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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謎山喇嘛廟


  重回加德滿都,并未覺得“上山容易下山難”。
  只要維夢伴在左右,就算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又何寂寞之有?
  山區景色是美麗的。
  美麗的景色,美麗的未婚妻,美麗的旅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溫守邦的神情,似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我漸漸同情這個富有的大財閥。他雖然有數之不盡的財產,但婚姻生活并不如意,家庭雖未致于支离破碎,卻也是危机重重,很不過癮。
  到了魯卡拉國內机場,在登上航机之前,維夢忽然對我說:“有人發現了高山喇嘛的尸体,据說他是從卡拉峰跳崖自盡的。”
  我皺了皺眉:“不是曾經有個傳說,他可以在千丈懸崖之上直往下跳,翌日卻安然無恙地回到懸崖之上嗎?”
  維夢道:“既是傳說,就不一定可靠。”
  我道:“高山喇嘛為什么要跳崖?”
  維夢道:“當他認為生命已走到盡頭的時候,就會有他自己的一套處理方式。”
  我道:“但蘇羅并不怎么悲傷。”
  維夢道:“這是尼泊爾人對死亡的一貫態度。他們認為人死之后,把身体焚燒,然后把骨灰洒入河中,靈魂就可以脫离軀殼,与神界合而為一。”
  我道:“蘇羅是否會親自處理高山喇嘛的遺体?”
  維夢道:“不,他已向我明确表示,高山喇嘛的身后事,已有一大群喇嘛處理,他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把鑰匙之謎解開。”
  數十分鐘后,我們已回到加德滿都。
  溫守邦很是著急,一下机就催促蘇羅:“那個把鑰匙當作食物的人在什么地方?”
  蘇羅道:“這人在帕坦,距离加德滿都并不遠。”
  于是,我們乘坐溫守邦早已包下來的那輛黃色轎車前往帕坦。
  帕坦在加德滿都市南方,車程約二十分鐘。
  帕坦境內,有一百三十六座大大小小的佛寺,又有几十座尼瓦式多重屋頂廟宇,被譽為世界上最古老的佛教城。
  帕坦城中,以農夫、工匠數目較多,尤其是小型家庭工業,相當普及。
  在帕坦杜儿巴廣場附近,有一座庫里須那廟,在階梯之上,經常坐滿尼泊爾男人,在等待雇主聘請工作。
  在廣場北端,有一座蓮花狀的噴水池。在水池前方的小平台屋檐,所有木雕支柱,都刻繪著男女交合的畫面。
  最后,我們來到了銅器街。
  還沒走到這條著名販賣銅器的街道,已听見打造銅器的聲音。
  只見這條街道,几乎家家戶戶都是制造黃銅器皿,或者是售賣銅器的商店。
  蘇羅說道:“在這里購買銅器,就像是購買蔬菜,是斷斤論兩,憑重量計算价格的。”
  我們來到了其中一間小店舖,一個老婦正在把黃銅茶壺進行加工。蘇羅走到老婦面前。老婦是坐在一張椅子上的,他卻在老婦面前跪了下來,還叫了一聲:“母親。”
  老婦的反應,似是有點遲鈍,但她還是緩緩地抬起臉,凝注著蘇羅的臉。
  蘇羅臉上的神情,在這一剎那間變得苦澀起來:“你一直等待的食物來了。”說著,把那一條鑰匙取出,放在老婦手中,老婦接過鑰匙,神情依然平靜。過了片刻,她才道:“五天之前,他曾經來過這里。”
  蘇羅道:“不!他一直都在高山之上。”
  老婦道:“我知道,他是屬于高山的。但他到這里來,并不一定要倚靠肉身。他的肉身在高山,但他的聲音,他的臉孔,仍然可以來到這一條銅器街。”
  蘇羅這才點點頭,表示明白。
  老婦把鑰匙拎起,在近距离之下看了大半天,似是正在緬怀著一段難忘的日子。
  她道:“這是你出生之后,我才鑄造給高山喇嘛的,當時,他對我說:‘在我死后,會還給你。’我說:‘當它回到我手里之后,我會把它當作食物般吃掉。’現在,這條鑰匙終于回來啦。”
  蘇羅苦笑道:“但這并不是可口的東西,而且,你沒法子可以把它消化。”
  老婦道:“我答應過他的諾言,是一定會遵守的。至于我用什么方法把鑰匙吃掉,我自有辦法,你不必擔心。”
  蘇羅道:“鑰匙不是用來把鎖打開的嗎?”
  老婦道:“當然,要是沒有鎖的存在,鑰匙又有什么意義了?”
  蘇羅道:“這條鑰匙,至今還很完整明亮,并沒有半點銹跡,相信它的鎖也是同樣地完美。”
  老婦道:“孩子,你想用這條鑰匙,把屬于這鑰匙的鎖打開嗎?”
