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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索蘭尼亞騎上老人的派對


  雷斯林側身向前,和卡拉蒙交換了個眼神,思緒仿佛正在他們之間無言地交流。
  這是很少見的,因為只有在极其危險的狀況下,才會讓兩人的血脈產生緊密連結。
  因為奇蒂拉是他們同父异母的姊姊。
  “除非她受到其他誓言的約束,否則奇蒂拉不會隨便背棄承諾。”雷斯林大聲說出兩人共同的看法。
  “她怎么說?”卡拉蒙問。
  坦尼斯遲疑了一下,舔了舔干澀的嘴唇。“服侍新主人的工作讓她無暇分身,她致上她的遺憾并且祝福每一個人,特別是她深愛著的——”坦尼斯覺得喉嚨有些緊,干咳了一聲,“她深愛著的弟弟們和——”他停了下來,把那張紙卷了起來。
  “就這樣。”
  “深愛著的誰?”泰索何夫興奮地問道。“哎唷!”他瞪著剛剛踩了他一腳的佛林特。同時也注意到坦尼斯的臉紅了起來。“喔!”
  他這才發現自己蠢得可以。
  “你听的懂她在說什么嗎?”坦尼斯問這對兄弟,“所謂的新主人是怎么一回事?”
  “誰知道奇蒂拉在想些什么呢?”雷斯林聳了聳瘦削的肩膀。
  “距离我們上一次在這間旅店看到她也已是五年前的事。史東和她一起往北走,之后我們再也沒有听到過有關地的任何音信。至于所謂的新主人,我想我大概明白她為何無法遵守与我們之間的約定了:她畢竟是個佣兵,她宣誓效忠這個所謂的新主人了。”
  “我想沒錯。”坦尼斯承認。他把紙收進盒子里,抬頭看著提卡,“你說事情不太對勁?告訴我是哪里不對。”
  “今天早上稍晚的時候有個人把信送了過來。至少我認為他應該是個人。”提卡輕微地發著抖。“他全身上下里著各式各樣的服飾,甚至連臉都看不見。他說話帶著一种奇怪的腔調,并且夾雜著詭异的嘶嘶聲。他說‘把這個交給一個叫坦尼斯的半精靈。’,我告訴他說你已經有多年不曾來過這里。那人說‘他會來的。’,然后就离開了。”提卡聳聳肩。“我知道的就這些。坐在那邊的那位老人家也看到了。”她指著一位坐在火爐邊的老人,“你可以問問他可曾察覺到其他特殊的异狀。”
  坦尼斯回頭瞧見一名老人正對一個呆呆看著爐火的孩子說故事。佛林特拍了拍他的手臂。
  “新來的這個家伙可以告訴你更多東西。”矮人說。
  “史東!”坦尼斯熱情地說,同時轉身面向門口。
  所有人都面向門口,除了雷斯林之外,他又再度瑟縮到陰影之中。
  門口站著的男人穿著全套的盔甲及內社鎖子甲,他挺直著背脊,胸口的護甲上烙著玫瑰騎士的徽記。許多旅店內的客人都轉過身來盯著他,議論紛紛。這個男人是一名索蘭尼亞騎士。然而北方的索蘭尼亞騎士的名聲不佳,有關他們腐敗的傳聞甚至已經流傳到了南方大陸來。几個認出史東是索拉斯昔日居民的顧客回頭喝著悶酒,其他不認識的人則繼續瞪著他。在這樣的承平時期,看見一名全副武裝的騎士送到旅店來便已經很不尋常,更別提他的盔甲看起來似乎是大災變時期的古物!
