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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想到這里,便急忙進宮面見皇上,把惇親王准備欺瞞皇上之事奏給道光。
  “啟奏皇上,惇親王對福晉管教不嚴,以下犯上,誤走神武中門,即使無僭越王權之心,但有触犯禮制之實。惇親王不思悔過,反而強辭奪理,四處宣說,福晉所走是神武東門,為自己開脫罪狀。此事不可不嚴究!”
  “此事當真?”
  “臣不敢有半點虛假,惇親王一來,皇上可親自詢問。”
  道光聞听瑞親王奏報,心中將信將疑,不知如何處斷。正在這里,太監來報,惇親王叩見皇上。
  瑞親王剛退走,便宣惇親王進養心殿。惇親王拜見完畢,平身坐下,道光先開口問道:
  “綿愷,你福晉誤走神武門中門一事你可知曉?”
  “啟稟皇上,臣來此正為這事。”
  “你以為該當如何處置?”
  “皇上,臣福晉所走的是神武門東門而非中門,那純是謠傳。這事可請吏部尚書英和等人明查,瑞親王也可為臣作證。”
  道光一听,頓時火冒三丈,一拍御案,罵道:
  “大膽狂徒,你一向對家人管教不嚴,早有僭越皇權之心。明明触犯定例,還敢狡辯,欺騙圣上,苟且無恥。身為親王,不知維護禮制,遵守法紀,反而率先僭越。來人,拿下這個狂徒,革去王爵,交宗人府和刑部嚴議處罪。”
  道光嚴懲惇王的事迅速傳遍朝廷上下,滿朝文武官員為之聳動。惇親王福晉听說丈夫被抓,嚇得哭哭啼啼進宮跪請皇太后和皇后說情。
  這一日,皇上在養心殿批閱回疆新送到的報捷文書。
  道光看罷長齡告捷文書,心中一陣釋然。近日,雖有京中轎行風波一事煩心,但回疆平叛連連報捷,道光心中多了几分安慰,也不斷下諭旨嘉獎邊陲將士,給予獎賞和鼓勵。
  剛放下御筆,御前太監常永貴來報,說皇太后、皇后和惇親王福晉求見。
  道光一听便知道為惇親王一事而來,倘若不見,其他人倒沒什么,這太后臉上可沒有光。盡管剛剛給太后辦完六十大壽,太后心中十分欣慰,但惇親王畢竟是孝和太后親生之子,更何況,惇親王福晉犯例也是由于給太后拜壽所引起的,太后當然不能不問。
  見還是不見,道光一時也优柔寡斷起來,心里亂糟糟的。最后,還是心一橫,命常永貴傳下話去,就說皇上忙于處理回疆公務,讓太后率領后宮請人先回去,待皇上處理完軍務一定親自向太后請安。
  太后等人無奈,只得先回后宮等皇上。
  道光打發走太后諸人,便命御前大臣賽沖阿召見宗人府掌管隆格親王。
  隆格匆忙人養心殿叩見道光:“臣隆格拜見皇上,不知皇上宣臣為何?”
  “隆格親王,免禮賜坐!”
  “謝皇上!”
  “惇親王轎行一案,你宗人府如何議定?”
  “噢,皇上為此事召見臣。按我大清律例,惇親王福晉誤行神武門中門是僭越皇權,惇親王管教不嚴,照違制革職例,理應革去王爵。”
  “嗯,綿愷也太可惡!身為親王不知管教家人,還推諉隱瞞,欺蒙朕,實不可恕!但念手足之情,加以嚴懲,朕也于心不忍。前日雖令你等嚴議,實是朕气极之言,剛才太后等人前來說情都被朕擋回去了,你看此事如何處理最為恰當?”
