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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門那邊發生了什么事


  冉娜·巴克斯頓确實走了,她打開那僅僅上了閂的門出去了。守護廣角鏡的哨兵看到了一個年輕女郎從工厂出來,卻不認識她。他得到的指令是盡可能避免不必要的殺戮,所以不打算派“黃蜂”去對付她。工厂与廣場之間有一道高牆,牆里的鐵門通常總是關著的,可是自從雙方開戰以來,經常敞開著。
  冉娜·巴克斯頓是在极度喪失理智的情況下离開的。她感到大家把她當成這次災難的禍根,這太可怕了。不過,如果他們是對的呢?如果她是蓋里·基列爾想在這次戰爭中得到的唯一的戰利品,又怎么辦呢?要是這樣的話,任何拖延時間的做法都是罪過,于是她責備自己不該這么猶豫不決。她緊挨著被工厂的探照燈照得通明的高牆,向皇宮走去。
  站崗的“快樂的小伙子”們發現了她,但他們認為向一個孤立無援的人動武沒有必要,而且,這個人可能是他們的同伙。
  在高牆下走過一段路之后,她徑直穿過廣場,對向她走來的一群“快樂的小伙子”毫不在意。她有這么大的勇气,是因為誰也沒有制止她。僅僅在离皇宮二十米遠的地方有兩個人向她走來,這兩個人讓她走了過去,甚至將她引到皇宮前,給她開了門。一當她跨進門檻,那大門便關上了。從此,她完全陷入基列爾的魔谷,也不能指望得到誰的援助了。
  她的出現,使皇宮里的人們惊奇不已。一個黑人仆役立即把她往蓋里·基列爾那里帶。她跟在那黑人后面,走過几個台階和走廊,進入一間燈火通明的房間。她立即認出,這是“金鑾殿”。擺滿酒杯和酒瓶的桌旁,躺著蓋里·基列爾,他的周圍亂七八糟地坐著八個丑八怪似的顧問,這伙人在飲酒作樂。
  當少女在門口出現的時候,這伙半醉的人都惊奇得叫喊起來。被圍困者中,竟然有人敢于單獨地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沒有什么比這更令人惊奇了。
  “莫爾娜小姐!”他們喊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發出亂糟糟的響聲。
  “一個人嗎?”蓋里·基列爾問道,不安地瞟著走廊。
  “一個人。”冉娜·巴克斯頓顫聲答道,但語气很堅定。
  她雙腳發軟,不得不扶住門框。
  惊疑不定的人們默默地注視著她很久,她的出現太出人意料了。冉娜·巴克斯頓在這些目光的注視下竟有點喪失自信了,她甚至感到后悔起來。
  “您是從那邊來的嗎?”蓋里·基列爾終于結結巴巴地問道,用手指著工厂的方向。
  “是的。”
  “您為什么要到這里來呢?”
  那語气太令人討厭了,那些可怜的正在挨餓的工人們把自己的不幸完全歸咎于她是錯誤的。她想她的自我犧牲說不定不會使他們的命運變好,這使她苦惱万分。
  “我是來投降的。”她喃喃地說道。
  “好!好!”蓋里·基列爾嘲弄地說道,然后轉身向著他的顧問們,“讓我們單獨留下。”
  八名顧問搖搖晃晃地向門口走去。蓋里·基列爾打手勢叫住他們,向冉娜問道:
  “我不向您打听楚木庚,他的骨頭我們找到了。那另外一個人怎么樣了?”
  “楚木庚不是我們殺死的,”冉娜答道。“他是在飛行器爆炸時炸死的,他的同伴受了點傷,工厂里的人們對他照顧得很好。”
  “飛行器呢?”
  “毀了。”
  蓋里·基列爾滿意地搓了一下手,顧問們出去了。
  “那么您是來投降的?”當他們單獨呆在一起時,蓋里·基列爾向他的女俘虜問道,“您為什么要投降呢?”
  “為了那邊的人們。”
  “不可理解!”基列爾挖苦地叫道,“那么,他們是山窮水盡了?”
  “是的。”冉娜承認道,眼睛看著地面。
  蓋里·基列爾在狂喜中滿滿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說下去!”他說。
  “您想和我結婚,”冉娜說道,羞愧得滿臉通紅,“我同意。但是有一個條件,就是要使其他人獲得自由。”
  “條件?”蓋里·基列爾惊奇地喊了起來,“您以為您能救他們嗎?我的乖乖!明天或許后天,我就要奪取工厂,連你們都在內。您今天可以不來,我還可以等它一天。”他站起來,搖晃著向她走來,“您太自信了……當我的妻子還要講條件!哈!哈!只要我愿意,您就得當我的老婆!不,我不答應您的條件又怎樣?”
  “可以一死了之。”她答道。
  “死?”蓋里·基列爾重复道。他被這句冷冷的話惊住了,“死……”他又重复了一遍,不太有把握地摸著下巴。稍停了一會,又叫了起來,似乎又有了新的主意:“好吧,明天看情況……現在應該快樂快樂!”他倒給她一杯酒,“喝吧!”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來。大約過了一刻鐘,蓋里·基列爾打起鼾來了。
  少女重新控制了這個殺死她哥哥的野獸,她完全可以用他殺死喬治·巴克斯頓的武器刺進他的胸膛。但這有什么用呢?這豈不要毀掉拯救那些人的最后一線希望?她就是為了那些人而來的呵!