  史東面對這些品頭論足就像騎士參加爵位贈与一樣的自然。
  他小心翼翼地理了理濃密的胡須,這是索蘭尼亞騎士自古以來的象征之一,但如今這象征就与他的盔甲一樣不合時宜。他以無比的驕傲背負著索蘭尼亞騎上的稱號,當然也有著足夠的技巧和劍術來捍衛這樣的自豪。雖然旅店中的人們無聲地凝視著,但在和騎上冰冷、自信的眼光交會過后,沒有人敢冒出一句無禮的批評。
  騎士為身后另一位高大的男人及另一位里著厚重毛裘的女士開門。女人想必向史東道了謝,因為騎士正以一种早已被這文明世界所遺忘的古禮向她鞠躬回禮。
  “瞧!”卡拉蒙贊歎著搖著頭。“光榮的騎士再次向美麗的公主伸出援手。天知道他是打哪找來這兩個落魄的家伙?”
  “他們是大平原上的野人,”泰斯說。他站在一張椅子上向朋友們揮手。“他們的打扮是奎蘇族的服飾。”
  顯然地,這兩個外地人拒絕了史東更進一步的幫助,因為騎士再度頷首為禮后,便徑自轉身离去。他以一种攝人的傲气穿過人群,就像一名即將走向王座接受冊封的騎上一樣。
  坦尼斯站了起來,史東第一個走向他,張開雙手將他環抱了起來。坦尼斯也熱情地回拖著,隱然感覺到騎土粗壯的手臂也正激動的和他相擁。之后兩人各退了一步,彼此對望了一眼。
  史東一點都沒變,坦尼斯這樣想。除了他憂傷的眼角又增加了几許皺紋,揭發又增加了更多風霜,斗篷上有著更多的磨損,古老的盔甲上又多了几處污痕。但是騎士隱藏著所有驕傲和喜悅的胡須依舊飄逸,盾牌仍然擦得雪亮,而他的棕眼在看到老友的時候依然洋溢著溫情。
  “你留了胡子,”史東用感興趣的口吻說道。
  接著騎士轉頭向卡拉蒙和佛林特打招呼,泰索何夫又去叫了更多的麥酒,提卡則得去服務其他的顧客。
  “你好,騎士先生。”角落傳來雷斯林的聲音。
  當史東轉向雙胞胎中的弟弟打招呼時,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雷斯林?”
  法師推掉他的兜帽,讓光線照在他臉上。史東的訓練有素讓他按捺住所有的訝异,只露出少許的不安,卻不由得睜大了眼。坦尼斯意識到這個年輕的法師從朋友的不安神情里得到了許多病態的樂趣。
  “我可以替你點些什么東西嗎,雷斯林?”坦尼斯問道。
  “不,謝了。”法師回答,他又再度縮回到角落去。
  “他几乎不吃東西,”卡拉蒙擔心地說,“我想他可能只靠空气維生。”
  “有些植物真的只靠空气就可以活下去。”泰索何夫邊說邊和史東干了杯酒,“我看過它們,它們漂浮在空中,用報部從空气中吸取水分和養分。”
  “真的?”卡拉蒙睜大了眼。
  “我實在分不出你們兩個到底哪一個比較笨。”佛林特不耐煩地說,“好了!
  現在人全到齊了。有什么新消息嗎?“
  “全部?”史東用疑問的眼光看著坦尼斯。“奇蒂拉呢?”
  “她不能來。”坦尼斯簡短的回答。“我們原本還期望你能告訴我們更多內情呢!”
  “我不清楚。”騎士皺著眉頭,“我們一同往北方旅行,就當快要抵達舊索蘭尼亞時,我們便分道揚鑣了。她說她要去投靠她的遠親。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有關她的消息。”
  “我想大概就只有這樣了。”坦尼斯歎了口气。“史東,你的親人呢?你找到你父親了嗎?”
