居俄克拉荷馬州。
  3怀恩多特,北美印第安人易洛魁族的一支。18世紀時,該部在中西部勢力最強。


  進一步的非正式交談使賓州使者被告知,警覺到法國人已前進到俄亥俄的印第安人已兩次警告法國人不得進一步侵入。后來,在羅格斯唐(皮茲堡附近)的參事會的一場火以后,各部落的首領分兩路行事,一路同弗吉尼亞及賓夕法尼亞會談,另一路給法國人送去了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如果法國人拒絕了警告,同英國人交善的印第安人必將向法國人開戰。富蘭克林一行視此為印第安的外交策略:索要貨物以維持友好關系。他們決定就地再買一批貨物,以免帶來的“禮物”不足。
  接受禮品的日子終于到了。貨物已打開包放在地面上。使者們中明了來意,宣布“六族”將加入他們進行吊唁,而斯卡盧亞迪代表吊唁一方講話。于是斯卡盧亞迪,對邁阿密和肖尼族的印第安人說,“我和我的兄弟奧納斯1共同對你們說,如我們所知,你們家中的座位染上了血污。我們擦去血污,在你們參事會的大火后扶正你們的座椅,使你們能夠和平安适地坐下來議政,同從前一樣,使你們能控制并加強古老的聯盟,將原有的聯系繼續下去。”說到這里,一根細繩被交付給了對方。斯卡盧亞迪又說,“特怀特威斯和肖尼兄弟,我們認為現在那鮮血已經洗去。我們和奧納斯兄弟一道為你們死于本國的戰士掘好墳墓,我們隆重地掩埋他們的遺骸,用這些毯子包裹他們,再將墳墓蓋上。”說到這里,貨物被交出去了。斯卡盧亞迪再說:“特怀特威斯和肖尼兄弟:我和奧納斯兄弟一道為你們城鎮的首領、婦女和儿童,為你們遭到的損失向你們致以哀悼。我們擦去你們眼中的淚水,使你們能看見太陽,使所有的一切在你們眼中變得喜人和清晰,愿你們節哀。”說到這里,一條腰帶交付給對方。然后,全部儀式對著特拉華和怀恩多特族印第安人再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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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指威廉·賓,或他之后的賓夕法尼亞的任何一名州長。

  次日的會談也舉行了儀式。使團將一串貝殼數珠交給印第安人,上有6個圖形,代表“六族”、特拉華、肖尼、怀恩多特、邁阿密和賓夕法尼亞,象征他們同意永遠保持緊密聯合。在此之后,雙方才接触到有關的實質性問題。
  在賓州代表委婉的敦促下,第三天,斯卡盧亞迪代表印第安人提出:英國人應留在山脈的自己那一方;假如法國人因賓夕法尼亞商人在中立地帶增多而不安,那么印第安人也是如此。他們要求按業已達成的協議,只在三處貿易地點交易;他們指出英國人賣的貨物太貴,應賣得便宜一些,并可以多賣些寶貴的火藥和鉛彈,而不是面粉和酒。斯卡盧亞迪尤其強烈地反對賣酒,說它毀了印第安人。
  第四天,賓州使團原則上同意三處商埠的要求,但說必須得到政府的同意。
  那天晚上,印第安人得到了他們拒絕過的酒,全都喝得酩酊大醉。
  這是富蘭克林初次以官方身份同印第安人——對這個民族,他一直以人類學家和哲學家的眼光去看待他們的生活方式和文化——領袖打交道。這也是富蘭克林后來漫長而艱巨的外交生涯的開端。

★  奧爾巴尼聯盟計划

  富蘭克林曾自言對于公職,他“從不請求職位,從不拒絕職位,同時也從不辭職”。然而,對他的這一“原則”,他至少有過一次例外,那就是他對北美郵政總代理的職位爭取過,并且是竭力爭取過。
  1751年5月,原任北美郵政總代理、弗吉尼亞的艾利奧特·本杰爾病危,賓夕法尼亞首席法官威廉·艾林將推荐富蘭克林繼任這一職務。那個月的21日,富蘭克林給倫敦的彼得·柯林森寫信談及此事,因為柯林森可以影響英國郵政當局。但他這樣做并非為了取得高官厚祿,而是為了實現一個他心怀已久的遠大理想。
  他在給柯林森的信中寫道:“這個職位一般傳說是年薪150鎊,但因其他原因而适合于我,特別是它將使我能夠實行一項久已形成的計划,……我希望這個計划不久會產生出令你和所有有用知識的愛好者喜悅的一些結果,因為目前我在美洲的才智之士中已有一大批熟識者。我不必告訴你費城——它是大陸殖民地的中心并与西印度群島有著持久不斷的通訊聯系——是一個遠比弗吉尼亞适于作為郵政總代理所在地的處所,而且我們這一州也具有在此設置該職的聲譽。”那久已形成的計划就是10年前富蘭克林倡辦過的美洲哲學學會。盡管這個學會不如他所期望的那么活躍,而他的電學和政治上的興趣也使他偏离了一般哲學,但他心里始終牽挂著他的美洲哲學學會。他希望使越來越多的有才智的人彼此間保持通信聯系,不僅在費城,也不僅在賓夕法尼亞,而是在整個北美殖民地。但要實現這一宿愿的障礙之一是緩慢、昂貴且不安全的郵政系統。這一系統必須加以改造,而他,美洲哲學學會的秘書能做到這一點。同時,費城是學會的中心,富蘭克林又是費城的市民,他希望費城在各方面都擁有重要地位。對他個人來說,他看重的不是擁有這一職位所能直接、間接得到的經濟收益,而是作皇家郵政官員的榮耀和擴大對整個美洲了解的机會。
  就在給柯林森寫信的5月,富蘭克林買下了里德家在市場街的一幢房子,把郵政局從印刷所遷到那里,并在本杰爾手下任主計官,管理各地郵局的帳目。本杰爾亡故后,身為主計官的富蘭克林于1753年夏季花了10個星期時間巡視新英格蘭的郵政事務。8月10日,英國郵政大臣任命富蘭克林和威廉堡的郵政局長、《弗吉尼亞報》的出版者威廉·享特同為“英王陛下在北美大陸的各省及領地的郵政總代理”,年薪共為600鎊,“從郵資所得中支付”。1730年,郵政總署設在弗吉尼亞,而從這時起,威廉堡和費城一南一北分管整個北美殖民地的郵政。富蘭克林對威廉·亨特印象不錯,兩人在公務上配合默契,但享特健康狀況不佳,主要郵政事務往往落在富蘭克林肩上。
