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瀕臨滅絕的動物


格里戈·考克斯

  “嗚!嗚!”她喊道。貓頭鷹——她的貓頭鷹——以同樣的叫聲回應著她。當格特姆市的人鼓起掌時,她鞠了一個躬,她的貓頭鷹給她帶來的驕傲暫時驅散了她上台的緊張。
  在格待姆動物園新舉辦的异國鳥類展覽大廳的中央臨時搭起了一個台于,濟川芳博士站在台上,面對一只麥克風。她身旁的布魯斯·韋恩与觀眾一道鼓著掌。這就是一位美國億万富翁,她心想。他穿一身黑色西服,相貌標致,比她足足高出一英尺。當她讓到一旁讓韋恩站到麥克風前時,她思忖著他不為動物園的展覽主持開幕式時都干些什么。
  “謝謝你的表演,濟川芳博士,”韋恩說。他的聲音隨意而頗富魁力。麥克風把他的聲音擴大到一群男女觀眾之中,他們都身著華麗的晚禮服和時髦的長裙。格特姆的社會名流苔革一堂,搶先來目睹……她的貓頭鷹?及至此刻濟川芳仍覺得不可思議。我站在這里,穿著使館為我挑選的紅色裸肩的時髦長裙,是個什么樣?她暗想。我是個科學家,不是社會名流。
  不過甘茨和久裕子看上去很安詳。濟川芳扭過頭,看見它倆栖在它們新家的一根人造樹枝上。這個新家是一個安置在凸起的石座上的封閉塑料圓頂,坐落在展廳的中央。通過圓頂底部的通風格子窗,她可以看到它們用滿月似的眼球瞪視著對它們惊訝注視著的人類,它倆銀色鑲邊的羽毛發出籟籟的聲響。久裕子是只母的,略大一些,約30磅重,她的雄性同伴甘茨則長著一身漂亮的羽毛。它倆翅膀的頂端都有銀色的毛,但甘茨的更明顯,它的尾部羽毛和冠子上也泛著銀光。唯有韋恩的身上打著聚光燈,貓頭鷹的周圍則是一片黑暗,以便迎合它們夜生活的習性。圓頂里面只有一線微弱的亮光,使濟川芳能窺見它倆的身影。
  “這些稀有的銀鷹來自日本的山區,”韋恩對觀眾說。“這种貓頭鷹目前世界上僅存5只,甘茨和久裕子是唯一一對人工飼養的品种。日本政府把它們暫借給格特姆動物園。這是我們极大的榮譽,同時我們也肩負著巨大的責任。”
  這個責任我已肩負了3年了,濟川芳暗自思索著默默走下台子。來格特姆舉辦展覽會不會是個大失誤呢?她讀過有關美國城市很不安全的文章,這座犯罪率极高的城市尤其如此。不過這一決定是她的上司做出的;她只是個獸醫和管理者,不是官員。走到人群中時,她希望這些有錢的美國人能意識到她的兩只貓頭鷹的獨到之處和价值。
  她在人群里邊走邊審視著他們。他們都以欣賞的眼光圍著圓頂轉,緩慢地從她身旁走過,近距离地觀賞貓頭鷹。只有那邊那個相貌滑稽的矮子例外,他朝大廳后面的陰暗角落蹣跚而去,閃入一根巨大的大理石柱子的影子里。濟川芳出于好奇,朝他走去
  离那人越近,那人就愈顯得奇特。他与她身高相仿,超不過5英尺,但肥胖得可笑;他的夜禮服覆蓋著一個大圓肚皮,仿佛他吞下了一只巨鳥下的蛋。寬廣的肚皮上圍了一條扎眼的黃色腰帶。她走近時,他透過左眼上的單片眼鏡朝她窺視著,然而他最特別的地方是他的鼻子。它不但扁細,而且惊人的長,酷似法國人西蘭諾的有名的長鼻,她想,但這卻是真的,不是演員的道具。一把合攏著的雨傘挂在他的胳膊肘上。奇怪,濟川芳暗忖,她最后一次在外面時,天空根本沒有一絲云朵。
  總之,他讓她聯想起充斥日本動畫片中的那些矮胖夸張的人物。你一眼就知道他們都是滑稽的陪襯,因為他們比別的人物更可笑。她暗自笑了笑。從某种意義上說,這個奇异的家伙并不讓人望而生畏,比高大、富有、漂亮且神態自若的布魯斯·韋恩更好接近。
  那人漫不經心地要點燃烏木煙嘴里的煙草。真是厚顏無恥,濟川芳憤怒地想。難道他不考慮煙草對她嬌慣的貓頭鷹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嗎?她沖到他站著的柱子前。“對不起,先生,”她的口气禮貌卻軟中帶硬。“這里恐怕禁止吸煙。”
  “是這樣嗎?”他倨傲地說,凝視著銀色的打火机。濟川芳不喜歡他的聲音。那聲音沙啞而刺耳。“好吧,我們可以不點煙,直接點火。”
  他大拇指一抖,便點燃了一簇熾熱的朝空中至少躥出4英尺高的火苗。濟川芳震惊地朝后退去。火苗又熱又刺史子她只得將目光移開;那火光就像是她儿時從電影里看到怪獸嘴中噴出來的魔火。這實在令人不可置信,她想,小小打火机里竟能點燃這么大的火苗!他怎么點的呢?為了什么?