  隆格親王知道皇上想減輕對綿愷的處罰,但皇上一言九鼎、話一出無法收回,想讓他給找個台階,便試探著說:
  “皇上,惇親王福晉誤走神武門中門,也許。惇親王真不知道,這可能是家人所為,但惇親王對家人管教不嚴也是有過。可暫保留王爵、罰俸五年,每年支領半俸、分十年坐扣,以此警醒綿愷及朝中諸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道光思索一下,緩緩點一下頭說:“好吧,就按隆格親王的議定而處置。不過,朝中一切職務全部革去,僅保留王爵,樂部事務由定親王管理,雍和宮中正殿事務由慶郡王管理。”
  減輕對惇親王綿愷的處置也算道光給太后面子,此事若發生在其他親王身上,也許懲處更重。盡管減輕了對惇親王的處罰,但一般王公大臣、親王、貝勒心中都不免一惊,又增加對皇上的一層了解,當今皇上表面上隨和親切,骨子里卻狠毒剛硬。
  張格爾和卓近日來情緒极為惡劣,時常訓斥手下士兵,對周圍的人都不滿意,甚至對他心中的寶貝——“芙蓉花”瑪達婭也沒有好臉,除了晚上把她摟在怀里發泄情欲,其余時間就把她丟在腦后。
  張格爾只想一個人在室內靜靜呆著,思考目前回疆的局勢,思索近日來的一連串噩夢,也思考那夢中的小銀狐。越想心中越不得其解,也就心緒越亂,坐立不宁。
  張格爾在室里來回踱著,從門到窗子,又從窗子到門。這時,士兵報告,說伊薩伯克將軍求見。
  “不見!”張格爾把桌上的所有茶杯全部打翻,“嘩——”一地碎片。
  士兵又來報告,說他有要事相告,一定要見。
  “他媽的狗蛋,什么伊薩伯克將軍,浩罕國神明軍師,什么法罕大兵,他媽的狗屁不如!”
  張格爾只顧罵著,也不說見与不見,衛兵沒有辦法,只好怯生生地問一句:“是否讓他進來?”
  張格爾愣了一下:“讓他進來吧!”
  伊薩伯克進屋一看,滿地是茶杯碎片,心中已明白几分,便微笑著說:
  “張格爾蘇丹,我們國王伊列汗想為你再打一仗,力爭挫敗清兵,鞏固喀什噶爾的安全。”
  “哼,什么想再打一仗,眼看清軍兵臨城下,想出城逃回浩罕吧?”
  “張格爾蘇丹,你如此說話有愧于浩罕對你的幫助,伊列汗确實想為你征服回疆,否則,也不會帶几万兵遠道而來。”
  “你們哪里是幫助我,只不過想換取我回部的城市和領土罷了。”
  “你不是沒給我們一寸土地、一座城市嗎?”
  “以前不是說過,你們和我回部大軍一起東進,攻下一城,割給你們一城,而你們在阿克蘇、柯爾坪全打了敗仗。”
  “唉!”伊薩伯克也歎息一聲,“并非我浩罕大軍不想打胜,清兵實在狡猾,人數又多,我大軍遠程來此作戰,地形不熟,也不服水土。”
  伊薩伯克進一步辯解:“況且你回部人馬缺乏統一訓練,不服調令,自作主張,怎能不敗?”
  “以前就別提了,現在清兵軍臨城下,必須想法擊敗清軍,否則,你我將無安身之地。”
  伊薩伯克心中冷笑,但臉上卻面帶笑意,“我想親率浩罕大軍前去迎敵,打出我浩罕的威風。”
  張格爾沉默不語,許久才抬起頭,問道:
  “你有取胜的把握?万一失利,豈不動搖我軍心,引火燒身,將清兵引入我城下?”
  “那也不能坐以待斃,必要時可舍棄此城,固守他城。”
  “喀什噶爾如守不住,其它城如何能夠守住?”