  她久久地沉思著,眼睛盯著熟睡的魔王。突然腹內一陣疼痛,使她的臉色變得蒼白。原來,無情的饑餓在折磨著她。她小心地將顧問們出去的那扇門打開,便看到隔壁房里的桌上有殘羹剩飯。她奔向桌旁,信手抓了几樣,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由于吃了東西,生命力逐漸恢复,心髒逐漸跳動得更加有力,肉体和精神力量也逐漸回到她身上來了。
  她感到有了气力,回到大廳里,基列爾還沒有醒,仍在打呼嚕,她在他的對面坐下,等著他醒來。
  過了几分鐘,基列爾翻了一下身,一件什么東西掉在地上了。冉娜·巴克斯頓俯身拾起基列爾口袋里掉出來的物件,這是一把小鑰匙。她記起了以前蓋里·基列爾經常短時地离開“金鑾殿”,而進了一扇小門的情景,當時她是多么想知道小門里邊發生的事件!可現在,滿足她的好奇心的机會到了。這誘惑力多大呵!
  她輕輕地走向小門,把鑰匙插進鎖孔里,門無聲地開了,現出通往地下室的石階。她小心翼翼地把后面的門關上,然后沿著石階往下走,一盞暗淡的燈照著前面的路。
  石階把冉娜引向地下室,她在前室猶豫不決地站住了。坐在椅子上的一個哨兵見到她之后立即站了起來,冉娜很快就放心了:哨兵對她沒有敵意,相反,很有禮貌地往牆根靠著,為的是讓這深夜的來訪者走過去,冉娜明白這突如其來的尊敬是有原因的。她認出這人是皇宮的一名“黑色衛士”。這黑人經常在皇宮里見到她,知道她在“老爺”面前是有威望的。
  她以堅定的步伐走近鎖著的門,把鑰匙插進鎖孔里去。這扇門也同前面的一樣打開了。這時,她置身在一條很長的走廊里。走廊的左右兩邊共有十二個房間,除一間之外,其余的房門都是敞開的。冉娜·巴克斯頓瞥了一眼近旁的几間房子,說正确點,這是些小暗室,散發著霉气。那些房里除了一張桌子和一張小床之外,一無所有。
  只有一扇門是關著的。冉娜第三次將那把鑰匙插進了鎖孔,門照樣打開了。小室里面漆黑一團,什么也看不見。當眼睛習慣了房里的光線之后,她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子,听到了一個睡著了的人的均勻的呼吸聲。
  似乎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使冉娜·巴克斯頓預感到將有可怕的發現,她感到軟弱無力,全身顫栗著,心髒在突突地跳動。她站在門口,想把房里看個究意,但什么也看不見。終于,她記起門旁的走廊里有電燈開關,便把它打開了。
  多么突然,多么可怕的場面在迎接著冉娜·巴克斯頓呵!
  即使是在這地下牢房里看到的是她不久前才离開的工厂的任何一個人,即使在這里找到的是她确信已死去十年的大哥喬治·巴克斯頓,她也不會有這么震惊!
  睡著的人被突然的燈光刺醒,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衣裳襤褸不堪,露出布滿傷痕的肉体。他瘦得像一架骷髏,困難地挪動了一下身子,一雙惊恐的大眼睛看著電燈的方向。無論是那經過長期嚴刑拷打留下的痕跡,無論是那瘦得可怜的臉頰,無論是那大胡子和蓬亂的頭發,都不能騙過冉娜·已克斯頓的眼睛,她立即認出了那不幸的囚徒。
  在布勒克蘭特這個魔鬼的地下室里,她認出的是六個月前离開英國時還在從事和平勞動的人。這具骨瘦如柴的人,這個受盡折磨的生靈,是她的二哥羅伯爾特·路易斯·巴克斯頓!
  冉娜·巴克斯頓被一种迷信的恐懼感控制住了。她站在那里,不能動彈,不能言語。
  “路易斯!”她終于叫了起來,向可怜的哥哥身上扑去。路易斯惘然地喃喃說道:“冉娜,是你嗎?是你來了嗎?”
  他們互相擁抱著,大哭起來。
  “冉娜!”路易斯終于說,“您怎么能夠到這里來救我呢?”
  “以后告訴你,”冉娜答道,“現在談談你的情況,你告訴我……”
  “我什么也不能告訴你,”路易斯做了一個絕望的手勢,“我什么都不記得了。十一月三十日那天,我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突然被打倒了。我醒來時,全身已被縛住,口里塞滿了東西,被裝在一個什么箱子里面,他們把我像行李一樣轉運了二十次。現在我在哪個國家?不知道……我到這個牢房里已經有四個月了,每天挨皮鞭……”
  “喲!路易斯!路易斯!”冉娜痛苦地叫道,“這劊子手是誰?”
  “這個,情況更坏……”路易斯說道,“你甚至連猜都猜不到,誰會有這么殘酷。這是……”路易斯突然閉嘴了。
  他的手指著走廊里一個什么東西,眼里顯露出無法形容的恐懼之情。
  冉娜向門口看去,臉色陡然慘白,一只手立即從腰間抽出在喬治的墳墓里挖出的武器。
  在他們面前站著的是蓋里·基列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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