  史東開始訴說著他前往索蘭尼亞的旅程故事,但是坦尼斯并不專心,他的一顆心全懸在奇蒂拉身上。在所有的朋友中,她是他最盼望見到的人。經過五年的努力,在試圖忘卻她美麗的黑眼珠与略帶捉弄的微笑之后,他發現自己對她的思念与日俱增。
  狂野肩力充沛、暴躁;這位女劍士擁有坦尼斯所沒有的一切特質。她是個人類,而精靈和人類間的愛情多半只能以悲劇收場。
  但就像坦尼斯無法否認自己具有人類血統一樣,他無法將奇蒂拉自心中逐出。
  他腦中充斥著混亂的記憶,試看仔細聆听史東的故事。
  “我听說了許多傳言,有人說我的父親已死,有人則說他還活著。”他的臉色暗了下來。“但就是沒人知道他的下落。”
  “你的繼承權呢?”卡拉蒙問。
  史東笑了,這笑容讓他驕傲的臉部線條輕松不少。“就穿在我身上,”他簡單地回答。“我的武器和我的盔甲。”
  坦尼斯低頭看見騎上佩挂著一把古老,但卻鋒利依舊的雙手巨劍。
  卡拉蒙站起身來端詳著這利器。“真美,”他說,“現今的武器已沒有這樣的工藝水准了。我的劍自從上回和一只食人妖打斗時便折斷了。泰格斯。艾昂菲爾德今天幫我重新打造了一柄,但可花了我不少錢。那么你現在是個騎士羅?”
  史東的笑容消失了。仿佛對這問題充耳未聞,他滿心怜惜地輕撫著劍柄。“根据傳說,這柄寶劍在我倒下后才會毀損,”他說,“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
  原先完全沒在听的泰斯突然打斷他們的談話,“這些人是誰啊?”他用尖銳的語調問道。
  坦尼斯抬頭看見方才的兩個野人与他們擦身而過,走向火爐旁放著的兩張椅子。
  那個男人是他所見過最高的人,六尺高的卡拉蒙站起身也只能到他肩膀,不過卡拉蒙大概有他的兩倍寬,手臂則是三倍粗。雖然他裹著平原部落所穿著的厚重毛皮,但仍看得出來他十分瘦削。他的臉色黝黑,卻隱約可以察覺他臉上泛著一种重病后或經年勞累所造成的蒼白。
  方才史東与她頷首為禮的女人,也就是他的同伴吐身上下都被毛皮緊緊的裹住,以致于看不出什么端倪來。她与同伴經過時都沒有再多看史東一眼。女人撐著一柄以蠻族風格綴飾著羽毛的手杖,男人則帶著一個飽經風霜的背包。兩人找了個靠近壁爐的位置,坐了下來,給縮在斗篷里,輕聲地交談著。
  “我看到他們在鎮旁的道路上徘徊,”史東說,“那個女人看來精疲力竭,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把他們帶到這里來,告訴他們哪里可以找到食物和住宿的地方。他們是很驕傲的民族,在一般的狀況下多半會拒絕我的幫助,只是他們已經又累又渴,況且又迷了路。還有,”史東壓低了聲音,“這些日子,路上有些東西,你不會想在夜里一個人獨自面對的。”
  “我們遇到了些你所指的家伙,好像在找一柄手杖什么的。”坦尼斯嚴肅地說著。描述了和修馬斯特。投德的遭遇。
  雖然史東對戰斗的過程感到十分好笑,但是他仍然搖了搖頭。
  “外面也有個追尋者的守衛問我有關手杖的事,”他說,“藍水晶做的,對吧?”
  卡拉蒙點點頭,把手放在弟弟臂上。“有個守衛把我們攔下來,他們企圖扣留雷斯林的手杖,如果你相信他們的說詞:他們說‘為了進一步調查。’。我亮出了劍,他們三思之后便打了退堂鼓。”
  雷斯林把他的手臂移至他哥哥碰不到的地方,臉上帶著嘲弄的笑容。
  “如果他們真把你的手杖拿走,會發生什么事?”坦尼斯問雷斯林。
  法師從他帽檐的陰影中看著對方,金眸閃爍著光芒。“他們會死得很慘,”法師輕聲說,“而且不是死在我老哥的劍下!”
