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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42 謝李歸正

  日本扶植起了個滿洲國,但對那些漢奸們并不放心。覺得在關鍵的時候關鍵的地方還得靠日本人自己。因此日本人在偽滿洲國成立之初就提出了向滿洲進行武裝移民的計划。1932年8月,日本第63屆臨時國會通過了第一項向滿洲武裝移民500戶的決議,同年10月,日本第一批武裝移民團493戶到達佳木斯并于次年2月轉入樺川定居。1933年7月,第2批武裝移民團494戶到達土龍山區。
  日本武裝移民來了以后,便要“買”中國人的地。怎么個買法呢?當時在依蘭縣一□熟地价格在58.4∼121.4元,就是最差的荒地也要41.4元一□。日本人出的价格則是無論生地熟地一律是一□地一元錢!
  “日本子這哪里是在買呀?這不明明是在搶嗎!”土龍山人一听就火了。“跟他們干!”
  土龍山人要跟日本人干,日本人自有對付想和他們干的人的辦法。他們下令要搞“治安肅正”,強行收槍。把你們的槍收上來你還用什么和他干?
  1933年秋天,土龍山區曾經收過一次槍,當時老百姓把一些破槍交上去,以為可以糊弄過去算了,而把好槍留下來,第5、6兩保的人還組織起了一個自衛團。
  這年冬天,日本的武裝移民為了第二年春耕,就到八虎力鄉去搶農具和牲畜,于是,那些被搶的農民們就到縣里去告狀。居然還有人敢告日本人的狀,是不是要造反?日本參事官到八虎力鄉去了解了一下情況,到那一打听才知道,原來在那些農民的背后有一個指使人——謝文東。
  謝文東,從長相上看屬于東北人常講的那种“車軸漢子”——矮胖而結實,書念得也不多(只讀過4年私塾),但卻是一個很有心計的人。他16歲上就做了當家人,帶領全家人种地養蚕倒馬販鹽,有時還當一把“業余胡子”,干干剪徑綁票的勾當。后來就因這事“沒整利落”,而被官府通緝。他可不愿意在那等著人來抓他。于是就帶領全家從遼宁寬甸縣來到依蘭縣土龍山區,投靠他表叔。到了土龍山區后,謝文東一家很快就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得紅火起來了。家里有地100多□,蓋起了大房子,修起了大院套,還買了兩支手槍4支大槍,成了遠近聞名的大戶人家。那時候,一般的外來戶在土龍山區是很難出頭的,但由于謝這個人膽大气粗,辦事也挺有魄力,很快就与當地一些有頭有臉的人交上了朋友,成了那里數得著的“面上人”。1929年被依蘭縣官府任命力土龍山區第5保的保長,老百姓都叫他謝保董。“九·一八”后,李杜在依蘭舉旗抗日,謝就當上了土龍山騎兵旅自衛團的團長。在當自衛團團長期間,在防止土匪搶劫,特別是在對付日本武裝移民的騷扰時做了不少為人稱道的事,他也因此在老百姓中有了一定的威望。
  謝文東极迷信,他總隨身帶一個小銅佛、一本卦書和一本《諸葛亮金錢術》,每當遇上重大事件,他都要把小佛供在地上,跪下來算上一卦。
  在偽滿的縣政府中,日本參事官(后稱副縣長)就是縣里的太上皇。那個日本參事官了解到是謝文東指使農民到縣里告狀的后,便下令撤了謝的保長職務。謝文東雖然把官丟了,但卻贏得了更多的老百姓的信任。
  1934年春節前,太平鎮警察署傳下日本人的命令:腊月三十前,所有農民都要將手里的槍支彈藥送來登記、造冊、打印,否則以私藏軍火罪論處。与此同時日本兵開始挨家挨戶地搜查地照和槍支。
  地和槍是農民們的兩條命根子。現在日本人要把它們都拿走,他們再也忍不下去了。于是大家一商量,就決定舉行暴動了。要暴動總得有個頭吧,找誰當這個頭呢?他們想到了謝文東。
  謝文東開始也有點猶豫不定,但是等他看到那些農民擺出了“你不領頭暴動就要殺了你”的架式時,他也就只好來當這個頭了。和他一起領導暴動的還有清茶館的甲長景振卿。
  听到土龍山農民暴動了,依蘭縣縣長關錦濤先來“宣撫”了一通,但卻被罵了回去。文的不行,就來武的。第二天日本關東軍第10師團63聯隊長飯冢朝吾大佐在依蘭地區偽縣警察大隊長蓋文義的陪同下帶領一小隊日軍和一部分偽警察,來到了土龍山。他們以為那些農民如果一見到皇軍和警察都來了,肯定會老實了。沒想到憤怒的土龍山人根本不買他們的帳,他們一到那里就受到了猛烈的射擊。結果,飯冢大佐、蓋文義以及17名日軍都被打死了,其余的也被俘虜了。這就是當時震惊中外的土龍山農民暴動。
  土龍山農民暴動后,日本人十分緊張,他們立即派出大批部隊前去鎮壓。為了對付敵人的進攻,暴動的首領們召開會議,決定把各家各戶的人員和槍支統一編隊,以保為單位,全區6個保,編為6個大隊,部隊取名為民眾救國軍。謝文東任總司令,景振卿任總指揮。
  民眾救國軍成立后不久,就打了兩個大胜仗。一次是在九里六擊敗了敵人的突然襲擊,另一次是打下了腰陀子金礦,但卻在攻打湖南營日本移民團的戰斗中,受到了很大的損失。景振卿就是在這仗中犧牲,代之任總指揮的是一個叫周雅山的人。
