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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經理人的土壤



  人物背景:

  皮卓丁:現為Adobe中國區總經理

  1963年生于湖南長沙,
  1981年——1988年北京大學計算机系,師從王選院士,獲碩士學位。
  1990年——1995年聯想集團,先后任漢字系統事業部總經理、軟件事業部總經理,主持開發“聯想辦公套件LX一OFFICE”。
  1995年8月——1998年10月Lotus公司,先后任Lotus中國區渠道銷售經理、中國區總經理。并使得1997年蓮花軟件在中國的市場業績增長高達600%,
  1997年底榮獲“Lotus全球年度杰出經理人”獎。
  1998年10月至今美國Adobe公司,任Adobe公司中國區總經理,全面負責Adobe在中國的業務。

  Adobe中國公司:

  Adobe公司是全球著名的圖形、圖象和网絡出版軟件供應商,成生于1982年,總部位于美國加州的圣荷塞市。產品遍及圖形設計、圖像制作、數碼視頻和网頁制作等領域,是美國第四大個人電信軟件公司,年營業額近10億美元,全球雇員2400多人。1998年在中國設立了北京代表處。

  人物自白:

  挫折
  從小到大我一直是一個雙重性格的人,有時特別安靜、害羞、一言不發;有時又特別大膽、愛鬧、激動時我可以跟隨便什么人搭話,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么時而靜、時而鬧,但總而言之,小時候在父母眼中我是一個非常听話的孩子。
  1981年跨入北大讀書純屬一种偶然。1980年我參加高考時,浙江大學提前招生,決定要錄取我。我的高考成績也非常不錯,但是,后來浙大并沒有要我,原因是我体檢時被查出右中葉肺不張,在當時,患有這樣病的人高考中明令不予錄取,盡管我當時身体非常健康(后來才知道,這一病症也有兩种性質——由結核与非結核引起,而我屬于后者),但一刀切的高考体制給了我非常大的打擊。
  擺在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上學和自學。我一气之下,在尋求積极治療的同時,決定自學,當時國家也大力提倡自學成才,做肺部切除手術的同時,我就找一些高等數學之類書籍來讀,發現也能讀懂。心里也有一种擔憂,因為在當時上大學可以國家分配,自學畢業后還有就業的問題。后來在家人的勸說下,一年后我重新參加高考,結果幸運考入了北大。
  自由的北大
  我一直認為自己在同齡人中不屬于特別聰明的一類,而且在北大讀書的過程中,逐漸發現自己并不增長做研究。好在北大是一所非常特別的學校,它給予每個人均等的發展机會,沒有任何禁煙和條條框框,如果你有某一方面的才能,完全可以充分挖掘,盡情發揮就是,比如我當時很愛唱歌,很快我就成了學校里的活動積极分子。
  大二時,我擔任班長一職,班長的身份給我創造了進行許多組織活動的机會,為后來從事管理工作也打下了基礎。班上30多人全是尖子,愛好和思想各异,而我當時學習上也不是一個尖子,經常要出一些主意并把他們團結在一起并非易事。讀研究生時,我也是學校干部,在北大的7年里,感覺自己受益最大的并不只是學會了某一种知識或者技能,而是懂得了做事的方法,即使將來所從事的事情与所學的東西是否一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人能否處理和應付各种錯綜复雜的問題,發現解決問題的方法,另一方面,北大有著非常自由的氛圍,沒有人管你時,小到洗衣服、個人理財,大到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都得靠自己著力培養。
