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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迭出風波 新疆局面多惊險
            通電起義 和平解放終告成

  新疆的起義問題,在扶(風)眉(縣)之戰以后,就已開始醞釀了。自那個時期起,國民党西北軍攻副長官兼新疆警備總司令陶峙岳、軍政長官公署秘書長兼新疆省府秘書長劉孟純、省府委員兼迪化(即現在之烏魯木齊)市長屈武、外交部駐新疆特派員劉澤榮、警備總司令部政治處長梁客博等人,即不斷交談,且各向有關方面聯系与分析,進行初步的工作。
  其時,屬于新疆警備總司令部序列的部隊,計有整編四十二師所轄的一二八旅、六十五旅、騎兵一旅、騎兵九十四旅,整編七十八師所轄的一七六旅、一七八旅、一七九旅,整編騎兵第一師所轄的第一旅、第二旅等,約共十万人。李宗仁“代統”之后,為了增加自己的資本,于一九四九年二月間,即妙想天開,打電報給陶峙岳,叫他除留一個旅在新疆擔任防務之外,把其余的部隊全部調進關內,參加作戰。同時,馬步芳也要把騎兵第一師調回青海,宋希鐮要把軍長訓練班的全部人員及其武器裝備調進關內,總之,那些人都想把武力抽出扣。
  這些部隊派系复雜,究竟听調不听調,實在連陶峙岳也作不了主。為統一各部隊認識起見,陶就以整編部隊名義,召集師旅長會議,結果意見紛歧,未作具体決定。陶則以交通不便、運輸困難等理由,雖然做了開拔計划,但計划開得大,其客觀結果就等于拖延。他本人也一再以种种理由,不去南京,也不去廣州,爭取時間,以等待情勢的發展。當時,馬步芳已接任西北軍政長官。在上述駐新部隊將領中,最听其指使的當然是他的嫡系騎一師師長馬呈祥、七十八師師長葉成及其所屬一七九旅旅長羅恕人,都屬胡宗南系,其中羅恕人与馬呈祥私交甚好,勾結也最密,葉成則俯仰于其間。這几個人的共同意識。就是反共。因此,在考慮起義向題時,這几個人是問題中最大的問題。
  為什么這几個人是最大的問題呢?因為在駐新部隊中,約有半數操在這几個人的手中,他們的動向如何,影響很大。
  至于整編四十二師師長趙錫光,則情形与他們不同。趙當時兼任新疆警備副總司令,駐在南疆喀什,早在八月中旬,陶峙岳即已偕同聯勤總部駐新物資供應局局長郝家駿、政工處長梁客博兩人,以檢查部隊后勤工作為名,約趙到馬耆見面,和他密商起義部署事宜。趙已深表贊同,因此南疆就由他負責,不會再出什么岔子。
  到了蘭州戰事緊迫之際,駐新部隊的內調問題,又突然緊張起來:以馬呈樣為中心,以羅恕人為主謀,都請求內調,骨干里則是反對起義。于是,情勢發展到嚴重關頭了!
  所謂嚴重,有兩方面。在馬吳祥等人的看法是,如果蘭州出了問題,進關的路就等于斷絕了,所以此時不去,以后就很難再去。而在准備起義的陶峙岳等人來看,由于部隊將領情況复雜,在這重要關頭,如果處置失當,鬧成決裂,后果即不堪設想,
  那又怎么辦呢?
  陶峙岳只好与他們從事長談,從新疆本身的特點談起,聯系到當時的全國局勢,剖析利害,天天談,夜夜談,談的方面很多,無非希望他們放棄內調的打算;并答應于必要是,可滿足他們的個人愿望,由他們再作考慮。
  這樣的談,一直談到蘭州解放前夕,因為時机已緊,陶峙岳也不能不但白地表示態度了。他說:“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不應干涉他人自由。但任何人作任何重人決定的時候,都必須洞察利害,深明是非。不能感情用事。如不贊同起義,也就是不需要和平,那么和平的反面,就是戰爭。談到戰爭,必須在作戰上能操胜算,后勤上有把握,才能應戰,我們新疆的部隊為數十万,但只能應用到點上,彼此不能支援,何況從軍事上看,如蘭州、西宁失守,外援斷絕,退路不通,運輸困難,在這种情勢之下,我們能不能作戰呢,再從基本上說,新疆的問題,由于地理環境的關系,由于民族的關系,決不是單純的軍事問題,所以,在我們的基本政策上,一切都需要運用和平方式,也就是要用和平方式來解決。否財對國家、對人民、對我們自己,都有百害而無一利。如果我們不爭取主動,求得和平解放,那么,十万官兵盲目犧牲,地方秩序混亂,人民流离失所,引起民族仇殺,都是必然的結果。如果堅持戰爭,放棄和平,一定會落到既不能戰,又不配談和的地步:勢必進退兩難:這又何苦來呢?至于我個人的生死榮辱,早已置之度外。請大家選擇吧!”這一席話,馬呈祥、葉成、羅恕人等人听了也未表示反對。自然,他們的思想感情不會這么容易就變,不過是陷于動搖、矛盾之中罷了。
  果然,不久之后,又來了一個緊急的變化!一天深夜,陶峙岳已經就寢,忽然有人來叩門。
  那叩門的人,是七十八師師長葉成。他進來之后,就對陶說:“羅恕人、馬呈祥認為你近來態度變了,一定是受了包圍,為了清君側,決定今晚把主張起義的劉孟純、陶晉初,屈武拘捕起來。部隊已准備出動。我提議應先告訴你,他們同意、故來相告。他們限我半個鐘頭隊內回去。”
  陶峙岳雖然碰到這突如其來的急變,但很鎮定,一面把葉成留住,一面即給羅恕人和馬呈樣打電話;坦白誠懇地跟他們說話,并約他們來面談。
  羅、馬二人一到,淘即直截了當地問他們:“你們要捕人,第二步怎么辦?新疆情形特殊,如果槍聲一響,能保地方不致糜爛?這樣,對你們有什么便宜?”