  周雅山原是李杜抗日自衛軍總部衛隊營的第1連連長,李杜退入蘇聯后,他仍留在東北。1933年夏,李杜回到上海后,周便于8月份前往上海找到了李杜,11月,又被李杜派回東北。當他來到民眾救國軍后,謝文東見他年輕有為,才華出眾,又是李杜的代表,与各地的頭面人物都很熟悉,便將他留在自己的身邊,待為上賓。
  為了對付土龍山的農民暴動,日偽當局經過一番爭吵后決定采用恩威并施的辦法。1934年4月,他們在軍事進攻的同時,派出政治工作班,宣傳“土龍山事件。”日本人這一招還真有效,在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民眾救國軍內軍心動搖、彈藥缺乏的情況就已經越來越嚴重地表現出來了。為了挽救這支隊伍,中共佳木斯党組織派往隊內的兩名共產党員楊德金和白云龍立即回到佳木斯,向党組織負責人董仙橋做了匯報。董仙橋等經研究后決定,寫信給饒河游擊的張文偕和李學福,講明民眾救國軍目前的處境,我們以去蘇求援為理由,把民眾救國軍帶往虎饒一帶,請饒河游擊隊想辦法把他們爭取過來共同抗日。
  1934年5月下旬,謝文東帶著民眾救國軍前往虎饒。一路上由于不斷遭到敵人的打擊和許多人不斷開小差,等他們到了虎饒時,已經比出發時少了三分之一的人馬,只有1000多人了。
  謝文東在往虎饒走的路上一直想著如何能通過饒河游擊隊得到蘇聯現成的軍火,可是沒想到等他見到張文偕后,卻听張對他說:哪里有什么現成的軍火?我們的軍火都是從日本鬼子那里繳來的。但謝文東并沒死了這條心,他又派周雅山和楊德金一起前往蘇聯請求援助。
  周雅山等來到烏蘇里江邊的時候,由于敵人封鎖嚴密,与蘇方根本聯絡不上;另一方面,周也認為即使能過去也不管用,而且還有生命危險。于是他便去了佳木斯,然后又從那里去了上海。
  周雅山不辭而別,可讓謝文東等苦了。在隨后等待周雅山傳來好消息的兩個月時間里,他的部隊不斷出現逃亡事件,最后只有500多人了。直到7月份的時候,他才知道周雅山根本就沒到蘇聯去,這樣他也只好帶著隊伍回到了土龍山區。
  謝文東帶隊回到土龍山不久,就發現此地不能久留。因為不少隊員一回到家便不再想干了,同時,還不斷有人前來勸降。在這种情況下,謝文東只好帶隊离開那里,到來才河、四道溝一帶活動。當冬天快來的時候,他決定帶領部隊進到牡丹江東岸的深山里去“貓冬”,以躲避敵人的冬季“討伐”,讓部隊安全地度過寒冷的冬天。但就在他准備帶隊進山的時候,部隊卻遭到了日偽軍的突然襲擊和層層包圍。最后,他只帶著膝松柏等十几個親信殺出重圍,逃到了依蘭縣吉興河的深山里。
  就在謝文東走投無路的時候,原來曾和他們一起戰斗過的“明山”隊首領祁寶堂來看他了。祁寶堂告訴他說,這個地方不能呆,太危險了,咱們一起到方正縣一帶去活動吧,那里有李華堂領導的一支抗日武裝。
  祁寶堂說的這位李華堂原本是東北軍李杜部的一名下級軍官,此人頭腦敏捷,也頗有愛國熱忱。當初李杜率部退到依蘭的時候,李華堂奉命駐守刁翎。為了阻止日軍的進攻,保衛地方安全,李華堂在1932年8月在小土城子收編了一些地方大排和山林隊,組成了一支隊伍,取名為“中國自衛軍吉林混成旅第二支隊”,可能是因為這個名字太長,不大好叫,所以人們多把其稱為“李華堂支隊”。
  李華堂支隊成立不久,便在刁翎一帶展開了積极的游擊活動。到底是行伍出身,李華堂的仗打得挺好,在每次戰斗中,他都十分注意盡量做到知己知彼,反复對比敵我雙方的力量和所處的態勢,然后再做出到底是打還是不打以及怎樣打的決定。他打仗的門道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不打硬仗,不打蠻仗。
  由于李華堂指揮打仗的方法對路子,所以經常能打些胜仗,同時也能很好地保存自己的實力。這就比一般的山林隊高出一大截,當時在那一帶活動的“滿天星”、“愛國”、“合作”、“雙龍”等山林隊都跑來投奔李華堂支隊了。雖然他們沒有統一編隊,但這些人都愿意听李華堂的指揮。与一般的山林隊首領相比,李華堂不但在指揮打仗這方面比他們強,而且更比那些人有遠見和鑒別力。通過与共產党游擊的一些接触,他發現共產党領導的隊伍紀律嚴明,抗日堅決,戰斗力也比別人強,因此很愿意和游擊隊接近。在湯原和游擊隊一起行動時,曾与游擊隊建立了共同指揮部,在作戰中表現也比較積极。當時,武器是很緊張的,但他知道其部下把自己的手榴彈和槍支送給游擊隊員時,也沒有制止。每當游擊隊到了他的地盤上活動時,他都熱情接待,為其提供食宿。有一次李帶著部隊与游擊隊一起行軍,李部先過了河后,還專門把馬隊派回來接游擊隊過河。
  李華堂還有一點值得肯定的是他對一般的貧苦老百姓也能表現出同情心,他的部隊很少發生扰民事件。他們的軍餉主要是靠向地主和把頭等有錢人抽稅解決的。
  謝文東在方正縣東南70里的山寨里見到了李華堂。李華堂說,不瞞你老兄說,我的部隊現在也只有60來號人馬,日子也不太好過,比你也強不了那去。麻繩專在細處斷,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咱們都不好辦。
  謝文東問:那該咋辦?
