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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為了有万一的可能,特別小組二十四小時不停監視著這輛車子。如果赤軍分子回來,在車子附近出現,就會就逮。
  但是一直等到暴風雪過去,沒有人出現。天气一轉好,特別小組就請當地的警員再密切注意這輛車子,他們七個人,帶備了足夠的設備,向黑部湖區進發。
  特別小組搜索的結果,后來,經過記者的大力發掘,經過情形,公眾盡皆了然,其中,一個隊員的敘述,最是詳細。這篇敘述,刊載在一本极暢銷的月刊上。
  這個隊員的報告稱:“暴風雪雖然停止了,可是向黑部湖區進發,仍然十分困難。一開始之際,我們曾經考慮過,既然天气好轉了,我們可以利用直升机直達湖邊,再展開搜索。但這樣子,有可能反而錯過了急于赶到針木谷來的赤軍分子。所以,由隊長決定,我們采取了步行。而我們步行的路線,是一般旅行者所采用的自針木谷至湖邊的那條小徑。因為在大量積雪的掩蓋之下,其它的道路,根本無法通行之故。“臨出出發之前,隊長命令檢查武器,隊長的訓詞是,赤軍分子是极端危險的,我們向前去,他們要回針木谷,极有可能,我們會相遇,到時我們一表露身份之后,就有槍戰的可能,要避免犧牲!’天气已經夠冷的了,想到可能和赤軍分子作戰,似乎覺得更冷。”
  “開始行程之后,我們根本不是在路上行走,只是在積雪原振俠在洞口找到了灌木叢,折了下來,黃絹身邊有打火机,于是他們,就有了一個火堆。原振俠將身邊的干糧取出來,那是兩只麥餅和一小瓶旨酒。他們兩人一下子就將所有的食物,都吞進了肚中,一面吞,一面還高興地笑著,就象他們是在夏威夷海灘上野餐一樣。然后,他們再熱吻,黃絹趁机將口中含著的一口酒,哺進了原振俠的口中。然后,他們的運气更好,有四只雷鳥,可能為了躲避暴風雪,而扑進山洞來。雷鳥是一种生長在雪地中的禽鳥,有著美麗的銀灰羽毛。這种禽鳥十分美昧,但由于它的罕有,受看法律保護。不過在之樣的情形下,當他們合力將四只雷鳥一起捉住之后,卻毫不客气,就將它們放在火堆上烤熟了,作為維持生命之用。在那四只雷鳥之后,又有好多只闖進來,甚至還有一只在風雪中迷失了的小獐子。他們兩人又一起沖出洞去收集樹枝,所以,六十多小時的暴風雪,對他們來講,只嫌時間太短。他們甚至根本不知道暴風雪已經停止了,特別小組所看到的煙,并不是他們的求救信號,而是他們的火堆所冒出來的。等到他們听到了有人的叫喊聲,他們才走了出采,遇上了特別小組的成員。原振俠和黃絹站在洞口,特別小組七位有經驗的警官,迅速來到他們前面,隊長用极度疑惑的神情打量著他們,道:“你們是靠什么生存下來的?”
  原振俠的回答是:“我們運气好,找到了一個山洞。”他立即反問:“我還有一個同伴,你們是不是發現了他?他的名字是鐵男!”
  七位有經驗的警官,一听至鐵男的名字,也不由自主失去了控制,立即一起罵了起來,隊長指著原振俠,道:“你就是和他在一起的那個男子?”
  原振俠歎了一聲,道:“是的!不過現在,我想并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大風雪一起,我和他矢散,希望他就在附近,我們可以找到他!”隊長用無線電話,和搜索泉吟香的指揮部取得了聯絡,由指揮部調了一批人過來,參加搜索。
  黃絹和原振俠一直沒有分開過,他們也參加了搜索的工作,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七天之后,世界上已再也沒有人認為銑男還可以有生還的希望的了,由于原振俠的苦苦哀求,才又展延一天。就在第八天的中午,搜索隊的兩個隊員,找到了鐵男和泉吟香,立時通知所有人,原振俠和黃絹,是最后找到的一批人中的兩個。
  大約在不到一小時之間,至少已經有二十個人赶到現場最早發現鐵男和泉吟香兩人的隊員,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因為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來,采取行動,其實是沒有意義的。
  鐵男的身子,有一大半埋在雪中,只有頭部和上半胸,以及一只手臂露在雪外,他青白色的臉上,頭上,眉上,顎上都結滿了白色的冰花,即使是白痴,也可以看得出,這已經是一個死人。
  而泉吟香——才發現鐵男的時候,大家都認得出鐵男來但認出泉吟香還要經過一個曲折。泉吟香的身子側臥著,有一半半臉和一半身子在雪外,那情形,也是人人都看得出,已經死了。
  黃絹和原振俠赶到的時候,原振俠一看到鐵男這樣的情形,大叫了一聲,一時之間,也沒有認出鐵男身邊的女子是誰,向前扑了過去,大叫道:“鐵男君!”。他一面叫,一面抱住了鐵男的頭,鐵男的頭是冰冷的,黃絹也奔了過來,拔開積雪,令得泉吟香整個臉都露出來,她立時發出了一下惊呼聲:“泉吟香小姐!”