  大廳里傳來尖叫聲。人們都瞪著她……不,不是瞪著她,而是瞪著那匪夷所思的火光。喧嘩之中響起了防火報警器的警報聲,聲音震耳欲聾,濟川芳還听到頭頂上的自動洒水滅火系統也打開了。天啊,她想,突然洒下來的水碰到了她的皮膚,她暴露在外的手、胳膊和肩膀。她疼痛地將手往回一縮。水濺到她的地方都很疼,水滴燒灼著她的皮膚,使皮膚立即變紅了。具有腐蝕性的液体繼續朝她身上噴洒著,她無法逃脫!她昂貴的長裙布料被水粘上后燒灼得滋滋作響,冒起了煙。紅色的染料被燒化變黑,冒著泡順著她的大腿淌下來,流到瓷磚舖的地面上。
  “啊,”丑陋的小矮子在附近某處說,“這就像天空上降下來的溫柔的雨。是酸雨。”
  一位貴婦人的假發開始溶化,她趔趄著從濟川芳身旁跑過,將她推到一邊。越來越多的人朝她的方向奔去,尖叫著揮舞著手臂,撕扯著被燒灼的皮膚和衣服,一心只顧逃命。濟川芳后退到大理石柱子上。沿柱子而下的酸水灼傷了她的脖子、腿,但這總比被格特姆市富有的名流們踐踏在腳底下強。
  似乎在很遠的地方,她听到布魯斯·韋恩喊道:“捂住你們的眼睛!都往出口處跑!鎮靜!不要慌亂!”她發現他的嗓音完全變了樣,更響亮、更深沉、更有威嚴。這時她才想到甘茨和久裕子。貓頭鷹在塑料圓頂里大概沒事吧。圓頂底下有個水泥墊座,使它脫离開地面,所以貓頭鷹碰不到此刻已匯聚到地板上的酸水,從天花板噴洒下來的水也濺不到它們。她但愿它們不要像她似地受到惊嚇。
  “雨中歌唱……”
  這會儿竟還有人唱歌?盡管內心惶恐,身上疼痛,她仍朝那聲音望去。那個引起事端的家伙安全無恙地站在撐開的雨傘底下,他的傘的材料顯然比她的裙子和她的皮膚結實。酸水沿著傾斜的傘面流下去,從而使他圓鼓鼓的身軀滴水不沾。“這感覺奇妙至极、”他邊唱邊在已被酸水蝕坏的地板上跳著踢踏舞。濟川芳發覺他的鞋上有金屬保護。
  她倏然為自己穿了高跟鞋而慶幸,這時她的憤怒胜過了她的疼痛,于是向那個引起這場混亂的小矮子扑去。但地板比她料想的要滑,就在她失足滑倒之際,她追逐的目標早頂著雨傘溜掉了。濟川芳的膝蓋重重磕在硬石地板上,她伸出雙手去撐地,卻摸進酸水里,手心和膝蓋均被灼傷。一股煙味鑽進她的鼻孔,使她的喉嚨發痒。主啊,她祈求著,緊閉雙眼,但愿燒著的是我的衣服,而不是我的頭發。
  突然,一雙有力的胳膊從她背后抓住了她。濟川芳想喊叫,卻覺得透不過气來。有人把她攙起來,將一件外衣技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往外走,”一個聲音勸她說。是韋恩的聲音。即使沒有麥克風,依!日顯出惊人的想力。他用胳膊攬住她的肩膀,扶她迅速朝出口處奔去。一路上沒有一個人,她猛然醒悟到喊叫聲也停止了。我們肯定是最后出去的,她想。除了……
  “那個小矮子,”她喘著气說。“手里有把雨傘的矮子。”
  “企鵝,”韋恩說,他努力遏制著憤怒。“首先我要把你送出去,确保人人都安全。”他用腳踢開玻璃門,半拖半扶地把她弄出了屋外。室外的空气寒冷刺骨,然而她卻終于從那可怕的似乎永無止境的燃燒雨水中解脫了出來。謝天謝地此時是12月,她想,我真想變得麻木一陣。
  接下來就是救護車、警車和搶救。一陣忙亂后人們告訴她,兩只貓頭鷹丟失了。
  第二天晚上,當她和吉姆·戈登局長站在警察局總部覆蓋著白雪的房頂上等待時,天气依舊很冷。濟川芳顫栗著,雙手環抱著穿著厚厚的大衣和毛衣的身子。從樓頂上她可以看到城市的大部分地區;与燈火輝煌的東京銀座街相比,格特姆又黑又可怕。她眼前最亮的就是那在他們頭頂閃爍著的馳名遐邇的蝙蝠信號燈。這座城市有兩個月亮,她想,其中一個月亮里的人是只蝙蝠。
  雖然戴著手套,冬季的寒冷還是凍得她手指發疼,于是她把手插進大衣口袋里。也許我應該勸戈登回到屋里去,她想。
  濟川芳剛要開口說,那個人便從有蝙蝠標志的探照燈后閃了出來。即便心理上有所准備,濟川芳還是害怕地朝后退了几步,然而目光卻無法從她眼前的令人恐懼的人物的身上离開。
