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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一段往事


  托雷斯繼續与弗拉戈索聊天,小伙子緊接著又問,
  “怎么!您出生在帝如卡,鑽石之鄉?”
  “是啊!”托雷斯說,“您也是這個地方的人嗎?”
  “不是!我來自巴西北部,大西洋沿岸的某個省份。”弗拉戈索說。
  “馬諾埃爾先生,您不知道這個鑽石之鄉?”托雷斯問。
  年輕人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么您呢,貝尼托先生?”托雷斯又問年輕的加拉爾,顯然他想把他拉進談話中,“您從未想過去看看鑽石之鄉嗎?”
  “從未想過。”貝尼托生硬地回答。
  “啊!我倒是想過去那里看看!”弗拉戈索說,他不知不覺帶起了托雷斯,“我覺得會在那里找到几顆价值連城的鑽石!”
  “您用這些价值不菲的鑽石做什么呢,弗拉戈索?”麗娜問。
  “我可以賣了它們!”
  “那么您就會很富有了?”
  “非常富有!”
  “那么,如果三個月前您就發了財的話,您也許永遠不會想到……這株西波藤了吧?”
  “假如我沒有想過的話,”弗拉戈索大聲說,“就不會有一位可愛的姑娘……好了,顯然,一切都是天意!”
  “您也知道這是天意,弗拉戈索,”米娜說,“它讓您娶了我的小麗娜!鑽石換鑽石,您毫無損失!”
  “噢,米娜小姐,”弗拉戈索殷勤地說,“我是賺了!”
  看來托雷斯不想放過這個話題,因為他又說:
  “蒂如卡确實有許多飛來之橫財,許多人因此而暈頭轉向,不知所措呢!難道你們沒听說過著名的阿拜特鑽石嗎,它价值兩万億瑞斯!它埋藏在巴西的礦床中,有兩盎司重!是三個犯人——對!三個被判處終生流放的犯人——在一次偶然的机會中在距賽羅·多·弗里吳九十哩的阿拜特河中發現的!”
  “那么,他們發財了嗎?”弗拉戈索問。
  “不,沒有!”托雷斯說,“鑽石上交給了礦長。葡萄牙國王讓六世讓人對它進行了估价和雕琢,在盛典的時候,他把它戴在脖子上,三個犯人獲得特赦,除此之外,一無所獲,如果他們再机靈點儿,一定會收益非淺。”
  “也許您很机靈?”貝尼托于巴巴地說。
  “是的……我!……為什么不?”托雷斯說,“您去過鑽石之鄉嗎?”這次他問的是喬阿姆·加拉爾。
  “從來沒有。”喬阿姆盯著托雷斯說。
  “真遺憾,”托雷斯說,“您以后應該去那里旅行一次。一定會非常有意思的!在巴西帝國廣袤的土地上,鑽石之鄉只是一塊彈丸之地,就像一座方圓十二公里的公園,由于土壤的性質,它的植被以及高山環繞的圓形沙地与鄰省迥然不同。但是,正如我剛才听言,那里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地方,從1807年到1817年,每年的鑽石產量約為一万八千克拉1,啊!不論是登上山巔尋找鑽石的人。還是偷運鑽石的走私販,都可以在那里大撈一筆!現在,開采鑽石礦已經不那么容易了,政府雇來開礦的兩千名黑人不得不改變河道,以便提煉出金剛砂。從前,可方便多了!”
  
