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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福所能達到的高度彌補了它長度上的不足。
            ——羅伯特·弗羅斯特1

  1羅伯特·弗羅斯特(1874∼1963),美國詩人,作品主要描寫新英格蘭的風土人情,曾四次獲得普利策獎。——譯者注。

  快樂學家一言不發地點著頭,門滑開了,他痛苦地跌跌撞撞走進門去,轉身把背后的門關上。這間盥洗室差不多有他家里的兩倍大,牆壁裝飾著抗菌而清洁的白色瓷磚,但是門上卻沒有鎖。
  快樂學家已經奇跡般地恢复了正常而健康的臉色,他的呼吸雖然急促,卻一點也不感到困難。他把手從衣袋里拿出來,手里握著那張薄薄的扁平盤片。他在門的邊緣迅速移動著盤片,停下手來,然后把盤片往回滑動了几英寸,用力按到牆上去。
  把手拿開之后,盤片粘在了牆上。他按下門邊的按鈕,門紋絲不動。
  快樂學家轉過身來。正如他猜想的那樣,這間屋子有一扇毛玻璃窗戶,他迅速脫下一只鞋,用剛剛脫下的襯衫把手裹好,然后舉起鞋子用盡全力向窗戶砸去,窗戶轟然碎裂。
  等到碎片不再往下掉落,快樂學家從鋸齒狀的洞口向外看去。太陽已經不見了,黃昏的微光正開始籠罩古城;峽谷里一片昏暗,神秘莫測。他敲掉低處的碎玻璃朝下一望,只見下面的街道就像一條窄窄的絲帶。他哆嗦了一下,赶緊縮回身來。
  有人開始在門的那一邊砰砰地捶打。他們在大嚷大叫。快樂學家听不清他們都嚷了些什么,只有一個詞他听得清清楚楚,那個詞就是:謀殺。
  快樂學家轉回身去,清理掉窗戶和窄窄的窗台上那些鋒利的玻璃碎片。他脫下另一只鞋子,把兩只鞋系在一起,挂在自己脖子上。他前胸和后背上各有几個很大很平的圓形物体。快樂學家用一根手指戳到它們下面去,把它們撬松了下來,他身上留下了几塊圓形的紅色痕跡。
  他重新穿上襯衫,手里拿著壁虎吸盤登上窗台,然后把吸盤套到了手上和腳上。他檢查了一遍,确信吸盤已經妥帖穩固地套好,而且吸盤內部那厚厚的天鵝絨似的橡膠狀纖毛中也沒有任何塵埃或玻璃碎片。
  他把右手和右腳沿著窗戶的邊緣伸出去,用力按在建筑物光滑的外牆上。然后,他用左腳支撐住身体,向外伸出左手,等左手吸牢之后,他懸在那三個吸盤上面,把左腳也抽了出來。他覺得背后突然一陣寒冷和空虛,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下面那深不可測的空間。
  他把左腳“啪”地一下貼上了建筑物冷冰冰的鎂質表面,在那儿懸了片刻,就像一條奇形怪狀的蜥蝎。很快,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腎上腺,身体不再瑟瑟發抖。
  他右手向上一轉,松開手上的吸盤,然后把手伸了出去——伸向上方。左手跟了上去,然后是左腳、右腳。這儿离頂層還有46層樓,153米出頭,他弓起身子向頂樓爬行,就像建筑物外牆上的一條尺蠖。牆壁絕對地垂直而光滑,只是偶爾才鑲嵌著窗戶,就像一口口淺淺的井那樣。
  盡管往上爬意味著更長的距离,意味著更加艱巨的努力,他還是毅然做出了這种選擇。他們會到下面去尋找他,可是他們卻不會找到他的尸体。還沒等他往下爬到路面,他們就會帶人拿著約束帶、手術刀和電線在那里恭候著他了。往上爬是他惟一的机會。
  爬了5層樓,大約18米之后,他停下來喘口气,扭頭往下面瞥了一眼。他看見了燈光,一道道燈光在下面遙不可及的黑暗中轉來轉去,亂作一團,就像一群狂舞著的螢火虫。偶爾也會有一道燈光斜斜地照上建筑物的正面,但是從沒有燈光越過29樓那扇打碎的窗戶。