  “我和張格爾蘇丹固守喀什噶爾,可讓浩罕王伊列汗帶兵駐守英吉沙爾,万一此城守不住,也可有個退路。”
  張格爾明知伊薩伯克想給伊利汗提供机會,讓浩罕國占有英吉沙爾,也不直接點破。從目前清兵進軍之勢,這回疆西四城恐難以固守,倒不如讓出一城給伊列汗駐守。万一喀什噶爾失守,也可找個安身之所。況且,他也想讓伊列汗走遠點,特別是伊列汗總是和瑪達婭眉來眼去,心中老大不快。想到這里,便賣個人情說:
  “英吉沙爾是我回部重鎮,今暫且讓伊列汗駐守,待統一回疆后一定歸還我回部。”
  伊薩伯克一听張格爾同意讓出一城,心中大喜,忙說道:
  “暫且幫你防守,這樣我們几個城市也可互相呼應,對抗清兵進攻。”
  “這次興兵可能又要失敗。”張格爾心頭一陣酸楚。
  “話不能這么說,增加兵授,加固喀什噶爾防守,胜敗未可限定。”
  “目前清軍已攻克阿克瓦巴特,喀什噶爾的門戶被攻破,此城已處于清軍攻勢之下。”
  “敵軍雖攻破阿克瓦巴特,但我們可在渾河岸邊設防。”伊薩伯克獻計說。
  “我已派托哩、呵里雅、汰劣克、倭里等人率十万人馬前往渾河,并沿岸二十里設防。”
  “僅此還不行,可沿岸挖掘三道深溝,再壘土筑崗一道,岡上筑有空穴,里面排列大小炮位,阻擋清軍渡河。”
  張格爾听后,也認為伊薩伯克的建議較好,又下令給弟弟巴布頂,命他火速前往渾河筑崗設炮。同時,又從周圍調集二万多兵力沿喀什噶爾漢城与回城設防。
  張格爾一方面做好喀城的防守工作,另一方面又悄悄讓心腹將士做好出逃准備,以防万一守城失敗。
  回疆的天气始終透著神秘,詭秘多變,剛才的滿天星斗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剎那間,深藍的天空變得灰暗,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樹木搖曳著,小草狂舞著,渾河的水流得更響了。
  張格爾在睡夢中累得滿頭大汗,他又在追逐那頭永遠無法追上的小銀狐了。衛兵的叫喊聲將他喚醒,他猛地推開怀里的瑪達婭,急忙坐起來,披衣問門外的侍衛:
  “深更半夜,亂喊什么,有話快講!”張格爾有點不耐煩,他多日來一直不耐煩。
  “報告張格爾和卓,不,張格爾蘇丹,清兵已攻破渾河!”
  “什么?清兵已攻破渾河,這不可能,情報准确嗎?”
  “是從渾河敗退下來的士兵匯報的!”
  張格爾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士兵問:“托哩、阿里雅他們呢?”
  “听說托哩將軍、倭里將軍全部戰死,呵里雅將軍下落不明。”
  “快去打听清兵到哪里,有情況速來回報!”
  士兵退走后,張格爾有點后怕,外面雖沒有雨雪,但那狂吼的風好像是對他而來。張格爾內心有點發抖,多年以來,從沒有過如此的恐懼,有一种末日來臨之感。看樣子喀什噶爾已守不住,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想至此,張格爾命貼身衛士喊來儿子布素魯克和侄子依山,命令他們快速准備,棄城遠逃。
  長齡攻占喀什噶爾,至此,被張格爾反軍盤踞半年之久的回疆中心——喀什噶爾終于得到收复。這一仗擊斃反軍六万余人,活捉反軍近四千人,連張格爾的妻子愛則爾畢比,侄儿呵里雅也被活捉。唯獨沒有找到張格爾的任何蹤跡,心中十分著急。估計張格爾可能逃亡回疆西四城其它几城,便召集楊遇春、武隆阿等人,兵分几路掃蕩各地反軍。
  命令楊遇春与阿勒罕保帶兵一万進攻英吉沙爾;武隆阿和余步云及哈朗阿帶兵一万兵進葉爾羌;楊芳与額爾古倫率大軍一万進攻和田。
  自喀什噶爾被攻陷后,各地反軍聞風喪膽,平叛大軍所到之處,如風卷殘云,勢如破竹。