  李華堂說:去找趙尚志,他的第3軍現在干得挺火紅,而且据我所知,那是一支真正抗日的隊伍。
  謝文東說:我現在力量不大,趙尚志會不會把我們當去“靠窯”的不“綹子”,把咱給“吃”了?再說,他是共產党,咱們去找他,能行嗎?
  李華堂說:行!你要是覺得自己的力量小,我可以支援你一下。
  李華堂說話算數,還真給了謝20支短槍、2000發子彈和7名部屬。于是,謝文東終于答應和李一起去找趙尚志。
  李謝二人在賓縣三道河子找到了趙尚志的隊伍,但謝文東并不敢相信趙尚志,所以第一次只有李華堂一個人去見趙尚志。在這次會見中,趙尚志答應李華堂,要在第二年春天幫他們重整隊伍。
  到了第二年春天,趙尚志率第3軍東進方正縣大羅勒密,在他到那里之前,張壽籛帶第3軍第1團先到了延方一帶,他從祁寶堂那里听說謝文東此時正隱居在方正縣南二和尚廟里,便帶著一部分隊伍去見謝文東。
  張、謝相見后,可以說是各有各的打算。張壽籛認為,民眾救國軍雖然遭到了重大打擊,但謝這個人在下江一帶還是有很大影響的,如果他能和第3軍一起到下江一帶活動,就有可能重新掀起土龍山一帶的反日新高潮。而謝文東此時心里則在想借趙尚志和第3軍的威望重新把自己的隊伍拉起來。
  這樣,當趙尚志帶第3軍來到方正大羅勒密后,便很快与謝文東、李華堂、祁寶堂等部共同建立了東北反日聯合軍總指揮部。由于這是一支以第3軍為核心的隊伍,所以在領導人的构成上也反映出了這一點。趙尚志任總指揮,李華堂任副總指揮,張壽籛任總政治部主任,馮仲云任總秘書長。謝文東則擔任了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一職。
  東北反日聯合軍總指揮部成立后,謝文東、李華堂帶領他們的民眾救國軍和趙尚志的第3軍等一起攻占了敵人設防堅固的方正縣城。這次胜利使謝、李二人及其屢遭失敗打擊的部下的對日作戰信心大增。打完方正以后不久,謝、李二人帶著自己的部隊与第3軍分開活動去了。
  1935年10月,日軍的冬季“討伐”開始后,謝文東就又感到有點吃不住勁了。這時,趙尚志對他說,和我們一起到松花江北岸去開辟新的游擊區吧!謝文東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便很高興地跟趙尚志去了江北。但是謝文東還是留了個心眼儿,他自己帶隊去江北時,卻把滕松柏留在了江南,讓他在那里發展自己的力量。這個滕松柏是個很能干的人。此人在前清時給人當過仆人,后來又在張作霖的部隊里當過連長。土龍山暴動后任民眾救國軍旅的指揮,是謝文東最信任的人之一。
  謝跟趙到了江北后,受到了湯原反日游擊隊的歡迎。1936年1月26日,他參加了東北反日聯合軍軍政擴大會議,共同籌建東北民眾反日聯合軍臨時政府。他被委任為顧問部的委員長。
  謝在剛來到江北后的一段時間里還挺高興,但這股高興勁沒過多久就沒了。原來,謝之所以愿意和第3軍一起活動,主要是想借趙尚志的力量來發展自己的實力,但在和第3軍跑了一年多里,他的部隊雖然不愁吃不愁穿了,但人數卻沒有增加多少。這次到江北以后,看到第3軍与湯原游擊隊、還有第4軍第2團的部隊關系比与自己近得多,湯原游擊隊在第3軍無私地援助下發展成了第6軍,他因此覺得趙尚志對自己另眼相待了。謝文東覺得總這樣下去,自己的隊伍不知到哪一天才能發展起來,要想發展還得靠自己。于是,他決定离開湯原,回到江南去。
  就在謝文東帶隊到江北的這段時間里,留在江南的滕松柏卻逐漸建立起了一支上百人的隊伍。謝文東回來之后,他們又合到了一起,并決定在五道河子的深山里修建起了密營,做為他們自己的大本營。
  李華堂率部与第3軍分開后,于1936年初返回松花江南岸。在隨后的几個月時間里,李華堂再一次表現出了他在打仗方面的才能,掃平了三道河子木營里的偽森林警察,偷襲了依蘭縣城西南的南大營,繳獲了大批軍用物資。8月下旬,李帶隊去蘇,年末回國。
  1936年夏天,中共珠河中心縣委接到了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在1936年3月12日發出的指示信。信中要求中共珠河党團縣委和第3軍要想辦法把謝文東的部隊擴編為抗聯第8軍,并提出“關于李華堂部隊之實力并須予以實際之援助,他亦有相當基礎,編為抗聯第9軍”。接到這封指示信后,第3軍和第4軍、第6軍聯合召開了一次會議,會上經過研究決定派具有丰富統戰經驗,而且曾經与謝文東搞過一次談判的第4軍軍長李延祿為代表,去与謝文東就改編其部隊的問題進行談判。
  李延祿与謝文東的上一次談判是在1935年9月份,談判的目的是想將謝的部隊改編為第6軍。但是謝文東當時很不情愿。他對李說,抗日的部隊一不搶、二不奪,可我手下的弟兄們如果不能按時發餉,是很難維持的。
  李說:軍餉問題在改編之后可以逐步依靠自己的力量來解決。你的部隊可以和我們一起來分配戰利品。只要你和我們一起抗日,在敵占區開展斗爭,軍餉問題還是可以解決的……。
  謝說:我不能和你們一樣。第一我這個人吃不了苦;第二是你們目標太大,大就招風。我手里又沒有你們那么多机槍,日本人一打還不把我給打散了呀,還是讓我打著民眾救國軍的旗號吧!