  在第34層,快樂學家還有41層樓要爬,那几乎是153米。才爬了這么短短的一段距离,他的肌肉就酸痛起來,還一陣陣發抖,他的身体不住地往下沉,因為吸盤是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支撐著他。
  他真希望自己能年輕30歲。盡管有老年病學的治療,但是如果一個人要求自己的身体去做力不能及的事情,歲月畢竟不饒人吶。
  快樂學家歎了口气,再次緩慢而痛苦地一寸寸向上挪動。他們很快就會想到動用直升飛机的。當他爬到第40層的時候,第一架直升机從他身邊疾飛而過,它開著尾部發動机在黑暗而狹窄的峽谷里一掠而逝,噴出的尾气离他只有几碼遠,一片空轉著的旋翼几乎掃到了他身上,他扭頭觀望著。
  直升机十分惊險地在峽谷拐角處側過身來,陡然上升不見了蹤影。快樂學家懸在建筑物的外牆上,等待著那一聲墜机的巨響傳來。但是巨響并沒有發生。他不得不改變自己的計划了,直升机已經發現了他。
  直升机很快就會回來的。在它回來之前,他必須离開這片暴露的牆壁,他在這片牆壁上就像只蒼蠅那樣等著被拍掉。于是,他側身朝一扇窗戶爬去。
  當他爬到那口淺井似的窗戶邊上時,他從吸盤中脫出右手,把鞋從脖子上取了下來。現在根本沒有可能把兩只鞋子解開,他不敢從吸盤中松開另一只手。當他舉起一只鞋子去撞擊窗戶的時候,另一只鞋子就在下面搖來晃去的。
  他的敲打虛弱無力、毫無成效。那只多余的鞋子妨礙了他,而從他那懸挂著的位置,也不可能使出多大的勁去撞擊。
  一陣低沉的轟鳴聲從身后傳來,他扭頭往背后看去。
  5米開外,一架直升机轉動著旋翼懸停在半空中。它已經飛得不能再近,否則的話,旋翼便會撞到牆壁上去。旋翼就在快樂學家頭頂上几米遠的地方呼嘯著。
  快樂學家費勁地注視著那黑沉沉的座艙,但是這樣卻只能使他的眼睛因過度疲勞而流出了淚水。座艙里的燈亮了,飛行員用一雙美麗而飽含惊恐的大眼睛瞪著他。那是蓓絲!
  他們絕望地看著對方,一條5米寬的鴻溝橫在兩人中間,5米和15米并沒有什么分別。快樂學技巧在這儿失去了作用,壓制也好,映射也好,替換也好,統統毫無价值,現在惟一能使他幸福的事情就是對外部世界進行改變。但是,他根本不可能改變那隔著他們的無法逾越的5米,無法改變往下延伸153米的虛空,也無法改變底下路面的硬度。
  蓓絲急切地向他打著手勢。她究竟想叫他干什么?
  快樂學家一時無從判斷。他往下看了看遙遠的街道,一只巨大的探照燈正在來回掃視著低處的樓層。它很快就會照到這里來的,而那時他們就會發現他。
  他用渴望的目光重新看著直升机。蓓絲仍然在狂亂地做著手勢,現在他明白她的意思了:快過來!
  快樂學家又好气又好笑地想:給我翅膀吧,那樣我就能飛過來了。
  蓓絲的嘴唇在翕動,她推開艙門,向下面的門框做著手勢。快樂學家觀察著她的嘴唇,他几乎不敢相信,她的嘴唇一次又一次形成同樣一個字:跳!
  跳?5米?在地面上也許跳得過去,可是在153米的高空,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15:500,這個小數就代表了他跳到直升机那里并抓住門框的可能性,他的机會只有百分之三。
  可另一方面,如果他呆在這儿不動,他逃脫的可能性就是零。蓓絲是對的,百分之三的机會總比沒有机會要好。那幫委員會的看門狗休想抓住他。
  他重新把鞋挂到脖子上,在光滑的鎂質外牆上橫向移動著,最后,壁虎吸盤吸在了明澈的玻璃上。他浪費了片刻的工夫往那條長長的無法到達的空走廊里瞥了一眼。如果現在打碎窗玻璃,他就會和碎片一起掉落下去。
  他把雙腳從吸盤扣帶里脫出來,踩上了窗台,然后松開右手,抓住扣帶,這樣他的左手就自由了。他緊緊抓住扣帶,緩緩地轉過身子。
  路面在1.6千米下方。
  快樂學家簌簌發抖,緊緊閉上眼睛。然后,他睜開雙眼向蓓絲看去。她在用嘴唇朝他說話:“求求你,快跳啊!”
