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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你已經知道當年的彭家角是個什么情況了。
  誰都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可是在當時那是一個很小的地方。非常非常小。他象一個坐在一把紡錘般的椅子上的胖老太太一樣坐在特拉華河的河岸上。
  “撤退三郎”埃斯塔布魯克將軍在蒙默思戰役之前曾在這里過冬,他非常丟人地給華盛頓將軍寫信說:“在這里我得不到任何給養,因為這里的居民對我們的事業都非常反感,我甚至沒有辦法找到任何一個男人。”
  南北戰爭期間,這里的廣場上曾經爆發過一場由征兵引起的小小的暴亂。在那次暴亂中,第九賓夕法尼亞志愿義勇軍的一位管征兵的上校被赶出了市鎮,本市頭號銀行家的儿子頭部的表皮也被打傷了。(他從馬上摔了下來。他喝醉酒了。)
  你知道在這里只發生過很小的戰爭。它們也只留下了一些很小的傷疤。
  大的戰役彭家角全都錯過了。
  比方說,當最大的戰役正在進行的時候,你說怎么著,彭家角奉命把守著一條五十米的戰線,可是他們從來連搬炮彈的任務都沒接受過。
  毀滅新澤西州的鑽彈的威力,由于經久不衰的一陣東風,正好被阻止在特拉華河岸邊了。
  使費拉德爾菲亞遭到徹底破坏的放射性塵埃沿河而上漂過了四十多英里。然后散布放射性塵埃的那架無人駕駛飛机被一個敢死隊的駕駛員駕著一輛破舊的噴气机把它給撞毀了。(而彭家角還在更上邊約一英里的地方。)
  在巨型城市紐約四周扔下的那些氫彈几乎把彭家角包圍起來,可是它正好在中間的空檔里,完全沒有受傷。
  現在你完全明白是怎么口事了嗎?他們從沒有給予我們任何保護。可是在戰后我們卻被完全拋棄了。
  可是你知道嗎,這樣倒也不坏。找几本古書來讀一讀,你就會明白了。按照彭家角人的感覺,完全被拋棄倒有許多值得稱道的地方。彭家角的人對于這次戰爭真是從心底里感到抱歉,因為有那么多人都給打死了等等。(雖然這次戰爭是我們打贏了。因為對方遭受的損失比我們還要大。)但是天下任何最坏的事也總有它好的一面,四面八方被一些荒瘠的土地圍繞著,誰也過不來,也有它的某些令人可喜的一面。
  在彭家角住有一個奈克導彈連,他們說最初在這儿降落的几架直升飛机都被他們打了下來,因為他們認為那是敵人的飛机。也許他們是這樣想。可是我敢說等到第五架飛机再飛來的時候,他們已經不那樣想了。但是后來再沒有飛机飛到這里來了。在彭家角以外我想人們一定想得很多。他們再沒有興趣和彭家角打交道了。
  那是說直到科格蘭先生來到以前。
  在科格蘭讓他的通訊系統与外面接通以后——因為他那個大箱子就是一套電視通訊設備——他對著机器講了一會儿話。一連兩天查理的額頭上都有一塊紅疤,因為他想從鎖孔里往里看,把頭壓在門把上的時間太久了。
  “馬菲蒂先生?”科格蘭用低沉的聲音說,這時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很漂亮的姑娘的臉。
  “我是馬菲蒂副總統的秘書。”她柔媚地說。“我看得出你現在已經安全到達了。情稍等一會儿,我去找馬菲蒂先生。”
  屏幕上門了几間馬上露出了另外一張臉,這張臉和科格蘭簡直象親兄弟一樣。這是一張老成、极有能耐、對什么困難都不怕的人的臉,這個人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而且一定能達到目的。“科格蘭,伙計!看到你已經到達那里,我真高興!”
  “沒有費吹灰之力,首長,”科格蘭說。“我現在正在著手要弄到后勤方面的支援。錢。這件事得費很多錢的。”
  “沒有什么困難嗎?”
  “沒有困難,首長。這一點我敢向你保證。絕對不會有什么困難的。”他笑了笑,然后從他的手提包的一個口袋里掏出了一套很小的金屬匣子。他打開一個匣子,從里面倒出了一個很小的圓盤狀的東西,那東西是用銀子和紅色的塑料做成的。“我馬上就要使用這玩藝儿了。”
  “蓄水池怎么樣?”
