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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2047年,佛羅里達州奧蘭多市复合癌治療中心

  在外面散一會儿步之后,約翰·馬克西米林又躺回到病床上。“洛林?”他用沙啞的聲音叫道,“你說我們還能活多久?”
  洛林咳嗽一聲,清了一下疼痛的喉嚨里的黏液。“我真的不知道,約翰。這种新的生態蛋白据說比任何一种澤米蛋白都能延長人的生命。然而,究竟能延長多久,還沒有人知道。”他以住院病人的口吻又補充道,“你也真是的,每個星期總問我同樣的問題。”
  “我知道,知道。”約翰側過臉,注視著病床上的白床單,承認道,“我只是不想在這儿當試驗品,僅此而已。”
  “我也一樣,”洛林說,“我們3個人都一樣。”他把臉轉向安,“感覺怎樣,安?”
  安點點頭,從緊靠約翰的病床上費力地坐起身來。從她那依然俊俏的臉上,洛林和約翰都能看出她在忍受著疼痛,約翰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竟拖了這么久。”安緩緩地說,“我們在科學界作出了如此令人刮目的貢獻,按說該有人來看望我們的。”
  約翰點點頭。他們打了那么多次可視電話,可怪魔實驗室至今還沒有一個人給他們回電話。他想知道,要是換了另一個人,一個地位更重要也更富有的人,會不會也是這樣。他們3個人都急切地盼望會有人來探視他們。
  約翰回想起,當公司方面得知B站被遺棄在遙遠的過去,A站又被雷電擊中引起爆炸,所有設備連同數据全部被毀后,他們那副气急敗坏的樣子。
  約翰暗自笑了起來,臉上也不覺露出了笑容。
  除了安的原始掃描器之外,所有的設備連同……
  “什么事這樣好笑,約翰?”洛林問。
  約翰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沒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件可笑的事。”
  洛林向上移動一下身体,使自己處于半坐半臥的姿態。他懶得去看牆上的數据鐘,也不愿看挂在數据鐘旁邊音量已被調小的電視。“好像又要到每天進行澤米蛋白注射的時間了。”安和約翰都輕蔑地向上翻著眼睛。他想起他們三人第一次接受那該死的注射時的情景。那是在他們向怪魔實驗室報告了他們的發現之后,沒過几小時,從复合癌治療中心飛來的一架救護直升机便降落在怪魔實驗室的停車場上,一個醫療小組走下直升机,約翰、安和洛林都被注射了剛剛研制出來的澤米蛋白注射液。
  洛林皺著眉頭繼續默默回憶著。那一次是此后几個月來沒完沒了的注射的第一次。他在心里默默計算他一共打了多少針。早晨6時,下午2時和晚上10時,每天3針乘上30天再乘上几個月?哦,至少兩個月。如果把我們三人被送到复合癌治療中心之前打的針也算在內,大概有3個月。這樣一來應該是180針到270針!“真他媽的見鬼。”洛林低聲嘟噥一句。
  “什么事?”約翰問。
  洛林半滑半跳地离開病床。他現在處于一种狂怒狀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為自己的尷尬處境發脾气了,“這些婊子養的,什么時候才能听到他們說點什么?”
  他用一個手指敲著桌子邊,然后拿起可視電話,再次要通怪魔實驗室。他把電話打到了總務室,“喂,我是奧蘭多分部的洛林·馬克西米林,我要与負責白堊紀澤米蕨標本的人通話!”不,我要求立即通話。”用眼睛的余光,他看到了約翰贊許的表情。
  “是得跟他們說說清楚。”約翰說。
  安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一切,她已經見慣了,而且知道結果會是如何。
  “那條母狗把我晾在一邊不管了!”洛林說。他難以置信似的搖搖頭,“喂,喂?什么——不,讓其他人接電話也可以。喂?媽的,她把電話挂斷了。”
  “他們知道你是誰,”安說,“用不著打開圖像机就知道。”
  “你說得對,”洛林說,“我們要是知道他們把白堊紀標本送到了什么地方,就可以直接打電話給那個實驗室了解他們的進展情況。你們誰還記得那天晚上的第二架直升机上有什么標志或是符號?”