  蘇羅道:“它是你的‘食物’,但要是你容許我先把鎖打開,然后才用你的法子把它吃掉,我是很感激的。”
  老婦遲疑著,但她終于還是點了點頭,道:“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意,事實上,這一條鑰匙,對你來說,也具有极重大的意義,因為我是在那個地方怀孕而生下你的。”
  蘇羅深深地吸一口气:“如此說來,這是一道門的鑰匙嗎?”
  老婦道:“不錯,在那一道門背后,有一些事情,是我一直都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的。但高山喇嘛一定知道,但他從來沒對我說過。”
  蘇羅道:“那一道門在什么地方?”
  老婦道:“那是一個深沉的地帶,除了有蝴蝶的指引,誰也不能擅自進入。”
  蘇羅怔呆良久,忽然把符咒盒打開:“是不是這一只蝴蝶?”
  老婦接過符咒盒,只是看了一眼,就不住用力地點頭:“不錯,正是這一只蝴蝶,二十年前,那時候你還很細小,高山喇嘛曾經帶著我,重回到那個地方去。當時,他也是用這一只盒子,里面放著一只這樣的蝴蝶,我們才可以用這條鑰匙,把那一道門打開。”
  蘇羅道:“那個地方在……”
  老婦沒有再說話,只是把一只擺放在小店角落里的銅碟端了出來。
  銅碟的面積并不大,只比拳頭大一點點。
  在碟面之上,鐫刻著一些圖案,有雪峰,也有一座喇嘛廟。
  老婦的神情,一片木然。
  她停止了工作,疲倦地回到休息的地方,再也沒有走出來。
  回到加德滿都的酒店,我洗了一個“洗而不知其味”的澡。
  原來洗澡也和吃食物一樣,會受到情緒上的影響,其實,我的情緒也不算是太差,但偏偏就是做什么也感到沒有什么味道。
  也許是連日攀山,回來之后精神恍惚之故吧?維夢就在我隔壁的房間。我沐浴之后,整個人似是給沐浴露的泡沫清洗得空空洞洞,非要找個溫暖的身体暖熱暖熱不可。
  按動門鈴,很快就有人開門,但門后沒有人。我哈哈一笑:“親愛的,就算你躲到被窩去也逃不脫我的掌心!”
  我才把大門關上,果然立刻就看見門后真的出現了一個美女。
  但我一看見這美女,臉上的笑容立刻就僵硬得像塊不銹鋼。她并不是維夢。
  雖然她并不是維夢,但我卻也沒有認為自己走錯了房間。
  這一個美女,我肯定是從未見過的,她對我而言,不但絕對陌生,而且我肯定她根本不屬于這一個年代。
  她是一個穿著中國古代服飾的女子,但無論如何,卻又不是穿上戲服的女演員。
  她有一种難以言喻的气質(不是气味),令人只是看上一眼,就可以感覺得到,她并不是現代的女性。(可是,她真的很像是維夢。)她向我盈盈一笑,神態曼妙而安詳:“洛會長,久仰了!”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小姐姓祝?”
  她點點頭,我再補充:“你就是祝英台?”她再一次點頭。
  我的身子似是搖擺著,几乎有點站不穩的感覺。過了片刻,才道:“你究竟是一個人?一個鬼?還是一只孤單的蝴蝶?”最后的一句說話,自是大有深意。
  祝英台幽幽的歎了口气,她妙目流盼,完全不像是什么昆虫。她道:“民間流傳的故事,許多所謂的結局,其實都不是真正的結局,你相信嗎?”
  我毫不猶豫,立時回答:“當然相信。因為人只要活著,故事在結局之后,其實還另有下文。就算是故事中人死了,往往也未能產生真正的結局,例如梁祝,你和梁山伯死了之后,仍能雙雙化蝶,成為神仙眷侶嗎?”
  最后這几句話,對祝英台來說,又是一個試探。果然,她像是一只給蜜蜂狠狠地刺了一針的蝴蝶,叫了起來:“化蝶之后,仍有波折。”
  我目注著她,越看越覺得她真的很有點問題。但她的問題究竟出自何處?卻是瞧不出來。
  只好順著她的口气,問:“你和梁山伯雙雙化蝶之后,又有什么樣的遭遇?”