  黃絹的那一下呼叫聲,已經夠令人吃惊的了,可是她接下來的那一下呼叫聲,更令人吃惊,她叫道:“天,她還活著!”
  所有听到黃絹呼叫的人,在那一剎間,全都呆住了,一時之間,人人的腦筋都轉不過禾,不知道黃絹這一下呼叫聲是什么意思。
  抱著鐵男僵硬的尸体,心中正百感交集的原振俠,就在黃絹的身邊,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黃絹這樣叫,是什么意思。
  當他听得叫聲之后,他只是轉過頭去,向黃絹和泉吟香看過去。
  就在那一剎間,他明白黃絹那一下叫喚是什么意思了,因為他看到,泉吟香的臉部,自積雪中翻過來之后,看起來她雖然十足一個死人,但是她的鼻孔附近,有一些積雪,卻已經在開始溶化!
  這證明泉吟香還有呼吸,呼出來的气雖然微弱,但是溫度比較高,高得足以令鼻孔附近還沾著的雪花溶化!原振俠也陡地高叫了起來:“她還活著!”
  從黃絹的一聲呼叫,到原振俠的一下呼叫,其間相隔,不會超過二十秒鐘。其余的人的怔愕,已經成為過去,有几個行動快捷的人,已經跌跌撞撞,向前奔來,有几個奔得太急,仆跌在雪地上。黃絹又叫道:“誰有急救的經驗,快來!快來!”
  兩個首先奔到的人站定了腳步,顯然他們并沒有急救的經驗。本來,在人人肯定了泉吟香還活著之際,在附近的人雖然不多,但是各种各樣沒有意義的叫聲,惊歎聲,已經造成了一片混亂,黃絹一叫之后,陡然靜了下來,一個看來已有五十左右的人叫道:“用雪團搓她的手心和腳心!”
  另一個人奔了過來,一面奔,一面叫道:“人工呼吸!人工呼吸!”
  不等那個人叫喚,原振俠已經早想到了人工呼吸,泉吟香看來是那樣弱,原振俠深深地吸了一日气,然后用口對著泉吟香的口,泉吟香的口唇凍得几乎像冰塊一樣,原振俠慢慢地將气呼進去。
  已經有几個人七手八腳,將雪團用力搓著泉吟香的手心,也有人將泉吟香的鞋襪脫了下來,用雪團搓著她的腳心,原振俠感到泉吟香已漸漸有了較強的气息,他抬起頭來,就著不知是誰伸到他口際的一瓶酒,喝了一口,再對准了泉吟香的口,將酒慢慢哺進泉吟香的口中去。
  泉吟香的情形顯然在好轉,她臉上的雪花在漸漸溶化。旁邊的人又恢复了喧鬧,簡直沒有人可以听清任何一個人所說的話,但是說話的人,還是自顧自地說著,拼命表達著自己的意見。
  反倒是最旱發現泉吟香還活著的黃絹,當她一看到原振之中,不斷將右腳提起來,好讓左腳再向前跨,積雪在大多數的情形下,涉及腰際,在這樣的環境下向前走,真是困難之极。”
  “隊員都沒有怨言,有的大聲唱著歌,以保持士气,一個隊員忽然道:‘据報告,五個赤軍分子押了一個年輕女子离去,這年輕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這個隊員的問題,立即引起了熱烈的討論。”
  其中一個隊員說:‘事情似乎還牽涉到了一位什么偉大的將軍?’”