  于是,第一次談判就這樣結束了。
  李与謝的這第二次談判還是在謝的大本營——五道河子密營里舉行的。談判開始后,李延祿先向謝文東講了中共珠河中心縣委及抗聯方面有關改編他的部隊的意圖,然后對他說:如果你愿要抗聯第8軍的名義的話,部隊還需要擴充,從目前來看就要再建立兩個補充團;連隊以上都需要按我們所采取的統一編制建立政治工作系統,團有團政委,連有指導員。
  謝說:“部隊要擴大,我還能不樂意嗎?可是沒可靠的人,我的保衛連隊可不能交出去。”
  李延祿早就想到了謝會在談判中提出這個問題,因此在來到五道河子后便仔細了解了謝的民眾救國軍總司令部里的人員情況。他發現,在這個總司令部里,既有管謝叫“姑父”的副官,也有管謝叫老叔的“參謀”,好多人都是謝的親戚。掌握了這一點,李延祿便了解了謝文東的用人之道。所以,在謝提出這個問題時,他便對他說:團長還是你自己的人,我們不動。
  謝說:“我哪里有這樣的人呀!”
  李說:“包副官不行嗎?”
  李延祿說的這個包副官其實就是謝的外甥,當時正在謝的總司令部里當副官。謝一听李說包副官可以當團長,心里很是高興。于是便順水推舟地說:“你說行就行!”
  李接著說:“我看還有一個人可以當團長。”
  謝說:“你說的這個人是誰呀?”
  李說:“就是你的妹夫李初堅呀!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幫助你進行擴編。”
  謝說:“這我當然愿意。但是哪來那么多槍呀?”
  李說:“槍的問題,我們來幫你想辦法吧。”
  李、謝談判之后,改編民眾救國軍的准備工作就全面展開了。不久,抗聯第5軍第2師開赴依蘭、勃利一帶活動。這樣,幫助謝文東改編的工作就由他們來接手進行了。在第5軍党委的直接領導下,在第5軍2師政治部主任劉曙華的具体指導下,東北抗日聯軍第8軍終于在1936年9月18日那一天正式宣布成立了。謝文東、滕松柏分別就任第8軍正、副軍長,共產党員劉曙華任軍政治部主任,于滄世任參謀長。
  9月20日,抗聯第8軍發表成立宣言。宣言指出:
    “中國正處在千鈞一發之際,中華民族正處在懸崖之危,每個有熱血有祖國觀念的人們都知道,現在忍耐不足以自存,苟且而不得偷安,當此亡國滅种之秋,抗日救國已成為每個中華男儿之天職……,只有起來救國自救,學土龍山之起義,才是我們唯一的出路。……本軍在軍事上、政治上,在民眾救國運動的緊急關系上,完全接受東北反日總會之領導,……為領土完整,國家統一,民族獨立而斗爭!”
  1937年1月,李華堂支隊正式編為東北抗日聯軍第9軍。軍長李華堂,參謀長李向陽,副官長于真。

43 雙龍擔綱

  抗聯第10軍軍長的名字,在各种有關抗聯的歷史書上都不一樣,有寫成汪雅臣的,有寫成汪亞臣的,還有寫成王亞臣的,其實這都是一個人。如果再查一下資料,還可以查出他的另外一個名字王景龍。在這里,筆者按照目前最權威的史書記載將其寫為汪雅臣。
  汪雅臣本是五常縣人,少年時代因家貧而只讀過一年私塾,大多數時間還是在放豬和下地干活。15歲那年(1926年)跑出去到葦河縣當了伐木工人。本想能闖出條生路,可是干了兩年才知道,在外伐木和在家种地也差不了多少,于是就又回到了老家。回到老家后,他一沒錢二沒地,還是沒法活。情急之中,他想到了窮人們窮得實在沒辦法時常想到的一招——當胡子去。
  當時,在汪雅臣的老家那儿正好有一個報號“東雙胜”的綹子,汪雅臣便到那里落了草,報號為“雙龍”。
  1929年春,原東北軍第26旅第34團來到了夾信子帶,与東雙胜他們打了一仗。東雙胜這伙胡子人少勢單,一下子就被打散了,汪雅臣在這次戰斗中被抓當了俘虜,當上了一名士兵。“九·一八”事變后,第34團投降了日軍,汪雅臣不愿意當亡國奴,便約了几個有愛國思想的士兵一起攜槍帶械地跑到山里自謀生路去了。這時,他听說東雙胜又拉起了一個“保胜隊”,便帶著自己手下的那20多號人來到了“保胜隊”,他自己則當上了“炮頭”。
  汪雅臣雖然又回到了東雙胜的“綹子”里,但他這時的思想卻与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他對東雙胜說:“東北已經失守,國家就要完了,咱們可不能再當胡子了。沒有國就沒有家,我們應當槍口對外,專打日本鬼子……”可是東雙胜卻根本听不進去。多年來的山大王生活已經使他養成了一身匪性。汪雅臣見說不動他,便決心自己干了。
  1932年冬天的一個夜晚,汪雅臣正要帶著弟兄們去襲擊日軍的一個据點,突然附近村子里的一個老百姓跑來對他說:“東雙胜又到屯子里搶老百姓東西了!”汪雅臣一听,當時就火了。“這樣的大當家的還留著他干什么?”他帶著一幫人找到了東雙胜,二話沒說就把他給槍斃了。然后,他對“保胜隊”里的兄弟們說:“北史們,大掌柜的下場是他自己逼出來的,我曾經多次勸他改邪歸正,但他就是听不進去。眼下,咱們的國家就要亡了,東北的老少爺們都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咱們要專門打日本鬼子才對呀!現在,我接管全隊,弟兄們有愿意跟我一起打鬼子的就留下,不愿干的就回家。”
  听了汪雅臣的話,隊里的弟兄們都說愿意留下來跟汪雅臣一塊抗日。從此,江雅臣就在五常南山里一帶扯旗抗日了。他帶的這支隊伍因他報號為“雙龍”而被稱為“雙龍”隊。
  “雙龍”隊成立半年多以后,就遇上了一件不太好辦的事。原來,1933年春天,駐守在五常縣山河屯的偽軍一個營400多人,在劉營長的帶領下舉行嘩變,然后來到了五常縣南山里和九十五頂子山西蓮花座。7月份,劉營長給在南山里活動的各小股山林隊首領下了“帖子”,約他們到一起開會。汪雅臣就是到會人之一。
  汪雅臣到會后才知道,劉營長找大家的目的是想讓大家和他一起去打另一伙与其爭地盤的地方武裝。汪雅臣一听就煩了,轉身就要走。這時,劉營長問他:雙龍,你到底愿不愿意去?