  “我還沒有來得及去察看,首長。可是駕駛員們說他們已經把那東西倒進去了。你有沒有注意到地面上根本沒有進行任何反抗?這儿的這些人本來對任何飛進的飛机都想把它打下來。現在他們變得溫和一些了。他們已變得更成熟了。”“那可是太好了,”V·P·馬菲蒂在那很小的高速電子屏幕上說。“就這么辦,科格蘭。就這么辦。”
  現在在肖灣加農克國家銀行,拉發吉先生看到科格蘭走進來,他馬上知道一定會發生什么事情了。
  我怎么會知道的?嗨,這也是寫在一本書里的。這書的名字是《聯邦預算及本人所采用使之平衡的方法:出超動力學研究》,作者是財政部長(已退休)威爾伯·俄提斯·拉發吉。差不多所有的事情都寫在書里邊,你只要知道到哪里去找那本書就行了。這可是你們年輕人都必須學會的一項本領。
  不管怎么吧,拉發育先生當時還只不過是一個副襄理,他非常熱情地歡迎科格蘭老人。他向來就是這樣一個人。“早,先生!”他說。“早!敝行能為您干點什么呢?”
  “讓咱們來想想看。”科格蘭先生說。
  “當然,先生。當然!”拉發吉先生搓著自己的雙手。“您一定得立一個支票帳戶。那一定!還要一個儲蓄帳戶?要一個保存貴重物品的保險箱?那是一定的!我想你准備辦一個圣誕節俱樂部。也許還要弄一筆短期汽車貸款,或者要用你所有的家具借一筆抵押貸款,目的是為了把所有的債務集中,以便減少——”
  “我不欠任何人的債,”科格蘭說。“請問,你叫什么名字——”
  “拉發吉,先生!威爾伯·拉發吉。你叫我威爾好了。”
  “那么威老,這里是我的信用保證書。”他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把里面的文件倒在拉發吉面前的辦公桌上。
  這位銀行家看看那些文件,皺起了眉頭。他隨意拿起了一份。“信用證明,”他說。“這玩藝儿我可很久沒見到過了。是從康涅狄格州的丹伯里開出來的,嗯?”他搖搖頭,撅起了嘴。“全都是從外地開來的,先生。”
  “我也是從外地來的。”
  “我知道。”拉發吉停了片刻,大聲歎了一口气。“啊,先生,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嗎?”
  “我需要二十五万元,威老。要現款。希望你馬上付給我,行嗎?”
  拉發吉先生眨巴了几下眼睛。
  當然,你是不會知道他的。他活著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你可不知道他听到這樣一個要求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當我說他眨巴了几下眼睛,我的意思,伙計,是說他眨巴了几下眼睛。接著他又眨了眨眼睛,這樣他似乎變得安靜了一些。過了一會儿他太陽穴上的青筋暴了起來過了一會儿,他張開嘴准備說話。可是他忽然又閉上了嘴,太陽穴上的青筋也消下去了。
  你瞧,因為科格蘭老人從他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個銀色和紅色的東西。它閃閃發著光。他把它擰了一下,又在上面使勁按了按,它立刻發出了一种很低的顫音。但是那聲音還不能讓科格蘭先生感到滿意。
  “請等一下,”他毫不在意地說,把它又調整了一下,又接了按。“這樣好一些了。”他說。
  那聲音現在更低沉了,但是那低沉的程度還不能使科格蘭感到滿足。他在它的上面又輕輕擰了一下,直到那顫動著的聲音低得几乎听不見了,然后他點了點頭。
  差不多有一秒鐘的沉默。
  然后:“要大鈔?”拉發吉先生叫著說。“還是要小鈔?”他一跳站起來,招手叫一個出納員。“快去拿二十五万元來!跟你說啦,湯姆·費爾萊!赶快去辦。什么?不,我不管你上哪儿去弄。要是保險箱里錢不夠,就到大庫去取吧。可是赶快給我拿二十五万現款來!”
  他又在桌子邊坐下,喘著气。“我感到非常抱歉,先生,”他向科格蘭先生道歉說。“現如今這些工作人員!我簡直希望從前的日子還會再回來。”
  “也許那日子會回來的,朋友,”科格蘭說,自己咧開大嘴笑了笑。“現在,”他并沒有什么不客气地說,“請不要再說話了。”
  他等待著,嘴里哼著一支歌,用手輕輕敲打著桌面,兩眼直瞪著面前的空牆。直到湯姆·費爾萊和另外一個出納員拿著四大帆布袋的鈔票來到以前,他一直完全沒有再理會拉發吉先生。他們把鈔票倒在桌上准備點數。
  “不用了,不必麻煩了,”科格蘭興高采烈地說,他的黑色的眼睛帶著喜悅的表情到處觀望著。“我相信你們。”他拿起口袋,對拉發吉先生有禮貌地點點頭,就走了出去。
  十分鐘之后,拉發吉先生忽然搖了搖頭,用手揉著自己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著那兩個出納。“怎么——”
  “你剛才付給了他二十五万元,”湯姆·費爾萊說。“你讓我到大庫里去取的。”
  “是我?”
  “是你。”
  他們止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拉發吉先生說:“這种事在彭家角我可是很久沒听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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