  探照燈最終越過了29層掃射上來,它終于罩住了快樂學家,在明晃晃的窗玻璃和更為明亮的牆壁上投下了他的輪廓,他就像一只黑色的甲虫吸附在那里。
  快樂學家眨著眼睛,什么也看不見。漸漸地,他才又一次分辨出了直升机,看到了亮著燈光的座艙和座艙周圍的黑色輪廓。他緩緩屈下膝蓋,直到他的手臂在吸盤下面伸得筆直,然后,他放開扣帶,低低地蹲下身去。
  現在,他向前搖搖欲墜。這個動作是無法逆轉的,他已經非跳不可了,他与下方那遙遠的路面之間所隔的惟一東西,就是直升机的艙門邊框。他猛然蹬直雙腿,向空中一縱。
  他向直升机躍去,直升机也向他沖來。他意識到這是因為蓓絲晃動著飛机,以便使座艙与建筑物之間的距离縮得更短一些。距离确實短了一點,但是仍然不夠。
  只差几厘米,他那痛苦万分的手指沒能抓住艙門邊框。他掉下去了,掉進一片黑暗之中,掉向那遙遠的路面和死亡。
  与此相比,委員會那點幻覺簡直不值一提。這真是一种嘲弄,現在他怎么還有時間去想那個!這可是現實,這是可怕的、決定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現實。他在稀薄而寒冷的空气中飛速下墜,而大地則朝他迎上來,准備對他做那最終的致命一擊。
  他的手臂撞在什么東西上又滑了過去。他用雙手攫住那東西,身体則繼續下落,最后猛然一頓,在半空中搖來蕩去,他的手差點又一次松脫。
  快樂學家懸在深淵上方搖搖晃晃。他抬頭望了一眼,因為他不敢低頭看,直升飛机就在他的頭頂,他緊緊抓住的是飛机管狀的金屬起落滑橇。蓓絲的臉在上面的艙門里出現了。快樂學家仿佛置身事外一樣注視著蓓絲臉上變換的表情:起初惊駭欲絕,繼而松了口气,面露喜色,最后,則又露出了恐懼和擔憂的神色。
  快樂學家靠他那兩條筋疲力盡的手臂吊在直升机上擺動著,他感到直升机因為增加了他這額外的重量而正在往下墜落。蓓絲的臉消失了片刻,直升飛机往上一抬,擺平了机身。蓓絲再一次探出身子,從門口向下伸直了手臂,但是她伸出的手离滑橇仍有兩英尺距离。
  她會摔下來的!快樂學家這樣想著,胸中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心髒仿佛悸動了一下。他絕望地搖著頭。
  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他突然爆發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的身体往上一拉,手臂扒到了滑橇上面。他懸在那儿,聚集著力量,片刻之后,他把一條腿跨上滑橇,坐直身体,抓住了門框邊緣。
  蓓絲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進座艙里去,她手臂的力量真令他惊訝,他一頭倒進她身旁的座椅,閉上了雙眼。很快,他的呼吸慢了下來,變得有規則了。
  “讓咱們离開這儿!”他說。
  他感覺到尾部噴气發動机轟然啟動,猛地將直升机往前推去。他睜開眼睛,人造峽谷的陰暗峭壁在眼前飛掠而過。
  “我不是告訴過你回家去嗎?”他咆哮道。
  蓓絲的手本來正向他的手伸來,此時卻一下子縮了回去。“你居然這樣感謝我!”她气呼呼地說。
  “感謝?”快樂學家睜大了眼睛。“你從哪儿學來了這樣一個詞?你從什么時候學會了想得到感謝?快樂才是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所享有的權利,而如果他得到了快樂,那么還有什么東西能讓他心存感激呢?”
  蓓絲默默無語。最后,她冷淡地說道,“我回來是因為我想你可能需要我。很明顯,你的确需要我。我不能回家,因為我被那幫委員會的看門狗跟蹤了,他們發現了伯恩斯的尸体。”
  “我料到了。”快樂學家思忖著說,“注意,急轉彎!”
  蓓絲驀地把目光轉回前方,直升机在最后時刻繞過了前方赫然聳立的一座建筑物,新的峽谷轉了個30°的彎,漸漸地,建筑物變得越來越低矮,越來越破敗。他們正在向古城深處飛去。
  “直升机飛到城區的時候我擺脫了他們的追蹤。”蓓絲輕蔑地說,“他們不敢窮追到底。咱們現在往哪個方向飛?”
  “就是你目前這個方向。”他有點心不在焉地說。
  “可我們已經快到廢墟了,”蓓絲反對。
  “就這么飛。”
  直升机几乎悄無聲息地繼續飛行。地平線上,一种詭异莫名的輝光越來越亮,仿佛低垂的北极光。輝光主要呈現藍綠兩色,但其間也有紫羅藍色和紫紅色搖曳。
  “你并不像你說的那樣充滿自信,”蓓絲忽然說,“你隨身帶上了那几只壁虎吸盤。”
  “如果不未雨綢繆,那我就是個傻瓜。”快樂學家不經意他說道,“如果我沒做准備,我現在已經變成了白痴或者瘋子。”
  “腦白質切斷術我懂,”蓓絲說,“可是你說的‘瘋子’是什么意思?”