  “隊長的神態很嚴肅,道:‘別再討論下去了。上頭研究過報告,認為事情可能和重大的國際事件有關,我們多作討論,沒有好處……’所以大家就不再談論那個女子的事。”
  “行進得十分慢,一小時怕還沒有兩公里,在登上了一個不是十分高的山頭之后,雖然我們都沒有滑雪的裝備,但是我們卻實實在在,是利用了積雪的斜度而滑下去的。事后,才有一位專家告訴我,這樣做,极其危險,因為看來松軟的積雪,事實上,互相之間,有著一种奇妙的附著力量,會附在一起。我們這樣滑下去的結果,有可能是被包在一個大雪團之中死亡!”
  “三小時之后,走在最前面的一個隊員叫了起來,道,‘看前面!’每一個人都向他指著的地方看去,看到了黑色的一點,突出在積雪之上。即使戴著程度高的深色眼鏡,也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一點,我們向前腳高腳低奔過去,有几個隊員仆跌在雪中又爬起來,結果,我最早到達。老天,那是一只人手,戴著黑色的手套,手正緊緊地握著拳,我抓住了那只拳頭,用力一拉,由于向后用力的原故,我的下半身全陷進了積雪中。”
  “那個人給我拉了出來,黑色的衣服,鮮紅色的頭罩,只一眼睛露在外面,眼珠子已到了可怕的灰白色。這是赤軍分子在進行恐怖活動時的標准打扮。隊長赶過來,一把拉下了他的頭罩,我們都不禁惊呼了一聲,因為這個赤軍犯的案太多了,多到了任何警務人員一看到他就可以認出來的地步。雖然這時候,他的口角向上翹,臉上帶著股极其詭异的笑容。”
  “當時,我心中在想,他為什么要笑呢?凍死在山中,還有什么可笑的!事后,我才知道,凍死的人,臉上都會呈現這种詭异的笑容,那并不是笑,只不過是因為腦上的肌肉因為寒冷而收縮,令得咀角向上翹起來,看起來就象是在笑而已。”“這個人死了已有很久了,身子都已經僵硬,我們不能帶著他前進,只好將他的身子扶起來,將他的雙腿,搬進雪中,冉將他雙腿附近的雪踏得結買,好使他的身了直立著,不倒下來。”
  “這樣的事情,若是被不明情由的人路過看到,可能會嚇個半死,但我們料定了這時決不會有人經過的,所以才這樣做。隊長立時指揮一個隊員,對這個人拍了照片。”
  “以后,連續又發現了三個,全是凍死在雪地中的,也都照同樣的辦法處理了。”
  “在發現了四個赤軍分子的尸体之后,我們又找到了一支手提輕机槍,正是報告中提及,赤軍分子使用的那一支。”
  “還有一個赤軍和那個女子,他們的尸体,還沒有被發現,那時,我們每一個人都相信,我們將不會發現任何生還者,一定會己死在大風雪之中了。”
  “果然,半小時之后,我們又發現了最后一個赤軍的尸体,這個人,更令我們吃惊,他是一個頭領,是受國際通緝的危險分子。由此可知,在日本方面的赤軍,對于強行帶走的那女子的事,十分重視,不然不會派出這樣重要的人物來執行。”“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呢?我們各人之間,雖然由于曾受隊長的警告而沒有再談論下去,但是心中都在怀疑。不過我想,其他人心中的想法,一定和我一樣,都感到,那女子不管是什么人,都無關緊要了,因為她一定已經死了。再重大的事,對…個已死的人,都不會發生任何影響的了,是不是?”