  半精靈感到一陣寒意。法師低聲說的話比他哥哥大聲的吹噓還要來得有威嚇力。
  “不知道這根手杖暗藏什么玄机,讓這些地精為了它不惜開殺戒?”坦尼斯若有所思地說。
  “還有更糟糕的,”史東靜靜地說,他的朋友都圍攏過來。“据說北方有大軍正在集結。是一批由奇怪生物所組成的大軍。總之絕不是人類就對了。据說戰爭就快開打了。”
  “為了什么?和誰呢?”坦尼斯問,“我也听說了這些消息。”
  “我也是,”卡拉蒙說,“事實上,我听說——”
  對話繼續下去,泰索何夫打了個哈欠,轉頭看著別的地方。對這些無聊的話題感到厭煩,坎德人開始在旅店里面尋找新的有趣事物。他的眼光投向那個老人,老人仍對著爐火旁的小孩說著故事,泰斯注意到他的听眾漸漸多了起來,連兩個野蠻人也在听著。
  令他吃惊的是女人把他的兜帽取了下來,火光照耀在她的臉和頭發上。炊德人贊歎地看著,女人的臉有如大理石雕像,純洁。典雅。
  冷漠。
  但真正吸引他目光的還是她的長發。泰斯以前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頭發,特別是在皮膚多半黝黑的黑發平原人身上,沒有珠寶匠可以用金絲或是銀線塑造出相同的美,這女人的金發在火光中閃耀著讓人為之目眩的光芒。
  還有一個人也正專心听著老人的故事。他穿著追尋者高貴的揭金袍子,坐在一張小圓桌旁,喝著溫熱的紅酒。他的身旁已擺了好几個空杯子,甚至在坎德人的注視下,他又叫了一杯。
  “他就是韓德瑞克,”提卡在她朋友們身旁輕聲說著。“也就是大神官。”
  那個男人再度瞪視著提卡,一面大叫起來。她很快地擠到他身邊去。他對她大吼,抱怨服務不好什么的。提卡似乎想要頂嘴,但卻咬住嘴唇一言不發。
  老人的故事告了一個段落。小男孩歎了一口气。“老人家,你所說的有關古老真神的故事都是真的嗎?”他好奇地問。
  泰索何夫看到韓德瑞克皺了皺眉頭,坎德人希望他不要去打攪這個老人。泰斯碰了碰坦尼斯的手臂,向著大神官的方向點了點頭,表示可能就快要有麻煩了。
  大伙都轉過頭來,他們靜靜地看著,懾于平原女人的美麗。
  老人的聲音明顯蓋過了室內其他的談話聲,“孩子,是真的。”
  老人盯著那個女人和她高大的護衛。“你可以問問這兩人,他們也有著類似的故事。”
  “你們也有故事嗎?“孩子渴望的轉過頭來,”可以告訴我嗎?“
  女人注意到坦尼斯一行人注視著她時,隨即躲回陰影中,一臉警戒的神情。男人靠她更近,手抓住武器要保護她。他瞪著這群人,特別是全身上下都是武器的卡拉蒙。
  “緊張的混蛋。”卡拉蒙咕噥著,手開始移向自己的劍柄。
  “我可以了解為什么,”史東說,“要當這种美女的貼身護衛可不好受。我從他們的對話中听出來,這個女人似乎是族里的貴族,那男的得負責保護她,不過照他們四目交投的情形來看,其中關系似乎沒這么單純。”
  女人比了個手勢拒絕道,“抱歉,”這群伙伴們得集中精神才听得見她說的話,“我不大會說故事,我沒這种天賦。”她說的是口音极重的通用語。
  失望取代了孩子臉上的渴望。老人拍了拍他的背,直視著女人的眼睛說,“不過,你卻是個好歌者。酋長的女儿,唱首歌給這孩子听吧!金月,你知道要唱哪一首的。”
  一把五弦琴憑空出現在老人的手中,他將琴交到正惊訝地看著他的女人手中。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誰?”她問。
  “這不重要。”老人慈祥地笑著。“酋長的女儿,為我們唱首歌吧!”
