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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听說過三船長嗎


  《飛馬號》在月球的航天器升降場上降落了。我問旅伴們:“你們各有各的計划吧?咱們明天6點整起飛。”
  包洛思柯夫船長說,他要留在飛船上,做好起飛前的准備工作
  机械師澤廖內要求讓他去看足球賽。
  阿麗薩也表示要去看足球賽,不過又說一點勁儿也沒有。
  “為什么?”
  “怎么你忘了?体育場里將出現三年級2班的全体同學,二年級卻只有我一個人。都怪你。”
  “怪我?”
  “我的同學們已經在《飛馬號》上了,誰讓他們下去的?”
  “我們飛不起來了嘛!何況,他們的家長不是在指責我嗎?万一出了意外又怎么辦?”
  “在哪儿出意外?"阿麗薩气呼呼地反問,“在太陽系?在21世紀末會出什么意外?”
  阿麗薩和澤廖內走了。我決定要最后一次在一流的餐館里喝杯咖啡,就前往“登月車”餐館。
  餐館的正廳里,几乎座無虛席。我站在离門口不遠的地方,正尋找著坐位,听到了熟悉的大嗓門:
  “我看見誰啦!”
  遠遠的一張桌子旁邊,端坐著我的老朋友格羅莫澤卡。我跟他五年不見了,但我時刻牽挂著他。當初,在埃弗利季卡星球的叢林里,我成功地搭救了格羅莫澤卡,于是認識了,相處得非常親密。格羅莫澤卡是從一個考古隊里走失的,在林子里迷了方向,險些儿成了小飛龍的腹中之物。小飛龍是一种16米長的猛獸
  格羅莫澤卡為了舒适些,爪子尖利的腳蜷曲著。他一看到我,就張開半米闊的大嘴,展露迷人的笑容,友善地向我伸出爪子尖利的手,快步朝我這邊奔來。
  有位旅游者,還從沒見到過楚瑪羅茲星球人,此刻尖叫一聲,暈了過去。格羅莫澤卡倒并不生這人的气。他用爪子尖利的手緊緊擁抱,把我摟在他胸前。他的前胸有几片薄薄的甲殼,气味濃烈。
  “老兄!”他發出獅子般的吼聲。“多年不見了!我正要飛到莫斯科去看你,沒想到……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風把你吹來的?”
  “我們出發去考察,”我說。“在銀河系內進行廣泛的探尋。”
  “太妙了!”格羅莫澤卡充滿感情地說。“我感到欣慰,因為你能戰胜仇敵的陰謀,出發去考察。”
  “我可沒有仇敵呀。”
  “你別瞞我,”格羅莫澤卡說,責怪似的在我鼻子前面晃動他那彎曲著的利爪。
  我不反駁了,因為知道這位朋友生性多疑。
  “坐下吧!”格羅莫澤卡招呼。“机器人服務員,給我的好友一瓶格魯吉亞葡萄酒,我自己要3公升頡草汁1。”
  “是,”机器人服務員答應一聲,到廚房里去取顧客要的東西。
  “生活得怎么樣?”格羅莫澤卡一疊連聲地問我。“大大怎么樣?女儿怎么樣?已經上學了嗎?”
  “在上學了。”我說。“念完了二年級。”
  “好极了1”格羅莫澤卡歡叫一聲。“時間過得多快呵……”
  我這朋友多愁善感,此刻滿怀憂郁,一聲長歎,震耳欲聾,八只眼睛里流出淚水,气霧騰騰,异味刺鼻。
  “你怎么了?”我忐忑不安。
  “你倒想想看,光陰似箭哪!”格羅莫澤卡淚汪汪地說。“孩子們日長夜大,你我卻在衰老。”
  他感慨万端,鼻孔里噴出四股刺鼻的黃色煙霧,彌漫在正廳里。不過,他立刻控制住自己,說:
  “餐館的貴賓們,對不起。我盡量不再引起各位的不愉快。”
  煙霧在餐桌間索繞不去。人們在咳嗽,有几個甚至离開了大廳
  “咱們也走吧,”我被熏得難受,說,“要不,你還會搞點名堂出來的。”
  “你的話有道理,”格羅莫澤卡恭順地听從了。
  我們來到休息大廳,格羅莫澤卡占据了整整一張沙發。我在他近旁的椅子上坐下。机器人為我們送來葡萄酒和擷草汁,同時給我一只高腳杯,給楚瑪羅茲星球人的是:公升容量的罐子。
  “現在你在哪儿工作?”我問格羅莫澤卡。
  “我們正要到柯萊德星球上去發掘一座死城,”他回答。“飛到這里來,是為了取紅外線檢測器。”
  “柯萊德星球上的那座死城很有意思吧?”我間。
  “可能很有意思,”格羅莫澤卡謹慎地回答。他挺迷信的,為了吉利,用尾巴往右眼上擦了四下,并且念念有詞:“巴斯古里——巴里巴拉答。”
  “你們什么時候動身去柯萊德星球?”我問。
  “過兩個星期左右,我們從水星出發。水星上有我們的臨時基地。”
