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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网狀時光結构


  只見葛雷新微笑不語,果然也沒有出言辯白。
  “所以,請您繼續說下去,告訴我們‘學院’的由來。”王力靜靜地說道。
  “學院也者,真正的來源找他不知道,只知道在空間、時間之中存在著許多類似的地點。
  當年我在時光之旅中得以窺見‘网狀時光結构’的奧妙,自己以為已經參悟了天地造化的极致。
  但是走了這么長的時光之旅,不僅沒有變得清楚,反倒越來越迷糊。”
  “什么是‘网狀時光結构’?”王乘風好奇地問道。
  “网狀時光結构,是時光形態的一种。當年我在二十四世紀的時候,拜潘朵拉核酸科技之賜,我們那時代的科學家已經能夠讓人穿透時光的界限,回到過去,前進未來。”
  “那不是很好嗎?”王乘風笑道:“這不就是不折不扣的時光旅行了?”
  葛雷新“看”著他,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
  “如果有一种旅行,你去了之后,肯定就是回不來。用各种最先進的儀器測試,明明就知道你在某個地方,可是你就是不在,人家就是找不到你。
  這樣的旅行,你去不去?”
  王乘風想了一下,不禁露出駭然的神情。
  “打死我也不去。”
  “沒錯啊!二十四世紀的時光研究者遇上的就是這种情形。
  信心滿滿地將探險隊送出去,卻從來沒有一次回得來。
  有的探險隊還能傳回來微弱的訊息,但是你就是沒辦法知道他們在哪里,怎樣把他們弄回來。
  后來,我在机緣巧合的情形下,才找出來原因。”
  “好!找得出來原因才夠厲害!”王乘風听得痛快,擅長記恨的天蝎本性再度涌現,忍不住又橫了身旁的王力一眼。
  王力“哼”了一聲,知道他又在取笑自己賣關子的事,也不去理他。
  “我找到的原因,便是這‘网狀時光結构’。
  原來時光的存在方式并不是單線的,我們因為時光的模式所限,一直以為時光只是單線的進行,以為只有一個空間,但實際上并不是如此。”
  “麻煩你用我听得懂的話說好嗎?”王乘風又抓頭了。“有點不太懂。”
  “簡言之,你以為這個世界只是一張紙,所有人都在這一張紙上過日子。
  但是實際上,這個世界上有無窮無盡無數張紙,每張紙都自成一個空間,但是絕大多數的情形下,這些空間都不相交,所以無從知道彼此的存在。”
  “不相交?”王乘風好奇道:“既然從來不曾相交,那不就沒事了?既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那大伙就拍拍屁股算了不就好了?”
  葛雷新笑道:
  “這种說法倒是有趣。
  只是要說這么多時光平面毫無關聯,那也不對,因為‘网狀時光結构’的原理便是,有許多平行空間根本就是同一個空間分叉出去的。”
  這樣的說法,王乘風又不懂了,仿佛在葛雷新的敘述中隱然見到一道曙光,但是那光芒又太過隱晦,一時間又看不出來。
  王力知道他的底細,笑道:
  “這點我還知道一些,我來說好了。
  就拿希特勒的事來說好了,你應該知道希特勒吧?他在二次大戰時殺了六百万個猶太人,把世界搞得烏煙障气。
  而希特勒也是他爸媽生的,對不對?在我們的世界中,我們當然知道后來希特勒生出來了,長大后也成了殺人魔王。
  可是如果當年他父母親做愛的時間晚了一秒,或早了三分鐘,以精子的机率來說,生出來的也許是別的孩子,而不是希特勒。”
  “可是希特勒真的生出來了嘛!”王乘風辯道:“這是事實,是改不了的。”
  “妙就妙在這里了,”王力笑道:“其實在這一猶豫間,有好几個時空世界已經分岔出去了,而這些世界,卻是個沒有希特勒的世界,歷史的發展自然也不同了。”
  這樣一解釋,王乘風果然懂了。
  “因此,這些平行世界雖然不相交,卻可能是從同樣的來源分出來的。”
  一旁的葛雷新點點頭,悠然說道:
  “說得沒錯。但是,這和我方才說的,二十四世紀的時光探險有什么關連呢?當然有,因為以二十四世紀的時光探險科技,他們的确可以穿透時光,只不過到達的是其它的平行世界。
  這樣子他們當然回不來,因為即使回到了預定的時代,時間是對了,但是空間卻錯了。
  你回到的,可能是一個多年前少生了一個偉人,世界面貌便從此完全不同的世界。”
  王乘風笑道:“好像到了一個沒有希特勒的世界,人間更美好。”
  “這倒也不盡然,”葛雷新搖搖頭。“破坏不一定是坏事,建設也不一定是好事。
  但是我悟出了‘网狀時光結构”后,也將訊息帶回了二十四世紀,那些時光研究者本以為這樣一來,研究的成果一定會有极大的突破。
  只可惜他們還是沒能成功,因為日后我在時光之流中旅行,也遇見過許多流落在時光中的旅人,問了他們,才知道連‘网狀時光結构’也只是時光特性的一部分,你以為已經找到了答案,其實只是帶出來另外一大堆不解的謎。
  比方說,這個‘學院’便是极大的一個謎,而我頭上那片‘星座時空’,也是另一個极為難解的謎。
  總而言之,路還很長,你以為已經到了終點,或以為已經看到了終點,但是實際上,你只不過是离開了出發點沒几步。”
  說到此處,葛雷新暫時沉默下來,沒有說話。
  王乘風眼珠子一轉,忍不住又問道:
  “你還是沒有說清楚,這個學院到底是什么?”
