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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鴨綠江大軍夜渡 清川江旗開得胜



  (1)沒有鑼鼓,沒有鞭炮,志愿軍悄無聲息地過了江。

  1950年10月19日,這是一個載入史冊的日子。
  拂曉,北京城還沉浸在夢鄉中,几輛汽車從寂靜的長安街急駛而過,車輪碾在路面上,發出沙沙的聲音。坐在車內的彭德怀、高崗昏昏欲睡。昨夜,毛澤東、周恩來和他們一起反复研究入朝作戰的方案,徹夜未眠。汽車到達西郊机場,彭德怀才猛然醒來。
  9時,飛机落在沈陽机場。彭德怀和高崗立即赶到東北軍區司令部。彭德怀鄭重他說:從今天起,我國就開始進入戰爭狀態。這次志愿軍入朝作戰,可比遼沈戰役的規模大得多,任務要艱巨得多。過去我們在國內作戰,物資彈藥主要靠敵人供應,現在是靠我們自己,東北地區是志愿軍的后方基地,你們要緊急動員,全力以赴。
  當天下午,彭德怀和高崗飛到安東,這時,各部隊正待命出發。彭德怀到了招待所,來不及進屋,就在院子里向13兵團領導人傳達了在北京研究的作戰方案。
  彭德怀匆匆看望了部隊。
  這是一個冷風夾雜著細雨的日子。
  飄飄蕩蕩的云霧象厚重的幕布,緊裹著鴨綠江,更增添了一种神秘的色彩。志愿軍大軍已經在江北堤岸上集結,此刻,他們格外依戀自己祖國的土地。他們中的許多人不久前還在這片遼闊的國土上用自己粗大的手墾荒,汗水流進了黑色的沃土。一位四川籍士兵說:我們四川啥子都有。人稱天府之國,真是個頂好的地方。一位云南籍士兵夸耀:我們云南的冬天和這個朝鮮不一樣,一年四季都是春天。作什么都便易。一個東北籍士兵說:冷算什么。俄們那里煤炭用不完,山上到處是木頭,保險凍不著。來自大行山的士兵怀念自己家鄉的柿子。山東籍的士兵夸獎“二十個茧繅一兩絲”的山蚕。祖國的一切都使士兵產生一种親切、溫暖的感覺,忍不住地心里默念著:
  “再見吧,親愛的祖國!祝福你的儿子們旗開得胜吧!”
  士兵們看到清清的江水,便摘下搪瓷茶杯,順手舀了一碗,先嘗了一口,江水甘甜而清涼,沁人肺腑,接著便一仰頭,貪婪地一口气全灌下去。這是祖國的水呵!
  一些士兵忙忙碌碌地拉起橫幅標語。不少部隊就地開了動員大會,有位士兵站在江邊寫了一首詩:
  美帝好比一把火,
  燒了朝鮮燒中國;
  中國鄰居快救火,
  救朝鮮就是救中國。
  這首詩形象他說明了抗美援朝和保家衛國的關系。
  不少士兵的決心書都寫著“保衛和平,保衛國家,就是保衛家鄉”和“打敗美帝野心狼”等豪言壯語。一名連隊的初級軍官麻扶搖听了心情很激動,也在本子上寫了“雄赳赳,气昂昂,橫渡鴨綠江”。特別是原准備回家結婚的士兵和几名新婚不久就參軍的東北籍士兵,都決心“援朝胜利再回家”。這些普通士兵的情怀,使他腦海里現出了“中華好儿女”几個大字。他把這些內容寫成了一份詩歌形式的《決心書》,在出國作戰誓師大會上宣讀:
  雄赳赳,气昂昂,橫渡鴨綠江,
  保和平,衛祖國,就是保家鄉,
  中華好儿女,齊心團結緊,
  杭美援朝,打敗美帝野心狼。新華社記者陳伯堅正在集結的部隊采訪,熱情肯定了這首詩,并建議把“橫渡鴨綠江”改為”跨過鴨綠江”,以表現英雄气概;把“中華好儿女”改為“中國好儿女”,以增強讀音脆度。他將這首詩引用在他的戰地通訊《記中國人民志愿軍部隊几位戰士的談話》,作曲家周巍峙從報上摘出這首詩,譜上了曲子,這首歌的名字就叫做《打敗美帝野心狼》,當月30日在《人民日報》發表,這首歌改名為《中國人民志愿軍戰歌》。
  彭德怀非常喜歡這首歌。
  東北的夜幕降臨得格外早,不到17時,已看不見燈光,看不見閒雜的行人。
  19日17時半開始,部隊開始過江,隊伍像一股鐵流似地涌上鴨綠江大橋。在這和祖國告別的時刻,士兵們都士气高昂、精神百倍。祖國慢慢地在他們背后了。