  富蘭克林任命儿子威廉·富蘭克林為費城郵政局長,次年又擢升他為主計官。威廉·富蘭克林遂將郵政局長之職交由黛博勒的親戚約瑟夫·里德擔任。約瑟夫后來又將此職交由波士頓來的彼得·富蘭克林擔任。留在波士頓的約翰·富蘭克林——富蘭克林之兄——則自1754年起任波士頓的郵政局長,他在1756年1月死去后,郵政局長之職由其妻繼任,成為迄今所知北美婦女擔任公職的第一人。
  身任郵政總代理后,富蘭克林便抓緊時間進行郵政改革。他建立起一套完整、清楚而簡單的郵政系統,將表格和指示付印后發到各地郵局。1754年,他巡視了北部各殖民地的各地郵局,1755—56年又巡視了馬里蘭和弗吉尼亞的各地方郵政,從而認識了各地郵政局長,使其帳目制度化,研究他們的具体困難,考察了各地的道路、河流涉水處和渡口。到1757年攜其子東渡英格蘭時,他仍身任這職位,只是將主計官之職委与紐約的合伙人詹姆士·帕克爾。由于富蘭克林全面整頓了殖民地的郵政,他任職后第4年的郵政收入超過了前三年的總和。1761年,在4年多以后,富蘭克林和享特終于收回了自己預支的錢,并向倫敦匯出了美洲郵政部門第一筆盈余。
  富蘭克林對郵政進行的大多數變革都是以他在費城的郵政經驗為依据的。長期以來,他把有信待領者的名字登在《賓夕法尼亞報》上。這時他將這一做法推廣到有報紙發行之地的郵局。1753年,他在費城建立了收費郵遞制度,凡在到達當天未被領取的郵件由費郵遞員(只有一人)遞送,收取額外郵遞費。這一做法在其他大城市也被鼓勵實行。富蘭克林還規定,將收信人姓名登在報紙上后,凡三個月內無人領取的郵件須送交設在費城的郵政總局——這是美國“無法投遞郵件的處理部門”的開始。他廢除了他們郵政局長期間郵差免費投遞報紙的壟斷做法,規定所有的報紙均由郵差遞送,但要支付郵資。他最有意義的改革是要求各地郵政局長注意郵遞服務的統一性和持續性,并且由于他改進了郵政服務的速度和安全性,使郵政事業廣泛得到利用而繁榮起來。在使北美洲分散的、各自為政的各殖民地聯結為一体方面,富蘭克林貢獻之大是前無古人的。
  富蘭克林對北美郵政的改革不僅是單純的行政才干的表現,它和美洲哲學學會的創立一樣,反映了富蘭克林頭腦中萌生的北美殖民地聯合的思想,它代表了北美殖民地資產階段發展經濟、得到政治權利的利益需要。隨著殖民地資產階級這一要求日趨強烈,殖民地聯合的思想也日益明确。
  1751年3月的一天,富蘭克林收到了紐約合伙人約瑟夫·帕克爾的來信,信中附有一份手稿。富蘭克林讀了以后,知道這是紐約州參事會一名參事寫的關于北美殖民地聯合的論文。他也明白帕克爾的用意是要听听他的看法。于是,他提筆給帕克爾回信。他認為,北美聯合,無論其何等必要,如指望州長們來完成是不現實的。因為他們對此并非真正有興趣。聯合是北美人自己的利益所在,應自己來進行。他寫道:“我以為,較之英國國會強加的聯合,由各殖民地加入的自愿聯合要好得多。因為這并非很難做到,而且易于按時勢的需要和在經驗指導下對這种聯合加以改造和改進”。
  這一年,針對英國人限制賓夕法尼亞制鐵業的法案,富蘭克林寫了《對人類增長、各國人口問題等的觀察》,分析了北美殖民地的人口狀況和勞動力价格之間的關系及殖民地經濟和宗主國的關系,得出結論說:人口日益增長的美洲是制造業的日益擴大的市場,無論對英國還是對美洲都是如此,“所以,英國不應過多地限制她的殖民地的制造業。一位明智的好母親不會那么做。限制等于削弱,而削弱了孩子也就削弱了整個家庭”。這里,富蘭克林將北美殖民地同宗主國英國看作一体,他主張的殖民地聯合也是在大英帝國范圍內的聯合。
  文中,富蘭克林還以北美殖民地与宗主國英國為一体為前提,論述了北美殖民地邊疆對英帝國的功能。他指出,美洲在一個世紀以后將容納最大部分英格蘭人,因此美洲的邊疆也是英國的邊疆,一個正在興起的美洲殖民地是擴大著的英國的一部分。他強調,“對英國來說,同法國締結條約來确定其殖民地与法國殖民地的邊界是极其重要之事,英國在獲取足夠的空間問題應該要极其小心在意,因為這空間將大大解決她人口增長的問題”。
  當時,在北美,英、法兩國假定,英國有權占領阿勒格尼河以東的大西洋沿岸,法國有權領有加拿大和路易斯安那。但“六族”的領土界限不清地分布在從阿巴拉契亞山到密西西比河之間,法國人和英國人則不斷地向它侵入,同印第安人進行皮貨交易。進入那一地區的英國人數量較多,但都是個人活動,与政府無甚瓜葛,法國人則于1753年派了一支官方探險隊到俄亥俄一帶构筑起堡壘,看來是向英國人、也是向“六族”發起挑戰。弗吉尼亞州長率先應印第安人首領的請求,派遣當時21歲的喬治·華盛頓攜帶一份最后通牒于11月送交法軍指揮官。但華盛頓并沒有比1個月前去警告法國人的印第安人更幸運,他被法國人拒絕了。那一地區的印第安人酋長“半王”見俄亥俄的法國人比英國人勢大,開始對原有的盟約有所顧慮了。在這种情況下,弗吉尼亞州長丁威迪派人在俄亥俄河岔處修筑堡壘准備抗擊進犯,并在弗吉尼亞軍隊准備就緒后,立即派華盛頓前去增援。還通知哈密爾頓州長說賓夕法尼亞軍隊可以在1754年3月初在波托馬克与弗吉尼亞軍會合。
  然而,賓州卻反應遲緩:州議會中占多數的教友會信徒一如既往地拒絕為這次軍事行動撥款。
  5月,有消息傳來,弗吉尼亞的那座堡壘已經落在法國人手中,議會才決定撥款1万鎊,但州議會和州長卻為爭奪對籌款的數目和方式的決定權而陷入僵局,但雙方同意派出使者前往奧爾巴尼,會同其他同“六族”有條約關系的殖民地的使者在英國商務部主持下召開會議。州參事會的約翰·賓(威廉·賓之孫)和理查德·彼得斯,州議會的伊薩克·諾利斯和富蘭克林奉派出使,于6月17日抵達了奧爾巴尼。
  自從得知將召開這一會議的消息后,富蘭克林比以往更多地考慮了殖民地聯合的問題。在法國人進犯的現實威脅下,這种聯合的緊迫感突出了。5月9日,富蘭克林的《賓夕法尼亞報》刊登了一幅漫畫——看來是美洲最早的漫畫,可能是出自富蘭克林本人的手筆——一幅粗線條的圖畫,畫的是一條分為八段的連貫的蛇,每一段上分別標著新英格蘭、紐約、紐澤西、賓夕法尼亞、馬里蘭、弗吉尼亞、北卡羅萊納和南卡羅來納的第一個字母。漫畫的標題是:“不聯合,只有死!”