  女人用顫抖的手接過了那把五弦琴,她的伙伴似乎想阻止,但她沒有听到。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老人的黑色眼眸。慢慢地,就像被催眠一般,她的手開始緩緩撥弄起琴弦。憂郁的曲調傳遍了整個酒吧,對話聲逐漸停歇,每個人都在注視著她。
  但她沒有絲毫感覺,她現在只為了老人而唱。
  夏日炎炎,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貧寒出生的孩子被名為金月的公主看上。
  她的父親貴為一族之長讓兩人的愛情如此漫長:夏日炎炎,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草原起伏著波浪,天際透露著灰光,酋長命令河風前往遙遠的東方。
  曙光乍現時便要出發一切只為尋得偉大的魔法,草原起伏著波浪,天際透露著灰光。
  喔!河風!你去向何方?
  喔!河風!秋天已到來。
  我獨坐在河堤旁看著朝陽升上。
  自遠山孤單地升上。
  草原逐漸枯萎,夏日之風停歇,他終于歸來眼中卻有無盡的黑暗栖息。
  他帶著一柄藍色手杖像冰河般閃亮:草原開始枯萎,夏日之風停歇。
  草原群青枯萎,像火焰般的枯黃,酋長嘲笑河風的說法。
  他命令人民拿起岩石擲向年輕的戰士:草原群青枯萎,像火焰般的枯黃。
  草原一片凋零,秋天已然來臨。
  女孩站在愛人身邊,任亂石掠過耳際,手杖迸射藍光兩人就此消失不見:草原一片凋零,秋天已然來臨……
  當她彈完最后一個音,整個旅店里面一片沉靜。她深吸了口气,將五弦琴交還給老人,又躲回陰影中。
  “多謝,親愛的。”老人微笑著說。
  “現在我可以听故事了嗎?”孩子無真地問。
  “當然可以。”老人回答,坐回他的椅子里。“從前,從前……偉大的真神帕拉丁——”
  “帕拉丁?”孩子打斷了他的話,“我從沒听過叫做帕拉丁的神。”
  大神官所坐的方向傳出了不屑地哼聲。坦尼斯看著韓德瑞克,他气得滿臉通紅。
  但是老人似乎沒有留意。
  “帕拉丁是古老的真神之一,孩子。已經有很久沒有人膜拜她了。”
  “它為什么要离開呢?”孩子問。
  “它沒有离開呀!”老人回答,笑容中帶著憂傷。“眾人在大災變之后遺棄了她。人類把大災變所造成的破坏怪罪到諸神頭上,卻不曾反省自己。你听過巨龍之禱文嗎?”
  “喔!有啊!”男孩熱切地回答。“我最愛有關龍的故事了,雖然父親說龍根本不存在。但我相信他們是存在的,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他們!”
  老人的臉孔霎時間變得蒼老而哀傷。他輕輕摸著男孩的頭發。“我的孩子,小心你許下的愿望。”他輕聲地說。然后他又沉默下來。
  “故事呢——”孩子又想了起來。
  “喔!對了。曾經有這么一次,帕拉丁听到一個勇敢騎士的祈禱,他叫修瑪——”
  “巨龍之禱文里的修瑪嗎?”
  “是的,就是他。修瑪在森林中迷了路,他走了又走,直到他完全絕望,因為他覺得永遠回不去了。他向帕拉丁祈求指引,他的眼前立刻出現一只白色的麋鹿。”
  “修瑪一箭射死了它嗎?”
  “一開始他确實這么想做,但卻下不了手,他沒辦法對這么漂亮的動物下毒手。
  麋鹿跳開了。接著它回頭望著他,好像在等待什么。他日以繼夜地跟著這只麋鹿,直到它帶領他回到家鄉。于是他向諸神道謝,帕拉丁——“
  “狗屁不通!”一個聲音大叫著,緊跟著一張椅子后退的聲音。
  坦尼斯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抬頭看著。每個人都靜下來看著喝醉的大神宮。
  “狗屁不通!”大神宮腳步踉蹌地指著老人。“异教徒!腐化我們的年輕人!
