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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部:舊地重臨


  他說到這里,忽然發出怪异的聲音,“哈哈”笑了起來:“有時,故意想餓死自己,几天不吃東西,可是肚子愈餓,思路反倒越是空靈!”
  我點頭:“這就是基督徒為什么要禁食禱告的原因。”
  甘鐵生顯然想不到我會舉這樣的例子,他呆了一呆,才又把身子縮成一團。這時,我注意到他在把身子形成那個怪异的姿勢,身体縮得极緊,一般人絕無法做到,要是他縮著頭,簡直就沒有任何突出點。
  他也感到我在注意他的姿勢,所以解釋:“當我确知自己又活了下來之后,心中的痛苦實在無法形容——人在感到痛苦的時候,會自然而然,把身子縮成一團,雖然那樣做,一點也不能減輕痛苦。我遭到了那樣不可想象的背叛,也一直在把自己的身子緊縮,像是想把痛苦自身体中一滴一點擠出來!”
  他在那樣說的時候,聲音甚至十分平靜,唯其如此,才更叫人有惊心動魄之感。
  我歎了一聲,白素也歎著:‘當我們知道你可能沒有在戰役中喪失生時,首先想到的,也是這几十年來,你不知如何從痛苦中熬過來的!”
  甘鐵生慘然:“不把自己當人,只有這樣,才能熬過來。我找許多小得根本不能容身的山洞,硬把自己的身子擠進去,擠得骨頭格格發響,心里反倒痛快些。很奇怪,再小的山洞,一天擠不過去,一個月擠不進去,一年半載下來,也就擠進去了!”
  我和白素听得駭然,甘鐵生這几十年在山中的日子,自然痛苦,但再也想不到,會痛苦到這种程度!不過看他現在的情形,反倒象是在說著別人的事一樣,是不是經歷了象他那樣大痛苦的人,會把一切都看透了,看淡了?
  他繼續在說著:“我想世上很少人能有我這樣的經歷,擠在一個小山洞之中,我可以几天几夜,不飲不食,人不像人,獸不像獸。可是在這种時候,我卻待別能想,什么都想,有許多許多事,都在那种情形下想通了,有了答案,唯一想不能的就是——”
  他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神情惘然。
  自然,他就算沒有說出來,我們也都知道,他想不通的一點是:方鐵生為什么要背叛!
  也就在他陡然停下來的那一剎那,我腦中陡然靈光一閃,脫口說出了一句話來。
  這句話一出口,不但甘鐵生、君花和白素都神情愕然望向我,連我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所以又急忙作了一個“請听我解釋”的手勢。
  我陡然脫口叫出來的那句話是:“或許方鐵生根本沒有背叛!”
  方鐵生背叛,已是不移的事實,所有的疑問焦點,都集中在他為什么要背叛這一點上。
  而我,竟忽然感到,方鐵生可能沒有背叛,自然叫听到的人,都感到錯愕之极。我一面作手勢,一面已開始解釋,指著甘鐵生:“你本來就是一個相當有學識的人,過去几十年,在那么特异的環境中,使你有不斷的沉思的机會,去想許多問題,而且都有了答案!”
  甘鐵生的神情十分沉著,可是他灼灼的目光,卻顯示他正在等著我進一步的說明。
  我又揮了一下手:“我是就最簡單的邏輯規律想到這一點的——”
  說到這里,我向白素望去,尋求她的支持,她竟然可以把我沒有說出來的話接下去:“簡單的規律是:既然所有的問題,都有了解答,那么,唯一沒有答案的問題,就有可能是這個問題根本不存在!”
  我大是感激,緊握白素的手:“對了,就是這個意思。”
  甘鐵生和君花互望著,他們顯然在認真考慮這個說法,可是他們又顯然無法接受。
  過了一會,君花才十分小心地問:“那么,方鐵生偽傳軍令,按兵不動,破坏作戰計划,令山上的部隊全軍覆沒,這种行為叫什么?”
  我和白素苦笑,齊聲道:“背叛!當然是背叛!”
  君花吁了一口气:“問題在,不過沒有答案!”
  甘鐵生卻道:“答案有,在方鐵生那里,去找他!”
  他說著,向我望來,我一時之間難以決定,他的意思,自然是要我和白素也去,我倒真的很想去,這時,白素先說:“我們還是先到當年事件發生時的現場去看一下。”
  甘鐵生揚了揚眉“好,先帶你們上山!”