  在前往奧爾巴尼的途中,賓州使團經過紐約。富蘭克林將自己關于殖民地聯合的主張作了一番清理,寫成《關于北部殖民地聯合計划的簡短提示》。文中提出,這一聯合体當由出席奧爾巴尼會議的使者們代表他們各自的議會來計划,而由英國國會來設立。整個殖民地的總督應該通曉軍事,由英國王室任命和發給薪酬。這一聯合体除了處理印第安人事務外,還應負責建立并支持新的移民點,并裝備軍艦保衛海岸。
  文中沒有涉及到有關聯合的細節問題。
  在奧爾巴尼,受到邀請的各州中,紐漢普什爾、麻薩諸塞、賓夕法尼亞、馬里蘭的代表已經到了,弗吉尼亞正忙于同法國人作戰,無暇顧及于此,紐澤西則沒有接受邀請。此外,羅德艾蘭和康涅狄格的代表則是不請自來。
  6月14日,會議開始。在商議抵御外侵和印第安人問題時,話題便不可避免地涉及到各殖民地聯合的問題。6月24日,代表們決議,有必要建立一個殖民地聯合体,并為此指派了一個委員會,富蘭克林是委員會成員之一。28日,委員會提出一個方案,名為《簡短的提示》。
  就在會議上的代表一個接一個地發言,商討同印第安人的條約關系的同時,華盛頓的軍隊在尼謝西提堡壘向法軍投降。英、法之間爭奪北美的斗爭開始了。代表們更加感到聯合起來的迫切性。但是在如何聯合的問題上,分歧仍然存在。富蘭克林的《簡短的提示》在討論中被加以修改、增刪。富蘭克林接受了一些他不贊同的內容,以求保留主要的部分。7月8日,他受會議委托,准備一份“計划”草案,作為討論的結論。他花了一個下午和晚上的時間寫這一草案。次日,他的草案宣讀后,被會議通過了,其抄本被分別送往各殖民地的議會,包括未派代表出席會議的紐澤西、弗吉尼亞和南、北卡羅萊納的議會。
  然而,沒有一個州的議會接受這一草案,包括賓夕法尼亞在內。其原因,富蘭克林歸結為“各地的州議會不贊成這個計划,因為它們都認為聯邦政府的權力太大了,但是在英國,人們卻認為這個計划過于民主。因此商務部不贊成,也沒有提請英王批准。”
  這個“如果被采納,將會使大洋兩岸幸福”的計划草案沒有結果,富蘭克林深感遺憾。他的收獲是同其他殖民地的有影響的人建立了友誼。通過和他們的交談,富蘭克林關于英帝國及其美洲殖民地的思想成熟了。他認為兩者除了被大洋隔開外,應是一体的;美洲殖民地應加以擴大,應向阿巴拉契亞山那邊求發展;如果讓法國人占据那塊土地,將是永久性的威脅,英國人應深入有爭議的地區去保護業已得到的一切;和印第安人保持和平貿易關系,向他們購買土地,使其繁榮發展——他們也在英帝國境內。在英國和美洲殖民地的關系中,富蘭克林始終堅持和強調的一點是殖民地應有自治權。他在會后的歸途中,在紐約、新英格蘭一帶作了短期停留,為此和不少持不同看法的人進行了爭論。他認為北美殖民地在英國國會中應有自己的代表參与制定与殖民地有關的立法;如果不允許美洲殖民地代表進入英國國會,那么國會應注意立法的公正性,不應只顧及英國某一部分人的利益,而損害殖民地的利益。否則便存在著“未來的分离之危險”。
  在美國革命前20年,富蘭克林實際已預言了這場革命。
  1755年1月或2月初,富蘭克林從波士頓回到了費城。這時,費城的政治空气十分緊張:在戰爭撥款的問題上,州長羅伯特·亨特·莫里斯不同意由議會決定哪些方面的費用由議會撥款,議會則聲言,維護自己的權利和維護自己的土地同等重要,哪怕戰火迫近,也不放棄自由和權利。雙方各執己見,陷入僵局。富蘭克林立即投身到這場對代表業主特權的州長斗爭中去。
  同時,戰爭在繼續。英軍計划了從新英格蘭和紐約進攻尼亞加拉、克朗、波因特和阿卡迪亞的軍事行動。由于不允許各殖民地聯合抗敵,建立自己的武裝,只得從英國本土運兵到北美作戰。1754年12月,兩團英國正規軍由布雷多克將軍率領運往北美,于次年2月在弗吉尼亞的漢普敦登陸。4月,愛德華·布雷多克將軍在亞歷山德里亞同麻薩諸塞、紐約、賓夕法尼亞、馬里蘭和弗吉尼亞的州長會談,商定布雷多克軍隊的軍需和運輸的負擔由弗吉尼亞、馬里蘭和賓夕法尼亞三州承擔。弗吉尼亞招募了年輕的美洲士兵加入布雷多克的軍隊作戰,賓夕法尼亞則派富蘭克林為這支軍隊解決行軍中的運輸問題。
  由于听說布雷多克對教友會的信條抱有強烈的偏見和敵意,富蘭克林假意以郵政總代理的身份与布雷多克商量如何最快捷、最穩妥地保證他同各州州長之間的信件往來,而隱瞞了議會代表的身份和真實使命。
  富蘭克林帶著隨行的儿子在馬里蘭的弗雷德里克找到了布雷多克將軍。那天布雷多克正焦急地等待他的副官們征集運貨車輛的消息。在這樣等待的几天中,富蘭克林利用和將軍一同進餐、一同消磨時間的机會,在交談中消除了他對賓州議會的成見和誤解,并表示愿意幫助他作戰。正當富蘭克林父子准備動身返回賓州复命時,征集馬車的報告到了,副官們征集到的只有區區25輛貨車,其中還包括一些破舊得不堪使用的。布雷多克聞訊大惊失色,埋怨英國政府命令軍隊在缺乏運輸工具的地區登陸。副官們也紛紛議論說這次遠征必敗無疑。