  方正的“編外”
  1988年我被分配到了《工人日報》社技術處工作,領導非常開明,也許覺得我的專長也許在報社沒有多大的用處,沒有去報到我就作為一名非在冊的人員,被借調到了北大計算机研究所。當時我參加了一個排版軟件的開發,盡管這一軟件有很強的市場需求,但也許是受當時技術條件、人員配備或者找個人能力的局限,技術實現上缺乏可操作性,越往下做,開發愈陷入僵局,加之我對自己的將來也感到很迷惘,這樣總是被借調來借調去總不是一個好辦法,到1990年初,我就跟王選老師提出要离開研究所。
  當時的一個小插曲也影響了我。當時出國潮蔚然成風,我也概莫能外。1990年春節的一個早上我去占卜,算命先生告訴我這一年必須動,我一听樂坏了,心想出國有望。算命先生轉而又說我出國無望,但應該挪動挪動。恰逢聯想漢卡軟件部在招人,我去面試,結果令他們非常滿意。
  聯想与方正的區別
  從聯想到方正,我感覺這兩家公司最大的區別就是在企業理念。經營思路、体制、人才氛圍上存在著差距。一到聯想,我感受最深的就是馬上就有人來幫我,從租房子。調關系,許多部門都積极援手,聯想使我感到更像是一個溫暖的家,而且比較正規。
  在聯想的職業經歷對我影響非常大。1991年底,為了消除“六四事件”的消极影響,美國希望通過恢复中美民間文化交流來改善中美關系,決定邀請中國有關人士訪美。第一批應邀去的是演藝圈的姜文、劉曉慶等人,境界著第二批就是科技界三個人,聯想、四通和中科院各得一個名額。聯想當時給了我和其他兩個候選人一個很公允的机會,每個人都申請,最終由美國人來挑選。我幸運地被美國大使館的商務代表選中。
  1992年7月我第一次踏上了美國的土地,一個月的時間里,從東到西訪問了7個州11個市。在這樣一個世界信息科技的中心,我們深切感受到美國軟件業的發展狀況和法律、開發和用戶環境,期間我們与有關立法部門和軟件公司像Adobe、微軟、Autodesk等進行了許多接触。通過這樣的考察,我們也愈加發現國內軟件業的落后——從開發工具的缺乏到企業組織和經營管理的滯后。給我印象最深的是美國公司對于軟件開發流程的嚴謹管理制度,從而保證了這一行業的健康發展;另外,在法律環境方面,美國公司對于個人發明和職務發明的嚴格區分也使得軟件立法非常規范,政府在立法、執法等對軟件業的扶持方面也是不遺余力。在當時,微軟等都還只是一家有發展前景的小公司,但美國一大批軟件公司的迅速崛起顯然与外部政策環境保護和嚴格的公司內部管理密不可分。
  拒絕溫情主義
  1995年從聯想去職,直接原因是只是因為我的助手不遵守紀律,我被撤掉了總經理的職務,到現在我也無法知道真實原因,但這也給了我一個极大的教訓,尤其在以后我所從事的管理工作中,溫情主義漸漸被淡化。以前我在管理上總傾向于動感情,希望一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工作氛圍,現在我則把兩者界定得特別清楚——在聯想和后來的Lotus我和員工的關系都是一种哥們關系,但是在工作中,公事公辦。我也曾開除過不少人,但在此以前這樣做對我來說是不可想像的。
  就個性而言,我不太甘于人下,希望能獨挑一攤,從事有挑戰性的工作,這樣想來,我從那里去職也是遲早會發生的。
  IT与沖浪
  好的環境加上正确的領導策略,使得我在h如明的那段經歷就像是一次沖浪,但即使對于沖浪高手來說,并不是每一次沖浪都能踏上巔峰,浪來得正是時候,沖浪手駕馭浪潮的能力,才能接近或者達到完美的境地,而這樣的机會在每一個運動員的一生中也許只有為數不多的几次。