  “我在時光之流中行走了許久許久,久到以為自己已經窺知了個中秘奧。
  因為在‘网狀時光結构’后,我不但悟出了其它的時光流動形態,還悟出了某些特定的時空世界有相似的頻率,會互相吸引。
  而另外一些頻率,則會將時空中的人、事、物嚴格地局限在一個平面上,因此掌握了這些頻率,你也許可以自由地在你想要去的時空穿梭來回。
  有很多記載中的‘神仙’,便是掌握了這個頻率的人。
  但是正當我得意地認定自己的理論沒錯的時候,卻又在某一個极遠的時光盡頭看見了這個‘星座時空’。
  你們眼前看到的,只是一個模型,但我遇到的,卻是一個巨大無比,又是千真万确的所在。
  在真正的‘星座時空’中,十二個星圖分別都是時光甬道,通往各個時代的地球。
  比方說,寶瓶座的甬道通往的便是被寶瓶星影響的地球,每個星座會影響地球兩千年,因此你可能抵達的是公元兩千年到四千年間,也可能回到公元前一万年到一万兩千年間。這樣子問題就來了。這樣一個‘星座時空’,很明顯有著人造的痕跡。
  一般人到不了,連我們這种時光旅行者還要費盡千辛万苦才能到達的地方,居然有人可以造個東西放在那里?
  造東西的人,又是什么樣的神通廣大之人?
  是造物主嗎?
  只怕比造物主還要更先進,因為造物主造的只是万物,這些‘人’卻連時光也造得出來。”
  听了葛雷新這段流暢的敘述,王乘風只听得目眩神馳,仿佛將自己思緒帶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放眼望去,那天頂的十二星圖光彩依舊,但是王乘風卻覺得,自己看這個世界已經變成了另外一种顏色。“看到了‘星座時空’之后,仿佛是嫌我的震惊還不夠強烈,我的疑問還不夠多。
  過不多久,我就在時光之流中遇上了‘學院’。
  一進到‘學院’,更讓我迷糊了,如果說我先前的歷險是所有旅行者中走得最遠,也走得最精彩的過程,一走進‘學院’,這种暈淘淘的自我膨脹感立刻消失,繼之而來的,只是更多的疑問和挫折。
  以你們了解的辭匯來說,學院有點像是一艘在時光之流中停泊的船。
  根据記錄,它在久遠的過去歲月中也許動過,但是像現在這种停泊的狀態已經很久很久。
  不過因為在時光中,時間并不具任何意義,所以這個‘很久’也許也不是個很好的形容方式。
  而它會不會再動,也許沒有人知道。
  但是我來到學院不久之后,對自己其實更沒有信心了。
  就好像一個鑽研學問多年的人,成了大師,也有了許多自己的創見,可是有一天翻了几本一千年前的古書,卻發現你自以為得意的領悟,其實人家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經悟出,而且早已寫在紀錄之上。
  “學院’有多少層,我從來不知道,因為我走不完。
  學院里有多少宇宙間的奧秘,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來到學院的第二層,我自以為得意的‘星座時空’發現,人家早已做了個模型放在這里。
  而我在時光之旅中經歷的种种壯闊冒險,奇詭空間,也一一出現在第二層里。
  我自以為得意的經典之作,人家卻早就擺在這里。
  但是我卻從來不曾在‘學院’中找到了任何制造者,創造者的痕跡。
  沒有,連最起碼的蛛絲馬跡也沒有。
  連第二層的門,我也沒能走透,因為學院的資訊實在太多,即使是時光旅行者的我,也無法……”
  便在此時,葛雷新的光影突地黯淡起來,緊接著卻是一陣扭曲,還發出令人牙齦發酸的怪聲狂叫。
  王乘風听得十分入神,卻被這個突發狀況嚇了一大跳,直覺地一閃,便躲到王力的背后。
  但是王力卻是气定神閒,仿佛早知道會有這樣的情形發生,一點也不惊惶。
  “這這這……這是什么道理?”王乘風吃吃道。
  “我也不曉得,”王力搖搖頭。“可能當時葛雷新花這儿遇到了什么突發狀況,我來到‘學院’的時候,他早就已經离去了,只留下這一個形影。
  除了這個虛影的能量,我從來沒有找到他留下什么東西,我也和這個虛影聊過許多事情,發現在發生狀況之前的訊息他都清楚地留下,但是他是怎么离去,為什么要离去,卻一點也沒有交待。
  反正日后有的是机會來和他聊,也不急于這一時。”他轉身走向出口。“我要讓你看的,是別的東西。”
  走在長廊的時候,王乘風想了一想,好奇地問道:
  “所以葛雷新說的沒有錯,這個‘學院”真的是一艘船?”
  “以狹意的定義看來,可以這么說吧?”王力聳聳肩。“它的确可以住人,有完善的設備和資訊,而且在過去的歷史中曾經移動過。
  你要叫它是船也無可厚非,只是這艘船的主控權卻不在我們手上,有很多事都不是我們控制得了的,甚至連它運作的力量來源,也還沒找出來。”
  兩人一邊聊一邊走,不一會儿便已經到了一扇破舊的柴門,這扇門看起來极為陳舊破敗,和其它的門相較之下顯得极為寒酸突兀。
  在門上的一塊木板上,以歪歪扭扭的字体寫上“須彌”兩個字。
  看著王乘風疑惑的神情,王力笑道:
  “這是佛經上的典故,‘納須彌于芥子’,是說宇宙万物,神妙非常,有時候一個大宇宙可以被收納在一顆小小的芥子里。”
  王乘風可有可無地點點頭,隨著王力推開門,走了進去。
  進去,卻被里面的壯闊場面霞懾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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