  這時,富蘭克林插言說,如果在賓夕法尼亞登陸,那里每一家農戶都有運貨馬車。布雷多克听了,馬上請富蘭克林幫他們設法征用馬車。在談定給車主的報酬后,富蘭克林在蘭卡斯特登了一則廣告,以切身利害關系,實際上也利用了自己的號召力,為英軍征集了150輛四馬貨車和兩百余匹馱貨的馬,并親自擔保車馬若有損失,照价賠償。不久,又為軍中的軍官設法解決了一些日用品。其后,富蘭克林應布雷多克之請,繼續為其軍隊采辦軍糧。
  布雷多克對美洲殖民地人民和印第安人的作用估計過低,對于隨在軍中的100多名印第安人很冷淡,漸漸地,這些本可以作為向導、偵察兵的印第安人离開了他;而他對自己的軍隊的戰斗力十分自信。他告訴富蘭克林說,他打算拿下法軍從弗吉尼亞手中奪去的杜奎恩堡壘以后,便直取尼亞加拉,然后進攻弗蘭提納克。并預計三四天內便可攻下杜奎恩保。當富蘭克林提醒他注意印第安人的伏擊戰術時,布雷多克卻回答說:“這些野蠻人對于你們未經訓練的美洲殖民地民兵來說可能是強敵,但對英王陛下的訓練有素的正規軍來說,先生,他們是微不足道的。”
  不久,布雷多克率軍向杜奎恩堡進發,在距目的地9英里處,軍隊剛渡過了河,先頭部隊因等候全軍渡河也停了下來,埋伏在這片林間空地周圍的樹林和灌木叢后的敵軍乘英軍比較集中之机發起進攻,英軍措手不及,加上有輜重馬車隨行,全軍秩序大亂,被敵軍殺得慘敗。布雷多克手下軍官的三分之二、士兵的一半以上戰死,將軍受了重傷,几天后便死去了。率領后軍押送糧草輜重的丹巴上校聞訊后,不僅不率領手下的1000余名士兵去与擊敗前隊的400余敵軍作戰,以洗雪戰敗的恥辱,反而倉惶逃竄,一頭扎進費城,不思戰斗了。富蘭克林后來對此寫道,“這件事第一次使我們美洲殖民地人民想到:我們對于英國正規軍的英勇無敵推崇備至,是毫無根据的。”
  本來,富蘭克林夾在布雷多克和議會中間奔走,既要調解誤會,又要勞碌實務,而“雙方對我的期望都超過了他們應該期望的,而有時候因為我沒有辦我辦不到的事、我沒有防止我防止不了的事而責怪我”(6月26日給柯林森的信),這些都使他“討厭這些口角。如果我不愛國家和人民,我愿立刻就搬到有一個較平和的政府的康涅狄格去,在那儿我也有許多朋友,可以過得夠愉快的”(8月27日所寫)。然而,布雷多克軍隊的潰敗把富蘭克林留在了賓夕法尼亞。議會通過撥款5万鎊,但要向人民、也要向業主征稅,遭到州長的反對。雙方沖突又起。富蘭克林剛借助新任英軍司令謝利將軍之力才了結了他出面擔保的車、馬賠償費,賓夕法尼亞已面臨著极其嚴峻的形勢:已沒有英軍阻擋的法國軍隊,隨時可能武裝進犯;印第安人由于法軍的胜利,轉而与邊疆地區的英國人為敵。盡管“六族”的官方還保持信用,但一些戰士已投奔了法國人。1737年以來一直有所不滿的特拉華部,現在開始報复了。西部的印第安人和特拉華部一樣怀著敵意。由于沒有英軍的保衛,賓夕法尼亞必須武裝起來。富蘭克林不可能避開這一切,去尋找個人的安宁。

★  在邊境危机的日子里

  在1755年外敵環伺、內爭不斷的亂世中,富蘭克林的感情深處,的确出現了一塊新的淨土,那就是他和凱瑟琳·雷的友情的開始。
  那是在出席奧爾巴尼會議之后,從1754年9月到1755年1月,他輾轉在紐約、新英格蘭同朋友們、特別是在波士頓同麻薩諸塞的州長威廉·謝利討論關于殖民地聯合的問題。就在他于1755年1月從波士頓返回費城的途中再次見到凱瑟琳·雷時,他們成了終生的好友。
  凱瑟琳·雷那年23歲,是布洛克島的西蒙·雷的女儿,通過她的母親,和該州最有名望的家族沃里克的格林家是親戚。她的一個姐姐朱迪絲嫁給了波士頓的托馬斯·哈伯德,富蘭克林似乎是在波士頓和朱迪絲及凱瑟琳見過面。凱瑟琳的另一個姐姐安妮嫁給了羅德艾蘭州威斯特利的塞繆爾·瓦爾德。富蘭克林在歸途中去訪問過那里,在新港及威斯特利見到了凱瑟琳,兩人過從甚密。在不長的一段日子里,他們曾長時間地漫步在郊外;他曾注視著她制做蜜李,對她說“你的手真可愛”;他們也曾有過親切的長談,她喜歡他向她獻殷勤。最后,他們在布洛克島海岸告別,她將渡海回家,他則踅轉威斯特利。
  其后就是通信往來。富蘭克林剛回到家中,凱瑟琳的信便到了,信的日期是1月20日。但是富蘭克林由于忙于本城和本州及布雷多克軍隊的眾多事務,不是碰巧外出、過了很久才看到她的信,就是讀到信后也無暇回复。這种情況使得為富蘭克林擔憂的凱瑟琳寫來更多的信。最初的几封信甚至被她自己后來、也被富蘭克林認為是“不夠謹慎的”。
  富蘭克林給凱瑟琳的第一封信寫于1755年3月4日,信中寫道:
  “得知你安全無恙地抵達家中,給了我很大的快樂。當我看到你乘著那樣的一葉輕舟下海而去,在波浪中顛簸著,我想得太多的是危險。但一位生病父母的召喚是強勁和正當的。我站在岸上,目送著你,直到我即使戴上眼鏡也辨不出你的身影為止。然后我回到你姐姐家中,為你安全渡海而祈禱。