  在這一點上,我自己非常清醒,有時成績并非取決于個人多大的能耐,或者說能夠扭轉乾坤。好的時勢加上合适的路徑,才有了我在Lotus的成績,而另一方面,我也明白,一個人的事業和生活中有時也會像死水微瀾,這時你就只能划著走,靜候浪峰的到來。
  當然,市場机會的浪峰到來之間,你得苦練內功,操練出一支過硬的精銳隊伍來。除此之外,管理者的職業經驗和判斷力、人事管理能力、如何利用Marketing來造勢等等都是很重要的因素,其中也要做大量瑣碎和具体的事情,而如何調動每一個員工的積极性是最重要的工作。
  把員工當“哥們”
  最初在Lotus時,我發現公司最大的問題是員工不明确方向,做起事來都停留在事物性工作的層面,我不清楚是否在這一點上我与外籍老板有著很大的區別,他們都不大喜歡与每一個員工來交底,但我則堅持大家是一個Team,有共同的目標和達到目標的路徑,每個人都是大團隊中的一分子,因此,哪怕是非常不重要的一個職員,我也會跟他為通,共同分享公司的目標和遠景。盡管我把自己在聯想的失敗歸結為溫情主義所導致,但在工作中我還是推崇人性化管理,了解員工的所思所想,了解員工所要達到的目標和公司整体目標的結合點來給他們安排适當的位置,如何激發他們的能動性,這也是我感覺比較成功的一點。
  初進Adobe也是如此,我發現這里的員工當時對公司的發展目標一無所知,工作計划只是以一周來划分的,這樣做的危險性顯而易見,因為每個星期工作所要達到的目標往往是不一致的。不知道以前在華企業的外國老板在跟員工溝通時有一种不屑一顧的心態在作梗,還是覺得沒法溝通,對待下屬的方式常常是讓他們去干活好了,至于公司的事情,作為老板當然心中有底,但這樣一來,員工身上所謂的主觀能動性就無從談起。許多外企白領的隔閡感与缺乏歸宿感也許与此不無關系。
  對于更高層的外國老板,他們更擅長溝通,對于中國公司的員工來說,我是他們的經理,但對于我的外國老板來說,我又是一個員工,他們會經常將一些公司的發展規划傳達給我,但作為外企中國區總經理再往下溝通的過程中,這樣的溝通也許容易被過濾掉。作為一位本地成長起來的經理人,在与我的中國員工交流的過程中,也許我更容易將這种關系置于平等地位,進而發展成“哥們”的關系。
  管理者与“工匠”的划分
  技術開發人員要成為一個管理者,這种角色的轉換過程中性格無疑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我在Lotus時所上的一則培訓課程中就有這樣的一則統計,在公司的CEO中,外向型性格占据了80%,內向型只占到20%,當然,這還只是CEO眾多必備特質中的一种。其中也許有一部分人能夠成功地适應兩种角色:既是一個有效的技術開發工作者、領導者和組織者,也是一個成功的管理者。
  對于技術出身的管理者來說,除了要善于与人打交道之外,還必須有大局觀,不拘泥于小節。一個技術人員擁有非常优秀的專項才能,如同圍棋戰術中有人能將局部做得無懈可擊,但是如果大局已輸,也是無補于事。其次,成功的技術管理者還要學會運用模糊數學的思維,不能鑽牛角尖。我經常跟我的下屬說:要敢于忽略別人的小毛病,看到他的長處。
  一般說來,一個人在公司如果各方面能力都很強,能做好上司交待的每一件事情,他很容易就會被提升為管理者。但從一個類似“工匠”的專才(如一個陶瓷技師)轉換成一個管理者,經常要犯的一個通病就是看不慣手下做杯子的那個人,認為別人做得非常粗劣,因此要么是無窮盡地批評手下,使他喪失把事情做好的信心,要么干脆越俎代庖,自己去做。但管理者每天都要應付一大堆棘手的問題,如果還是停留在“工匠”階段,自己永遠也不會提高。