  浩罕國玉伊列汗親自率兵一万余眾入侵回疆,并和張格爾叛軍相互勾結,妄圖趁火打劫搶占一些城市,擴大浩罕疆域,不但沒撈到任何好處,反而損兵折將,与清兵的几次較量均以失敗而告終。在伊薩伯克的精心策划下,從張格爾手中騙取英吉沙爾一城,准備以此為据點,固守該城,再從浩罕調兵,想在回疆另有所圖。
  忽然,探馬來報,喀什噶爾被清兵攻陷,張格爾不知逃亡何處,浩罕軍師伊薩伯克也被殺。伊列汗聞報,心惊膽顫。心想:喀什噶爾如此之快就被攻破,英吉沙爾豈不一攻就破,現在調兵已來不及,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但到嘴的肥肉再吐出來,心中實在不舍,便下令加強防御,先堅守一陣,看一下局勢的發展再另謀他路。
  不几日,清兵進抵英吉沙爾,一打听,領兵將領是號稱“髯將軍”的楊遇春。伊列汗有點絕望,“髯將軍”之威名在西域早有傳說,現在他來攻城,胜的希望成為泡影,便下令手下浩罕官兵收拾停當准備撤兵。
  蘇蘭奇自從告別薩賴占之后,心中十分歉疚,他覺得自己對不起薩賴占,對不起娜佳,也對不起儿子。他多次想接近娜佳,但伊列汗防衛甚嚴,根本無法和她接触。
  一次偶然的机會,蘇蘭奇和娜佳相遇,但在眾多的浩罕兵面前,他不能說一句話,只用關怀的目光安慰一下娜佳,便退去了。后來,他想方設法遞給娜佳一個紙條,告訴她父親和蘇倫德都在,并且很思念她,都在為救她而四處活動。
  這几日,蘇蘭奇一直在思索如何救娜佳。目前清朝大隊人馬兵臨城下,伊列汗出城与清兵交兵大敗而還。浩罕兵馬人心惶惶,伊列汗准備棄城逃回浩罕。這是一個极好的机會,机不可失,失不再來。如果這次再救不出娜佳,那么,伊列汗逃到浩罕,搭救娜佳將永無可能,自己還有何臉面活在世上。可是,如何搭救?蘇蘭奇冥思苦想,他人單力薄,盡管近日防衛有所松懈,但在浩罕國王的行宮中救出一個女子,實在不容易。
  蘇蘭奇被伊列汗派遣到英吉沙爾東門,和浩罕將軍哈里都阿一起駐守東門。蘇蘭奇心中大喜,終于找到解救娜佳的机會了。
  夜里,蘇蘭奇悄悄寫一封書信綁在箭上射向清兵營壘,說明自己的情況,約定明天夜里和清兵里應外合,打開東門迎接清兵入城。
  第二天晚上,蘇蘭奇早早來到東門和哈里都阿一同巡視一遍城門的防守,便回到兵營請哈里都阿飲酒。待把哈里都阿灌醉后,蘇蘭奇迅速召集自己的一些布魯特親兵做好內應的准備。
  夜半,伊列汗被吵鬧惊醒,听說東城已被清兵攻破,急忙起身竄逃。這時,蘇蘭奇跑了進來,跪報道:
  “尊敬的國王,我們快走吧,再遲就來不及了,清兵已攻破東門。”
  “我命你和哈里都阿駐守東門,你二人為何守不住一個城門?”
  “清兵實在驍勇,臣等無能,請大王恕罪。臣急忙從東門赶來保護大王出城。”
  “念你忠誠,這次饒恕你,快收拾一下,保護娘娘安全!”
  “是!臣遵命。”
  蘇蘭奇甚喜,急忙帶領几名士兵收拾一下,并向娜佳暗示,做好逃跑准備。這時,另有官兵來報,請伊列汗快速出城,一切准備完畢。伊列汗交待几句轉身离開,蘇蘭奇一看時候到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腰刀砍死娜佳身邊的兩名將官,帶著娜佳飛身出逃。
  伊列汗左右不見娜佳等人到來,心中十分著急,怕出意外,趁清兵尚未到來,便帶領几名貼身將官赶回尋找。
  蘇蘭奇和娜佳沒逃多遠,便被伊列汗等人追到。伊列汗一見大怒,罵道:“蘇蘭奇,你賊膽包天,敢誘騙娘娘出逃。”說著,持刀迎上,其他几個貼身將官也把娜佳和蘇蘭奇圍住。激戰十几分鐘,蘇蘭奇和娜佳漸漸不支,正在危急時分,隨著一聲大喊,跑來一匹戰馬。
  “娜佳、阿爸不要害怕,蘇倫德來了!”