  老頭子,我費讓你在法庭上受審的!“追尋者退了一步,接著又走向前,他驕傲地環顧四周,雖然口齒已經有點不清,但是他仍然下著命令。”叫衛兵來!“他做了個夸張的手勢,”叫他們逮捕這個男人和那個唱怪歌的女人。很明顯她是個女巫!
  我要沒收她的手杖!“
  追尋者東倒西歪地走向那女人,她不屑地看著他。看著他笨手采腳地想要拿走那柄手杖。
  “不行!‘名叫金月的女人冷冷地說著。”這是我的,你不可以拿走它。”“女巫!“追尋者發出不屑的哼聲,”我是大神官,我可以拿走任何東西。“
  他再次試著拿走那柄手杖。女人高大的護衛站起身來,“酋長的女儿說你不可以拿這輛手杖廣他把大神宜用力的推開。
  男人推得并不用力,但是卻足夠讓醉倒的大神官完全失去平衡。他瘋狂地揮舞著手臂,試圖要穩住身体。大神宮向前沖了几步,卻沖過了頭,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圣袍,栽進熊熊的火焰中。
  火焰突然之間冒了起來,傳來皮肉燒焦的臭味。大神宮那令人血液凍結的慘叫聲讓全場的人都呆住了,他全身著火地站了起來,在酒店內四處狂奔!
  坦尼斯和其他人都被這個意外嚇得一動也不動。只有泰索何夫膽敢向前沖,試圖想要幫助這個痛苦不堪的家伙。但是大神宮正無助地揮舞雙手,試圖想扑滅吞食身体和衣服上的火苗,矮小的坎德人似乎幫不上任何的忙。“接著!”老人一把搶過野蠻人手中的手杖,交給坎德人。“把他打倒,然后我們可以試著扑滅他身上的火焰。”
  泰索何夫接過了手杖,用盡全力一揮,正中大神官的腹部。那個家伙立時倒地。
  人群中傳來了惊歎之聲,泰索何夫緊抓著手杖,張大了嘴,呆視著眼前的奇景。
  火焰立刻就被扑滅,這人的袍子看起來仍完整如新,皮膚看起來毫無損傷,他坐了起來,臉上有著敬畏和恐懼的神情。他看著雙手和袍子,一點灼傷的痕跡都沒有。衣服上連煙熏的痕跡都沒有。
  “這東西醫好了他!”老人大聲地宣稱。“就是這柄手杖!
  看!“泰索何夫看著手上的手杖。它是用藍色的水晶制成的,而且正在閃耀著藍色的光芒!
  老人開始大喊,“叫守衛來!抓住這個家伙,抓住那兩個野蠻人!還有他們的朋友!我看到這些人和這個騎士一起進來的!”他指著史東。
  “什么?”坦尼斯跳了起來,“老家伙,你瘋了嗎?”
  “快叫守衛來!”話已經開始傳開,“你看到了嗎?那把藍色的水晶杖?我們終于找到了!現在他們會放過我們了。快通知守衛!”
  大神官掙扎著站穩腳步,臉上神情大變。平原女人和她的伙伴站了起來,臉上充滿著警覺和恐懼的神色。
  “可惡的女巫!”韓德瑞克的聲音憤怒的顫抖著。“你用邪惡的法術治療我!
  我要用火焰洗淨我的肉身,你將接受火焰洗淨你的靈魂!“話一說完,旁人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他便把手伸進火焰之中!雖然表情痛苦不堪,但他卻沒有叫出聲來。
  接著,大神官捧著焦黑的手,臉上帶著殉教的胜利神情,超過人群,走出了旅店。
  “你們得赶快离開!”提卡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來警告他們。“全鎮的人都在找這支藍色水晶杖!那些戴著斗篷的人警告大神官,如果他們知道有人藏匿那只水晶杖,他們就會摧毀索拉斯。鎮民會把你們交給守衛的!”