  模糊思維告誡管理者不可能每件事都要去親力親為,都要做到滿分。對于經理人來說,你可以讓一件事情做到滿分,但不可能讓每件事情都達到滿分,而假設有10件事情你都放手來指導下屬去完成,而且如果每件事都做到切分,那么800分的成績就意味著他已經是一個非常优秀的經理人了。
  尷尬總工的解決之道
  然而,對于許許多多的技術人員來說,他們往往由于性格等方面的原因不可能完成這樣的轉變,因而不得不永遠面臨著所謂“總工的尷尬”,這對我們的“學而优則仕”的傳統用人制度來說也提出了挑戰。首先,不一定非要論功行賞,硬要把這种人也提拔成管理者,其次,可以給他一個非常高級的技術管理職位,輔以相當好的待遇,但是中國官本位的傳統思維使得我們企業經營者和技術人員都認為,一個人的成功只能以官職來證明,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標志來說明你就是一個成功者。
  這方面Lotus曾有一個非常成功的例子。在公司里被為“Notes之父”的Re-orzzie 是一位非常有成就的技術人員,在公司的地位有些類似“總工”的角色,但他本人并沒有被推倒管理者位置,只是Lotus下屬專門從事開發的Iris公司的CEO,實際上他依然是一個技術研發方面的管理者。Iris本身是一個獨立的公司,但不用去銷售產品,這位CEO只須關注如何開發出有市場競爭力的產品。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的股權和薪水也許會超過Lotus 的CEO,而這樣的体制保證了他能潛心從事開發,而不會引發紛繁的人事紛爭和一部分人的心理失衡。
  轉型期的代价
  國內IT企業出現的老板与總工之間不可調和矛盾症結還是在企業的体制上。無論是方正CEO、CDO的合一,還是聯想CEO、CDO的分治,都不可能達到美國現代企業模式的水准,其間的思恩怨怨除了人物性格上的原因外,不能不歸咎于企業缺少一种強有力的体制上的保障。盡管人們無法琢磨王選和倪光南現在的心境,但是比爾·蓋茨与保羅·艾倫的故事卻更耐人尋味。作為世界第二富,艾倫現在即使离開了微軟,也無損于他的個人財富和聲名,而且艾倫也不會倒戈來針對比爾·蓋茨,他的利益有体制上的保障。
  回到中國企業,總工往往處于先天不利的位置(經營實權屬于老板),一旦企業功成名就,常常是“良弓藏,走狗烹”,更況且作為老板依舊在那里花香的,喝辣的,誰來當這种始用終棄的角色心里都不會平衡。聯想。方正的兩位技術管理者無疑都打上了這樣的時代烙印,他們似乎要注定成為這种社會轉型期的帶有几分悲劇色彩的人物,但作為科學家而言,他們都非常优秀。純粹,而且是名至實歸。
  拒絕“高就”
  在多年的經理生活中,我感到對一個職業經理人來說最重要的是要擺正自己的位置,千万去奢想或者去做一些自己不能為的事情,真正做到有所為有所不為。lop年底,Adobe曾通過獵頭公司找到我,希望我擔任大中華區的總經理,比我當時在IDthe和現在的職位都要高,我當時一口回絕說:你們恐怕找錯人了,我并不适合這個位置。首先,我當時在L山枯干得還不錯,暫時不想离開;其次,更重要的是盡管我很想得到這一職位,但我無法做到這一點,因為香港和台灣市場都是我不熟悉的,況且我當時連經常飛香港和台灣都成問題,更別說管理了。
  后來,又有一家公司找到我,許諾了一筆會令許多人感到眼紅的年薪(是我現在的3倍!),但我判斷這家公司在中國所從事的事情并沒有很好的前景,便婉言拒絕。直到最近,我還拒絕了一家公司的邀請,他們許諾要給我一個更大的机會。雖然這一職位比我現在的位置要紅火得多,但我還是跟他們說:這一机會适合40歲以上的人,并不适合我這樣一個%歲的年輕人,因此我們不比這往下談,如果可能,我倒是可以推荐更合适的人。