  “正當我在胡思亂想之際,一個隊員忽然叫道:‘看,前面有煙冒出來!’”“向前看去,果然,前面有煙冒出來,數量并不多,但的确是在冒煙。”
  “另一個隊員道:‘只怕是溫泉冒出來的熱气吧,怎么會有煙?’這個隊員是什么事情都要怀疑一番的人。”
  “隊長有點惱怒,道:‘快過去看,有人,煙可能是他們的求救信號!’我們立時一面向前去,一面大聲叫道,不多久,我們就看到了兩人,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之內,這兩個人居然生還,真是奇跡。”
  特別小組的一個隊員,在才見到有兩個人生還之際,認為那是奇跡,其實,那不算是奇跡,只是這兩個人在惡劣的環境之中運气比較好,因為他們找到了一個山洞,在山洞之中。
  這兩個人,是原振俠和黃絹。
  山洞中當然一樣嚴寒,可以導人致死,但原振俠和黃絹,在心靈之間,毫無隔閡的情形下,令得他們求主的意志,提高了不可信的程度。
  俠和泉吟香的唇相接之際,她就站了起來,退倒了兩步。
  沒有人注意她,連原振俠也在專心一意地救人,黃絹的呼吸變得急促,她心中告訴自己千百次!原振俠是在救人,不是在作什么,他是在救人。可是當她看到原振俠將滿滿的一口酒,哺進泉吟香口中的時候,她感到視線開始模糊。那個使她和原振俠避過了暴風雪的山洞中的篝火,似乎又在眼前出現,閃耀的火舌,會使得視線變得模糊,就像現在一樣。
  那個山洞之中發現的事,黃絹一點也不后悔,那是夢幻一樣的時刻,但這時,她想揉眼,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但是視線印越來越模糊。
  她終于叫了起來:“振俠!”
  然而,她的叫聲,淹沒在嘈雜的人聲之中,連原振俠也沒有听到。
  原振俠在這時,和泉吟香的臉,相隔极近,他看到長睫毛在閃動,然后,奇跡來臨,泉吟香的眼睛,慢慢地睜了開來,象是土子吻睡公主一樣,泉吟香的眼睛,睜了開來,開始時,辰神十分迷憫。
  然后,在极短的時間中,泉吟香的眼中,恢复了它應有的光彩,那么明澈深邃,几乎比黑部湖的湖水還要幽秘。
  當原振俠接触到這樣明澈而深邃的眼光之際,他陡地震動了一下,抬起了頭來。他听到了一陣陣的歡呼聲,那是其他所有人看到泉吟香睜開眼來之后發出來的。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原振俠并沒有听到黃絹的叫聲。事實上,面對著這樣動人的眼睛,連還在身邊的歡呼聲,听來也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樣。
  但是,泉吟香口唇顫動,所發出來的极其低微的聲音,原振俠卻每一個字都听得非常清楚,泉吟香在問:“我……死了么?我……死了么?”
  原振俠陡然之間,激動了起來,他抓住了泉吟香的肩頭,用力搖著,叫道:“你沒有死,你應該死的,可是,你沒有死!”
  他搖得那么用力,以致泉吟香頭上、肩上的雪花,全都因為劇烈的搖晃而散了開來。”、、。
  原振俠叫的那兩句話,成為日本報紙的大字標題:“她應該死的,可是沒有死。”
  其他的標題,包括了“生命的奇跡”、“雪地四日夜,奇跡生還”等等。小題的詞里,似乎十分貧乏,。除了“奇跡”之外想不出別的詞來了。但是,那的确是一項奇跡!
  泉吟香生還的消息傳開了之后,群眾的歡欣,無可言喻几個素以工作時間緊密到一秒鐘也不差的大工業組織,也自動放假一天,讓所有的人去發泄這种歡樂的情緒。在泉吟香的病房之外,自全國各地送到的鮮花,堆積如山,一直要擺到醫院門口的空地上。
  和鮮花擠在一起的是等著听泉吟香康复消息的群眾,醫院方面特地架設了擴音器,每隔半小時,廣播泉吟香的复原十況。
  群眾對于醫院方面所作泉吟香在迅速康复的報告,還不十分相信,一直等到擴音器中,傳出了泉吟香的聲音:“謝謝各位的關怀,我很好,精神在迅速恢复中,我現在就能唱歌大家請听——”泉吟香接下來,在絕無音樂伴奏的情形下,用她那曼妙的聲音,低低的唱了一首歌,听到這首歌的人,都感動得忍不住飲泣起來。
  泉吟香一被送進醫院之后,表面上的情形是那樣,但內在的情形,卻還有頗不簡單之處,那是公眾所不知道的。