  “我慢慢地,极不情愿地离開了新英格蘭……我几乎忘了我有個家,直到我朝著它走過了大半路程,直到我一個一個地和我在新英格蘭的朋友們作別,踏入康涅狄格的西界,完全置身在陌生人中。那時,如同一個埋葬了他在這個世界的所有至愛親朋后,開始想到天堂的老人,我開始想見家,希望回到家,而且,离家越近,我感到那股吸引力越來越強。我的急不可耐加快了我不斷行路的速度。我拼命地向前赶路,憋足了勁,使我短短几天的功夫便到了我自己的家,扑進我賢惠的老妻和孩子們的怀抱中,就那樣不動,感謝上帝,在那一刻是那么美好幸福。
  “易感時令的人抱怨說東北風加重了他們的病痛。但自從你說要讓這風送來你的吻,而且我發現你是守約的,它對我來說就是最令人愉悅的風了——它吹來時給了我最好的心境。我寫此信時,正有一場東北風暴風雪,是今冬我們所經歷的最大的一場。你的信与雪片一同來到,那雪片像你少女的童貞一般純淨,如你可愛的胸一樣洁白,也一樣冷,但愿它對某位配得上你的青年熱起來吧,讓老天保佑你們倆得到一切幸福。
  “代我向你尊敬的父母以及姐姐致意。讓我經常听到你的好消息,因為我不大可能再有幸見到你。請接受我和我妻子對你和你的親戚對我的好意致謝。親愛的姑娘,請公平待我并相信我是你親切的、忠實的朋友和恭順的仆人。”
  就在他寫這封信的前一天,6月28日,凱瑟琳寫了她焦慮万分的第二封信。信中寫道:
  “親愛的先生:原諒我寫的信,在信里我告訴你,是對你的极大關切使我不能沉默,因為見不到面,沒有減少反而加深了我對你的感情。后來,我的三封信(3月3日、31日和4月28日)都沒有得到你片紙只字的回复,使我极感不安,動輒落淚。的确,我寫了那么多,你卻泰然處之視同無物,要不就是沒收到我的信,在那些信里,我告訴你了上千件我從不曾讓他人知曉的事,因為我知道這些事告訴你是万無一失的。我只求有一兩行字的回話來和我的那些信相抵。告訴我你很好,并寬恕和愛我哪怕只像我愛你的千分之一,我也就滿足了,并保證改過。我极不情愿還沒告訴你從我上封信以后的一些重大變化就結束這封信。但我已答應你了,因此,我將祈求上帝降福于你,并且,親愛的先生,我自認是你最真摯、親切和忠實的朋友。”然后,她又加上了一句:“請保重身体并接受這些蜜李,它們中的每一個都照你一向喜歡的那樣用糖腌過了。”
  但是,這么一封憂思万千的信卻在3個月后才被忙于政務的富蘭克林收到。9月11日,趁議會休會之机,他給她回了第二封,也是最長的一封信。信的開頭寫道:“走開一小時吧,公務,讓我和我的凱蒂1談上一小會儿”,然后解釋說是“不間斷地忙于公事”迫使他疏忽了“私人通信”,接著是:
  “你在最后一封信里問我可好和在做什么,是否每一個人都還愛我以及為什么我讓他們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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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凱蒂:凱瑟琳的昵稱。

  “關于第一個問題,我可以說,感謝上帝,我從不記得我曾像現在這樣好過。我仍然享受著一個有節制的男人可以想到的一切生活樂趣,而由于利益,它們又都在我的控制之下。……至于第二個問題,我得承認(你可別妒忌),更多的人比以往更愛我了;因為從我見到你以后,我能夠為這個國家和軍隊出了一些一般的力,因而國家和軍隊都感激我、贊揚我,并說它們愛我。它們說這些如同你以前一樣;而如果我想從它們那里索取什么好處,它們或許會一定拒絕我;因此我從被人愛中得不到一點實際的利益,只是令我的心情愉悅。
  “現在,從我得知你的一點音訊已有4個月了,但我并未生你的气,因為那是我的錯。我欠了你3到4封信,只要我不補上,你就不會再相信我了,你是有理由的。可是相信我,我是誠實的,而且盡管我從來沒有与你一樣地回信,但你將看到,我會作仔細的敘述。同等地回复我永遠辦不到,盡管我應該讓每趟郵差都帶去我的信,因為我從你的一封信中得到的快樂比你從我的兩封信中得到的還要多。那些瑣碎的新聞,朋友們家中發生的事,你對人刻畫出的自然的畫面,那些理智的觀察和思考以及你表達每一件事時那种聊天式的筆調,都增加了我的快樂,這些更使我回憶起了那些時光和里程:我們愉快地交談,即使是在冬天里的一段行程上,在一條走錯的路上,在一場令人透不過气來的暴雨中,……
  “富蘭克林夫人對于一位年輕小姐對她年老的丈夫會如此關切而感到自豪。……她相信你是一位理智的姑娘和令人尊敬的家庭主婦,談起要將我遺贈給你;但我應該希望你能有一位更好的,而希望她活上一百年。因為我們正一塊變得年老,如果她有什么缺點,我也已經如此習慣,已經感覺不到了。……的确,我開始感到不怎么像想到你那樣想到她,但正因為她愿意我愛你,如同你愿意被我愛那樣,還是讓我們一道來祝愿這位老夫人長壽和快樂吧。”
