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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著他便跑前跑后地忙活開來,不時地叱罵几聲那些醫護人員,催促催促剛被降職的上校,而現在的上尉呢?一直惡狠狠地盯著柯拉,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柯拉漸漸地看到了那塊封閉的領地——那是所有偵探作家們做夢都想看的地方。
  ……已故國王就是在西邊的那座塔樓上被害的,這也是柯拉剛剛呆過的那座宮殿的一部分,只不過屬于宮殿的側樓而已,它建于中世紀某個年代,那時的風格是崇尚簡洁、實用、堅固。
  到這里他們已經不再需要任伺輕便馬車或者向導了,步行就可以走到六座塔樓中的任何一座,這些灰色的塔樓全部是用大塊圓形石料堆砌而成的,它們的外表很容易讓人想起中世紀西歐的騎士,他們身穿鎧甲,手持三角形盾牌,与各种飛龍猛獸廝殺在塔樓周圍,上演英雄救美的好戲;或者只是在周圍徘徊,只待在塔樓上閒逛的美人一笑,便可把信物向她拋去以示忠誠。
  前上校坐在輪椅上由醫護人員推著走在前面,柯拉和副官一行緊隨其后。副官极力想討好柯拉,因而不停地講述著一些与塔樓有關的軼聞野史或者粗俗的玩笑,毫無疑問,他講的都是些血腥味十足的紐黑爾韋齊亞星球王位爭奪戰之類的故事。
  上校的后腦勺直挺挺地高聳出椅背一大截,充滿敵意似的對著柯拉,以至于柯拉左躲右閃,一直不敢正視他。
  “六世紀以前也曾發生過類似的事件,”吉姆隨口說道,“當時的吉杰翁國王出征討伐一群山地异教徒,而把自己美麗的夫人吉涅維耶娃留下來看守他的金銀財寶。”
  “你們這實行的是單一夫妻制嗎?”柯拉問。
  “我們這儿有各种各樣的婚姻制度,”吉姆忙不迭地說,從他的回答中柯拉看出他并沒有听懂自己的問題。“也就是說國王打仗去了,可是吉涅維耶娃卻一個人留了下來……換句話,也就是說她自個儿留了下來……”
  “不務正業的家伙,你懂個屁!”以前的上校——現在的上尉頭也不回地大聲喊了一嗓子,“也請您多讀點史書好不好!人家原文可是用抒情敘事詩的形式來講述這個吉涅維耶娃的故事的!你懂嗎!”
  “我當然懂啦,但是奧爾瓦特小姐不喜歡那些拗口的詩句嘛。”吉姆回答。
  “她算個什么東西!”
  說完,奧基·列德便拉開了歌劇中的長腔對著周圍的人們唱起了這段抒情史詩:“我要歌頌愛情,歌頌愛情……”
  “歌頌!”吉姆身受感染也大聲響應道。
  “國王出征,王妃留守……”
  “王妃留守,王妃留守!”穿著戰靴的醫護人員齊聲唱道。
  “金銀財寶、美麗宅院交給自己的吉涅維耶娃看守!”
  最后几句大家齊聲高歌,吉姆也在一旁接二連三地捅柯拉的腰肋,暗示她也加人進去和大家一起唱。但是柯拉始終沒有加入。
  “國王在戰場上砍下了敵人的腦袋,對敵人還要心慈手軟嗎?不,他給敵人以……”
  突然,一陣男聲合唱超過了剛才的聲音:“妻子不貞,夜不能眠,吉涅維耶娃。”
  輪椅也隨著歌劇高潮的到來而越走越快,在奧基·列德的指揮下除了柯拉之外的所有人都用力踏著正步。
  “吉涅維耶娃,夜不能眠,沒有眼淚,”上校換了一种嘶啞的聲音領唱道。
  吉姆也換了一种柔和的假聲:“她早睡早起。”
  “迎接朝陽!”醫護人員齊聲合唱。
  “思念丈夫!”上校的低音重又響起。然后緊接著是第三次領唱:“鄰近的城堡里住著一個黑發男爵,他是遠方烏鴉族的后裔……”
  一路高歌,大家推著輪椅走近一了座坡勢极緩的小山丘,到了長滿青苔的古老的塔樓門前。
  上校還想繼續唱下去,但是柯拉阻止了他,說:“這只來自遠方的小烏鴉,也就是那個男爵引誘了你們的吉涅維耶娃爾后又遺棄了她是嗎?”