  當時,在原振俠搖撼泉吟香的身子之際,有更多的人赶到。救爐直升机什么時候赶到的,已經沒有人記得了。因為當時的情景,實在令人興奮,興奮得簡直要令人發狂。
  總之,當救護直升机來到的時候,人已經越來越多,連記者也赶來了,泉吟香立時被抬上擔架,送進直升机,在架上,泉吟香伸出手來,向著原振俠,原振俠也伸出手去,兩人緊握著手,泉吟香一直不肯松手,堅持原振俠陪她一起登机。而原振俠又堅持要將鐵男的尸体,也以第一時間送到醫院去。
  所以,鐵男的尸体,是和泉吟香同一架直升机到達醫院的。而當原振俠登机之際,他想在人群中找尋黃絹,卻沒有法子找得到,因為人實在大多了,他大聲叫了兩聲,沒有听到黃絹回答,救護直升机上的醫生,已經漲紅了臉,不肯再給他多几秒鐘的時間了。
  所以,當直升机起飛之際,原振俠和黃絹分開了,机中,只有他、泉吟香、机上人員,和鐵男的尸体。
  醫生在照料了泉吟香之后,才去看視鐵男的尸体,他吃力地將鐵男僵硬的眼皮翻了開來,只看了一下,就搖了搖頭,用一塊白布,將鐵男的臉蓋住。
  泉吟香看來很平靜,呼吸也很平穩。原振伙掀開覆在鐵男臉上的白布,用力撫著鐵男的臉,因為寒凍而死的人,因為寒冷令得臉部肌肉收縮,所以在死者的臉上,會現出一种十分詫异恐怖的“笑容”來。原振俠就是想令鐵男臉上的這种“笑容”消失,可是他的努力沒有成功。
  原振俠望著鐵男,哺哺地道:“鐵男君,值得嗎?”
  直升机上的救護醫生也望著泉吟香,在哺哺地道:“我不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沒有人可以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活下來……”
  醫生雖然是在哺哺自語,原振俠卻感到了震動,他沉聲道:“不必再研究這個問題了,她沒有死,這是事實!”
  醫主苦笑了一下,顯然由于眼前的事實,和他經年累月月受的專業知識訓練,起了無可調和的沖突,所以他的神情,看來十分苦澀。這時候,黃絹的處境很不好,她看著泉吟香和原振俠雙手握著,登上直升机。
  原振俠為了就躺在擔架上的泉吟香,身子以一种十分可笑的姿勢彎曲著。黃絹只是站著發怔,她依稀感到原振俠好象在人群中找過她,但那有什么不同?他還沒有再找下去,拋下她,走了!
  黃絹并沒有能怔立多久,七個有經驗的警官,那個搜索隊的成員,已經包圍了她,人人神情嚴肅,隊長提出了第一個問題:“請問,小姐,你皇怎么和赤軍份子扯上關系的?”
  黃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寒冷的空气進入了她的肺部,使得她的頭腦,也略為清醒了些,她眼望著已成了一個小黑點的直升机,道:“我不知道!”
  黃絹這樣的回答,當然不能滿足對方,隊長又道:“小姐,請你跟我們走!”黃絹怔了一怔,道:“我被捕了?”
  隊長很客气,但是也很堅決:“不是,可是你必須協助我們,我們有許多問題要問你。”
  黃絹還想說什么,另一個隊員揚了一下他們在雪地找到的那柄赤軍分子曾經用過的手提机槍,道:“小姐,你看,這是AK四十七机槍,恐怖分子用這類型机槍,殺害過不知多少無辜的人,所以你必須和我們合作。”
  黃絹又抬頭向天望了一下,直升机已經看不見了暴風雪過后的天空,是一片耀目的明藍色,她心中歎了一聲,像是所有的事完全和她再沒有任何關系一樣,她只是淡然地答應了一聲,道:“好!”
  黃絹在那七個警官的保護下,先回到了針木谷,立即前往東京。她到東京的時間,自然比原振俠來得遲,等到原振俠到了東京的醫院,看到泉吟香受到其實太多的醫生和護士照料,已經完全沒有他的事之際,他立即想到要找黃絹。
  可是黃絹在什么地方,他完全不知道,他只好逢人就問,他自己成了記者采訪的對象,可是一直到第二天,他才有了黃絹的下落,他接到了警方的通知,黃絹在東京,接受警方的保護,原振俠赶去看黃絹的時候,黃絹是在一家大酒店的房間中,兩個警察帶著他進去,他看到黃絹背著他,在窗前,注視窗外。
  原振俠走近,在她的身后,輕輕將她摟住,可是黃絹卻掙開了他的擁抱,轉過身來,右手抵在原振俠的胸前,道:“她已經完主复原了!甚至還唱了首歌!”