  然后,他向她致以他妻子的問候,并向她的自己并不認識的父母致意,還附加了一句:“薩麗說:‘爸爸,告訴凱蒂小姐說我愛她。’”
  10月16日,為了回复凱瑟琳6月28日那封憂心忡忡的信,富蘭克林寫了一封筆調活潑詼諧的信,信的最后說:“……當我再有幸見到你時,會發現你像我的葡萄樹結了葡萄串一樣,身邊圍著一些肥胖、水靈、紅潤,像他們媽媽一樣漂亮的小淘气。再見。開會的鈴響了。我得到那些嚴肅的面孔中去談論政治了。……附言:李子已安全運到,由于你提到的原因,它們很甜,使我很少吃糖了。”
  富蘭克林和凱瑟琳從1755年1月在一起盤桓過數日后,一直到1763年7月才再次見面,那時,她早已于1758年嫁給了威廉·格林,生了她六個孩子中的兩個。富蘭克林帶著女儿薩拉在去波士頓的途中到他們在沃里克的農庄去訪問她和她的丈夫。那以后,他們只見過兩次,一次是在1775年富蘭克林往坎布里奇去同華盛頓會晤時的順訪,一次是凱瑟琳偕其丈夫在1776年到費城探望富蘭克林。但他們的友誼在相識后的30多年中始終未斷,不時有書信往來。富蘭克林83歲那一年在給凱瑟琳的信中寫道:“我一生的幸福之中,包含著你的友誼。只要我活著,我便會愉快地想起它。”
  而在他們友情初建的那一時期,盡管他們都理智地認為他們之間存在的只是友情,但顯然都感覺到了一些超過友情的東西。年輕的凱瑟琳為富蘭克林那超越年齡的魅力所吸引,年屆50的富蘭克林則一眼就看到了凱瑟琳的迷人之處,多少有些相互傾心。在凱瑟琳這方面,這种情感似乎更加令她難以自持,而富蘭克林畢竟是富蘭克林,他深情而又冷靜、理智的信將他們的關系界定在“友情”的范圍之內。因為他眷戀著他相濡以沫的老妻,眷顧著他的家庭和孩子,他也真正地關心著凱瑟琳,特別是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不屬于自己和某一個人,而是屬于他的人民和國家。他有著遠為廣大的世界。
  當時,他的人民和國家正處于外部侵略的威脅下,他几乎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防御外侵的“公務”中去了。
  1755年,邊疆离費城已經很近,而且越來越近,不時進行襲扰的俄亥俄的印第安人出沒在距費城不到100英里的內地叢林中。城鎮尚未受到武力進犯,但一些孤立的偏遠的居民點和農場卻受到焚掠,常常是一家人全部被殺、剝去頭皮,卻沒有人去保護他們,甚至沒有人把他們的死訊帶給他人。到了這年秋季,這种襲擊越來越頻繁,整個邊境一片恐慌,城鎮中擠滿了逃難的人,混亂不堪。州長和議會再不彌合他們的分歧而后采取行動,賓夕法尼亞將永無宁日。
  賓州議會通過了撥款6万鎊的決議,但要求業主也應納稅。這時,一直頑固不化的業主由于受到倫敦方面一些了解議會、業主之爭的人士指責業主破坏殖民地防務、理應剝奪其在殖民地的權益的輿論壓力,也命令他們的總管拿出5000鎊,以“禮物”的形式捐助賓州的防務。富蘭克林勸說州議會接受了這筆捐贈,同時規定了只有議會擁有批准用于“王事”的供給的權利。州長也首肯了。這樣,盡管矛盾仍未解決,議會同州長亦即業主暫時達成了妥協。富蘭克林又起草了一個建立和訓練國民自衛隊的議案,其措辭盡量注意使反對戰爭的教友會教徒可以接受。11月25日,議案在議會通過。該議案規定,該州的自由人組成聯隊并選舉自己的指揮官,由州長或司令官批准。因此,這一次的國民自衛隊与1747年的不同,因為它具有法律地位。議會還指定了一個以富蘭克林為首的七人委員會管理軍費開支。
  這時,邊境的風聲更緊了。有消息傳來,一伙肖尼族印第安人襲擊了位于費城西北75英里納登赫廷,殺死了那里所有沒來得及逃入森林的居民,焚毀了那里的房屋。聞訊逃离家園的諾桑普敦縣和柏克斯縣的農場主們攜家帶口地涌入費城。加強邊防已是刻不容緩。七人委員會命令征召了300人入伍去防守邊境或駐守即將修筑的碉堡。為了動員民眾,富蘭克林寫了一篇《關于賓夕法尼亞目前局勢的三人對話》,登在12月18日的《賓夕法尼亞報》上。文中盡可能提出了一切反對建立國民自衛隊的觀點,然后逐一地加以反駁。
  就在12月18日這一天,富蘭克林率領50名騎兵和3輛寬輪大篷車,出發前往摩拉維亞教徒聚居地的中心城市伯利恒。与他同行的有前州長、現任參事會參事的詹姆士·哈密爾頓,議會的計財委員會主席、教友會教徒約瑟夫·福克斯。若論官階,哈密爾頓是遠征隊的頭儿,他此次出行的目的之一是監視富蘭克林的行動,向州長報告。然而,在過了一周左右官銜沒有任何意義的跋涉生活后,有才干的人成為真正的負責人,這就是富蘭克林,以他的儿子為助手。
  賓夕法尼亞的邊防是從特拉華西南的伊斯頓經萊希的伯利恒到舒基爾的里丁一線,在這個地點的后面有藍山山脈的保護。距伯利恒不遠的納登赫廷是這一線的突出部,既容易受敵方的攻襲,但又是天然的設立防御堡壘的理想地點。倘若法軍在此派軍駐守,便可經常騷扰賓夕法尼亞全境,因此,委員會決定在此招募國民自衛隊駐防,將這一業已荒涼的小村變為邊防的天然堡壘。此外,委員會還准備在整條邊防線上的山區內每隔一段距离設下一處哨所,派兵把守,防止敵軍進犯和扰民。