  “啊,得了吧,洛林,”約翰說,“這個問題我們都討論一百次了。第二架直升机只是1架銀色的直升机,上面沒有任何標志,怪魔實驗室什么都不會告訴我們的,他們要用這种方法來懲罰我們毀坏了他們的A站和B站。”
  “如此說來我們被騙了,”安說,“在其他人得到新的白堊紀蕨類植物蛋白之前,他們不會管我們的。而等到他們得到了那种蛋白時,我們早就死了。”安的聲音越來越小,眼淚從面頰上滾落下來。
  約翰連忙從病床上爬起來,想去安慰她。除了坐在她的身邊,他實在想不出還能幫她做點什么。
   
         ☆        ☆        ☆
   
  14時,護士照例為他們注射复合癌藥物。出于抗議,洛林開始計數并宣布注射的次數。他大聲說出這次注射將是第271次了。約翰和安也大喊大叫,長時間壓抑的心情在這一刻得到了發泄。然而,他們的舉動卻給護士留下了孟浪的印象。
  過后不到一小時,洛林卻有點害怕了。很難想像,怪魔實驗室會把他們擱在這儿不管,任憑他們死去。然而,這樣的事對怪魔實驗室來說也不是干不出來的,特別是為了掩蓋他們的貪婪本性。他猜測,怪魔實驗室會這樣公布他的死訊:這是一個非常不幸的事件,為我們帶回治療复合癌藥物的人們逝世了……我們由衷地感謝他們,為了使更多的人活下去而甘愿犧牲自己的生命……然而,這种自我犧牲精神正是我們怪魔實驗室所提倡的。我們必須告訴大家,兩個小組在出發之前對將要面臨的風險都有足夠的精神准備。我還要告訴大家,在安、約翰和洛林生命的最后几個月,怪魔實驗室竭盡所能,為他們提供了最优良的醫療條件和最精心的治療。當然了,我們沒有讓他們本人及其家人花一分錢。此外,我還要指出,怪魔實驗室合成的古植物蛋白雖然沒來得及挽救他們的生命,但現在卻可以挽救你們大家的生命了……
  洛林知道,怪魔實驗室向世界各地出售古植物蛋白將賺取數億美元,如果他們把蛋白制劑稀釋,賺的錢就會更多。
  在這一刻,洛林的心猛然一動。今天注射的古植物蛋白會不會是稀釋的?為了賺錢,他們什么事都干得出來,更何況一本万利的事。一邊是財源滾滾而來,另一邊是送葬的隊伍絡繹而去!
  洛林又倒在了病床上。如果這种推測屬實,他們的复合癌根本就不會得到治療。他完全絕望了。真的沒有指望了?真的毫無辦法了卿使讓新聞媒体給予關注,就算他們相信了我們,采取實際治療措施也太晚了。白堊紀的澤米蕨蛋白盡管藥力強勁,可也不會藥到病除。過了一會儿,他又繼續補充自己的推斷。對了!怪魔實驗室就想讓我們三人長期滯留醫院,消蝕至死。這樣,即使我們識破了他們的陰謀,也無力公開揭露他們。全完了!現在惟有出現奇跡才能挽救我們!
  這時,病房的門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門外。
  帕科?
  “帕科!”洛林說,“真的是你嗎?”
  帕科微笑著點點頭。
  “我想你已經死了,”約翰說,“同阿羅沙醫生一起死的!”
  “你只說對了一半,”帕科邊說邊走進病房,“阿羅沙死了,可我還活著。”
  “這是怎么回事?”安問道。
  又有兩個人走進病房。兩人都穿怪魔實驗室紅白色條紋的工作服,走在前面的人手里拎著一個白色藥箱。
  帕科做了一個保持安靜的手勢,“有話過一會儿再說,伙計們。先讓我的兩位朋友開始工作。”
  當兩人開始進行工作准備的時候,洛林注意到一個類似冷藏盒似的容器,兩側印著鮮紅的標志,他認出那是商標,是一片澤米蕨的葉片!
  兩人從藥箱中取出3只針頭、1個注射器和1瓶藥。洛林手指藥箱說道,“安、約翰,那是……”
  “是的,我們已經知道了,洛林,”安說,“是澤米蕨。”
  “對,澤米蕨,”帕科說,“這不是一般的澤米蕨,是從威廉姆孫蘇鐵樹——事實上,這种被命名為CZ的植物蛋白就是從你們帶回的一种植物中提取的。我說的對嗎,伙計們?”
  那兩人點點頭,開始為安和約翰注射。洛林也迫不及待地伸出了胳膊,不到3分鐘,他們感覺好多了。精神一上來,洛林和安便開始爭先恐后地向帕科發問。
  “好了,帕科,”約翰似乎完全擺脫了复合癌的病痛,“現在不是我們向你說感謝話的時候,而是你說出事實真相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是怎樣得到古植物蛋白的?”