  橋下,江水緩緩地流著。陰沉沉的天空中,只有陣陣入冬的寒風輕輕襲來,掠過江面。此刻,從司令員到士兵,每個人都心潮起伏。有的士兵在數著這座橋有多少步長,——中國到朝鮮不過1500步的距离。
  從這一夜起,志愿軍4個軍和3個炮兵師,分3路先后渡江。第40軍由安東過江,第39軍從安東、長甸河口過江,第42、38軍由輯安渡江。第50、60軍也隨后過江。
  部隊都是在黃昏開始渡江,拂曉停止。
  一連几天,部隊源源不斷地往上擁,如潮水般瀉出去,鴨綠江沸騰了。但是,敵人卻一無所知。
  這一天,毛澤東發電報給中南局、華東局、西南局、西北局負責人,告知:
  “為了保衛中國,支援朝鮮,志愿軍決于本日出動。先在朝鮮北部尚未喪失的一部分地方站穩腳,尋机打些運動戰,支持朝鮮人民繼續奮斗。在目前几個月內,只做不說,不將此事在報紙上做任何公開宣傳,僅使党內高級領導干部知道此事,以便在工作布置上有所准備,此點請各中央局加以注意。”
  毛澤東還批准了彭德怀提出的關于志愿軍出國作戰前后的宣傳報道問題:
  “在戰斗打響之前,應絕對保密。打響之后,新華社在報道和廣播方面也應注意分寸。要設法轉移敵人的視線,使其產生判斷上的錯覺,以便我軍各路部隊迅速隱蔽過江投入戰斗,取得戰斗的主動權和有利戰机,力爭初戰的胜利,以提高士气,穩定人心,扭轉被動局面。”
  這天傍晚,大部隊出發之前,彭德怀在鴨綠江邊与前來送行的高崗等領導人匆匆握手告別。他仍然身著從西安穿來的舊粗呢子黃軍裝,率先跨過鴨綠江。
  汽車進入朝鮮國土,彭德怀猛然招呼停車,將頭伸出車外默默地向大橋北方了望片刻。那邊朦朧的村庄,飄蕩著縷縷的炊煙,連綿的群山上,點綴著蒼郁的松林。他是想再望一眼祖國的大好河山呢,還是望一眼這隨時可能遭敵机炸毀的鴨綠江鐵橋呢?或是了望隨后渡江的志愿軍先頭部隊呢?他沒說一句話,即命令司机“開車”!
  汽車在雨雪中抵達朝鮮的邊境城市新義州,市區一片黑暗,沒有行人。汽車停在一條十字路口。這時得知:今天敵人占了平壤,現在金日成已撤离德川。彭德怀立即把五万分之一的朝鮮地圖舖在地上,拿過蜡燭來仔細查看。根据朝鮮人民軍的現狀和敵人進攻的速度,他估計志愿軍過江后,難以搶占平壤到元山的原定的防線,可能要在德川、宁元線以北和敵人打一場遭遇戰。

  (2)毛澤東8天內給朝鮮前線發了29封電報。

  10月20日,北京,中南海丰澤園里的菊香書屋,毛澤東時而審視著軍事態勢圖,時而對總參謀部代擬的作戰電稿,看得很細,很慎重,經他修改批准后,發到前方。
  從決定出兵至今,朝鮮戰場形勢變化得出人意料,他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躁動。
  民族將這樣一副重擔壓在他的肩頭,他不會被壓垮,但深深感覺這副擔子的真正分量。
  10月14日,他和彭德怀還分析判斷:
  “美軍現尚停留在三八線,它進攻到平壤需要時間,由平壤再向德川進攻又需要時間。如平壤美軍不向德川進攻,元山的偽軍估計也難于單獨進攻,這樣就給我軍的開進及修筑布防的時間。”
  他們沒想到敵人北犯甚快。
  10月19日,志愿軍出兵渡過鴨綠江,美軍同時占領平壤。20日,美空降187團在平壤以北實行空降。入朝的美軍地面部隊有3個軍6個師12万人。麥克阿瑟坐著飛机飛臨朝鮮戰場上空視察,并揚言要在“感恩節”(11月23日)前結束戰爭。敵人急速進攻,志愿軍先敵到達預定地區組織防御已不可能,迫使毛澤東不斷改變戰役決心和部署。毛澤東沒想到他們前進得這么快,不過對手也沒想到中國已經出兵。
  為了打好志愿軍出國第一仗,毛澤東事必躬親,電文頻繁。
  10月21日:2時半,3時半,4時,20時,他一天中給彭德怀發了4封電報。
  10月22日:7時,9時,兩封電報;
  23日:未記時,7時,14時,17時,4封電報;
  24日:8時,17時,兩封電報;
  25日:未記時;6時,6時,6時半,17時,5封電報;
  26日:2時,4時,5時,14時,16時,23時,6封電報;