  這座城市的英雄与這座城市极為吻合。蝙蝠俠披一身黑斗篷,周身透著危險和恐怖。他像凶猛的夜間武士似地朝她走去。他沉重的黑皮靴從屋頂薄薄的一層白雪上踏過時沒有任何聲響。“我立刻就赶來了,”他對局長說。他的聲音比濟川芳料想的要溫和和沉靜;她本以為他會像他們國家電影里的武士那樣粗魯地咆哮。然而從他面具上拉出的細縫中,蝙蝠俠的眼睛里卻始終燃燒著怒火。
  濟川芳自然听說過蝙蝠俠,在家時也看過關于他的錄像新聞。但面對真實的他時,她覺得自己一定是進入了某种恐怖的幻覺之中。先是遇到企鵝,現在又是蝙蝠俠。她為何會鬼迷心竅地置身在這個不真實的地方?我只是個普通人,她想。我不屬于這里。
  戈登一直很正常,甚至非常謙和并善解人意,可此時他与這個蝙蝠人打招呼的神態顯示似乎這是家常便飯。也許對他來說正是如此。戈登把濟川芳介紹給蝙蝠俠,后者對她僅瞟了一眼,然后局長便將情況對披斗篷的大俠敘說起來。
  “幸運的是,”局長說,“傷亡不像預想的那么糟。有些人是二度燒傷,還有些受到惊嚇,并在慌亂中被踩傷,但沒有死亡。企鵝感興趣的顯然是逃离展廳,而不是想大量殺人。真是謝天謝地。
  “可惜兩只珍貴的貓頭鷹被掠走了。它們在塑料圓頂里,但企鵝好像用一种鑽石刃的工具撬開了圓頂籠子。”
  “可能用的是他的傘尖,”蝙蝠俠說。
  “那是企鵝的做法,”戈登表示同意。他搓了搓冰冷的手接著說:“今天中午企鵝用信鴿給我們捎來一封信。他要在本周末索要200万美元,否則他就把貓頭鷹的標本送回來。”濟川芳雖然以前听說過這樣的威脅,但企鵝的話還是令她心惊肉跳。
  “鴿子呢?”蝙蝠俠問,“有沒有可能借助鴿子找到企鵝?”
  “不行了,”戈登陰郁地答道。“几個小時前鴿子死了,听說是慢性中毒。”他踏雪走到另一頭,將蝙蝠信號燈關上。這時洒下清光的唯有一個月亮了。
  “這次掠奪貓頭鷹事件大概比我們所想象的要嚴重得多,蝙蝠俠,”戈登強調說。“國務院和日本政府表示很气憤,更不用提世界各國的動物權益和環保組織了。我們必須找回貓頭鷹,否則格特姆可賠不起。”
  “即使賠得起,”蝙蝠俠說。“企鵝也未必說話算數。”
  “但更糟糕的是,”濟川芳盡管對蝙蝠俠有些懼怕,還是說出了她的看法。“我的貓頭鷹体質脆弱。沒有細心的照料和飼養,恐怕活不到周末。”今天是星期一晚上,她想,我們頂多還有5天的時間。她想進一步證實一下,便問:“這個企鵝或許不是認真的吧?他會把這個稀有品种的最后希望毀滅嗎?”
  蝙蝠俠第一次用目光直接注視著她。濟川芳覺得她無法面對他強烈的目光。“更坏的事他都干過,”蝙蝠俠輕聲說。他將一只帶手套的手放在她肩膀上。“企鵝是個心理變態的极端利己主義者。他當真認為他比整個世界都聰明和重要。在他眼里,所有的事和人都不過是玩具而已,是阻止他追求變態消遣的障礙。”
  “那你呢?”她鼓起勇气問。
  “我想他害怕我。有的時候。”
  我也是,她想。我從未喜歡過蝙蝠。屬于天空的是鳥類,而不是長著尖牙和駭人眼睛的有毛的動物。倘若銀貓頭鷹展覽最終巡回到芝加哥,她不知道那個城市的鷹俠和鷹女俠會不會使她感到更加不安。然而因為同是夜間的猛禽,蝙蝠俠的确与她可愛的甘茨和久裕子有一些相似之處。這可能能幫助他把它們救回來。
  當然,假如它們還活著的話。
  蝙蝠俠消失在格特姆市的黑夜之中后,戈登局長派了一名巡警護送濟川芳返回動物園為她安排的住所。那是坐落在格特姆東區的一幢塔樓,她的房間在最頂層,俯瞰著港口。年輕的警察提出陪她上電梯,但濟川芳不好意思讓他送太遠,便在大廳謝過他,自己朝房間走去。她打開門走進屋后歎了口气。雖然她很疲乏想馬上睡覺,但她不希望晚上有夢。經歷了蝙蝠俠、企鵝和酸雨,非得做十几個噩夢不可。
  她還沒脫去外衣,起居室里的燈光亮了,沙發上坐著一個面熟的肥胖的人,正在翻閱著放在茶几上的一本叫(東亞鳥族)的帶插圖的書。“噢,終于回家了,”企鵝說。
  濟川芳掉頭想跑,但兩條壯漢橫在她与房門之間。其中一人抓住她的肩膀,粗魯地把她身子轉過去面對著企鵝。一只粗大、汗津津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同時一只胳膊箍住她的腰。她企圖用腳踢她身后的人,但后者讓她失去了身体平衡,她的腳用不上勁。此外她的鞋跟碰到的好像是一根金屬燈柱。這個怪物到底是什么東西長的?