  蘇蘭奇听到儿子熟悉的聲音,心中一喜,十分欣慰。就在他一愣神之際,伊列汗鋒利的寶刀刺進蘇蘭奇的心口。同時,一名浩罕將領的刀也砍向娜佳,娜佳猛一閃身,雖然躲過這致命的一刀,但胳膊上也挂了彩,鮮血慢慢滴下。
  蘇倫德見親人被傷,大吼一聲,發瘋般揮動大刀扑上去。正在這時,清兵大隊人馬也已赶到。
  伊列汗見狀,再不逃就沒有机會了,下令撤退,在几名親兵保護下向西奔逃。
  蘇倫德急忙上前抱住倒地的父親,急切地喊著:“阿爸,阿爸,你醒醒。”
  “大叔,你醒醒!”娜佳也拖著受傷的胳膊走過來焦急地喊著。
  許久,蘇蘭奇才睜開渾濁的雙眼,看著跪在面前的儿子.想抬手撫摸一下親愛的儿子,但雙臂是那樣的無力,蘇倫德心領神會地握住父親的雙手。
  “阿爸,今后再也不用分開了,還有娜佳。”
  “孩子,阿爸對不起你們!”
  “不,這許多年,阿爸你受苦了,今后我們一定好好待你,侍奉你!”
  蘇蘭奇欣慰地笑了,臉越來越蒼白。
  “孩子,阿爸不行了,今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娜佳。”
  凄慘的笑容挂在唇邊,欣慰而滿足的笑意僵在臉上,蘇蘭奇慢慢閉上眼睛。
  欲哭無淚,欲呼無聲,蘇倫德茫然地抱著阿爸僵硬的尸体,在娜佳的攙扶下走向草原深處。
  英吉沙爾、葉爾羌、和田等地很快收复。
  張格爾終于落网,盡管超過了道光所規定的期限,揚威將軍長齡仍很興奮,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立即命令楊遇春用日行八百里的特急速度向道光皇帝紅旗報捷。
  一路上,紅旗報捷信使,風馳電掣,晝夜兼程,跨越茫茫戈壁沙漠,穿過河西走廊,飛掠中原大地,僅二十二天,這一特大的喜訊就從喀什噶爾飛遞到京城。
  自從大兵進入回疆,道光几乎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等待佳音。按照清朝慣例,各地戰報必須由兵部傳給奏事處,再上報皇上。這天晚上,各兵部官員都已回家,只有一年邁的老司員在值夜,剛巧捕捉張格爾的捷報傳到,老司員無奈,只好一個人顫巍巍地進宮奏報。這時,道光正在御書房審閱公文,忽聞捕獲張格爾的捷報送到,欣喜万分,急忙下詔:“能夠忠于職守,值班如此,傳遞軍机,賞戴花翎,提升為軍机處行走。”
  老司員謝恩退下,道光又命小太監火速將此喜訊飛報慈宁宮慎皇后得知,并命人在慈宁宮擺下御宴一桌,馬上到慈宁宮和慎皇后飲酒共享這一喜訊。
  第二天早朝,道光剛剛在龍座上坐下,尚未發話,眾文武大臣一齊跪下為皇上賀喜,夸贊皇上英明。道光一听,更是喜不自胜,當即下令給刑部尚書,今年實行天下大赦,減免懲罰。接著又下一道圣旨,對所有有功于平定張格爾叛亂的朝中大臣封賞:加恩賜封長齡為威勇公爵,世襲罔替,賞戴寶石帽頂,授為御前大臣,賞用紫韁,換帶雙眼花翎。加封楊芳為果勇侯爵,世襲罔替,賞用紫韁,換帶雙眼花翎,在御前侍衛上行走。并撤去過去對長齡、楊遇春、楊芳、武隆阿等人的一切處分,各有獎封。
  因軍机大臣運籌軍用物資接濟及時,保障前線供給,為平叛胜利進行提供保證,也應獎賞,加封武英殿大學士曹振鏞太傅銜,賞用紫韁;吏部尚書王鼎賞戴花翎;兵部尚書玉麟晉升為太子太保,工部尚書穆彰阿加封為太子少保。同時,在延朝臣,王公貝勒等也各有封賞,并傳諭長齡等人,將平定回疆的各次重要戰役一一繪成戰圖,以此宣揚將士功績。