  富蘭克林一行到了伯利恒,發現那里的防務井然有序。是納登赫廷的毀滅警告了這個愛好和平的教派的居民。鎮上的主要房屋都用柵欄圍護起來,室內的窗戶与窗戶之間堆放了許多舖路石,以備婦女用它們打退企圖侵入房屋的敵人。他們還從紐約買回來槍支彈藥以便自衛。由于伯利恒的防務情況良好,富蘭克林一行人在那里只過了一夜便向伊斯頓去了。
  同伯利恒相比,伊斯頓一片混亂:食物儲備已經耗盡,人們已准備放棄這里逃往費城。富蘭克林當即著手組織城防。他在主要街道的兩端設下崗哨,派出一支巡邏隊繞城巡視,注意印第安人的動靜,清除城鎮周圍的灌木叢,并安排通訊員定期到最偏遠的農場去進行聯絡。同時,他和其他的巡察官員一道征集了兩百名自衛隊員。
  10天后,他們离開伊斯頓前往里丁,到達那里時已是1756年元旦的下午。賓州州長莫里斯正在那里等他們共商同保持友好立場的印第安人簽訂條約以及防務措施的問題,然后同返費城。
  然而,元月3日,一名通訊員來告知說,設防不久的納登赫廷在元旦那天遭到印第安人襲擊,守軍中未戰死者都被驅除。邊防線上最薄弱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又一次暴露在敵方的攻擊面前。正在會談的州長及巡察官們決定懸賞40西班牙元收買戰死的印第安人的頭皮。同時,決定派一名巡視官返回納登赫廷重建那里的堡壘。富蘭克林被選中了去執行這一危險而艱巨的任務。元月6日臨行前,富蘭克林從州長莫里斯被授予在諾桑普敦施行行政管理,分發軍火,任免自衛隊軍官的全權。
  這并非出自州長的本意。他在紐約和麻薩諸塞、紐澤西的州長舉行商談,回到費城后,發現費城國民自衛隊已選舉了富蘭克林為指揮官。這不是個令人愉快的消息:富蘭克林是議會同業主勢力作斗爭的核心人物。州長和州參事會在批准選舉結果時遲疑不決,一味拖延。直到國民自衛隊在州長家的門前舉行了一次游行,才使他同意認可了那一選擇。
  富蘭克林在伯利恒逗留了一個星期,一邊安撫民心,一邊征召民兵前往納登赫廷,并派出部隊守衛位于山區的城鎮。元月15日他在給妻子的信中說他們即將出發,“我們一起有130個人,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讓我們的疏忽大意給敵人以可乘之机”。
  元月15日,富蘭克林率領著他的人馬,包括士兵,一隊熟練的伐木工人,邊區農民,7輛大車各配置了6匹馬,一名醫生和一名隨軍牧師。在向納登赫廷行進途中,隊伍的兩翼都派出了偵察兵在山林中搜索前進,以防敵人的襲擊。富蘭克林在艱苦行軍的途中度過了他的50歲生日。
  18日,他們抵達了納登赫廷,那天是星期日。到星期五,他們的堡壘完工了。堡壘由新砍伐的木頭一根接一根、牢固地栽在地里,地面部分高達4米,形成一堵高牆,牆的內側搭有2米高的木板踏腳,供守軍士兵站在上面從牆上的槍眼向外射擊。整個堡壘長8米,寬17米。防御沒有火炮的印第安人,這樣簡陋卻也堅實的堡壘足夠了。到第二個星期日,他們升旗鳴槍,用州首席法官的名字將這堡壘命名為“艾倫堡”。那天,富蘭克林寫信告訴妻子說:“我們一天比一天過得舒适些了”。當時,富蘭克林和他手下的軍官們總算可以睡在木堡內的地板上了。后來他在信中告訴妻子:“我想給你寫封長信,可這里進來了一些人,從各個不同地方來的。他們有事找我而打斷了我。我們只有一個房間,什么都相當公開。”已經習慣過舒适生活的富蘭克林在邊防線上的艱苦環境中卻一直保持了愉快而幽默的心情。
  后來,他們又筑起了兩座木堡:艾倫堡以東15英里處的諾利斯(州議會議長的名字)堡和以東同樣距离處的富蘭克林堡。在此期間,富蘭克林已在諾桑普敦縣組織了13個聯隊共計500人左右的國民自衛隊,分布在從納登赫廷到伊斯頓之間的防線上,并解決了這支軍隊的裝備、供給和相互聯絡等問題。由于仍然不斷的敵方偷襲而出現的難民也得到了安置。他還親自率偵察隊往周圍地區的樹林中搜索印第安人,雖然沒有找到印第安人的蹤影,卻使印第安人看到了他們升起的營火,加之已知道白人在這一帶建了堡壘,派駐了守軍,于是,印第安人一時不太敢于出山襲擊了。
  2月1日,議會開會的通知到了,開會日期是2月3日。
  富蘭克林帶儿子立即上路,在2月5日夜里赶回了費城。在議會開會期間,費城國民自衛隊2月24日正式選舉了富蘭克林為指揮官,得到州長的批准。在富蘭克林第一次檢閱了費城自衛隊后,官兵們伴隨他回家,并一定要在他家門前鳴炮致意。結果,炮聲將富蘭克林實驗室里電學儀器上的几塊玻璃震掉摔碎了。另一個結果是這炮聲引起了賓州業主托馬斯·賓的忌恨,他指責富蘭克林是要倚仗手中這支軍隊攫取賓夕法尼亞的政權,并請求英國郵政大臣免除富蘭克林北美殖民地郵政總代理的職務,被委婉地拒絕了。