  27日:10時,22時,未記時,3封電報;
  28日:11時,16時半,20時,3封電報。
  這8天,192個小時,毛澤東共給朝鮮前線發去29份電報。可以說是日理万机,廢寢忘食。
  所有這些電報都是毛澤東親自起草的。而除了這些給彭德怀等人的電報外,他還要處理別的事務。8天之中一共是38份電文、批示。
  20日,毛澤東徹夜未眠。次日凌晨2時半,毛澤東致電彭德怀:
  “截至此刻為止,美、偽均未料到我志愿軍會參戰,故敢于分散為東西兩路,放膽前進。”
  毛澤東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他審時度勢,當机立斷。凌晨3時半,電告彭德怀放棄原來的計划,改取從運動中殲滅敵人的方針。他指出:
  “現在是爭取戰机問題,是在几天之內完成戰役部署,以便几天之后開始作戰的問題,而不是先有一個時期部署防御,然后再淡攻擊的問題。”
  凌晨4時,東方已經透出一絲魚肚白,天空一片蒼茫。毛澤東輾轉反側,仍然沒有睡意。他一躍而起,在柔和的燈光下,伏案起草電文,囑咐彭德怀:
  “隔斷東西之敵。”
  毛澤東對兵法的研究有深厚的功底。他在運籌帷幄時,能夠大膽實踐。
  毛澤東自己說,他一開始打仗時,并沒有讀多少兵法書,更不像有些人所說的那樣,是靠《孫子兵法》、《三國演義》來指揮的,主要的是靠長期革命戰爭實踐中積累的經驗。他說,直到1936年,他寫《中國革命戰爭和戰略問題》一書時,才逼著他研究了一些資產階級軍事學,也研究《孫子兵法》。可以說,毛澤東對中國古代兵法的研究、對自己親自領導的戰爭經驗的總結,是在戰爭中不斷探索,不斷提高的。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是毛澤東一貫重視的戰術。
  23日7時,毛澤東為了達到戰略、戰役上的突然性,致電彭德怀等人時強調:
  “我各部派遣遠出之偵察隊,均要偽裝朝鮮人民軍,而不要稱為中國人民志愿軍,借以迷惑敵人。”
  23日21時,毛澤東給彭德怀的另一封電報中說:
  “朝鮮戰局,就軍事方面來說,決定于下列几點。第一是目前正在部署的戰役,是否能利用敵人完全沒有料到的突然性,全殲2個3個甚至4個偽軍師(偽3師將隨偽6師后跟進,偽1師亦可能增援)。此戰如果是一個大胜仗,則敵人將作重新部署,……如果這次突然性的作戰胜利不大,偽6、7、8師主力未被迅速殲滅,或被逃脫,或竟固守待援,偽1、偽首及美軍一部增援到達,使我不得不于陣前撤退,則形勢將改到于敵有利;熙川、長津兩處的保守也將發生困難。第二是敵人飛机殺傷我之人員、妨礙我之活動究竟有多大?如果我能利用夜間行軍作戰做到很熟練的程度,敵人雖有大量飛机,仍不能給我太大的殺傷和妨礙,則我軍可以繼續進行野戰及打許多孤立据點。即是說除平壤、元山、漢城、大邱、釜山等大城市及其附近地區,我無飛机無法進攻外,其余地方的敵人,都可能被我各個殲滅,即使美國再增几個師來,我也可各個殲滅之。如此,便有迫使美國和我進行外交談判之可能;或者待我飛机、大炮的條件具備之后,把這些大城市逐一打開。……第三,如果美國再調5個至10個師來朝鮮,而在這以前,我軍又未能在運動戰中及打孤立据點的作戰中,殲滅几個美國師及几個偽軍師,則形勢也將于我不利。如果相反,則于我有利。以上這几點,均可于此次戰役及爾后几個月內獲得經驗和證明。我認為我們應當力爭這次戰役的完滿胜利,力爭在敵机炸扰下,仍能保持旺盛的士气,進行有力的作戰。力爭在敵人從美國或他處增調兵力到朝鮮以前,多殲滅几部分敵人的兵力,使其增補赶不上損失。總之,我們應在穩當可靠的基礎上,爭取一切可能的胜利。”
  “誘敵深入,聚而殲之,”也是毛澤東非常推崇的戰術。
  毛澤東談《宋史》時,在批注中兩次稱贊契丹善于用“誘敵深入,聚而殲之”的戰術,批評宋太宗“總不省”,“不知兵”,不是契丹的“敵手”。
  23日14時,毛澤東給彭德怀等人的電報中說:
  “請速令40軍主力即在溫井地區蔭蔽集結,以一部控制熙川,不要去云山、宁邊与敵過早接触。39軍即在龜城地區集結,亦不要去泰川。該兩軍偵察部隊不要到定州、博川、宁邊、球場去了。要注意避免和敵打響,要將熙川、溫井、龜城一線以南地區讓給敵人,誘敵進入,利于殲擊。38軍應迅速前進。”
  中南海一直和朝鮮前線保持熱線聯系。
  10月25日,毛澤東給彭德怀、鄧華的電報中說:
  “(一)敵已開始發現我軍。昨(24)日夜偽某部稱:敵主要為八路軍,企圖經云山、溫井山路,集結北鎮,又空軍夜間偵察報告稱,敵軍車輛正自江界絡繹南下等語。估計今明兩日被敵發現必更多。
  (二)請考慮于明(26)日或27日,先抓住一兩部敵軍圍攻,不使逃脫,吸引敵主力增援。是否妥當,請酌定。
  (三)偽1師确到宁邊、龍山,請告39軍注意抓住。偽7師主力尚在江東。”
  25日,彭德怀命令40軍盡快通知先頭部隊立即停止前進,就在溫井以西准備一個“口袋”,消滅進攻北鎮的敵人。118師接到命令后,是一片沉靜,沒有通常那种接受命令后表態和保證。這是出國后的第一仗,其胜負的影響,不能不使大家陷入深深沉思中。
  118師師長鄧岳思考了足足十几分鐘。他是湖北麻城人,1930年入伍,身經百戰,他終于打破了沉寂,果斷他說:我看,這個仗可以這么打。他指著地圖說:敵人沿溫井到北鎮的公路冒進,我們的部隊恰恰在沿這條線的北側宿營,我們可以依托這東木山下的若干高地,居高臨下,趁敵人還未發現我們,打他個措手不及。
  鄧岳看看手表,說:現在已經是凌晨4點鐘,部隊大的調動來不及了,這個仗就要354團打。
  戰斗部署決定后,指揮所里忙著下達各种戰斗命令,一切情況都證明彭德怀的估計的正确。
  就在這一天,早晨7時,晨霧剛剛散去,云山至溫井公路上就響起了馬達聲,志愿軍40軍120師360團首先与北犯的李承晚軍隊偽1師交火。
  10時許,偽6師一支車隊如入無人之境,沿著溫井至北鎮的公路直開過來。
  轟!轟!公路響起一陣爆炸聲,地雷響了。敵人的汽車竟沒炸翻,車連停也沒停一下,就好像沒有這回事似的。看來,他們把這地雷的爆炸,只不過當作朝鮮人民軍小股部隊的阻擊。他們想不到會有新的對手將和他們較量。
  這時,又傳來了一片沉重的馬達聲,敵人大隊人馬在公路上出現了,前面是滿載步兵的7輛卡車,緊跟在后面的是兩路縱隊的步兵行列,后面又是吉普車、卡車、炮車……。
  突然,激烈的槍炮聲響起了,志愿軍40軍118師354團展開了火力襲擊,353團給予了配合。汽車停止了,車上的敵人紛紛跳下車來,并且立即向路邊的一個小山包奔去,搶占制高點。志愿軍士兵扑得猛,跑得快,搶上山頭時,敵人還在离山頭30多米的山腰里爬哩!他們居高臨下把手榴彈一甩,把敵人打得昏頭轉向,地上躺著一大片敵人的尸体,活著的敵人回頭就跑,有的竟滾下山去。
  后面的敵人見勢不妙,企圖掉頭就跑,又被攔截。志愿軍士兵如猛虎下山,吼聲震天,刺刀閃著寒光,戰斗進行到下午14時,這個被敵人譽為精銳的偽6師2團加強營全部被殲滅,共擊斃500余人,繳獲汽車30多輛,美國上校顧問賴勒斯被擒。
  當晚,118師、120師乘胜占領溫井。這是中國人民抗美援朝戰爭的第一仗。這個具有歷史意義的1950年10月25日,后來被定為中國人民志愿軍抗美援朝、保家衛國作戰紀念日。
  25日21時,彭德怀致電軍委,稱:
  “敵以坦克數輛和汽車十數輛組成一支隊,到處亂竄。我企圖一仗聚殲兩三個師甚困難,亦再難保守秘密。故決定以軍和師分途殲滅敵之1個團和2個團(今晚已開始),求得第一戰役中數個戰斗殲滅敵一兩個師,停止敵亂竄,穩定人心,是十分必要的。”
  這封電報很快擺放在毛澤東的辦公桌上。
  抗美援朝戰爭的序幕就這樣拉開了。
  用餐時,毛澤東一言不發,邊吃邊沉思,似乎在考慮這下一步棋該怎么走。飯后,毛澤東回到辦公室,徑直走到挂滿牆壁的地圖前,在地圖上來回掃描著。一會儿,轉身說:“好事多磨,恐怕又要改變計划哩!”