  汪雅臣說:不愿意!現在我們應該聯合起來一起去找日本鬼子,而不應該互相火并。
  汪雅臣一帶頭,那些本來也不太愿意跟劉營長干的人對劉營長也都提出了不同看法。劉營長一見這些人不听自己的調遣,便只好宣布休會。但同時提議大家第二天都帶著自己的隊伍前來集合。
  汪雅臣一听這話就感到有點不對勁,回到隊后心中暗想,如果明天去的話,十有八九是要被繳械的(第二天發生的事情果如他所料,那些去了的山林隊都被劉營長給繳了械),所以他決定無論如何是不能去的,但是事已至此,在南山里也就無法再呆下去了。為了防止劉營長下一步來吃掉他的隊伍,汪雅臣果斷做出決定:离開五常南山,連夜赶奔朱家上口,投奔宋德林的反日山林隊。
  汪雅臣前去投奔的這個宋德林,原名叫宋傳廉,人稱大德林,也是五常縣一帶有名的大胡子頭。大德林雖說是胡子,但卻是那种比較仁義的胡子,他的“綹子”專搶一些有錢的富家大戶,從不搔扰貧苦百姓。加上他在“九·一八”事變后公開扯起了抗日的旗幟,所以名聲很好,隊伍發展也很快,現在已經有1000多人了,是五常縣一帶較大的反日山林隊。
  汪雅臣找到宋德林,向他談了自己的來意——為了抗日救國,要求將自己的隊伍編到宋德林的部隊里去。但是,他又強調說,他的“雙龍”隊編入宋的部隊后,“准編不准調”。就是說,他仍然要保留“雙龍”隊的指揮權,可以單獨行動,也可以配合宋部一起作戰。宋德林只求擴大自己隊伍的聲勢,于是就答應了汪提出的條件,把他的“雙龍”隊編為宋部的4支隊,任命汪為支隊長。
  汪雅臣身材高大、智勇雙全,每次打仗都帶頭沖鋒陷陣,他的第4支隊戰斗力也很強。編入宋部后不久(8月份),便和宋部一起取得了沙河子戰斗的胜利。那一仗他們打死打傷偽軍自衛團四、五十人,還活捉了沈青山、靖天這兩名偽自衛團長。后來因這兩個人民恨极大,把他們槍斃了。這在當時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有人為此專門編了一首歌謠:
          宋德林和雙龍,
  來了就把沙河子攻。
  打死老沈,
  槍斃老靖。
  鏟除日本走狗,
  人民歡笑喜盈盈。
  1933年,當汪雅臣听到趙尚志在珠河一帶組織成立了反日聯合軍總司令部的消息后,很受鼓舞和啟發。于是他也把五常一帶的反日山林隊首領們找到一起對他們說:“單絲不成線,孤樹不成林。要想抗日救國,咱們大家伙就得聯合起來。人家趙尚志已經在珠河干起來了,咱們也得跟人家學,聯合起來打日本子!”
  汪雅臣的話得到了大家的贊同。于是,由這些山林隊共同組成的“反滿抗日救國義勇軍”便成立起來了。由于汪雅臣有200多人,汪又很有威望,因而被大家一致推舉為首領。
  當上了“反滿抗日救國義勇軍”首領的汪雅臣在帶領隊伍与日偽作戰的同時,更加注意觀察時局的發展了。特別是通過1934年到1935年這一年多的觀察,他發現在各种抗日隊伍中,只有中共領導的東北人民革命軍在斗爭中越打越大,越打越強,也只有中國共產党抗日最堅決。他覺得,只有依靠中國共產党的領導,才能實現他抗日救國的愿望。于是,他開始加緊了与趙尚志的部隊間的聯系。
  1935年春,宋德林干了一件天大的傻事。這位綠林好漢竟与日軍用訂戰表的辦法在五常縣拉林倉擺開了堂堂之陣來一決雌雄。結果除了汪雅臣的第4支隊外,其余都被打垮了、打散了。他自己也跑到山里不敢出來了。在這种情況下,汪一面收攏宋的殘部,一面派人到珠河去找共產党,要求接受中共的領導。隨后他自己親自帶隊來到珠河,找到了中共珠河中心縣委的負責人馮仲云等。汪對馮仲云說,我堅決接受中共的領導,你快把我的部隊收編了吧,最好能把我們收編為你們第3軍的一部,我跟你們一起抗日到底。
  馮仲云等經過認真考慮后答复他說:宋德林的部隊已經被日本人打垮了,但五常南山這塊抗日游擊根据地還不能丟,那里的義勇軍還需要有人去收編。這樣吧,你還是回到那里去,我們把你的部隊編為東北人民革命軍的第8軍,你看怎么樣?