  了解自己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潛意識里我也許是受到了柳傳志言傳身教的影響,也許在他那里是走過彎路之后的徹悟,在我這里,雖然沒有這樣的經歷,但我一直緊記著他的教導。常人都知道,一個人要有所不為有時非常難,做一件事要分析各方面的條件是否成熟,否則哪怕誘惑再大,也要敢于不為。
  學會借勢而動
  Adobe過去在渠道方面都是透過總代理來銷售產品,但是原厂商和總代理之間總有一种先天存在的不可調和的矛盾:總代理總是最關心代理產品的利潤,而原厂商則往往只關心市場占有率。外國產品要進入中國,渠道當然是首當其沖的也是最重要的問題所在,因此利用本地渠道,在保護代理商有充分利益的基礎上,如何擴大Adobe產品的市場占有率自然是關鍵所在。
  盜版當然還是軟件銷售渠道中最令人頭疼的事情。即使在大力宣傳正版化的過程中,我們也開始調整策略,即借勢而動,配合政府舉措來謀求厂商的最大利益,而不是試圖去引導或者驅使政府,這方面,我們也得到了政府部門的大力支持,而且也認識到反盜版的艱巨性和長期性,而不求一朝一夕之效。
  Adobe在中國面臨的第三個問題是新產品在推出中文版方面做得還不夠,有些類似“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悖論。原先Adobe一些產品中文版的推出由于受到盜版的侵害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對新中文版產品的開發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但是如果新的產品沒有中文版,就無法進入國內市場,因此如何取得足夠的回報,以支撐已經進行開發投入,實現良性循環,是我們亟待解決的問題。盡管Adobe在中國未來三年之內基本上都會處于投入階段,但對于未來,我充滿信心,而如何吸引更多的客戶,作好准備以适應國內將來爆炸性的用戶需求,在面向网絡時代的在城銷售等等都是我們將要思考的問題。
  要注有線電視同
  對于IT,我一開始并不太熱衷,甚至有些保守,家里也是今年才買了一台電腦,自己是被Internet浪潮裹著進來的。這一浪潮的猛烈程度比我們想象的要快得多。以前談起网絡的應用,人們總覺得很遙遠,事實遠非如此。如果從不同的角度來看网絡的實用性,你都會有新發現。像网上新聞已經完全可以取代傳統媒体,而原先不可設想的電子商務最近在國內也取得了突破。可以說,在新一輪潮流面前,誰抓住了商机,誰就會取得意想不到的成功,反之,百年的老企業如果抗拒這一潮流,也可能很快就會湮沒無聞。
  如果用傳統的思維定勢來看待IT,會顯得非常可笑,因為它正以不可想像的速度在不可想像的地方迅速蔓延,目前阻礙它在國內發展的最大障礙就是電信基礎設施的落后和電信資源的浪費。像有線電視网是一個非常寶貴的龐大資源,沒有一個國家的有線電視网像我們這樣達到“戶戶通”如此高的普及程度,但由于政府部門的條塊分割,缺乏協作,利用率非常低,這方面一旦取得突破,IT一一在中國的發展也許會超過某些發達國家。

  人物印象:

  在我所接触到的所謂外企白領中,皮卓丁應該算得上是一個另類。他孩子气的面孔下卻透露出一种鮮明的与他的年齡不相稱的成熟、自信和穩重。另一方面,皮卓丁也似乎很在意自己的本地化形象,雖然是搶手的洋“買辦”,皮卓丁卻沒有留過洋,沒有讀過MBA,更沒有什么顯赫的背景和傳奇經歷,但在Lotus中國任總經理時公司業績達到600%的超速增長,使得這個外表平平、而且似乎顯得并不夠老成的年輕經理人在業界名聲大噪。以致于后來每當有人談到皮卓丁時,很少有人不提及這一點,而皮卓丁在最近一段時期在媒体的頻頻亮相之后,對筆者說,他本人也很擔心,長此以往,“自己也會不會被掏空了”。