  企鵝把書合上,瞟了一眼書脊上的名字。“濟川芳博士,”他讀道。“遇到一位熱心于鳥類的同行,實在是高儿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盡管他神態儒雅自負,濟川芳從他的語气中卻覺不出絲毫的熱情。她反而輕易地從他的假笑中覺察出殘忍,并從他的眼神中看到冷酷和惡意的自得。上次我怎么沒看出來?她想。我第一次見到他時怎么沒認為他是個魔鬼?
  他身邊的沙發上放著一頂絲綢大禮帽和一把雨傘。濟川芳心里一惊,以為又要下燒人的酸雨,盡管她覺得這种懼怕很荒唐。企鵝用胖手捋了一下他頭發稀少的額頭,在茶几后面站起身。手里握住那柄傘。他像手執一把利劍似地用傘尖指著濟川芳的胸脯。“放開她,”他命令手下人說。“請不要喊叫,親愛的。這把傘里可有子彈。”
  那只手從濟川芳臉上松開,她于是大口地吸了几口气。她注視著企鵝和他那把可怕的雨傘的同時,略斜過頭瞟了一眼攻擊她的人。
  他倆看上去像是孿生的大塊頭,腦袋禿得像和尚,都穿著黑色寬松褲和白色無袖T恤衫。他們模仿他們衣冠楚楚的頭子,也都在又方又肥的下巴底下扎著蝴蝶領結(她看出那是用松緊帶托上去的)。他倆皮膚蒼白,酷似北歐人,渾身肌肉异常發達。她12歲時,侄子拉她去看過一場電影,里面就有這种肌肉發達的人。
  “請允許我介紹多多兄弟,”企鵝佯裝禮貌地說。“想分辨出誰是哥哥誰是弟弟是徒勞的,白費力。”
  濟川芳回頭看著企鵝。“你來這儿干嗎?”她問。
  “你那可愛的雪白的貓頭鷹要是死了就對我沒价值了,”他解釋說。“恐怕你得去同它們作伴,還要保證它們的健康。”他神了神他外衣的燕尾。“不必為你的名譽擔憂,多多兄弟是最出色的護衛。”他突然拋掉溫文爾雅,厲聲對手下人喝道:“帶她走!”
  兩名打手一邊一個架住她的兩只胳膊,同時企鵝蹣跚地踱到房間的中央。他將雨傘對准她頭頂上的天花板,一捏傘柄。濟川芳等待著再出現火焰,但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雨傘像火箭炮似地把她頭頂上的房頂炸開了一個窟窿。企鵝撐開傘,等著塵土、石灰、木屑,及絕緣材料紛紛落下。一股冷風從頭頂的洞口鑽進來,多多兄弟粗大的胳膊上頓時泛起一層雞皮疙瘩。企鵝冷漠的目光朝濟川芳身上的靴子、手套和厚厚的大衣掃了一眼。“你為這趟旅行想得很周到,”他嘶啞著聲音說。
  一個兄弟松開了她的胳膊,走到碎石滿地的起居室中央。他往下一蹲,接著向上跳去,用手扒住窟窿的邊沿。他用雙臂把身子拉上去,鑽出了洞口,一忽會儿又從洞口伸出禿腦袋,朝下望著,他的身子后面是天空的背景。
  有人使勁地敲濟川芳的房門。住在隔壁的人大聲叫嚷著,問發生了什么事。她有事嗎?濟川芳不敢答話,卻焦急地听著是否有警笛的聲音,盡管她知道此刻為時已晚。
  后來的事發生得很快,使濟川芳無暇反應。企鵝朝洞口打了個手勢,另一名多多把她拖到洞下,然后毫不費力地將她舉過頭頂,他兄弟用胳膊把她接了過去。她突然發現她置身在塔樓的頂端,比她不久前站在警察局樓頂的位置還高。多多把她推到一邊,又俯身趴在了洞口。濟川芳瞪大了眼,因為她看到几米開外停著一架小飛机。它像個倒放著的大雞蛋,臥在3只□轆上,兩個□轆在雞蛋寬頭的一端,一個大□轆在窄頭的底下。飛机大部分是黑色,只有肚皮是白色的,有兩只黑翅膀和一組小尾翼。除了机鼻子上有個大窗戶外,她還看到机身兩側各有一個透明的舷窗。
  “瞧,我們帶翅膀的戰車正等待著呢!”她朝左邊扭過頭。看見企鵝已被舉到了樓頂上,他的体重比她的還輕。“須臾,底下的多多也爬了上來。企鵝用傘尖頂著她鑽進飛机,一個多多把她縛在兩個后座位中的一個上。企鵝把帽子擺在一邊,坐在了駕駛台前。“准備起飛,”他咯咯笑著說。多多兄弟立即系上了安全帶。
  一個大馬力的發動机在濟川芳座位后面轟然響起來,使她覺得骨骼都震顫起來。接著這架企鵝飛船朝前沖去。通過前窗,濟川芳眼看著樓頂邊緣的護欄迅速向他們拉近。這條跑道可不大,她緊張地想;可顯然這不是一架普通的飛机。飛机撞碎了護欄。濟川芳感到□轆縮回到雞蛋里,不久他們身下除了天空就一無所有了。
  他們高高地飛越過港口,朝大西洋飛去。絕望更加攫住了濟川芳的心。局勢變得更糟更不可思議了,她想。他們要帶她去哪儿?她還能再見到她的家鄉大阪嗎?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甘茨和久裕子還活著。
  一扇舷窗在她的右側。她扭過頭,起初除了黑紫色的天空她什么也看不到。等等!那是什么?有個比黑夜還要黑的東西飛過她有限的視野,令她怦然心跳。難道這是她的想象?……不,它又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不明飛行物,酷似一只龐大蝙蝠的翅膀。濟川芳覺得她又見到了蝙蝠信號,但探照燈的光柱絕沒有這樣优美也射不到這樣的高度。是的,濟川芳想。就在那儿!來救我!