  原振俠立時感到了她的冷淡,他要先想一想如何來應付這种冷淡,所以并沒有立時回答。黃絹又道:“鐵男的怀疑,是有理由的!”原振俠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切事情,全是從鐵男的怀疑開始的。
  當然,也可以說,全是由他開始的,如果他當日,不慫恿鐵男去掘輕見博士的墓,那么,就不會有任何事發生了。
  但是,他卻不明白何以黃絹這時,會這樣肯定,他直視著她,黃絹側過頭去,避開了他的目光,道:“她也是那种人!”
  原振俠自然一听就知道黃絹那樣說是什么意思,他再吸了一口气,道:“和……卡爾斯……輕見博士一樣?”
  黃絹道:“一樣!我敢說,她的腦部,一定也有著一片神秘鋼片在!天知道她腦部的這個秘密要是被人發現了,知道秘密的人會有什么惡果!”
  原振俠感到了震悸,泉吟香在醫院中,為了對她作進一步的觀察,運用調光來觀察她的身体各部份,并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他的聲音有點發顫,道:“不見得吧……她是那么……那么……”
  他不知道如何措詞才好,黃絹冷冷地接了下去,道:“她是那么可愛,是不是?”
  原振俠心中歎了一聲,他絕不想否認。可是他也沒有蠢到在听出黃絹的語音冰冷的時候承認這點的程度。所以他只是沉默著不出聲。
  黃絹的語鋒卻有點咄咄逼人:“你為什么不愿意承認她是那一類人?是為了和她不是同類而難過?”
  原振俠有點狼狽,道:“這是什么意思?她絕對不會是异星人!”
  黃絹走開了一步:“為什么不會是?在這樣的寒冷和饑餓的情形下,她都能生存,她絕對和我們有不同之處。卡爾斯渴不死,輕見不因缺氧而死,泉吟香凍不死,他們全是同類的人,和普通人不同。”原振俠無法否認這一點,因為他也感到,輕見、卡爾斯和泉吟香,一定和普通人有不同之處。是不是因為他們的頭部,都有著那片神秘莫測的鋼片?
  黃絹轉過身來,道:“鐵男的健康狀況,應該比泉吟香好多了,他們兩個人同樣處在惡劣的環境之中,一個生存,一個死亡,生存的那個,一定是那一類人!”原振俠苦笑了一下,揮著手,道:“如果有那一類人的話,那么,那一類人,真是‘天人’了。”
  黃絹低下頭,將手抵在額上,看她的樣子,不想再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過了一會,才用低微疲倦的聲音道:“日本警方要將我解出境。”
  原振俠“啊”一聲地,道:“是為了——”黃絹仍然低著頭:“我向他們講了我……我和卡爾斯之間的——”原振俠糾正道:“我們和卡爾斯之間的事!”
  黃絹抬起頭來,望原振俠,眼神高傲而倔強,她并沒對原靈俠的話表示什么异議,只是繼續道:“他們怕恐怖組織因為我而繼續在日本鬧事,所以將我列為不受歡迎的人物!”
  原振俠提高了聲音:“你一离開日本,卡爾斯派來的人,就會問起你來!”
  黃絹笑了一下,她的笑容,看得出來是強裝出來的一种瀟洒,道:“就算是,那也沒有什么,卡爾斯的目的,不過是要我去見他!”
  原振俠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黃絹掙扎了一下,可是原振俠把她抓得十分緊,而且將她拉了過采,直盯著她,道;“你知道那個混蛋要見你是干什么!”
  黃絹沒有再掙扎,她看來出奇的鎮定,道:“是的,我知道。你知道了?我也想去見他,因為他是那一類人!”
  原振俠吸了一回气,他明白黃絹的冷淡,他不想解釋,他只是道:“這是我們兩個人才知道的秘密!”
  黃絹又笑了起來,道:“我去研究卡爾斯,你去觀察泉吟香,這不是很好么?”
  原振俠歎了一聲,道:“巴黎机場的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在經過了山洞中——”黃絹陡然打斷了原振俠的話頭:“別再提山洞中的事,我已經忘了!”原振俠疾聲道:“忘了?為了我陪一個垂死的人上了直升机?”黃絹再度笑起來:“別自己騙自己,天人,是不會死的,你早就知道這一點!”
  黃絹的神態是這樣冷漠和不開心,那使原振俠的自尊,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正當他還想說什么時,兩個警官已走了進來,道:“黃小姐,你該啟程到机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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