  汪雅臣說:你們說咋辦就咋辦吧,我相信共產党。另外,能不能給我們派些干部,去指導我們的工作?
  馮仲云說:好啊,以后我們會派個得力的干部到你那里去當政治部主任,你看如何?
  汪說:我完全同意!
  1936年初,東北人民革命軍第8軍正式成立,汪雅臣被任命為軍長。3月8日,剛從關里治病回來的侯啟剛來到第8軍擔任政治部主任。但侯啟剛在第8軍只呆了一個多月就不得不离開了那里。這倒不是汪雅臣他們把他擠走的,而是因為他自己的工作方法有問題。侯這個人有點書生气十足,雖然讀了不少馬列的書,但卻不大會用。他到第8軍后就大搞階級斗爭,把義勇軍分成階級,認為上層是剝削階級,下層是被剝削階級。對當時山林隊里的“分紅”制度(又稱挑槍片子,即按兩支槍頂一個人,進行分配繳來的財物)很看不慣,提出把槍支公有化,取消“四梁八柱”制度,取消“小崽子”(勤務兵)等等。他的這一系列主張遭到了第8軍內部中層領導人的強烈反對,后來他自己也覺得這些措施難以實行,最后只好走了。
  侯啟剛走了,但這并未影響汪雅臣對共產党的信任,党也沒有對他們另眼相看,相反卻更加關心這支隊伍的建設和發展了。第8軍自覺接受党的領導,而且自身紀律也很嚴(就是在雙龍隊時期,他們也從來不搶不奪,部隊經濟來源主要是靠在山里种大煙賣錢來解決),所以能夠得到人民群眾的擁護和支援,因此在与日偽軍作戰中取得了一個又一個的胜利,部隊也不斷得到發展。到1936年9月時,已經發展到10個團,1000多人的兵力。
  9月18日這一天,正在召開的“珠湯聯席會議”正式做出決定:把東北人民革命軍第8軍改編為東北抗日聯軍第10軍。
  同年冬,東北抗日聯軍第10軍正式宣告成立。汪雅臣任軍長。

44 明山更名

  美麗富饒的東北不但有滿山遍野的大豆高粱,而且還出金子。位于樺川縣南部的腰駝子金礦(現屬樺南縣)就是一個出金子的地方。日本人來了以后,在那里設立了吉林省依(蘭)勃(利)樺(川)金礦局,并建立起了一支有800多人的金礦局警備隊,大肆掠奪黃金。
  1933年3月,金礦局當局不顧金礦坑頂已經出現裂縫,強迫工人下坑采金,結果造成一起事故,兩名礦工被砸死,三名礦工受重傷。
  在受傷的3名礦工里有一個叫祁寶堂的山東人。雖然他年歲不大,但卻是個在礦工中頗有威信的人。面對著許多要与日本人拚命的工友,祁寶堂說:別和他們這樣硬拚,要從長計議,等傷好了再說。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到6月份的時候,祁寶堂的傷就好了,他也開始活動開了。他先是秘密串連了張仲祥、尤成祿、孫繼武、趙喜儒、韓忠禮、呂景其等6名工人,和他們結為把兄弟,然后他們几個把平時藏起來的金沫子湊在一起賣掉,換回“官貼”(鈔票),托人買了一支狗牌擼子(帶5發子彈)和一支“七星子”手槍(帶7發子彈),又買了7套衣服。最后把這些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帶進了礦里。
  祁寶堂他們几個人把行動時間定在了6月下旬的一個中午。當時,礦工們正在吃午飯,礦警隊的一個日軍班也把槍架起來休息了。孫繼武平時就和那幫日本兵搞得挺熱乎,這次他又湊到了日軍班長三郎的跟前,這三郎以為他又是給他上煙來了呢,卻不想孫繼武從腰里掏出來的是槍,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就被一槍打死了。于此同時,祁寶堂也開槍打死了日軍的机槍射手,其他几個人一听槍響赶緊動手奪槍,然后殺掉日本兵,很快就將他們全部解決了。共打死日軍7人,奪得步槍6支、手槍兩支、子彈700多發。
  暴動成功后,祁寶堂立即召集礦工們開會,告訴大家說,我們暴動的目的就是為了反抗日本子的侵略和壓迫,希望大家和我們一起干。如果誰不愿意和我們一起干,也應該快點离開這里,以免敵人報复。
  祁寶堂講完后,當即就有20多名礦工站了出來,要求和他一起干。祁寶堂帶著他們奔向了40里外的丈梨樹溝,正式宣布成立“東北山林義勇軍”,并按當時流行的辦法,自己報號為“明山”。后來群眾也就稱他帶的這支隊伍為“明山隊”
  了。
  “明山隊”共分3個班,每個班10個人。這些人多數都是沒什么文化的礦工,提出的行動口號也很簡單明了:赶走日寇,推翻大同年,為國為民,宁死不投降。祁寶堂還為“明山隊”定下了約法三章:一、老百姓的東西寸草不動;二、沒有首領的命令不准私入民宅;三、要幫助貧苦農民,不准打罵好人。
  祁寶堂治軍甚嚴。有一次他手下的兩個兄弟在一個名叫十大戶的地方搶了老百姓的東西,被他知道后,當即將這兩個人給槍斃了。
  “明山隊”成立后,便以大梨樹溝為根据地開展了一系列的游擊活動,成了那一帶很有名气的一支隊伍。土龍山暴動發生以后,祁寶堂立即帶隊前去參加戰斗。由于作戰勇敢、表現突出,“明山隊”被民眾救國軍編為暫編混成第一旅,祁寶堂任旅長。但沒過多久,祁寶堂就發現,民眾救國軍的首領謝文東抗日并不堅決,部隊紀律也不太好,認為再不能和他們呆在一起了,便帶著“明山隊”脫离了民眾救國軍單獨活動去了。