  “那是個异乎尋常的地方,不适宜我們地球人生活的。”我說。“星球的一半沸滾火燙,另一半是冰雪荒原。”
  “沒什么奇怪的,”格羅莫澤卡說,又伸手去取頡草汁。“去年,我們在那儿找到過《子夜漂泊者號》飛船的殘骸。這么著,就工作了一陣子。瞧我怎么盡說自己啦!還是你談談你們的航線吧。”
  “我也只知道個大概。”我回答。“我們先往太陽系附近的几個基地,然后自由尋找。時間充裕,有三個月;飛船容量也大。”
  “你打算到埃弗利季卡星球去嗎?”格羅莫澤卡問。
  “不,莫斯科動物園里已經有了小飛龍,至于大飛龍,很遺憾,還沒有誰能捕捉到。”
  “即使你有本事捕捉到,”格羅莫澤卡說,“你的飛船也根本無法把它裝回去。”
  我承認《飛馬號》運不了大飛龍,因為單說大飛龍的食料吧,一天就是四吨肉和香蕉。
  我們沉默片刻。和老朋友一起坐坐,不忙著到哪儿去,是很舒心愜意的。有位旅游的老太太,頭戴淡紫色的假發,插著几朵蜡制的花儿,走到我們面前,膽怯地遞來活頁簿。
  她提出要求:“請為我親筆題字,留作偶然相遇的紀念,您不會拒絕吧?”
  “怎么會拒絕呢?”格羅莫澤卡說,伸出尖利的爪子,去接活頁簿。
  老太太吃了一惊,眯縫起兩眼,細小的手哆嗦了。
  格羅莫澤卡翻開活頁簿,在一頁白紙上龍飛鳳舞地揮寫:
  “年輕的姑娘、艷麗的地球人。我來自多霧的楚瑪羅茲星球,是您忠實的崇拜者。月球“登月車’餐館。
  2074年3月3日”
  “謝謝,”老太大輕輕說一聲,邁著碎步走開了。
  “我寫得好嗎?”格羅莫澤卡問我。“會使她感動吧?”
  “‘會感動的,”我附和他一句。“不過寫得不太确切。”
  “怎么啦?”
  “那根本不是年輕的地球人,她是一位已過中年的婦人。而一般來說,用艷麗來形容老年婦女是令人反感的。”
  “哦,大不好意思了!”格羅澤莫卡深感懊喪。“可她頭上插著花儿嘛。我立刻追上她,重新寫過。”
  “朋友,不必啦,”我阻止他。“你只會使她受惊嚇。”
  “是呀,出名的代价是沉重的,”格羅莫澤卡說。“不過,想想也開心,甚至在遙遠的月球上,楚瑪羅茲星球的大考古學家也有人認得了。”
  我不再費口舌,勸老朋友改變想法。我猜呀,老太大這輩子從來沒遇見過任何一個宇宙考古學家。我朋友的這副尊容把她嚇得不輕。
  “听著,”格羅莫澤卡說,“我有了個主意。我要幫幫你。”
  “怎么幫?”
  “你听說過以三船長命名的行星嗎?”
  “在哪儿讀到過,不過是在哪儿,為什么這樣命名,都記不起來了。”
  “那好。”
  格羅莫澤卡彎下身子,靠近些,爪子尖利的手搭到我肩上,沉甸甸、熱烘烘的。他那圓鼓鼓的肚子像個不大的熱气球。他舒展開肚子上几片閃亮的薄薄甲殼,從頭說起:
  “在19一4扇形帶,有個不大的星球,荒無人煙。早先,它連名稱也沒有,只有一個數字代號。現在宇航員們管它叫‘三船長,星球。為什么這樣稱呼呢?那儿,平坦的石頭高原上,矗立著三個人的雕像。建造雕像,是為了表彰三位宇宙飛船的船長。這是三位勇士、杰出的探險家。頭一位是地球人,第二位是火星人,第三位是菲克斯星球人。這三位船長同心協力,邀游星空,在簡直不可能降落的行星上降落,拯救過一些瀕臨滅亡的星球。正是他們,首次征服埃弗利季卡星球上的叢林,其中一個船長還打傷了大飛龍。正是他們,找到了人數多九倍的一群宇宙強盜,并且直搗老巢,一舉殲滅。正是他們,穿過甲烷大气層,降落到各各他1星球上,并且在那里發現了庫爾薩克護航隊丟失的點金石。正是他們,炸毀了一座噴吐毒气的火山,否則那整個行星上的居民將會滅亡。三船長的功績,可以接連著講兩個星期……”
  “現在我記起來了,”我打斷格羅莫澤卡的話頭。“沒錯儿,我听說過三船長。”
  “這就對吵,”格羅莫澤卡嘀咕著,喝下一杯頡草汁,“我們很快就忘掉英雄,這是應該感到羞愧的。”格羅莫澤卡責怪似的晃晃軟乎乎的腦袋,繼續說:“几年前,三位船長分手,各自進行活動。第一船長醉心于‘金星方案’。”
  “哦,這個我知道,”我插嘴,“就是說,這樣的,有一些人在著手改變金星的軌道,他便是其中的一個。”
  “對。第一船長素來喜歡宏偉的計划。如果把金星遷移得离太陽稍稍遠些,并改變它的運行軌道,人們就可以去定居。第一船長得悉這樣的一個大目標已經定下,便立刻自告奮勇,要求由他來制訂方案。他正是最适合的人選,因為科學家們決定把金星變成一艘巨大的宇宙飛船,而在銀河系里,沒有一個人比第一船長更精通航天技術。”
  “另外兩位船長呢?”