  “是誘導產生的幻覺。”快樂學家語气沉重。“委員會已經完善了幻覺影片,現在它們已經成了和現實一模一樣的幻覺。快樂委員會准備讓地球得到百分之一百的幸福。”
  蓓絲緩緩搖著頭。“可怜的、幸福的地球。”她喃喃地說道。
  快樂學家無言地掃了她一眼。她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呢?從理論上來說,他知道委員會的做法是錯誤的,然而,這种做法的錯誤之處并非顯而易見。既然快樂主義的目標就是要使人獲得幸福,那么為什么不是越幸福就越好呢?因為,正如其他任何事情一樣,人必須具有理性,雖然他必然選擇幸福,但是為了保證將來的幸福,他可以而且必須放棄一些眼前暫時性的快樂。
  任何降低人的快樂能力的東西都是錯誤的。幻覺就是如此,它毀掉了一個人的現實感。
  任何使一個人無法控制自己幸福的東西也都是錯誤的。幸福不是一种可以賜予的禮物。幸福是一种令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是一种完全個人化的目標,它只可以籠統地描述。一個人可以解釋幸福,也可以訓練別人去追尋幸福,有時候還能幫助別人克服其中的困難,但是他不能越俎代庖,一手包辦。他不能代替別人尋找幸福,也不能把幸福賜給別人。
  那一英里寬的彈坑就在直升机下面搖晃著,放出熒熒磷光。和剛才在地平線上所見的一樣,熒光主要是藍色和綠色,但是其間也夾雜著一片片閃爍不定的紫色,閃動著一縷縷轉瞬即逝的黃光与橙光。彈坑几乎深達61米,即使是在50年后的今天,它仍然可以致人死命。在彈坑周圍3英里范圍內,建筑物的斷梁殘柱默默地像一根根長矛那樣從廢墟中伸出來,歲月已經磨蝕了它們的棱角,也減輕了它們的悲傷。
  “著陸吧。”快樂學家說道。
  “在這儿著陸?”蓓絲惊叫一聲。
  “在彈坑那一邊。快點,我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在背后那种恐怖不祥的光線輝映下,直升机懸停在廢墟上方,蓓絲和快樂學家站在几英尺開外。
  “你不是已經定好程序讓它飛回去了嗎。”快樂學家皺著眉頭說道。
  “是的,可我得留點時間讓咱們出來呀。”
  過了片刻,座艙里發出“卡噠”一聲,旋翼的轉速加快了,直升机自己疾速升上天空,到達一定的高度后,尾部發動机啟動,他們目送著直升机閃電般向他們剛剛逃离的高聳的塔樓群飛去。
  在那遙遠的城市上空,直升机爆炸了,變成一大團火星雨點般地落下。
  “他們把它擊落了。”快樂學家長歎一聲,“我料到他們會這么干的,這給了我們几個小時的時間。”
  蓓絲把身份盤片拉了出來。她的身份盤片用一根鏈子挂在頸上,就像個保存貴重物品的小盒子。与背后彈坑的磷光遙相呼應,盤片也開始放出淡淡的輝光。“瞧!”蓓絲說道。
  “不用擔心。”快樂學家說罷,從口袋里摸出兩粒很大的藥丸。“試試看,不喝水就把這個吞下去,行嗎?”
  “這是什么?”
  “半胱氨酸,一种氨基酸,它能保護你不受輻射傷害。藥力足可以維持到我們离開這里為止。”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硬咽下那粒藥丸,而快樂學家則輕松地把另外一粒吞了下去。“咱們走吧。”他說。
  他們离開彈坑,穿過廢墟。風已經吹來了塵土,岩石已經風化,從空中飄來或被鳥儿帶來的种子已經生根發芽。大部分廢墟已經覆蓋上了一層宜人的綠色地毯。再過50年,古城的這個部分就會成為一片柔和起伏的草地。
  “我不知道怎么會這樣,”快樂學家說道,“可是你對快樂學好像有些不滿意嘛。”
  “不——”她反駁道,“你不明白——”
  “快樂學從這一切中拯救了世界。”他把手一揮,掃過廢墟,指向背后那磷光閃閃的彈坑。“快樂學用惟一的真正目標——幸福,代替了那個扭曲世界的畸形沖動,它教會了人們如何去尋找幸福,如何去保持幸福。”
  蓓絲靜靜地說:“如果一個人得到了整個世界,卻失去了他的靈魂,這樣做的益處何在?”
  快樂學家大吃一惊,瞪著蓓絲:“你這是從哪儿學來的?”
  “我在一本書上讀到的。”她說。
  “這個我明白,可你是在哪儿找到書的呢?讀書雖說不屬于禁止之列,可也得不到大家的贊成,我已經25年沒有見過一本書了。”
  蓓絲不經意地聳了聳肩:“有些事情連委員會都一無所知呢。”
  “看來的确如此。”快樂學家若有所思地說。
  他們若即若离地并肩向前走去,走過了多災多難的過去世界那寂靜的墳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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