  “該下降啦,”企鵝大聲說。他一定也看到了蝙蝠飛机;濟川芳感到他的嗓音中有一絲憂慮。整個飛机朝下來了個45度倒栽蔥,沖海面飛去,嚇得濟川芳心惊肉跳。要不是有安全帶系著,她早栽到駕駛艙里去了。她黑黑的長發胡亂飄舞著;她用手將頭發從眼前撩開。她現在能看到的唯有向他們逼近的海面,除此之外還有前窗頂部透進來的一抹銀色的地平線。企鵝發瘋地狂笑著,她做好了碰撞的准備。快要接近浪濤時,她想,企鵝是個瘋人,是個完全失去理智的瘋子。
  墜入海面時,飛机震動了一下,但令濟川芳惊訝的是,它繼續朝下潛去。它潛入波濤之下,离開了月光,鑽進越來越黑的水域,隨著心髒的每一次跳動越來越深地潛入洋底。當濟川芳的呼吸和脈搏又變得緩慢平穩時,水下飛机又把身子橫了過來,水平地向前駛去。企鵝按下一個鍵鈕,一束強大的光線從飛机頭部下方的前錐体射出來,在漆黑的海水中照出一道暗綠色的光柱。濟川芳左右艙壁內的設備嗡嗡作響。她想那大概是翅膀;它們肯定是縮回到了机身之中。至少一部分翅膀縮了進來。
  企鵝回頭看了她一眼。“沒什么大惊小怪的,藝妓娃娃,”他說,顯然對她的惊駭幸災樂禍。“你大小是個鳥類學家。我想你該明白,企鵝們能游泳時從來不飛。”
  她對他的奚落不予理睬。反正我還活著。一時間,她感到一陣愉悅的欣慰,但又突然想到了蝙蝠飛机。它大概仍無能為力地在頭頂上繞圈子呢吧?也許它已被甩在了几英里之外……
  “下一站是北极圈,”企鵝說。
  企鵝的兩栖飛机似乎正風馳電掣地在海洋深處航行。濟川芳覺得眨眼之間他們就接近了目的地。飛机漸漸上行、角度遠沒有他們扎入水中時那樣大和令人震惊。海水愈來愈亮,一抹柔和的黃綠色的光在他們航行過的海水里彌漫開來。一定是太陽升起來了,她揣測著。我們是走了一晚上,還是進入了另一個時區?通過舷窗,她看到大大小小的魚。不是鮭魚就是金槍魚。她還依稀看到一條鯊魚。那感覺很不好,讓她想到她現在的處境。
  “到啦,”企鵝終于說。濟川芳從水下的角度看上去,企鵝的巢穴乍看上去像一個巨大的由某种透明水晶材料砌成的水下洞穴。接著水下飛机浮出水面,濟川芳看到眼前是一座龐大的冰山。人造的,她想,但偽裝的很巧。它与漂浮在附近的几座冰山沒什么兩樣。我們現在在北半球的什么地方?她想。加拿大以北?她過去要是對地理知識稍加留意就好了!
  “我還以為企鵝是南极鳥呢,”她大聲說。
  企鵝怒气沖沖地回頭瞪了她一眼。“我可不是,”他厲聲說。我得小心,她想,心里想起了蝙蝠俠說的關于企鵝是個利己主義者的話。
  默默地,他們駛進了人造冰洞,在冰山內的一個金屬碼頭拋了錨。從飛机里出來后,濟川芳剛對那拱頂的冰雪覆蓋的牆壁瞟了一眼,企鵝就粗魯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過來,醫生。我保證你追不及待地想見你的病人。”
  多多兄弟在后面壓陣,企鵝領著濟川芳穿過眾多迷宮一樣的整洁干淨的白色走廊,里面偶爾陳列著几件偷來的藝術品。至少濟川芳認為它們是偷來的。她認出的畫中有畢加索的、馬奈的,甚至還有一張梵高的。沒有日本畫家的作品,但企鵝還是有鑒賞力的。越往縱深走溫度越高,給人一种舒适的感覺。這更證實了濟川芳的猜想,即外層的冰山是假的。她不由感到迷惑:企鵝既然有這么些錢營造這等令人不可思議的總部、水下飛机及他的魔傘,他還犯罪干嗎?蝙蝠俠曾說過他的“變態的消遣”。難道犯罪是他的游戲?