  羅、馬二人听后,起先相顧無言。沉默了好久,羅、恕人才囁嚅他說:“我們內心有痛苦,你卻象無動于衷。!講道理,又每每講不過你……”
  陶峙岳對他們說:“大家知道,一個人只知感情用事,而忘卻了利害与是非,那是非常危險的。如果你們還承認我是總司令的話,就應該讓我以冷靜頭腦力你們考慮問題,如果回應恰當,又何用一遇困難,就長吁短歎呢?目前整個形勢,你們知道得很清楚。應該不再去想部隊內調那樣無濟于事的煩惱問題丫。你們帶部隊去也好,個人离開也好,望再仔細想想:我要把一顆赤棵裸的心擺在你們面前,我決不离開新疆,要与全省老百姓和全軍將士及其家屬共生存。我有這樣的責任,只要盡到責任,雖死不辭!”就這樣談開了頭,然后再談下去,羅恕人和馬呈祥才漸漸平靜下來。直到東方發白,始各自散去。——但問題實在并未解決。
  到了第二大,陶峙岳單槍匹馬,不帶衛兵,一個人闖進騎一師的師部。其時,馬呈祥和羅恕人等正在開會,商量次一步行動,忽見陶峙岳突如其來,神色立表;不安。后來相度情勢,看不見陶峙岳帶一個隨從,始感到釋然。陶又趁机對他們作了進一步的解說,情勢才得到了暫時的松馳。
  在內部情勢呈現急劇轉變的時候,外部形勢也有了急劇的轉變了:緊接著蘭州解放之后,相隔不過十天,青海的西宁也相繼解放。
  西宁解放,馬家的巢穴宣告最后破滅,馬呈祥也再無留戀余地了。馬呈祥且得到消息,他在青海的家人,已經逃到廣州。而馬步芳最后逃往香港時,把騎一師應得的軍餉銀元五万元也帶去,這也使馬呈祥极為不滿說馬步芳“臨難不相顧,情誼何在!”
  在這种种內外情況影響之下,馬呈祥、羅恕人、葉成等三人向陶峙岳表示:愿意交出部隊:辦清手續。個人离開,循南疆去印度,這樣,事態又轉入另一個階段。
  本來,自從六月份起,蔣介石對駐新部隊飽項便已分文不發,而只以開撥費名義,撥去過一百万元,目的是迫他們內調,這筆款通過蘭州公署,又被馬步芳扣去二十万,所余的八十万元,只足夠維持部隊的生活兩三個月。在斷絕餉銀仍不能達到目的之后,雖然陶峙岳還未宣布起義,蔣介石和胡宗南已一面打電報罵他“投降共匪”,一面指使分化駐新部隊將領,以圖搗亂。直到馬呈祥等人准備离開新疆的前夕(九月二十三日),胡宗南還分電馬、羅、葉三人要他們把部隊帶到南疆,許以空投接濟,但馬等認為“大勢己去,不能有為”,只好走了。
  于是,九月二十四日那天,馬呈祥、羅恕人、葉成等人,帶同他們的家屬,一同离開了迪化。二十五、二十六兩閏,陶峙岳和鮑爾漢率領軍政人員發出起義通電,新疆終于和平解放了。
  十月六日,陶峙岳將軍偕郝家駿東赴酒泉,其時,參加了起義工作的國民党西北軍政長官公署副參謀長彭銘鼎和第八補給區司令曾震五已經先到了酒泉。在酒泉,陶峙岳會見了解放軍的高級將領,并在第一兵團司令員王震將軍主持下。商定起義部隊改編方案。十月間,解政軍先頭部隊戰車第五團到達了新疆首府一一迪化。大西北問題于是完全底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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