  就在托馬斯·賓在英國得到關于此事的報告,并极盡其能事,在內閣控告攻訐富蘭克林時,富蘭克林已經在弗吉尼亞的威廉堡了,“快樂得像一只鳥”(他3月30日給妻子的信)。4月2日,他被威廉和瑪麗學院授予榮譽學位。5月,他回到賓州議會開會。6月,他帶了一份請愿書到紐約交給行將卸去赴美英軍司令之職的前州長謝利,謝利不久要動身去英國。他的赴美英軍司令之職將由7月赴美的勞頓勳爵繼任。后來富蘭克林同勞頓勳爵見過几面,但他并沒有真正地陷入到軍務中去。
  當富蘭克林返回費城時,賓州議會和州長、業主的斗爭正在激烈進行。業主和州長這次想把富蘭克林爭取到他們的營壘中來。州長莫里斯提議由富蘭克林以將軍銜領兵前去奪取杜奎恩堡,但富蘭克林看出了他們的用意,因而并不熱心。不久,莫里斯便去職了。8月,繼任的州長丹尼上尉從英格蘭為富蘭克林帶回了皇家學會1753年授予他的金質獎章。在費城為丹尼舉行的招待會上,丹尼把獎章交給了富蘭克林,并作了表達敬意的致辭。飯后,宴席上的人們還在喝酒,丹尼把富蘭克林拉到一間空房里,大談對富蘭克林的好感,然后話題便轉到了議會業主之爭上來。丹尼极力證明業主對于賓夕法尼亞怀有良好的意圖,希望富蘭克林從中斡旋,使議會放棄對業主的各項措施的抵制,使業主和他的臣民言歸于好,會有利于賓州的政務,富蘭克林本人也會得到業主的酬謝和報答。
  富蘭克林對此的答复是,“感謝上帝我的經濟情況很好,我不需要業主給我任何恩惠;同時,作為一個議員,我也無法接受業主的任何賞賜”。他也說道:“我和業主之間并無個人的嫌隙,任何時候只要他提出的公共措施符合人民利益,我一定會比別人更熱烈地擁護和贊成。我過去之所以反對是由于業主提出的措施顯然只為業主的利益服務,嚴重損害了人民的利益。”富蘭克林對州長對他表達的好意表示了感謝,并表示愿盡力使他順利執政,但希望他沒有像他的前任那樣帶來業主的指示,束縛了自己的手腳。對這些,州長未作回答。
  事實上,州長既為業主所委派,就不可能不按業主的意旨行事。在后來的施政過程中,州長和州議會的爭執一如既往,而富蘭克林仍然站在議會方面斗爭的最前列:第一次要求州長將對業主的指示通知州議會的請求是富蘭克林寫的,后來議會對這些指示的反對意見也是富蘭克林執筆的。但是,他和丹尼之間卻維持了相當不錯的私人交往。富蘭克林從丹尼那里獲知,他早年的朋友詹姆士·拉爾夫現在是英國最卓越的政論家之一,他的散文被認為是第一流的,但他的詩卻遭人鄙薄,聲名不佳。
  4月14日,州長向特拉華族印第安人宣戰,頒布了以重金懸賞印第安人的俘虜或頭皮,包括婦女和12歲以下的儿童。這种無情措施的施行使大量的教友會教徒辭職离開了議會,非教友會教徒在議會中占了多數。在議會通過撥款議案時,州長仍堅持業主不能依例納稅。9月,議會按州長的條件決議撥款3万鎊用于軍務,在當時的緊急情況下在自身權利問題上作了妥協,但決定向英格蘭奇去一份抗議書。
  到了年底,賓夕法尼亞的形勢空前危急:法軍仍然占据著杜奎恩,8月以來還拿下了英軍在奧斯維格的堡壘。11月,一隊印第安人襲擊了艾倫堡,守軍或被殺或被俘,剩下的被迫逃离,并燒毀了村庄和富蘭克林指揮建造的木堡。萊希空地向法軍敞開了。
  12月,州長要求議會撥款12万5千鎊用于來年的軍務,議會只撥款10万。1757年1月,州長否決了這項議案,并說要將議案的副本上交國王。議會則于月28日決議派代表到英國去提交自己一方的理由,次日,又決定派富蘭克林出使英國。正在這時,駐美英軍司令勞頓勳爵來到費城,找富蘭克林和州長晤談,謀求調解此事,打開僵局。但勞頓主要是勸說議會方面依從州長的意圖。富蘭克林回憶當時的情形是,“他懇求我利用我的力量和他們一道來達到這個目的,他聲言他不能分出英王的軍隊來保衛我們的邊境,如果我們自己不繼續作防御准備,我們的邊境必然容易遭受敵人的襲擊”。在這种情況下,富蘭克林說服了議會,只是在這場合下讓步,而不在原則上讓步。議會另外通過了一項符合業主指示的議案,州長立即批准了。
  同時,富蘭克林作為州議會的使者,于4月4日偕同儿子一道,离開費城往紐約搭船,直奔倫敦向英王請愿去了。在紐約,經過長達兩個多月的無謂拖延,一直到6月中,富蘭克林乘坐的船才隨船隊駛离紐約。途中,船隊几次遭到了敵船的追擊,還差一點撞到礁石。富蘭克林卻在研究船速同載貨、裝帆和駕駛方法的關系,并注意到了燈塔的重要性,最重要的是他為《窮理查歷書》寫了新序言,即《亞伯拉罕老者的講話》。一個多月過去,船終于在英國南部的海港法爾默斯靠岸。富蘭克林父子下了船,立即出發前往倫敦,在途中“只稍作停留參觀了索爾斯伯里平原的史前石柱和威爾頓的潘布洛克勳爵的宅邸、花園以及他的珍奇古玩”,于7月26日到達了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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