  一切封賞工作布置停當,道光退朝回到養心殿,內心极為舒暢,命小太監端上一杯一品龍井香茶,他邊品茶,邊哼了几句昆腔,又回想一下還有什么工作沒有做完備。
  想起西漢驃騎將軍霍去病追擊匈奴單于,都能夠封狼居胥,玄碑表功,名垂青山,古人一將軍尚且如此,況我大清一代帝王,何不效法古人,立碑于喀爾鐵蓋山前,揚名西域,威鎮回疆。先祖康熙、雍正,還有乾隆爺爺,他們每次平叛獲胜,都御制碑文,勒石太學,并將有功之臣繪像紫光閣。我雖在政績上,暫且遜色先祖,但在平定回疆叛亂一事,自慰足可与他們相提并論,至于將來的政績如何,我也剛剛承繼大統几年,只要勤心勤德,体察下情,約束吏制,這大清的江山也會再次興盛,甚至會超過爺爺乾隆當年的政績。
  記得小時候,自己十歲那年,隨皇祖乾隆到承德木蘭秋彌,一時性起,引弓射殺一鹿,先皇祖對自己特別厚愛,經常把自己叫到御書房,指點讀書,希望皇孫將來能超過爺爺。如今,自己做出這等平定張格爾叛亂的大事,當然也應該效法先祖將有功之臣繪像紫光閣,給子孫后代立下楷模。
  五月上旬,張格爾被押解到京城,獻俘于太廟、社稷。道光重賞了押解的將領后,便下令給禮部的官員,選定吉日,准備舉行受俘典禮。
  清朝以武功定天下,大凡邊陲作亂,出兵征討,大軍凱旋歸來,則舉行獻俘受俘之禮。自清入關至今,一百八十多年間,先后受俘四次,即康熙征准噶爾獲胜受俘;雍正平青海獲胜受俘,乾隆平伊犁、兩金川各受俘一次。今天,道光舉行受俘,則是清朝第五次受俘禮,也是最后一次接受外俘投降儀式。
  五月十二日,陽光燦爛,万物一片清新,整個京城熱鬧非凡,男女老幼均著新裝,街道兩旁,茶樓酒店,旅館以及各种舖面也都張燈結彩,大街已提前洒掃几遍。自紫禁城太和殿到午門,一路地舖紅氈,御林軍沿街站立,謹慎防守,整個長安大街不准行人往來,大街兩旁站滿京城的老百姓。因為今天是受俘吉日,道光也想向天下百姓顯顯威風,夸功于民,便下令今天破例不實行靜街,平民百姓可以站在路旁自由觀看。
  上午十時許,黃鐘大呂,金鼓齊鳴,緊接著鳴炮奏樂。在一片喜慶而又祥和的聲樂中,道光身穿簇新龍袍袞服,紅光滿面,神采奕奕地登上午門城樓,兩邊大內侍衛一字排開,甚是威風凜凜。
  道光皇帝升座后,三軍將校吶喊行禮,聲震九霄。這時,都統領哈朗阿、吉專勤通阿、祥云保和胡超等八名將官押解張格爾北向跪拜。
  接下來,兵部尚書玉麟跪下高聲奏報:“啟稟万歲我主,回疆平定,匪首張格爾已被俘獲,謹獻闕下,請旨發落。”
  道光滿含春風,捋一下淺淺胡須,朗聲道:
  “交刑部議處!”
  接著,兩旁御前侍衛大臣高聲喊到:
  “交刑部議處!”
  侍衛喊聲剛落,刑部尚書毓明緊走几步,跪下接旨,張格爾便由兵部司官轉交給刑部司官。毓明便派八名刑部官兵接管過來,押出天安門。
  最后,則是滿朝文武大臣,王公貴族向道光三九叩拜,行慶賀禮。道光又傳下逾旨,對眾人進行加恩加封加賞。
  禮畢,金鼓再次齊鳴,各种器樂共奏,在一片凱旋的樂曲聲中,道光緩緩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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