  “怎么能叫遺棄呢?”上校惊奇道。他甚至轉過頭來,把气得直翹的胡子向下一拉,“那可是我們的吉涅維耶娃先把他給端了的!”
  “好吧,就算是又怎么樣!我可不想和您爭。”柯拉輕聲細語道,“但是我們眼下已經到目的地了,如果我們想看看你們敬愛的老國王死在什么地方,以及究竟是怎么死的,那么在塔樓里面唱歌難道還有什么特殊意義嗎?”
  “咦,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誰說我們敬愛他了?”敏感的吉姆突然對政治話題的轉換起了疑心,“不錯,是有人喜歡他,但是大多數人都不喜歡他。他太軟弱了,奧基·列德先生,您不這樣認為嗎?“我認為——都是他把你們這幫人慣坏的!和那些自由分子串通一气。他還勾引自己的女秘書!”
  “噢!噢!噢!”穿著戰靴的醫護人員威脅地狂呼亂叫起來。
  “為引那個辛季卡女士!”
  “哦,天哪!簡直是奇恥大辱!”吉姆叫道。
  “那么他和預言家帕爾凡之間的關系怎么樣呢?”一個醫護人員問。
  “嗯,可能要好一些吧。”緊接著吉姆話鋒一轉,問柯拉道,“是他殺嗎?”
  “您也這么認為?”柯拉反問說。
  “這只是我的個人觀點。”
  “放心吧,等回到星際刑警組織后我會把一切有關情況都講出來的。”柯拉許諾說。
  “哎呀,干什么非得拘泥于形式呢!”吉姆顯得有些心慌起來,“跟杜阿基姆國王先生說一聲不就完事了嗎,他會決定接下來再去告訴誰的。”
  輪椅那邊傳來一陣咆哮。上校在塔樓旁早已等得不耐煩了。或許他想繼續高歌,或許他根本都不喜歡這個吉姆副官。
  塔樓的大門窄窄的,虛掩著。
  “進吧?”柯拉詢問大家。
  于是醫護人員非常听話地推起輪椅往里走去,只是接連三次都把上校那只打了石膏的傷腿重重地撞在了門上。每一次,上校都痛得發出獅子一般的狂吼,見此情景,吉姆雙眉緊皺,急忙伸手捂住了耳朵,不過柯拉倒沒有,她极力忍耐著:畢竟調查中出現的任何情況、任何細節都要比參加剛才那樣的合唱練習好多了。
  費了好大周折,輪椅終于進人了塔樓里面。
  一樓极其寬敞、空曠。地板上舖滿了干草,正對著門的那面牆壁旁邊坐著几名小兵。他們在草上又舖了一層棉被,此刻正坐在那儿玩骰子。看到有客人到來,小兵們也沒有一點站起來的意思——只是拿目光朝樓梯口方向示意了一下。
  樓梯通往二樓,直接連結著已故國王的臥室,它緊貼著塔樓的牆壁,盤曲而上,非常陡峭,而且最令人不安的是沒有扶手。
  “這里一直沒人住嗎?”
  吉姆搡了一把上校的肩膀,使得他不得不回答道:“老國王在這里睡覺的時候,樓下會有一個排的兵力負責警戒。”
  “那天晚上也有人守衛嗎?”
  “當然,怎么啦?”
  “就沒發現點什么有价值的東西?”