  他馬上草擬了給彭德怀的電報,贊同抓住戰机、分途殲敵的方針:
  “10月25日21時電悉。
  先殲滅敵人几個團,逐步擴大,殲滅更多敵人,穩定人心,使我軍站穩腳跟,這個方針是正确的。……
  我軍第一個戰役,須确定以殲滅上述偽1、6、8師為目標,分為几個大小戰斗完成之,然后再打美、英軍。”
  26日,毛澤東獲悉,偽6師7團占領了鴨綠江邊的楚山。這是敵人第一次到達中朝邊境。他們向對岸的中國領土射擊。
  兵臨國門,毛澤東于28日16時半,給彭德怀、鄧華并告高崗的電報指出:
  “10月28日8日才電悉。
  (一)慶祝你們的初戰胜利。
  (二)目前全戰役的關鍵有兩點:一是确實抓住古場、楚山之偽7團,不使逃脫,如此則偽1、6、8師非增援不可,有仗可打;二是我3個軍全部到齊,并完成戰役展開,如此則我攻擊時迅猛有力,保證殲敵。”
  這是一著胜棋,毛澤東已經嗅到胜利的气息。
  28日晚,志愿軍開始行動。40軍主力當晚即向溫井以東之敵發起了攻奮,激戰至29日晨,將偽第6師兩個營、偽第8師兩個營共4個營大部殲滅,隨后繼續向南突擊。
  29日下午,39軍已從東北、西北、西南3面對云山之偽第1師构成了包圍,圍而不殲,吸引敵人來援。
  29日午夜,40軍118師向偽7團發起進攻,將其大部殲滅。毛澤東非常高興。

  (3)中美軍隊首次交火,一個神話破滅了。

  10月底,東京,6層樓的第一大廈。這里可以俯瞰日本天皇的宮殿,二次大戰結束后,一直是美國遠東軍司令部大樓。
  狂妄自大的麥克阿瑟對來自朝鮮的報告不相信,鴨綠江以南出現了共產党中國的軍隊?真令人難以置信。
  与大多數西方人一樣,麥克阿瑟輕視中國軍隊。他認為,中國歷史上的軍隊都是烏七八糟的。所有記載中國歷史的著作統統說明了一個事實:几百年來,中國軍隊從未戰胜過第一流的外國軍隊。麥克阿瑟甚至希望,中國軍隊會撞到他的槍口上。“我每晚為此而祈禱。”
  情報部門證實,中國人民解放軍正大量諷集在中朝邊境,但是,這并非意味著中國打算介入戰爭。他們認為,中國一旦這樣做,將會被立刻發覺,美國遠東空軍的偵察能力是舉世公認的。麥克阿瑟對空軍的优勢沾沾自喜。
  几天后,情報處長威洛比在一份分析中,仍然說中國人的干預是“潛在的”,而非現實。
  威洛比的結論是:
  “從戰術的觀點來看,由于節節胜利的美軍師全面投入戰斗,因此,進行干預的黃金時机看來早已過去;如果計划采取這一行動,很難設想,會把它推遲至北朝鮮軍隊的殘部气數已盡的時候。”
  麥克阿瑟吸著玉米芯煙斗,點頭稱是。
  就在他悠然自得的時候,在朝鮮前線指揮作戰的美國第8集團軍司令沃克報告:
  在朝鮮云山,遭到了“組織有方、訓練有素的生力軍,其中一些是中共部隊”的伏擊。他缺乏食物、彈藥,缺乏一切。美軍已停止進攻,撤到清川江一線。
  麥克阿瑟從軍事地圖上好不容易才找到“云山”。
  云山位于朝鮮平安北道,周圍群山連綿,是一個僅有千戶人家的小城。
  美軍騎兵第1師第8團和偽軍第1師第12團重兵云集。美騎兵第1師是華盛頓時代建立的開國“元勳師”,至今仍保留著“騎兵”番號。不過,他們現在不再是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兵,而是一支机械化部隊了。它建軍160年從來沒打過敗仗,是美國的一張“王牌”。
  云山戰斗是中美軍隊的首次交戰。
  美國作家約瑟夫·格登后來描述了:
  中國人開始向云山運動。夜幕降臨前,中國人已經包圍了云山,并從南、北、西三個方面包圍了第8騎兵團。
  下午16時左右,大批中國人在云山北部運動,這次還帶著前所未見的武器——裝在卡車上的四管同時發射的82毫米火箭筒。中國人開始進攻時,用特大號的銅軍號吹出令人心煩意亂的可怕聲音,哨子吹得尖厲刺耳,看來這不是嚇唬那些蜷縮在狹長戰壕里和躲在樹后的美國兵的,而顯然是給中國部隊發信號。夜幕降臨時,中國人加強了攻勢,到午夜時分,韓國第12團徹底覆滅;其大部分士兵被擊斃或被俘虜。