  “明山隊”出去單干后,即不斷与日軍進行戰斗,隊伍雖然在不斷的擴大,但由于引起了日偽的注意,也就不斷地遭到敵人的進攻,因此,他們的活動也越來越困難了。
  就在“明山隊”孤立無援、處境艱難的時候,傳來了共產党領導的抗日游擊隊和東北人民革命軍蓬勃發展不斷取得胜利的消息。因此,祁寶堂決定要去找到共產党的隊伍,看看人家是怎么搞得那樣有聲有色,自己也學一學。而要學就學個最有名的,于是,他想到了珠河的趙尚志和他領導的隊伍。
  祁寶堂帶隊進入方正縣境內以后,在山邊窩子里屯与3軍相遇了。一見到3軍,祁寶堂立即感到這支由共產党領導的隊伍的确和別的隊伍不一樣。他們作風正派、紀律嚴明、團結樂觀,也深受老百姓的歡迎,從心里感到佩服。他向3軍的同志提出要見3軍的領導。很快,趙尚志、馮仲云都接見了他,并向他講了共產党的統一戰線政策及抗日救國的道理,還表示歡迎他和“明山隊”靠近共產党。這些話祁寶堂越听越覺得對勁,特別是听到馮仲云告訴他說共產党不但要打跑日本鬼子,而且還要建設社會主義新中國的時候,他感到還是共產党人了不起,有气魄、有遠見,跟著共產党走肯定會有出路。于是,他連忙表示要和共產党一起干。趙尚志和馮仲云對他的態度表示了贊賞。最后,馮仲云對他說:“你和你的部隊就到党領導的武裝行列里來了,今后,山林隊的綽號就不要叫了,你有志抗日,致力于中華民族的解放事業,我奉勸你把名字改為‘致中’吧!”
  祁寶堂一听非常高興,連忙說好。然后,他馬上對“明山隊”的全体兄弟們宣布說:我今后不再叫“明山”了!我叫祁致中了!
  祁寶堂不但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祁致中,而且還用從3軍那里學來的經驗對自己的隊伍進行了初步的改造和整頓,使之成為各抗日義勇軍中最好的一支隊伍。關于這一情況,中共珠河縣委在1935年9月14日的報告中說:
  “大羅勒密一帶以明山為最好,明山系謝文東舊部,土龍山事件,他是一實際上之領袖。明山本是工人,自見我軍后,解散了他原有的部隊,新成立起來,一切都學我們,亦有少年連、保安連之組織。隊內紀律嚴格,隊員成份均工農,一般都堅決要革命。明山本人年輕勇敢,當然英雄觀點是有的,他們堅決要求我軍派政治工作人員。現在該隊有六七十人,一架輕机槍,一個炮(要送給我們)。我軍已編他為第3軍方依游擊團,如果我們能去一堅強政治工作人員,可使之在依勃一帶活動,意義非常重大。”
  但是,不知什么原因,3軍卻沒有向祁致中的部隊派出政治工作人員,也沒有做好他們的工作,再加上祁致中与謝文東、李華堂及3軍的一些人有矛盾,所以他便帶著隊伍离開了聯合軍,又出去單干去了。
  祁致中帶隊伍出去后,日軍便把他這支處于孤立無援地位的隊伍當成了最好的打擊目標,這樣,祁致中和他的隊伍的處境便很困難了。在這种情況下,祁致中想起了一個叫老柳的人。
  那還是在2月份的時候,祁致中的隊伍在大羅勒密一帶活動時,截獲了一輛從哈爾濱開往佳木斯的長途汽車。當時,車上的一位旅客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這個人從外表來看像一個商人,一問他,他也說是哈爾濱一家商店里跑外的。既然是跑外的,那身上一定會有不少錢吧,但一搜他的腰包,才搜出几塊錢來。祁致中的部下据此認為,這個人肯定不是好人,說不定還是一個日本特務呢。于是便把他帶了回去。等把他帶回去以后,再對他進行審問時,這個人就不再說他自己是什么跑外的了,而說自己是給抗日軍跑交通的,而且還講了一些有關抗日軍的情況。祁致中的部下們哪里肯信他這些,他們說,這小子太不老實了,看來不打他他是不能說實話了,于是,就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頓。
  祁致中听說這件事后,立即到場和那人談話。老柳見到祁致中后,又對他講了不少抗日救國的道理和游擊隊的情況,還唱了一些抗日的歌曲給祁致中听。祁致中一听,他唱的這些歌和3軍的人唱的一樣,而且從老柳隨身帶著的那把大提琴里發現了共產党的文件,才相信他真是共產党的交通員。后來,他和老柳又談了許多,老柳告訴他,要跟共產党走,有困難的時候可以去找党。
  現在祁致中想起了老柳和老柳對他講的話,于是便通過關系給中共湯原縣委寫了封信,要求和縣委的領導談一談。縣委接到這封信后,十分重視,立即派縣委委員劉忠民代表中共湯原中心縣委會見了祁致中。
  祁致中是個爽快人,在与劉忠民的會談一開始就開門見山地提出了他的三點要求:第一是他本人要入党;第二是要求共產党改編他的部隊;第三是要求中共湯原中心縣委往他的部隊里派軍事、政治干部。
  劉忠民說:你這三條要求很好,都是可以考慮的。但這得經過縣委批准才行。這樣吧,我介紹你去和夏云杰談一談吧。
  祁致中說:行!