  “啊,其實要說也很簡單,正如你們可能知道的那樣,澤維爾和我出去找你們。”帕科沖約翰和安笑了笑,“我們真替你們倆擔心。可在尋找過程中,我們遇上了一只霸王龍,澤維爾醫生被它吃掉了,而我卻逃脫了。后來我采取了一些防范措施,我也是九死一生,差一點回不來。我想你們該知道我的意思。”
  約翰看了安一眼。“我們知道。”兩人一起說。
  帕科接著說,“不管怎么說,當我找到B站所在的位置時,B站已經走了,除了一大片被壓倒的蕨類植物外,沒留下任何其他痕跡。我開始發火,因為我覺得你們不該把我撇下不管。”
  “可是,我們以為你已經死了,”約翰說,“我發現了你們的血衣,所以确信你們遭遇不幸了。”
  “是的,我知道,”帕科說,“別擔心,我現在一點都不怪你們。事實上,我還應該感謝你們呢。”
  “但你又是怎樣回到未來的?”洛林問,話語當中充滿了關切之情。洛林感到身体開始轉好,CZ蛋白在体內開始發生效力。
  “啊,”帕科微笑著說,“那也是我來到這儿的部分原因……”
  這時,房間的門開了,几分鐘前給他們注射古植物蛋白的那兩個人又走進病房,每人手里拎著一個手提箱大小的塑料箱。
  洛林打量著這兩只淡黃色的箱子,發現箱蓋上有几個鉛筆粗細的圓孔。
  “嗨,伙計們,”帕科說,“把它們放在地板上吧。”
  兩人按帕科的吩咐做了,隨后一個人又离開房間,回來時又拎來第三只箱子。帕科道謝后,他們便离開了。
  “你是怎么回來的?”洛林再次問道。
  帕科走到箱子旁,開始審視這些箱子。“被留在白堊紀使我有机會應付生存的挑戰。我從12歲起就想嘗試一下一個人在荒野生活,可始終找不到這樣的机會。而這一次真是天賜良机。我還清楚地記得在學校里學過的求生課和求生方法。”他微微笑了一下,“不管怎樣,我立即為自己挖了一個很不錯的藏身洞穴,開始了穴居生活。有一天,我偶然發現了被遺棄的B站。”
  洛林倒吸了一口涼气。
  “是的。”帕科說,“我猜想,是你們有意把B站留給我的,對吧?”
  “可是,為什么你回來后沒有像我們這樣,”安問道,“复合癌發作,病倒在床?”
  “發現B站后,我把B站起動起來,以便全面檢查各部件是否運轉正常。進行檢查時,我發現了一包東西,尤其重要的是里面的一個筆記本,有人在上面做了詳細的記錄……”帕科眼望屋頂說,“我現在還記得上面的一段話:‘……在白堊紀,我們所有人的复合癌都被激活了……’”
  安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那是我的筆記本。”
  “不管怎么說,讀過筆記本后,再聯系現有事實分析,我發現一切都合情合理,我也一直感到渾身疼痛,于是我知道有人搭乘A站又回到過白堊紀并且已經离開,我是根据一塊被壓倒的蕨類植物得出這一判斷的。我估計你們几個一定采到了澤米蕨標本,否則你們不會离開的。我還估計,如果我再等一段時間,或者干脆把精确記時計的小指針向前撥兩個月,這樣我就用不著等待,我將正好赶上第一批合成的CZ生產出來。”
  “干得好,帕科!”洛林說,“如此說來,B站現在依然完好無損?”
  “是的,它停在怪魔實驗室那儿。”
  “好了,”約翰說,“現在一切都清楚了。”
  “還有一件事。”安指著地上的塑料箱說,“這些箱子里裝的是什么?”
  “噢,你是問箱子里的東西?”帕科說,“那可是最新奇、最熱門、最轟動世界的東西——你們將會看到的。”
  安、洛林和約翰相互交換一下探詢的目光。
  “不過,我首先要說,這是送給你的禮物。”帕科微笑著說,“但愿你會喜歡。它們是些我偶然得到的小東西,是些在未來的歲月里,能使你時時回憶起那段富于傳奇色彩的經歷的小東西。”
  帕科跪在地上,掀開距他最近的一只箱子的蓋子。在這一刻,他為自己而感到驕傲。他想到了很多……
  塑料蓋的下面是一個金屬篦子。
  金屬篦子之下是一個籠子。
  籠子里裝著一只德羅梅奧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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