  11克拉約合4格(法國舊時的重量單位)或212毫克。

  “确實,”弗拉戈索說,“好時光已經一去不返了!”
  “但是,通過非法手段獲取鑽石還是挺容易的,我指的是盜竊。听我說,大約在1826年——那時我才八歲——在蒂如卡發生了一樁慘案,說明罪犯想撈取財富時,是膽大包天,不擇手段的!但是也許你們對此并不感興趣……”
  “恰恰相反,托雷斯,繼續講下去。”喬阿姆以出奇平靜的口吻說。
  “好吧,”托雷斯接著說道,“這是一樁鑽石搶劫案,抓一把鑽石,就能得到一百万,有時候是兩百万!”
  托雷斯流露出极其貪婪的神情,他的手下意識地張開又合上。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他說,“在蒂如卡,按照慣例,一年只運送一次鑽石。先用篩孔大小各异的十二只篩子將鑽石按大小分成兩份。然后,將它們裝在袋子里送到里約熱內盧。但是,由于它們价值百万,所以被嚴密護送。護送隊由一名總監挑選的職員,本省軍團的四名騎兵和十名腳夫組成。他們先到達維拉·里卡,由城防指揮官在口袋上蓋章,然后再向里約熱內盧進發。我還忘了一點,為了以防万一,每次出發的時間都是保密的。可是,1826年,有一名叫達哥斯塔的職員,至多二十二、三歲,已在蒂如卡總督手下工作多年,卻暗中策划了一起陰謀。他向一伙走私販透露了護送隊出發的時間。這群人數眾多,武器精良的不法之徒便做好准備,嚴陣以待。過了維拉·里卡之后,在1月22日夜里,這伙強盜出其不意地向護送隊士兵發起了進攻。雖然士兵們進行了英勇的抵抗,但是還是全部被殺,只有一人帶著重傷死里逃生,向政府匯報了這次可怕的戰斗的情況。和他們同行的那名職員也未能幸免于難,也許他落在了坏蛋手里,被拖到某處懸崖上扔了下去,因為,他的尸体從未被發現。”
  “那么達哥斯塔呢?”喬阿姆·加拉爾問。
  “他的罪行沒有給他帶來好處。由于种种跡象,他不久就受到怀疑了。他被控策划了這起陰謀。他聲稱自己是清白無辜的,然而無濟于事。他的地位使他能夠知曉護送隊出發的日子。只有他能將之透露給犯罪分子。他受到起訴、逮捕、審判,最后被判處死刑。可是,判決要在二十四小時后執行。”
  “這個可怜虫被處死了嗎?”弗拉戈索問。
  “沒有,”托雷斯說,“他被關在維拉·里卡的監獄里,夜里,僅僅在行刑前几小時,他越獄逃走了,也許是單槍匹馬,也許有同伙的幫助。”
  “此后便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嗎?”喬阿姆·加拉爾問。
  “從來沒有!”托雷斯說,“他可能已經离開了巴西,沒准現在正在某個遙遠的國度用他盜來的鑽石逍遙快活呢!”
  “也許正相反,他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喬阿姆說。
  “但愿上帝讓他良心發現,為自己的罪行悔恨!”帕薩那神父說。
  這時候,大家從餐桌邊上站了起來,晚餐結束了,大家走到屋外,呼吸夜晚清新的空气。太陽已經落到了地平線上,但是還有一個小時,夜幕才會完全降臨。
  “這些故事讓人難過,”弗拉戈索說,“我們的訂婚晚餐開始的時候更好。”
  “這都怪你,弗拉戈索。”麗娜說。
  “什么,怪我?”
  “是的!您一直喋喋不休地談論鑽石之鄉和那些鑽石,我們也只得听著!”
  “确是如此!”弗拉戈索說,“但是我沒想到會這樣結束!”
  “您是首犯!”
  “也是首先被懲罰的人,麗娜小姐,因為在吃甜點的時候,我沒有听見您的笑聲!”
  全家人都到船頭去了。馬諾埃爾和貝尼托默默地并肩走著。雅基塔和米娜跟在后面,也是一言不發,所有的人都感到一种無法釋怀的悲傷,仿佛他們預感到了故事內蘊涵的某种潛在的嚴重性。
  喬阿姆低著頭,陷入深深的沉思中。托雷斯站在他身邊,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喬阿姆·加拉爾,”他說,“我能和您談一小會儿嗎?”
  喬阿姆·加拉爾看著托雷斯。
  “在這里嗎?”他問。
  “不!單獨談一談!”
  “跟我來吧!”
  兩人轉身朝屋子走去,進了屋,關上門。
  很難描述眾人看到喬阿姆·加拉爾和托雷斯离開時的感受。這位四處流浪的人和正直的伊基托斯庄園主之間能有什么共同的話題呢?每個人都感到了一場可怕的不幸正悄悄降臨,但是誰也不敢發問。
  “馬諾埃爾,”貝尼托抓住朋友的胳膊說,“無論如何,明天到了馬納奧,就把這家伙轟走!”
  “是的!……必須如此!……”馬諾埃爾說。
  “如果因為他……是的!如果他給我父親帶來不幸的話……我就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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