  “可是這把水晶杖不是我們的呀!”坦尼斯抗議說。他眼角看到那個老人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眨了眨眼,對坦尼斯笑了笑。
  “你認為他們會相信嗎?“提卡使勁地揮了揮手。”看那邊!“坦尼斯環伺著四周,每個人都凶惡地盯著他們。有人緊抓著手上的酒杯,也有人把手放在劍柄上。底下傳來的叫喊聲讓他的注意力轉回到朋友身上。
  “守衛已經來了。”提卡說。
  坦尼斯立刻站了起來。“我們得從廚房逃走。”
  “沒錯!”她點點頭。“這些人一時之間還不會想到那里。但是你們得快,他們很快就可以完全包圍這個地方。”
  多年的分別并沒有讓這些朋友一起面對威脅的默契喪失。卡拉蒙已經戴上了閃亮的頭盔,拔出劍,背上了背包,并且開始扶著弟弟站起來。
  雷斯林抓起了手杖,開始离開位置。佛林特握著戰斧,皺眉看著周遭旁觀的人。
  他們似乎都不愿貿然攻擊這些全副武裝的冒險者。只有史東冷靜地繼續喝著麥酒。
  “史東!”坦尼斯緊張地說。“我們得赶快离開這里!”
  “逃走?”騎上看起來有點惊訝。“逃离這群烏合之眾?”
  “是的。”坦尼斯呆了一下,突然想起這個騎士的榮譽不允許他逃避任何的危險。他得想個辦法說服他才行。“那個家伙是個狂熱教徒,史東,他也許會把我們全綁在火柱上活活燒死!而且”,他突然想到:“我們還得保護這位女士!”
  “當然!還有那位女士介史本立刻站起來走向那平原女子。
  “女士,我愿為您效勞。”他禮貌地點頭,這個騎士不愿在任何場合表現出慌張的模樣。“看來我們都范上了這個麻煩,您的手杖讓我們全陷入了极度的危險當中,您的處境更是危机四伏。我們對這個地區很熟悉:這里是我們土生土長的地方。
  而你們呢,就我所知,只是外來客。能保護您及您英勇朋友的安全,是我們的榮幸。“
  “快點!”提卡拉著坦尼斯的手臂。卡拉蒙和雷斯林已經站在廚房的門口了。
  “把坎德人抓過來。”坦尼斯告訴她。泰柬何夫呆呆地站著,看著手上的手杖光芒逐漸消失,又恢复成原先不起眼的暗褐色。提卡一把抓起了他的馬尾巴,把他一路抬到廚房門口。泰斯尖叫著把手杖丟在地上。
  金月很快地把它給撿了起來,將它緊緊抱著。雖然受到許多惊嚇,但她望向坦尼斯和史東的眼神依然清澈;很明顯地她的頭腦正在快速地運轉中。她的伙伴用平原人的語言大聲地說了几句話。她搖搖頭,他則揮了揮手并且皺起了眉頭。她應了一聲,她的伙伴立刻閉上了嘴,臉色看來十分陰沉。
  “我們決定和你們一起走,”她用通用語對史東說。“多謝你們的幫助。”
  “走這邊!”坦尼斯拉著他們走向廚房的門,緊跟在提卡和泰斯后面。他回頭看到有些群眾走向前來,但動作并不積极。
  廚子瞪著他們闖進廚房來,卡拉蒙和雷斯林已經站在出口的地方。所謂的出口只不過是一個地板上的洞,上面系著一條牢靠的繩子,直垂至四十尺下的地面。
  “啊!”泰斯笑著說,“原來這就是麥酒上來,垃圾下去的地方。”
  他抓住了繩子,輕松地滑下去。
  “真對不起,”提卡對金月道歉,“但這是唯一的出口。”
  “我可以爬繩子下去,”女人笑道,隨即又加上了一句,“雖然我已經有許多年沒玩這种把戲了。”
  她將手杖交給同伴,靈巧地慢慢爬下去,等她到了地面,同伴便把手杖丟給她,自己也跟著滑了下去。
  “小弟,你要怎么下去呢?”卡拉蒙問,臉上充滿了關切之情。
  “我可以背著你下去——”
  雷斯林眼中充滿了憤怒。“我可以自己下去!”法師嘶聲道。