  “据說,第二船長已經死了,但不知道是在哪里,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時候。第三船長飛往鄰近的一個銀河系,要過几年才返回。因此我想說,這三位船長肯定看到過大量罕見的珍禽异獸。他們肯定留下了一些筆記、日記。”
  “會留在哪儿呢?”
  “日記保存在三船長星球上。那里的三船長雕像,是几名風格朴實的當代藝術家,應八十個星球提出的書面要求塑成的。在雕像旁邊,有一個實驗室和一個中心紀念館。維爾浩夫采夫博士經常住在那儿。在整個銀河系里,他是最了解三船長的。如果你順便到那儿去一趟,准保不虛此行。”
  “謝謝你,格羅莫澤卡,”我說,“也許,穎草汁你已經喝得夠多了吧?你親口向我訴說過,頡草汁損害著你的心髒。”
  “有什么辦法呵!”我的朋友拍了一下爪子尖利的雙手。“我有三顆心髒呢。頡草汁正在嚴重地損害其中的一顆。可惜我怎么也弄不清是哪一顆。”
  我們又談了整整一小時,回憶共同度過的艱難歲月,回憶當時的一些老友和种种奇遇。忽然,休息大廳的門敞開了,出現了成群的地球人和外星人。大家把地球混合隊的足球隊員們抬了起來。樂曲奏響,歡聲雷動。
  阿麗薩從人群中跳出來。
  “太精彩啦!”她看見了我就喊。“從火星上請來的幫手也幫不了菲克斯隊的忙:3比1!現在要到雙方都适宜的地區比賽了!”
  “三年級2班他們怎么樣?”我故意引逗她。
  “他們沒出現,”阿麗薩說。“否則我一定會看到的。三年級2班的同學,大概被截獲,送了回去。誰讓他們躲在馬鈴薯口袋里,活該!”
  “阿麗薩,你心胸狹窄。”
  “不!”格羅莫澤卡打抱不平,吼叫起來。“你沒有權利欺負無力自衛的小女孩儿!我不准你讓她受委屈!”
  格羅莫澤卡用爪子尖利的雙手抱住阿麗薩,朝著天花板托舉起來。
  “不!”他義憤填膺似的重复說。“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不允許!”
  “可我不是你的女儿,”阿麗薩居高臨下地說。還好,她不怎么害怕。
  然而,机械師澤廖內卻大惊失色了。他恰恰在這當口走進休息大廳,一眼看到,阿麗薩在一個异常胖大的怪物手里掙扎。他吹胡子瞪眼,那棕紅色的大胡子竟像旗子般顫動。他朝格羅莫澤卡直奔過去,一頭撞向我這朋友滾圓的肚子。
  格羅莫澤卡騰出爪子尖利的手來,抓住澤廖內,把他放到枝形吊燈架上。接著,他小心翼翼地放下阿麗薩,問我:
  “我有點儿過分吧?”
  “有點儿"阿麗薩搶在我前面接茬儿。"把澤廖內伯伯放下來吧。”
  “這樣他才不能襲擊考古學家,”格羅莫澤卡回答。“我不愿意放他下來。拜拜,晚上見。我想起來了,今天我得在基地供應站里度過勞動日的最后一段時間。”
  于是,格羅莫澤卡對阿麗薩調皮地眨眨眼,搖搖晃晃地朝大門口走去。休息大廳里,頡草什的味儿,猶如一層層气浪,漸漸消失。
  我們由足球隊員幫忙,把澤廖內從枝形吊燈架上弄了下來。我對格羅莫澤卡有些惱火,因為我這個朋友雖然是天才的科學家和忠實的朋友,可惜往往落拓不羈,不拘小節,他表現幽默感的方式有時也希奇古怪。
  “那咱們往哪儿飛呀?”當我們走向飛船的時候,阿麗薩問.
  “首先把物品捎往火星,接著去看望小大角星上的勘探隊員,”我說,“然后從那儿直飛19一4扇形帶,到三船長星球的基地上去。”
  “三船長万歲!”阿麗薩歡叫,其實以前她并沒听說過他們的業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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