  “我們飛向云端,朝著璀璨美麗的彩霞翩翩飛舞,我們都感到身子十分輕盈,大地就在我們的翅膀底下,所有人物、房舍、甚至是山川,都變得非常渺小。”
  “但就在我們感到又愉快又興奮的時候,前面出現了一團霧气。”
  “這一團霧气,來得十分突然,我和梁山伯很快就給霧气圍困,不久,我獨自飛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所在,那個地方,四周空蕩蕩的,我看不見有牆壁,但飛不到多遠,就再也飛不過去……到了這個年代,我當然早已明白了那是什么樣的物事……”
  我道:“那是這個年代再普通不過的玻璃,又或者是其他質料透明的物質。”
  祝英台苦笑道:“對我來說,那是什么樣的物事,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又再孤單起來。梁山伯化蝶我也化蝶,但在化蝶之后,偏偏還是不能夠繼續活在一起,那又有什么意思?”
  我道:“命運的安排,每每令人痛不欲生。”
  祝英台道:“那時候,我真的不想再活下去,我要再度毀滅自己的生命。”
  “可是,那時候我已變成了一只蝴蝶,在那個空蕩蕩的地方,身為蝴蝶想自殺,原來又是一件難比登天的事情。”我道:“但在此之前,你和梁山伯是在怎樣的情形下,變成一對蝴蝶的?”
  祝英台的臉,看來有點异樣地蒼白。但無論如何,她應該是世間上最美麗的蝴蝶。她幽幽地歎了口气:“在跳墳之后,我的腦袋是一片空白的,我看不見任何東西,也听不見任何聲音,只知道一顆心早已完全碎裂,我要和梁山伯永遠在一起,那管自己陷入了一個怎樣漆黑可怖的世界。
  “等到我恢复知覺的時候,梁山伯化成的蝴蝶,已然陪伴在我身邊。”
  “我知道這另一只蝴蝶就是他,他也知道我化成了蝴蝶,但怎會變成這樣,我倆都不知道。”
  “直至我倆又再被分開之后,我在一個空空蕩蕩的空間胡亂地飛翔,直至筋疲力竭。”
  “然后,我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帶引到一張我從沒見過的大床上。”
  “我很快陷入了迷糊境界,我再度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當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變成了另一种人。”
  “另一种人?”我陡地呆住,覺得她這句說話,大有深意,絕不尋常。
  事實上,以她的經歷而言,早就絕不尋常!
  她由一個人的形態,在跳墳殉情之后,能夠轉化成一只蝴蝶,已經是匪夷所思的怪事。在此之前,相信任何人都只會把“化蝶”這一個情節,當作是神話故事般看待。
  但倏然之間,在溫守邦和維夢身上所發生的种种遭遇,竟逐漸把
  我立時追問:“你認為自己已變成那一种人?”
  祝英台的神情,相當奇特。她眨了眨眼睛,悠悠地道:“一個懂得怎樣在床上纏住大島正的日本情婦。”
  “什么?”我的眼珠几乎從眼眶里跳了出來,“你在說……大島正?”
  祝英台輕輕的喘息著。眼中似是籠罩著濃濃的云霧:“大島正是個強壯的男人,但我卻能令他三番四次在床上死去活來。他不斷用日語稱贊我,也在咒罵我,所用的詞匯丰富而复雜,總之,我令他极度亢奮,他在我的胴体下,完全臣服。”
  我深深的吸一口气:“大島正是東京一個黑幫的首領,行事作風心狠手辣,綽號是‘都市樹蛇’!”
  樹蛇原產于非洲,是地球上三千种蛇類之中,最凶悍最歹毒的毒蛇,其毒液可于二十分鐘內致人于死命,更具有連環襲擊的特性。
  曾經有一個家庭,給樹蛇從煙囪里爬入屋內,偏偏給其中一人在睡覺時把它壓住,樹蛇狠勁大發,閃電般把屋中七人連環噬咬,七人之中包括一個嬰孩,無一幸免,統統被樹蛇的毒液殺害!
  大島正能夠擁有“都市樹蛇”這個綽號,其人之可怖可畏,著實不難想像。
  但更難想像的,是祝英台在化蝶一千二百年之后,竟然會和一個日本黑幫頭子混在一起。
  而且,她懂得日語!
  不但懂,而且十分純熟!竟變成了一個地道的日本女子!
  我怔怔地望著她:“究竟是什么力量,使你作出一連串如此巨大的改變?”
  她的回答,十分簡短:“是我的主人!”
  “誰是你的主人?”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又怎能肯定你自己真的有一個主人?”
  “雖然看不見,也听不到任何有關于主人的聲音,但我知道,我的确有這么一個主人。不但我有,梁山伯也有。但在我感覺中,梁山伯是個愚蠢的人,在化蝶之前如此,到了化蝶之后,仍然一樣!”
  我心中充滿疑惑,道:“你是怎樣跟大島正混在一起的?”