  那座山真是怪山,就算沒有軍事常識的人,也知道把軍隊開上那樣的窮山惡水去,是一种自殺行為。也正由于地形如此奇特,才更顯出甘鐵生當年的作戰計划,何等大膽冒險。
  整座山連綿几十里,又和別的山相連,是一個相當大的山區,甘鐵生在方圓几十里之中,對山上的一切,都熟悉之极。
  在山中,我們逗留了足足三天。在這三天之中,甘鐵生給我們看他當年跌下去的那個山縫,和山縫下的深洞——我躍下之后,也花了近半小時才攀上來,甘鐵生當年,重傷昏迷之后醒來,很難想象他是怎么樣爬出那深洞的。
  甘鐵生又“示范”了他擠進狹窄山洞中的本事,山洞小得看來絕無可能容下一個人,可是他就有本事,把自己的身体一點一點地擠進去,直到全身進入,從外面看來,根本分不清他哪里是頭,哪里是腳。而他就在這种情形下,思索著各种問題。
  這种把自己的身体擠進狹小空間中的本領,中外的雜技表演者,有的也可以做得到,但決計不如甘鐵生所能做到的那樣。
  而且,甘鐵生也用行動說明了他靠什么來生活,他從土中挖出了一大堆形狀怪异莫名,說死不死,說話不活的昆虫的蛹來,有的是蟬,有的是螻蛄,有的是金龜子,然后放在枯枝上烤和燒,把它們都變成一團團黑褐色的東西,還津津有味放在口中嚼著。
  他介紹說蟬蛹最可口,我揀了一個,放進口中,果然十分甘香,君花和白素看得不住皺眉。
  他也表演了如何把一只刺蝟化為可口的食物,并從岩石上刮下鹽來,在各种各樣的野果子上攝去營養,我認識不少人,有著超卓的野外求生本能,甘鐵生和他們排在一起,絕不遜色!
  最后一天的下午,他把我們帶進了一個山洞,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當年,我拉著半個師的隊伍上了山,這個山洞就是指揮部,這塊大概是辦公桌,又是床,在等待的那几天之中,我——”
  他說到這里,望了君花一眼,眼光之中,情意极深,君花歎了一聲:“我道的,我知道你一定在想我,在揪心揪肺地想我!”
  甘鐵生歎了一聲:“是的,不過我想到你很快樂,心里多少有點安慰。”
  君花又歎了一聲:“我是很快樂,可是會突然想起你,心里就會有象被刀戳了一下的那樣痛楚!”
  (當他們在這樣對話的時候,我和白素都一聲不出,原因大家都明白——他們當年,是三個男人,可是看來他們之間的戀情,仍然在糾纏不清。)
  (雖然他們之間真有戀情,可是總有點怪异之感,所以無法表示任何意見。)
  甘鐵生話頭一轉:“那几天并不難過,要處理的事太多,小牛——君花,你還記得小牛嗎?那書記官,甚至寫好了如何收騙俘虜,如何處理戰利品的計划書,全軍上下,人人興奮莫名,一直到了最重要的那一刻,等不到預期的進攻——”
  說到這里,甘鐵生雙手按在大石上,身子微微發抖,神情极可怕:“派下山去刺探軍情的人,沒有一個回來,山下重重包圍,全是敵軍,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我再會領兵打仗,也沒有辦法,全体軍官,都圍在我的面前,人到了絕路,會有各种古怪的想法,很有几個想責備我訂出了這樣作戰計划的!”
  君花喃喃道:“他們不應該責備你。”
  甘鐵生深深吸了一口气:“結果,沒有人出聲,他們只是盯著我的手看,當時,我甚至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盯著我的手看!”
  他說到這里,停了下來,不住喘著气,沒有人問他為什么,因為明知給他緩過一口气來,他一定會說出其中原因來的。
  大約三分鐘之后,他才繼續:“原來我的手,本來一直按在大石上的,由于心中的焦急、憤怒和失望,手指在漸漸收攏,指甲壓在石上,用的力道那么大,十只指甲,一只一只迸裂,脫破了手指,鮮血迸濺,十指連心,我竟然一點不覺得痛!”’
  他一口气說到這時,按在大石上的雙手,也收成了拳頭,這一次,自然沒有當年那樣惊心動魄的情形出現。可想而知,當年,所有的軍官,看到了甘師長的傷痛,竟到了這一地步,怎么還忍心責備他?
  甘鐵生吁了一口气,把握緊了的拳頭,又慢慢松了開來:“我等了六小時,在軍事行為中,有時連六秒鐘都不能等的,我等了六小時,方下令突圍……那不是突圍……真是拚命,一條一條鮮蹦活跳的命,斷送在敵人的槍炮刺刀之下,唉……冤孽啊!”
  他會突然之中用一下慘叫“冤孽”來作為敘述的結語,倒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山洞中靜了很久,他最后的那一下叫聲,仿佛還在山洞中引起嗡嗡的聲響。
  他閉上眼睛,神情也漸漸由激動而變得平靜,再睜開眼來,淡淡一笑:“過去几十年了,可是那种情景,如在目前。”
  白素道:“戰場上,半個師的兵力全軍覆亡,不算是一樁大事,有几万人,几十万人一起在一個戰役中死亡的,人類的戰爭史,是最慘不忍睹的一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甘先生,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一切照你的計划進行,敵軍會怎么樣?”