  是的,她苦澀地想。是痛苦和恐怖的游戲。
  最后他們來到一扇沉重的鎖著的金屬門前。企鵝從他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鍍銅鑰匙,轉眼間,大門朝里打開了。當濟川芳看到里面的景象時,不知是該歡喜還是痛苦。
  久裕子和甘茨被關在一只老式的金屬鳥籠里,籠子置放在一根4英尺高的鐵柱之上。雖然見到它們沒死她很高興,但她一眼就看出它們很痛苦。久裕于看到濟)!〕芳后尚能瘋狂地扑打著翅膀,甘茨則只能勉強地“嗚”了一聲,算是表示歡迎。
  濟川芳掙開企鵝的手臂,朝籠子跑去。她發現籠子底下墊著一張蝙蝠俠的黑白照片,上面都是鳥糞和一些銀白色的短羽毛。兩只獵頭鷹都脫毛得很厲害,甘茨猶為如此。濟川芳還惊訝地發現,在僅僅一兩天時間內它們竟瘦了許多。
  她气憤地轉向企鵝。“這太讓人气憤了,”她叫道。“你看不出它們病得有多厲害嗎?且不說它們被綁架所受到的惊嚇,這里的溫度也太高了。而且你在用什么破飯喂它們?”、她熱得渾身淌汗,便脫掉手套和大衣,忿忿然地把它們扔在水泥地板上。
  “還能喂什么?鳥食唄,”企鵝冷冷地說,顯然對她的發作無動于衷。
  “你難道不明白嗎?它們就要死啦。你必須讓我把它們帶回到動物園的醫院去,以便給它們必要的照料。它們可是世界上最后一對儿配种銀貓頭鷹!”
  “所以它們才如此珍貴,”企鵝舉起雨傘,將傘尖對准濟川芳的喉頭。他逼著她一直朝后退到這間監獄的一面牆上。“讓我把話說清楚,”企鵝說。“我什么也不用做。你是貓頭鷹的醫生。你必須讓你的寵物活下去,否則你的命就不長了,明白嗎?”
  “明白,”她輕聲說,根本無法點頭。
  “好。”企鵝退了一步,把傘放下。“這樣談一下我很高興。”他轉過身去,對多多兄弟說:“走,孩子們,該好好休息一下了。”他們甩下她朝屋外走去。“噢,”企鵝剛要關上大鐵門時漫不經心地說。“‘女廁所’就是那只馬桶。對不起,我們不提供淋浴。”
  門砰的一聲在他身后關上了。濟川芳听到鑰匙在鎮里擰動的聲音。
  她癱倒在地上。她的膝蓋由于受酸雨的侵蝕仍舊紅腫疼痛,但她已無心顧及。這太讓人受不了啦,她想。被一個滑稽可笑的瘋子殺手禁閉在北极。實在沒有比這更糟的了。她怎么會讓自己落到這种荒唐的地步?是什么讓她覺得她能在美國的格特姆市生存下去?“對不起,”她對貓頭鷹喃喃說。我希望能幫助你們,但我連自己都救不了。可以發射火箭的雨傘,潛入海底的飛机。她怎能對付得了這些東西?她不是超級英雄,只是個普通人。
  她把大衣舖在身下,蜷縮在地板上,啜泣著睡著了。
  久裕子!甘茨!她猛然從可怕不安的夢境中惊醒過來,看到企鵝正俯身瞪著她,搖她的肩膀。“怎么啦?”她惊愕地問。“貓頭鷹出事啦?”