  祝英台道:“我發覺自己忽然在一個五光十色的地方,身上穿著的衣服,布料少得令人吃惊。后來,我才知道,那是旗袍。”
  旗袍是中國女子的服裝,但在東晉時代,還遠遠沒有面世。
  祝英台穿上了旗袍,那种美態倒不難想像。
  祝英台接道:“那是一個喝酒的地方,我很快就适應下來,而且對于這個國家的言語,掌握得十分純熟。不久,我就和一個外貌粗悍的男人打得火熱!“他叫大島正,在這個地方很有勢力。他對我十分傾慕,我也感到很需要一個這樣的男人。”
  “不到一個月,我完全控制了大島正。他對我的說話,言計听從。我要他對付那一個人,那一個人就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
  “大島正只是我的踏腳石,我要利用這個黑幫頭子,一步一步實踐我的理想!”
  “我的理想,是挑起人与人之間的仇恨,只有通過血腥的廝殺、卑鄙的騙局,人類才會得到最大的刺激!那時候,真的太好玩了……”
  她的眼神,竟在這一番說話之間,變得十分邪惡!這是我意料不及的。也就在這時候,我想起了溫守邦的說話……他早就認為,祝英台是有問題的!
  溫守邦的預感,果然應驗!祝英台的确大有問題,她已變成了邪惡的女子!
  就在這一瞬間,我下了一個決定。我要把祝英台逮住!
  我伸出手,抓住了她的右臂!首先,我要看看,她究竟是人還是個鬼!假如她是一個鬼,我這一抓,也許什么都抓不著,只是抓中了空气!
  但我這一抓,立刻就感覺得到,我是實實在在地抓住祝英台的。但也就在我抓住祝英台手臂之際,祝英台的嘴唇間,突然吐出了一陣白霧。
  這一陣白霧,來得十分突然,而且在這一陣霧气之中,還有一根長長的軟管,向我的面頰上舐了過來!
  這豈不是蝴蝶長長的攝食管嗎?
  雖然,我已盡快屏息呼吸,而且身子急速向后仰退,但那一陣白霧,已令我在不到十分一秒之內,感到暈眩。
  我努力加強自己的意志,不讓自己昏迷過去。
  但我還是在极短暫時間之內,感到天旋地轉,隨即陷入一片漆黑的死寂世界。
  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張呈現在眼前的臉孔,是方維夢。
  她正在用一塊熱毛巾在抹我的臉。我抓住她的手:“祝英台呢?我和她在講話的時候,你在什么地方?”
  她淡淡一笑:“我在另一間房子,和溫總裁談論梁祝事件,想不到我一回來,就發現你暈倒在我的床上,怎么了?到現在,你是否相信,祝英台真的很有點問題?”
  我把燙熱的毛巾一手搶了過來,用力抹自己的臉:“我在你的房子里,給一個一千二百年前的美女弄得頭暈轉向,你有什么感覺?”
  維夢道:“這是難得的奇遇,令人羡慕。”
  我跳了起來,叫道:“要是她在我臉上吹的是毒气,怎辦?”
  維夢道:“你是我的朋友,她就算再邪惡,也不會把你殺掉。”
  我又再叫了起來:“什么?我只是你的朋友嗎?”
  維夢歎了口气:“別像個五六歲的孩子好嗎?我是你的未婚妻,你是我的未婚夫兼男朋友,OK?”
  我立時滿意地微笑:“OK!OK!”
  我正要親親她的臉,和她親熱親熱時,溫守邦和蘇羅有如一對活寶貝般走了過來。
  溫守邦一看見我,立刻便說道:“我們又要攀山啦,明晨一早出發。”
  我歎了一聲道:“你不是有畏高症嗎?怎么忽然之間把喜瑪拉雅山當作是公園里小朋友玩的滑梯?”
  溫守邦干笑一聲,道:“由此可以證明,人類是會隨著環境而作出重大改變的,事實證明,我曾經攀上海拔超過五千公尺的高山,但卻沒有患上任何程度的高山症。”
  我把視線望向蘇羅:“銅碟上的喇嘛寺,在那一座山峰之中?”
  蘇羅道:“我們叫它做謎山。”
  “謎山?什么意思?”
  蘇羅道:“謎山之上,有一座喇嘛廟,也許,謎山的謎,就在這一座喇嘛廟之內。”
  我思索片刻,道:“高山喇嘛留下來的鑰匙,既然和這一座喇嘛廟有關,我們要知道的謎底,也許就在這座廟宇之中。”
  溫守邦道:“要到這座喇嘛廟,需時五天,一來一回,便是十日。”
  我道:“我是個游手好閒的人,只要維夢陪伴左右,便是需時十年八載,也不成問題。”
  溫守邦道!“但這一次旅程,將會有新的團友加入。”
  我還沒有追問,已看見一男一女,面色沉重地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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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鳴掃描,雪儿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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