  甘鐵生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喃喃地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等我們离開那山洞的時候,殘陽如血,映得一天一地,滿山都紅,看起來就象是當年的鮮血還沒有凝結,凄涼悲壯,莫可名狀。
  离開了山,回到那小客棧,甘鐵生和君花不斷回憶著過去的舊事,上半夜我還勉強听著,可是看情形,他們非通宵達旦談下去不可,我打了一個呵欠,和白素一起告辭,回到了我們自己的房間。
  我已有很久沒有在這种典型的中國北方小鎮中的客棧過夜了,由于疲倦,躲在硬梆梆的炕上,倒也大有睡意,身邊的白素一動不動,我知道她正在想著什么,過了一會,果然白素說了話:“你在那一剎那,感到方鐵生根本沒有背叛,既然事實上無法令人接受,但許多情形,卻可以反證這一點。”
  我伸了一個懶腰:“是啊,象完全沒有背叛的動机,象背叛之后他一點好處都沒有得到,象事先一點跡象也沒有,等等,都可以反證沒有背叛行為。”
  白素歎了一聲:“理論上這樣,但實際,卻分明是另外一回事。”
  我用力在炕上敲了一拳,發出了“蓬”的一聲響——那時并非冬天,炕不必生火:“整個大謎團,只有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一找到,什么都可迎刃而解。”
  白素停了片刻,才道:“真有趣,以我們的推理能力,竟然會一點頭緒也沒有。”
  我又伸了一個懶腰:“看小說,會看出我們這樣的結果來,世上只怕沒有人敢看小說!”
  白素側頭看了我一下:“你不覺得很有趣?”
  我在她的唇上輕吻了一下:“有趣之至,單是旅行到這种地方來,和你几乎可以剪燭夜話,就夠有趣的了。”
  白素閉上了眼睛:“希望明天在那個山坳之中,會有所發現。”
  我連白素想發現些什么都沒有概念,自然無法接口。
  第二天一早醒來,君花本領很大,不知從什么地方弄來了一輛吉普車,車齡至少二十年以上,但還可以行駛,就由她駕駛,到當年屯兵的那個山坳去。
  一路上,君花向甘鐵生解釋當年方鐵生和她,如何帶了半個師的官兵,化整為零,穿過敵軍陣地的空隙,成功地脫出包圍圈,到達了敵軍的外圍的經過。
  那山坳,离那座山大約有二十公里,屬于另一個山區,車子在崎嶇的路上跳動前進,一駛進兩座山峰,排天的峭壁,甘鐵生就喝了一聲采:“好秘密的地方!”
  君花道:“里面的山谷可大著,一万人也藏得下。”
  說到這里,車已駛不向前去了,因為前面有一大堆碎石,堵塞了去路,那堆大小不同的石塊,大的比人還高,小的只如拳頭,如同一座水壩一樣,把峭壁之間的峽谷,塞得滿滿的只有十公尺高,看起來异特之至。
  君花指著那高高的亂石壩:“當年我們探測地形,到了這里,以為前面已經是絕路了,他攀上去一看,大聲歡呼,這才知里面別有天地。”
  甘鐵生皺眉:“人和輕武器可以翻過去,輜重怎么辦?”
  他不愧是經驗丰富的將官,一下子就想到了問題的中心點。君花道:“輜重留在那邊,派兩個連防守!”
  甘鐵生“嗯”了一聲,看情形他對方鐵生和君花當年的安排,并不是十分滿意。
  的确,輜重,重武器和許多物資,是軍隊的命脈,如果輜重有失,部隊的作戰能力,也自然消失了,方鐵生的決定,可說相當冒險。
  君花也看出了甘鐵生的不滿,她低聲分辨了一句:“敵人沒有發現。”
  甘鐵生抬起頭來,眯著眼,看著那堵亂石壩,我和白素一到,就被這奇景吸引。堵成了一道壩的大小石塊,顯然是從兩邊峭壁上跌落下來的,兩邊峭壁上,怪石嶙峋,峋峨不齊,有風化的痕跡,想來是若干年前,有過一次山崩,大量石塊飛落下來,堵住了峽谷。
  這种自然現象雖然不多見,但也可以理解。在峭壁上,還有許多大石,看來也搖搖欲墮,只要有少量炸藥,保證可以將這道石壩,加高十公尺。
  君花已開始向上攀去,要攀越這道石壩,十分容易,君花一邊說著:“當兄弟知道你們突圍慘敗之后,簡直如世界末日末一樣。很多人攀出山坳來,竟有不少在攀越的過程中跌死跌傷的!”