  在這樣一次被拖得太久的采訪中(六個月前,我在廣州見到他時就約定了這次采訪),我和皮卓丁都有一個約定——繞開他在Lotus那段“輝煌業績”俄甚至拿他打趣,是不是在Lotus時已經把業績做到了預,才把那么大的壓力拋給了后來的繼任者劉洪。但皮卓丁沒有我們通常看到的洋買辦的躊躇滿志,他回答說,劉洪做得非常好呀,而且在當時自己只不過是巧借東風而已)。更令我感到奇快的是,皮卓丁在外企雖然一直是‘仕途”順利,卻絲毫沒有職業經理人的做派人不但謙和,而且衣著也未免有些不拘小節,說話非但沒有經理人的做腔拿調,倒是經常是實話實說,敢說一些同仁所不敢說的話,而是往往是一語中的,不太貿情面。一言以蔽之,皮卓丁是我所見到的最本色的年輕老板。
  有人說應卓越丁太幸運了,假設他還是留在方正、聯想,假設在Lotus沒有那樣好的一個机會被意外地委以重任,皮卓丁依舊是整天忙忙碌碌的一位部門經理,無高級小轎車可坐,無洋房別墅可住。但事實遠非如此,了解皮卓丁的人也許會覺察,他的自重和成熟如此奇妙地糾集在一起,而且如此和諧,實在是超越了他的年齡。比如,皮卓丁是被聯想“開除”掉的(當時因為聯想免除了他軟件事業部總經理的職位,皮憤而辭職),但他依舊感恩于聯想,一提起柳傳志也是贊美有加(筆者注意到,連桌上用來喝水的杯子也是聯想的);比如,皮卓丁不愿輕易高就,他知道很多職位對他來說,現在并不合适,也許更适合40歲以后的他……。
  一般說來,“本地化的職業經理人”往往暗含了這樣的潛台詞:許多外企的產品研發和制造漸趨本地化,它們的管理隊伍也是如此,畢竟他們才最了解本地的文化和市場。但皮卓丁顯然對這一問題有更深刻的了解,在他看來,雖然自己并不了解為什么非本土的洋老板們為什么對下屬如此不屑于溝通,但他卻深信,只有在与員工充分的交流上,真正做到遠景共享,讓每個人都感到自己是一個團隊中不可少的、其价值也是不可替代的一分子,這才是現代管理學的精髓所在,也是他本人為什么如此篤信人性化管理的原因所在。從傳統引導、他人引導和自己主導,皮卓丁認為,人的自我發現是如此重要,它真正构成了現代企業尤其是IT 企業的成功之道:即最大限度發揮每個人的創造性和能動性,從CEO到哪怕是一個保衛和文件收發員。
  与Adobe總公司一樣,其中國公司也是精兵簡政,在國貿一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算上皮卓丁,公司員工才六個人。采訪過程中,會議室外面一位員工的嗓門越來越大,皮卓丁中斷了采訪,一查問才知道公司前兩天失竊,當即与几位負責人一起商量好對策,然后才回來接受采訪;午間的工作餐時間到了,老友(公司員工對他的稱謂)与眾人一起呼朋引伴,一同下樓,席間則是相互插科打諢,熱鬧成一團。
  在皮卓丁的談話中,沒有MBA字眼,也沒有嵌入式英文,沒有管理學術語,甚至都是大白話。皮卓丁認為,如果一种經驗不能變成自己的,他宁可不學。來Adobe才一年,皮卓丁的壓力很大,因為對Adobe中國公司來說,渠道還是百廢待興,盜版之猖獗,他本人更是恨之入骨,盡管如此,但皮卓丁依然很快樂,報從容,因為他相信,Adobe中國公司將在不遠的將來業績斐然。而且皮卓丁把工作和娛樂分得很清楚,我的采訪快要結束時,他和員工已經敲定了下一次公司集体出游的休假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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