  第8騎兵團第3營接著又成為中國人的犧牲品。11月2日清晨,當中共軍隊切斷它在云山東南面的退路時,該營陷入重圍。該團的另外兩個營——第1營和第2營——竭盡全力突破路障,盡管損失慘重。然而第3營卻沒有這樣運气。
  筋疲力盡的士兵睡在卡車的駕駛室里、車廂上和散兵坑里,等候撤退的命令。但一連中國軍隊偷偷越過了警戒線,哨兵把他們當成了韓國軍隊給他們讓路,和他們握手。突然間,軍號聲響徹了寂靜的夜空。一個士兵后來報告說:“有人喚醒我,問我是否能听見一群馬在奔跑。……接著傳來了軍號的滴噠聲,但离得很遠。接著有人吹起了哨子,几分鐘后,我們這一帶就打成了一片火海。”希爾中尉好象是在作夢,“我當時听到一陣軍號聲和馬蹄奔馳聲。接著,一群模糊不清的人影好象從天而降,并馬上向他們所發現的任何人射擊和拼刺。”營長羅伯特·奧蒙德受傷几個小時以后便死去了。
  鑒于該營的傷亡情況和中國人的兵力,第3營生存的唯一指望是外界的救援。但這是不可能的。11月2日白天,第5騎兵團試圖進行救援,動用了飛机、坦克、重炮,但軍官們很快認識到,他們無法突破中國人的封鎖。戰場上空彌漫著厚厚的煙塵。在當天下午的一場激戰中,該團這兩個營的救授嘗試使其損失了350人。團長被擊斃。
  當天晚些時候,軍團指揮官米爾本將軍在距前線僅數千米的一個寂靜的洼地里,會見了第:騎兵師的指揮官蓋伊將軍。軍事指揮最殘忍的要求之一是為拯救多數而犧牲少數。他离開了人群,沉思冥想了片刻,然后作出了決定:任何救援第3營的企圖大概都會徒勞無益,而且可能會給整個軍團帶來危險。
  命令就這樣下達了。救援的企圖已被放棄;被包圍的第3營現在是孤立無援了;如果它想幸免于難,就必須孤軍奮戰。
  第二天,即11月3日,磷燃燒彈的猛烈轟擊使該營意識到,中國人的最后攻擊開始了。為了生存,第3營的人丟下大約200名受傷的同伴。
  逃出去的人為了避開中國人,整整一夜都冒著蕭瑟秋雨行進——确切他說是爬行。然而他們并未成功。有好几次,他們都認為已經溜出了中國人的防線,但中國人仍在不斷出現,11月4日,他們再度被包圍。大部分人在日落前不是被擊斃,就是被俘虜。第8騎兵團的第3營不复存在了。在云山周圍的戰斗中共損失了600多名軍官和士兵。
  “美軍不可戰胜”的神話破火了。
  麥克阿瑟不敢相信,在中美軍隊的第一次交鋒中,具有現代化裝備的美軍騎兵第1師第8團之大部被志愿軍39軍8個步兵團以劣勢裝備殲滅了。美軍被殲人數達1840余人。
  麥克阿瑟對華盛頓說,他的部隊現在“必須由進攻轉入防御”。他補充了下面這些很快就出了名的活:“投入北朝鮮作戰的中國軍隊是大量的,而且數量在繼續增加。打著志愿或其他旗號進行小規模支援的任何借口再也站不住腳了。我們面對的是一場完全新型的戰爭。”
  云山之戰以后也引起日本軍事家的興趣和稱譽。日本陸上自衛隊干部學校將這個戰例作為模范戰例,收入《作戰理論入門》一書,作為軍官的基本教材。該書說j寸中國軍隊來說,云山戰役是与美軍的初次交戰,盡管對美軍的戰術特點和作戰能力還不十分了解,“還是取得了圓滿的成功”。其主要原因是“他們忠實地執行了毛澤東的十大軍事原則,對孤立分散的美軍集中了絕對优勢的兵力進行包圍,并積极勇敢地實施了夜間白刃戰。”

  (4)彭德怀勃然大怒:我斬馬謾的本事還是有的。

  大榆洞,朝鮮四大金礦之一。
  彭德怀24日到達這里。
  在南北兩座大山之間,夾著一條東西走向的山溝。靠山挖了一些洞,洞內縱橫相通,可以住人,只是太潮濕,就在洞口搭了一些木板棚予。彭德怀住在一個鐵皮頂木板小棚里。棚子里一股寒气,板壁縫隙間冒著一股股白霧,凝著冰霜。地下一條小水溝,流著從山洞里淌出來的一股污水。屋子里唯一的家具——一張行軍床,就放在水溝旁邊。這就是中國人民志愿軍司令員兼政委住宿、辦公的地方。
  11月2日,彭德怀一直背著手,全神貫注地看著地圖,地圖上標滿了表明敵我雙方態勢的小旗。
  當解方報告第38軍未能按時到達指定位置切斷敵人向清川江退路時,彭德怀勃然大怒,這是彭德怀入朝后第一次發那么大脾气,他嚴厲說:那里敵人空虛,為什么慢慢騰騰,為什么這樣遲緩?為什么因小失大,貽誤戰机,我身為志愿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有權懲罰違犯軍令的人!我別的本事沒有,斬馬稷的本事還是有的。