  要爬過這道亂石壩,身手靈便的少年人就能做得到,之所以出現君花所說的這种情形,自然是當時那些人的心中慌亂到了极點,行動大是失常之故。
  不一會,我們就攀到了壩頂,眼前是一個好大的山坳。
  這時,各人的視線,自然而然,都被眼前這种豁然開朗的地形所吸引,只有白素,還在抬頭打量著兩邊的峭壁,我看了山坳一會,跟著她去看,她指著兩邊峭壁的近頂處:“看,兩邊峭壁在那里,几乎一樣高度,有极深的刻痕!”
  白素用“刻痕”來形容那种山形,其實并不十分恰當,那是一道約有兩公尺深,一公尺高下的凹位,在兩邊峭壁离頂還有十來公尺處,所以令得那上面的山石,看來更是隨時會崩落。在那兩個凹進去之處,山石尖突,十分凌亂,可能是那一部分的石質十分松軟,所以在山崩中,一起落了下來。
  我把我的想法說了出來,白素“嗯”地一聲:“當初山脈形成,一定是一座山峰,在地殼的變動之中,裂成了兩半,形成了峽谷,所以峽谷同兩邊的峭壁,石質一樣,才會再在若干年后的山崩中,形成如今這樣的奇景。”
  我和白素在講這座奇特的山景,君花和甘鐵生在一旁听著,甘鐵生歎了一聲:“山川的形成,都是億万年的事,人生短促,實在無法理解!”
  過了一會,他又道:“時間還是過去不夠多,要是再過几十年,大家都死了,背叛和被背叛,又有什么分別,全變成一樣了!”
  在他的感歎聲中,我們已翻過了那道亂石壩,里面完全是另外一個天地,叫人有一踏足實地,就有想大叫大跳的沖動,右手有一道相當寬的山溪,隔老遠就能感到那股山溪的清淡气味,不能不承認再也找不到比這里更隱蔽理想的地方了。
  君花指著另一座山壁,那山壁上,有一個突出的,看來又大又平整的石坪:“遼望哨就設在那天然的崗樓上。”’
  白素問:“那石坪,就是有人報告說,曾見過方鐵生出現之處?”
  君花咬著下唇,點了點頭。白素又問;“你和方鐵生常去的那個山洞呢?”
  君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沒有說話,轉身走向前,我們都跟在后面。
  山坳的四周全是山峰,山峰上下,都有不少山洞,大小都有,君花帶著我們進了一個門口有一塊長滿了苔蘚的大石作天然遮掩的山洞之中,側身從大石邊走了進去,甘鐵生跟進去,我和白素進了洞,洞中很黑,可是卻相當整洁。”
  君花向著一個极陰暗的角落走去,然后,停立在一塊石頭前,久久不動。
  那自然就是她當年和方鐵生相偎相依之處了。
  甘鐵生就站在她的身邊,黑暗中,目光閃閃,真難想象几十年之前那股不正常的情欲烈焰會延續至今,可是眼前的情形,又的确如此。
  君花終于轉過頭來,和甘鐵生的視線接触,兩人都震動了一下,白素也注意到了他們的情形,握住了我的手臂。甘鐵生和君花互望了好一會,兩人才同時歎了口气,各自伸出手來,緊緊握著,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行動。
  白素問:“就是在這里,你說過,方鐵生忽然有了十分特別的感應?”
  君花“嗯”地一聲:“你說得生動,他那時,真的像是感應到了什么,我說了几句調皮話,他就走了出去,我有點生气,沒有立刻跟出去,山洞口有大石擋著,我看不到洞外的情形,等我也出去……大概至多十分鐘,他已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天色也黑了下來……”
  君花的聲音愈說愈低,因為接下來,當方鐵生再出現的時候,已是午夜時分,他已在軍官會議上偽傳軍令了!
  白素向我望來,我明白她的意思,立時道:“從入暮到午夜,大約是六小時左右,他不可能去得太遠,要是有什么事發生,一定就在附近發生。”
  白素吸了一口气:“最大的可能,是在那個石坪上,因為有人見過他在那里出現,他身形高大异常,不會被人認錯。”
  甘鐵生喃喃地道:“會有什么事發生?”
  君花也難過地搖著頭,白素已向山洞外走出去,到了山洞外,轉過了一座山崖,就可以看到那個石坪,要攀到那個石坪不是很容易,我們花了約莫一小時才到達——最早到達的是甘鐵生,至少早了十五分鐘,那自然由于他几十年來一直在山中當野人的緣故。
  那石坪相當大,約有一百多平方公尺,很完整,有几株至少百年以上的松樹,夭矯彎曲地生長著,气勢雄偉,登高一看,視線可及處极遠,附近山色,盡收眼底,山風吹來,白素長發披拂,簡直就像是仙子一樣,我也大是覺得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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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殿堂 推出,藍絲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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