  “你自己看看,”企鵝說罷挺直了脊背。“不過要快點儿,我們還有別的事呢。”這次他沒有戴禮帽和扎蝴蝶結領結。短髭布滿了他臉部的下半部分;他帶著一只眼罩而不是單片眼鏡,就像過去的海盜,濟川芳邊想邊站了起來。企鵝猛地把臉湊到她的臉跟前,那古怪的鼻子几乎扎著了她。“你差點儿沒把這一天睡過去,”他厲聲地責備她。
  你也一樣,她猜想。說不定你跟常人沒什么兩樣。她對憤怒的企鵝不予理會,迅速檢查了一遍貓頭鷹的狀況。它們都沒從栖身的地方摔下來,但情況卻不妙。甘茨盡管仍有呼吸,但對她的呼叫卻沒反應。久裕子渾身發抖,它好像很緊張和煩躁不安。它倆對鳥食几乎沒動。“
  “我需要藥物,”濟川芳口气堅定地說。“特殊食品,流質補充食品。”
  “以后再說,”企鵝說。他取出一個筆記本和一支圓珠筆。“我的老朋友警察局長戈登在電視里說,在付贖金前,他需要你和你的貓頭鷹都很安全的證据。”他把紙筆推到她跟前。“多多兄弟正在准備另一只信鴿。”他搖擺著走到鳥籠前,把鼻子伸進格子里;令濟川芳失望的是,貓頭鷹已病得無精打采,沒法去啄企鵝的鼻子。
  “別耍花招儿,”企鵝說,“你得為你的兩個小朋友著想。”
  濟川芳盤腿坐在她的大衣上,琢磨著怎樣措詞。她知道還有別的辦法,但這是她唯一的机會。可她怎么才能既把消息透露給蝙蝠俠和戈登,又不致被企鵝看破呢?“快點儿!”企鵝吼道。
  她絞盡了腦汁后,把紙條遞給了企鵝。天哪,她想,這比我的全國考試還難。
  “親愛的局長,”企鵝大聲讀道,“請你放心,我和貓頭鷹目前均安然無恙。我懇求你盡一切努力搶救貓頭鷹,因為它們的滅絕將是環境保護方面的巨大悲劇,就像‘泰坦尼克’的沉沒一樣。信任你的,濟川芳。”
  她暗自祈禱,但愿蝙蝠俠能像我听說過的那樣聰穎。
  “很好,”企鵝說。“簡短、甜蜜,但愚蠢至极。”說著他嚓嚓兩下把字條撕成碎片。“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你的隱秘的暗示嗎?‘泰坦尼克’號是与冰山相撞而沉沒的。”他手握雨傘朝她逼近,眼里射出險惡的目光。“你這個傻瓜,”他從牙縫里說。“玩起欺騙的把戲,你在我面前不過是個生手,一個毛孩子而已。此刻,你的生命也面臨了滅絕的危險。”
  濟川芳絕望地朝四周搜索著,她要找一件武器或一個出口,尋找任何能幫助她延緩生命的東西。但什么也沒有,連鳥籠都是架在空中的。企鵝肩膀前聳,像個嗜血的侏儒似地拱起背,把濟川芳逼到一個犄角。這下完了,她想。原諒我,我美麗的銀貓頭鷹。我已做了最大的努力。
  “說‘再見’吧,”企鵝斜眼一瞥說。
  然而,企鵝并沒用傘刺穿她,也沒用某种駭人的裝置把她炸成碎片,他收住腳步,朝旁邊的一面牆踱過去,拉出一個隱蔽的嵌板,上面有各种各樣的鍵鈕和一個像是內部電話机的東西。他按下一個白色鍵鈕,對著話筒大聲喊道:“多多兄弟,立刻到這儿來。”他得意地朝濟川芳瞥了一眼。“恐怕我們下一次的航空信得用濟川芳醫生的鮮血來寫了。也許她的一位長羽毛的朋友能為我們提供書寫用的羽毛管。”他把手指從鍵鈕上抬起,沖濟川芳一笑。“別害怕,哦,我們這只是才開始。”
  不,她想,都完了。我和貓頭鷹都逃不脫了。企鵝肯定要把這殘忍的游戲玩下去。
  就在她最后的希望即將破滅時,一聲爆炸震撼了她腳下的地板。不,整個人造冰山都抖動起來。巨大的爆破聲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發生了什么事?企鵝同她一樣大為震惊。鐵門猛地被推開,多多兄弟站在門口,猶豫不決地不知是否應該進來。灰塵和泥上從天花板上落下來。噢,上帝,她發瘋地想。別再是酸雨。她本能地伸出雙臂護住鳥籠,說不清是為了保護貓頭鷹抑或是為了抱住某樣求生的東西。
  又一顆炸彈在頭頂上炸開了。屋頂的一角坍塌下來,等濃煙和灰塵散去后,她看見在閃閃發光的人造冰上炸出了一條通道。在通道的頂部,背對夜空站著一個儀表堂堂的黑灰色身影,他胸前閃耀著金色的標志:蝙蝠徽。
  比過去更可怕的蝙蝠俠,從他新開辟的通道上跳到离濟川和鳥籠僅一碼遠的地方。他淺藍色的眼睛透過面具將屋里的一切景象盡收眼底:籠子里的貓頭鷹、監獄門外的打手、站在電話机旁的企鵝,濟)11芳希望他也看到了她。
  披斗篷的斗士先奔企鵝而去。他朝屋子的另一頭扑過去,但企鵝在對方碰到自己之前已先按下了另一個鍵鈕。隨著一陣空气被釋放的聲音,蝙蝠俠腳底下的那塊地板塌陷下去,蝙蝠俠也跌了下去。濟川芳緊緊抓著鳥籠子,仿佛當這個可怕的地方四分五裂時那是唯一能挽救她生命的東西。她听見剛才蝙蝠俠消失的地方傳來一聲落水的聲音。冰冷的水從活動地板下濺上來,濺到她臉上。她在嘴唇上舔出了咸味儿。是海水。
  “哈!”企鵝大笑。“企鵝不會飛,但蝙蝠也不會游泳。他身上披著那么多鎧甲,非像石頭一樣沉到海底不可!”他抓了一把下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活動地板,又瞟了一眼多多兄弟。“不過,不能抱僥幸心理,尤其對他。去,孩子們,像北极熊似地把他干掉!”