  夏云杰見到祁致中后,与他談了很長時間,覺得祁這個人不錯,便對他說:你要入党是可以的,但你還得多了解點有關党的知識。我們這里正好要辦一個党訓班,我看你就來參加吧!
  祁致中說:行!
  半個月的党訓班結束后,中共湯原中心縣委批准了祁致中的入党請求,并派夏云杰為他的入党介紹人。
  祁致中的第一個要求得到滿足后,便回縣委什么時候才能滿足那兩個要求。夏云杰答复他說:那兩個問題是這樣的,我們現在馬上就從湯原游擊總隊派出金正國等3名党員干部,到你那里去幫助你建立党組織和開展有關政治工作;而改編隊伍的問題嘛,我們現在還不能解決。但你放心,我們會向上級反映這個問題,請上級來幫助你解決。你看好不好?
  祁致中說:我現在是党員了,我听党的安排。不過我還想問一下,我們這支部隊下一步該怎么辦呢?
  夏云杰說:這個問題縣委也考慮過了,認為你們目前還是先回到松花江南活動為好。你到那里除了打仗以外,還應該多注意加強后方建設。以后有事可以去找我們党的勃利縣委,讓他們幫助你。
  祁致中記下了夏云杰的話,然后便帶著部隊回到江南去了。1936年1月28日,東北民眾反日聯合軍總司令部成立后,祁致中的部隊改稱獨立師,祁致中任師長。不久,他們又和民眾救國軍第1團、東北民眾軍准備軍等几股抗日山林隊一起被正式改編為中共領導下的“東北抗日聯合軍獨立師”,獨立師下轄三個旅。祁致中任師長、從湯原來的金正國任指導部主任,中共勃利縣委派來的富振聲任政治部主任。
  按照中共湯原中心縣委關于建立后方基地的指示,祁致中回到江南后便著手創立起了著名的七星砬子兵工厂。這可是一家很像樣子的兵工厂,全厂共有三個車間——一車間造槍,二車間生產彈藥,三車間負責修理。兵工厂里有一個小型水利發電站,有机床,更有一幫從沈陽原奉天兵工厂里出來的專家。他們不但研制出了“匣擼子”(一种帶机頭的擼子)、手提式自動沖鋒槍、直把机關槍等輕武器,而且還試制出了一批迫擊炮,裝備部隊使用。据說,當第一批“匣擼子”生產出來以后,祁致中親自操槍射擊,結果槍槍命中靶心,极大地鼓舞了工人和戰士們的抗日情緒。
  獨立師是中共領導下的東北抗聯的一支部隊,部隊里就當然要有党的政治工作了。但在獨立師里做政治工作的人員的職務名稱卻与抗聯其他各軍不一樣,這是祁致中自己的發明。獨立師師一級的政工干部叫“政治部主任”、旅一級的叫“政治委”,團一級的叫“政治委員”、營一級的叫“政治指導官”、連一級的則和我們今天一樣,叫“政治指導員”。從總的來看,獨立師內的政治工作不是很強,這主要是由于党在部隊里的領導還不是十分有力,大家思想也不統一,所以雖然獨立師在對敵斗爭中取得了不少胜利,但獨立師內部以及其与抗聯其他各軍之間的矛盾就越來越明顯地突出表現出來了。這樣到1937年初的時候,就開始不斷有人向中共北滿臨時省委反映說,獨立師已經很危險啦!祁致中也快成反革命啦!看看,連從3軍派去的政治部主任在那里都呆不下去啦……
  省委一听,這還了得?就赶快派張壽籛到獨立師去了解情況解決問題。
  張壽籛一到獨立師就找祁致中談話,而且一談就是十天!
  要說張壽籛這個人還真是個做政治思想工作的大能人,他通過与祁致中那十天長談,不但消除了祁本人思想里存在的一些疑念,再一次為他指明了奮斗的方向,而且幫助祁將隊內的一些坏分子進行了清洗又幫助他制定了一個要在半個月內發展30名党員的計划,還重新任命了獨立師內的主要政工干部。最后,他給省委寫了一份報告。報告說:
  “獨立師目前的表現決不像個別同志報告的那樣嚴重,好像朝不保夕,快反革命的樣子。恰相反,更初步走向忠實于民族革命戰爭,其他詳細情形,仍由當面討論之。獨立師要求与省委及特委直接發生組織關系,并經常派交員,并要派專做党工作的同志,到獨立師擔負党務特派員,最好是派政治主任去。夏季祁同志將到省討論一切,獨立師捐助給北滿党的經費存在我這里……”
  獨立師的政治問題得到解決后,打起鬼子來就更來勁了。在以后的几個月里,他們的胜仗一個接著一個,隊伍也一天一天地在發展。就連富錦縣有名的偽警察署長大地主李景蔭(李家特別富裕,有地上百□,人30多口,机槍、步槍加一起槍支彈藥七八十支)也參加了獨立師,被祁致中任命為師參謀長。到1937年9月的時候,獨立師已經發展到了1500多人,各級干部也已基本配齊了。這樣,將其發展為東北抗日聯軍第11軍的條件也就成熟了。
  1937年10月,根据北滿聯軍總司令部的指示,獨立師正式改為東北抗日聯軍的第11軍。祁致中任軍長,金正國任政治部主任。軍部下轄一個師(師長李景蔭)三個旅,還有一個隨營學校。
  抗聯第11軍的建成,標志著以中共為中心的東北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已經發展到一個相當高的階段。東北的老百姓為此唱道:

  “十大聯軍”十万人,
  抗日救國一條心。
  步炮聯合除倭寇,
  鐵騎縱橫掃妖气。
  但愿民族獲解放,
  白山黑水慶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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