  在阻止他之前,他便往那個洞口跳了下去。每個人都倒抽一口涼气,深怕看到這個法師摔成一團肉泥。法師卻出乎料地輕飄飄慢慢下降,袍子舞動著,法杖頂端的水晶球閃耀著光芒。
  “他讓我毛骨悚然。”佛林特對坦尼斯抱怨說。
  “快點!”坦尼斯把老矮人推向繩子。佛林特滑了下去,卡拉蒙緊接在后,他的体重讓繩子嘎吱作響。
  “我最后一個走。”史東說,他手上握著已經出鞘的劍。
  “很好。”坦尼斯知道爭執是沒有用的。他把長弓和箭袋挂在背后,抓緊繩子滑了下來。突然之間他的身体一個搖晃,一時間止不住下滑的速度。他雙手的肌膚不斷被繩子撕裂。在落到地面之后,他看著破裂、流血的肌膚,不禁感到有些挫折。
  但是沒時間去管這些了,他抬頭看到史東正在滑下繩子。
  提卡的臉出現在樓上開口的地方。“到我住的地方去!”她無聲地指著樹林的某個方向。然后便消失了。
  “我知道怎么走!”泰索何夫自告奮勇地說。“跟我來。”
  他們跟著坎德人快速的前進,耳邊傳來守衛爬上旅店階梯的聲音。不習慣在索拉斯的地面上行走的坦尼斯很快就迷路了。他看著頭頂的天橋和街燈,几乎完全失去了方向。但是泰斯仍然信心十足地向前行。旅店的聲音漸漸的消失了。
  “我們今天會躲在提卡的屋子里過夜。”穿過樹叢時,坦尼斯悄悄地對史東說。
  “免得有人認出我們,搜查我們的老家。明天一早大家都會忘記這件事。我會把這些平原人帶回我家住几天。然后我們可以把他們兩人帶到海文的追尋者議會去,讓他們接受盤問。
  搞不好我自己也會跟著去,我對那柄水晶杖很好奇。“史東點點頭,對坦尼斯露出他帶著憂郁的少見笑容。”歡迎回家!“騎士說。
  “你也是。”半精靈微笑著說。
  接著,他們几乎同時撞上了停下來的卡拉蒙。
  “我猜我們到了。”卡拉蒙說。
  在街燈下,可以看見泰斯像個溪谷矮人般敏捷地爬上樹。其他人也慢慢攀上,卡拉蒙扶著他弟弟爬樹。坦尼斯忍著雙手的疼痛,慢慢地爬上樹葉漸漸稀少的樹干上。泰斯則像個飛賊般矯捷無比的上了門廊,眼見四万元人,他便對其他人打了個安全的手勢。接著看了看門鎖,對自己笑了笑,從袋子里不知道拿出了什么東西,不一會就把門鎖給打開了。
  “請進。”他用主人的口吻說。
  他們全擠進這間狹小的樹屋,高大的野人被迫得縮著頭,以免撞到屋頂。史東找了張椅子讓女人坐下來,高大的野人很快站到她身后。泰斯將窗帘拉上,雷斯林升起了壁爐的火。
  “保持警戒。”坦尼斯說。卡拉蒙點點頭。戰士已經站到窗口去,留意著窗外的動靜。街燈的光芒穿過窗帘投射進屋中,有一段很長的時間眾人陷入沉默,面面相覷。
  坦尼斯坐下來,他轉頭看著那個女人。“那柄藍色水晶杖,”他靜靜地說,“治好了他,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她有些遲疑。“我——我才拿到它不久。”
  坦尼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它們還留著被繩子撕裂的血跡和傷口。他對她伸出了雙手,慢慢的,女人臉色蒼白地用手杖碰了碰他,手杖開始發出藍色的光芒。坦尼斯感覺到一陣輕微的刺痛通過全身。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血跡消失,傷口逐漸愈合,疼痛不再!
  “真正的醫療神力!”他贊歎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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