  原來,云山戰斗運籌的同時,彭德怀判定清川江以北敵人只有5万余人,且處于分散狀態之中,志愿軍則可集中10至12個師,12至15万人作戰,是敵人的兩到三倍。因此,決心采取向敵側后實施戰役迂回、結合正面突擊的戰法,首先消滅偽第8、第7、第1師,然后,再看情況殲滅美英軍。
  10月30日9時,彭德怀把這個想法電告毛澤東。
  10月30日20時,毛澤東复電:
  “你們的部署是很好的。我方對敵人數量、位置、戰斗力和士气等項均已明了,我軍已全部到齊展開,士气高漲;而敵人對我方情況則至今不明了(只模糊地知道我軍有4万至6万人)。因此,你們以全部殲滅當面敵人偽1師、偽7師、英27旅、美24師及美騎1師一部及偽6師、偽8師殘部為目標,是完全正确的。只要我38軍全軍及42軍1個師,能确實切斷敵人清川江后路,其他各軍、師能勇敢穿插至各部分敵人的側后,實行分割敵人而各個殲滅之,則胜利必能取得。”
  在戰役發起前,彭德怀命令第38軍殲滅熙川的偽8師,但38軍先頭部隊赶到熙川后,把熙川的偽軍誤認為美軍,未及時展開攻擊,以致遲至第二天主力赶到發動攻擊時,敵人已南逃。
  志愿軍司令部,空气似凝固一般。大家面面相覷,都為第38軍的失誤而痛心。炮筒子脾气的彭德怀按捺不住心中的气惱,走出了木棚,布帘被他掀得“呼啦”響。
  “我們3兵團的仗,不是這樣打的!拖拖拉拉,什么作風?”彭德怀問杜平:“33軍軍長梁興初作戰指揮怎么樣。”
  杜平了解,梁興初是江西人,1930年參加了紅軍,從班長一步一步升任軍長,南征北戰,勞苦功高。杜平說:“梁興初是個好同志,在東北作戰勇敢,身上多次挂彩,第四野戰軍的首長表揚過他。這次可能是對新的敵人不摸底,指揮上有些猶豫。”
  “我看是右傾!”
  熙川扑空后,10月30日晚,彭德怀命令該軍以主力向球場發起攻擊,務于31日或11月:日拂曉前進占球場以南院里、軍隅里、截斷敵人南逃的退路。
  第38軍能夠胜利完成斷敵退路的任務,志愿軍就有可能各個殲滅清川江以北的敵人。
  此舉關系重大,僅11月2日,毛澤東3次電示彭德怀等人。
  3時,毛澤東電:
  “美2師本日從平壤及其以南地區向北移動,請告38軍注意控制安州、軍隅里,阻止該敵北進。125師迅速以一部由德川向順川、成川等處活動,威脅平壤。”
  19時,毛澤東電:
  “請注意使用38軍全軍控制安州、軍隅里、球場區域,构筑強固工事,置重點于軍隅里,确實切斷清川江南北敵之聯系,殲滅美2師北援兵力及偽6、7、8師余部,并盡可能向南伸出直到平壤附近。只要此著成功,即是戰略上的胜利。125師則控制德川据點及順川、元山間鐵路線。我39軍、40軍、66軍及50軍主力,則擔任逐步地各個地殲滅清川江以北以西之敵偽1師、美騎1師、美24師、英27旅等部,能干半個月內達成任務,即是很好的。”
  22時,毛澤東再次電告:
  “全局關鍵,在于我38軍全軍以猛速動作攻占軍隅里、价川、安州、新安州一帶,割斷南北敵人聯系,并堅決殲滅北進的美軍第2師。此是第一緊要事,其余都是第二位。”
  但是,第38軍接到彭德怀10月30日晚的命令后開始出動,當他們11月2日赶到院里地區時,沃克感到翼側受到嚴重威脅,開始全線撤退,并以偽第1師,美第2師及部分偽軍掩護,遲滯志愿軍突擊。他們全部是机械化部隊。
  11月4日,敵軍主力已全部撤至清川江以南,井占領了沿江有利陣地。志愿軍徒步追擊,糧彈所剩無几。
  11月4日15時,彭德怀心情沉重地致電軍委:
  “朝北反攻戰役已結束,因38軍攻軍隅里過遲,66軍將深入龜城以北之美24師后路未斷絕,致使該敵安全逃脫。此次出兵朝鮮,政治動員未普遍深入,對空顧慮亦甚大。消滅之敵僅6至7個團。但此役胜利,對穩定朝北人心,使我軍站穩腳,堅持繼續作戰,是有意義的。因消滅敵人不多,我軍實力尚未完全暴露,美、偽軍還可能重新組織反攻。我軍很疲勞,道路狹窄不易錯車,且白日不便行動,夜間不能開燈,糧彈運輸困難,且冬寒將至,早晚有時已降雪,房屋既小又少,部隊長期露營,難于保存戰力。根据上述情況,擬采取鞏固胜利,克服當前困難,准備再戰方針。具体工作:恢复疲勞,總結經驗,繼續動員,修寬公路,加強運輸,儲存糧彈,備雪深時支用。利用大山深溝蔭蔽處,掘窟洞,打土坑,糊泥棚,解決居宿。准備一切必要干部和數營兵力,配合朝鮮人民軍,組織几個支隊,挺入敵后開展游擊戰爭。在內線要點上,构筑必要工事,如敵再進,讓其深入后殲擊之。妥否盼示。”
  11月5日1時,毛澤東給彭德怀回電:
  “(一)11月4日15時電悉。同意你的部署,請你按當面情況酌量決定。
  (二)德川方面甚為重要。我軍必須爭取在元山、順川鐵路以北區域創造一個戰場,在該區域消耗敵人的兵力,把問題擺在元山。平壤線的正面,而以德川、球場、宁邊以北以西區域為后方,對長期作戰方為有利。目前是否能辦到這一點,請依情況酌定。”
  3時,毛澤東又發來一封電報,似不甘心他說:
  “(一)我38軍對當面之敵偽7師部隊似尚有机會殲滅其一二個團,請令該軍盡可能爭取之。
  (二)敵有可能乘我疲勞組織反攻一點亦請注意,令各部不要松懈。”
  彭德怀認為已不可能抓住敵人主力加以殲滅,還是命令各軍于當天停止追擊,結束了入朝后的第一次戰役。
  阻擊東線之敵、保障西線主力作戰的42軍主力兩個師在朝鮮人民軍協同下,分別在黃草岭、赴戰岭地區,抗擊偽軍第3師、偽首都師和美軍陸戰第1師的猛烈進攻,連續激戰13晝夜,殲敵近3000人,7日之后也向北后撤。
  11月13日,大榆洞,風雪彌漫,寒气逼人。志愿軍召開入朝作戰以來第一次党委擴大會議。彭德怀對第一次戰役的得失作了總結:
  從10月25日到11月5日,中國人民志愿軍集中6個軍18個師兵力發起第一次戰役,以一部兵力在東線阻擊敵人;主力集中于西線,在清川江以北殲滅運動之敵。經13晝夜激戰,殲敵1.5万余人,迫使敵人退至清川江以南,粉碎了敵人在感恩節前占領全朝鮮的計划。
  但彭德怀對与美偽軍初次交鋒的結果并不滿意,他說:這次戰役之所以擊潰敵多(14個營),殲滅敵人少(11個營),客觀原因是時間倉促,准備不充分,山大林密、道路不熟等。但主要原因還是我們戰術上有缺點,有的部隊在敵我相等的情況下,不是采取以小部擋正面:主力從敵后和側翼攻擊;不懂得首先完全斷敵退路,把自己的主力插到敵背側攻擊是最有效殲滅敵人的戰法。
  他表揚了擔任正面攻擊的39軍、40軍及時捕捉戰机,打得勇猛頑強,42軍兩個師在東線頂住了敵軍多次猛烈進攻,完成了牽制東線敵人的任務。彭德怀嚴肅批評了38軍的領導對敵估計過高,不敢大膽截斷敵人退路,使這次可能殲敵兩三個整師的戰役計划未能完成。
  他一拍桌子,說:現在我要罵娘了!梁興初,我讓你往熙川插,你為什么不插下去?你是怎么搞的?你說?
  身材高大的梁興初站在會場中間格外現眼。他咬著牙,任憑彭德怀的批評似狂風暴雨般傾瀉下來。
  稍停。彭德怀的語气緩和下來,說:當然,這次戰役打得不理想,我彭德怀也有責任。
  關于下一步行動,彭德怀說:此役未能殲滅敵軍主力,敵人也還沒有摸清我軍的實力,一定會組織反攻,我軍應作好迎敵進攻的准備。在我空軍、炮兵、坦克未組成前,我們仍以分散敵人,爾后采取運動戰、陣地戰、游擊戰相結合,內線和外線相結合的方針,分割包圍,各個殲滅敵人。
  彭德怀在會上嚴肅批評了38軍,震動和激勵了全軍。
  散會后,彭德怀与鄧華一起散步,邊走邊談。
  彭德怀說:“我一輩子打仗,沒有什么高招,只懂得指揮千軍万馬打仗,可不是儿戲,必須精心策划,周密部署。指揮員多用一分心血,戰士就少流二分鮮血,不能以戰士的生命去無謂冒險。要牢記,任何父母,當知道自己的孩子犧牲了,那痛苦和悲傷都是難以忍受的。”返回司令部時,彭德怀又說:“今后指揮打仗要學更多的科學知識,這主要要靠你們及年輕的同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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