  濟川芳已經歷了許多,新出現的事已不再使她惊訝了。那兩個忠心耿耿的大塊頭跳下水去找蝙蝠俠了。在12月中旬直接跳進北冰洋。她還沒來得及對剛發生的事做出反應,也未來得及思索蝙蝠俠是否可以逃走,企鵝便抓住了她的后衣領。“盡管這個地方很簡朴,也到了离開這個幸福的家的時候了。不過首先……”
  一把6英寸的刀刃從他的傘尖彈了出來。他要割斷我的脖子,她惊懼地想。這不公平,剛才當她看到蝙蝠俠的一瞬間,她以為她會安全了。
  企鵝揮起他的傘劍,砍掉了鳥籠的上端,只差几英寸就砍到了獵頭鷹的頭。他嘴里罵著,把手伸進去,粗魯地把久裕子從栖木上掏了出來。“我真正需要的是這只母的,”他揚揚得意地說。“沒有她我看你們還怎么育种!”他用刀刃的尖触了一下濟川芳的背。“快走!”
  企鵝把久裕子抱在怀里,在濟川芳身后用傘劍頂著她,穿過了几條走廊。“快點儿!”他厲聲說。她听見他喘著粗气,大口呼吸著,這位身寬体胖的罪犯要想跟上她的步伐實在是很難。“這把傘還能當槍用,”他大聲說。“所以你要是想耍花招儿跑掉,就當心點儿。”他大聲地將空气吸進他的肺部。“再說,這只母鳥還在我手里呢。”
  雖然面對他的威脅,濟川芳卻感到心中又涌起一抹希望。這是真的,她意識到,企鵝害怕蝙蝠俠。我敢肯定我們這是朝企鵝的水下飛机走去,因為企鵝不相信蝙蝠俠已經死了。
  果不其然,當他們拐過最后一個牆角,朝碼頭走去時,格特姆市的夜間武士正站立在他們和飛机之間。他的斗篷、靴子和那個世界馳名的万能皮帶都不見了。濟川芳注意到他赤著的腳顏色發青。他渾身已濕透,嘴角因受傷還流著血。濟川芳感到他從沒像現在這副樣子那樣凶猛。
  “不!”企鵝粗厲地叫道,他假么假事的鎮靜消失得煙消云散。“你這個無知的畜生!被打敗了還不自量力。”
  “投降吧,企鵝,”蝙蝠俠警告他說。“這一回合結束了。”
  “沒這么快,我的夜貓子仇人。”他高高舉起雨傘上的刀刃、然后快速一揮,把刀刃架在了濟川芳的頸背上。
  “你想讓我捅死這位女士還是那只獵頭鷹?”
  “不管怎么樣,企鵝,你都得被關進阿克哈姆。別讓你自己罪上加罪。”蝙蝠俠在寒冷中凍在那里,猶如一尊可怕的憤怒的雕像。他在拖延時間嗎?濟川芳擔憂地想。寒冷和疲勞能讓他堅持多久?她要是能出點力就好了,可這想法是多么的荒唐。她根本就沒見過這种事。
  “別往前邁步,”企鵝說,“否則蝴蝶夫人就要唱她的挽歌了。”
  唱歌?等等,濟川芳想。她所熟悉的只有鳥,但也許這就足夠了。她撅起嘴唇,深吸一口气,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嗚——!”
  “他媽怎么回事?”企鵝大叫道。為了回應濟川芳的叫聲,久裕子在企鵝的怀里瘋狂地扑打掙扎起來。“該死的!別動。這個可恨的言生!”
  霎時,久裕子扑向企鵝的臉,它的爪子在他的大鼻子上抓出了深深的血印。傘劍從濟川芳的脖子后面消失了;她一感到脖子后面沒有了威脅,便拼盡全力朝后猛踢企鵝的小腿。蝙蝠俠的拳頭亦像夜間的霹靂般砸了下來。
  眨眼間,企鵝便平躺在了地上,他的單片眼鏡的碎片散落在冰凍的鋼板碼頭上。濟川芳又吸了一口气,心髒跳動得像鳥翼似地抱起久裕子,撫摸哄著它,直到那只發瘋的貓頭鷹和她自己變得安靜下來為止。蝙蝠俠抄起地上的雨傘,滿意地哼了一聲,然后將它放在膝蓋上一下子擬為兩截。
  “你喜歡這种打斗,是嗎?”濟川芳問。
  “有時這工作可以帶來回報。”
  濟川芳很高興。他的話使他易于讓人接近。“我想問你:你是怎么找到我們的?”
  “當你告訴我貓頭鷹很嬌弱時,我便怀疑企鵝會追蹤你,于是那天晚上在警察局時我往你身上安插了一個引導裝置。”
  是的,她想起他曾把手放在她肩膀上。“這么說來,”她靜靜地說,“我不過是個誘餌而已。”
  蝙蝠俠搖搖頭。“你有多方面的才能。濟川芳。”
  4個月后,甘茨和久裕子生下一只小銀貓頭鷹,給格特姆市帶來了福气。布魯斯·韋恩和吉姆·戈登參加了誕生儀式,其間渴望而熱情的格特姆人目睹了小貓頭鷹。在濟川芳的一再堅持下,小貓頭鷹取名為“苦木瑞”。
  “是蝙蝠的意思,”濟川芳解釋說。
  “或是雨傘,”她頗不情愿地承認。
  ------------------
  亦凡公益圖書館掃校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