  “國王晚上8點鐘走進的臥室,”奧基·列德极不情愿地回答道,“然后他從里面反鎖上了門,還插上了門栓。”
  “衛兵們都問過了?”
  “該問的都問了,一切正常。”奧基·列德雙眉緊皺,好像把全身的力气都使進去了才能將談話進行下去似的。不過柯拉對此倒一點也不擔心。
  “他們中有人听到什么值得怀疑的動靜了嗎?”
  “你給我听仔細了,臭丫頭!”奧基·列德終于按捺不住發起了脾气,“只要一有人發現不對,他就會立即拉響警報,然后所有人都立刻沖上樓去,明白嗎!”
  “很好,謝謝,”柯拉說,“那么現在就讓我們看看案發現場吧。”
  “可以,可以,請,”吉姆急忙表示支持道,他可不喜歡柯拉對上校的盤問。仿佛心里十分擔心上校一漏嘴說出了什么不該說的東西。
  醫護人員站在輪椅兩旁等待著命令。
  柯拉向上望了一眼——樓梯緊貼著塔樓的牆壁,每一級都足有半米高,竟也半米多。
  “看來只有抱他上去了。”一個醫護人員猶猶豫豫地說道。
  上校也向上望了一眼。盡管他不是一個想象力丰富的人,但是也完全可以猜到如果這樣上樓,那么自己的腰助可就慘了。他的臉“唰”地一下全白了,就連目光也痴呆起來。如果說他現在還像一只警犬的話,那么也只能算是一只即將遭受鞭打的警犬了。
  柯拉非常清楚,如果是自己處在奧基·列德的位置,他一定會殘忍地把柯拉赶到樓上。所以他一點都不期望柯拉會給自己什么优待。
  可是,上校沒有料到如果自己不上去反而會對柯拉更有利些。她本人就是偵探,她會找到一切自己需要找的東西的。
  “您還等什么?”柯拉嚴厲地質問上校。
  上校眨了几下眼,但最終還是強壓住怒火沒有發作。
  “把鑰匙交給副官先生。”柯拉命令道。
  噢,原來是這樣,奧基·列德可算明白過來了。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可是醫護人員不同意:“這怎么行,況且鑰匙在我們身上。”
  “難道有人自告奮勇愿意抬著輪椅上上下下嗎?”柯拉說,“那么請吧,反正我和吉姆不用發愁。”
  醫護人員想了想之后,屈服了。
  “那里的東西什么也別碰!”醫護人員命令說。
  “沒事,沒事,讓他們去吧。”這時的上校明顯熱心起來,阻止他道。
  “這才像個男子漢的樣,總不能孩子似的老賭气吧。”柯拉說,可這話又讓奧基·列德不高興了,他狗一樣地呲著牙,好像是從柯拉的話里嗅出了對自己的侮辱。
  國王臥室的門大開著。柯拉停下來,仔細觀察起來。門已經被炸藥扭曲得高低不平了,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了它的堅固——顯然,這是中世紀為了防止破城捶撞擊才特意這樣建造的。
  房間比以前從屏幕上看到的顯得小多了。門的右邊是一張簡單的床,國王就死在這里,床上沒在被褥:它們在被國王的鮮血染紅之后就都被撤走了。可以看出,后來再也沒人在這間屋子里睡過覺。
  地板上用粉筆畫著一個人形的輪廓。國王的尸体就是在這里被發現的,看得出,當時他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气爬到了地板上。
  柯拉搜尋著窗戶。找到了——窗戶也就有30厘米寬,已經用格柵封死,通過它几縷陽光吝嗇地射進屋內。行軍床旁邊的小桌子上立著一個蜡台,滿是蜡油。
  天花板隱沒在黑暗之中,看不見,地板用大塊的石板舖砌而成。
  “地板檢查過了?”為防万一,柯拉問。
  “怎么著,您以為還能從地板縫里擠過去?何況下面還站著衛兵呢。”吉姆感到非常惊奇。
  但是隨后他又決定不和這個女子爭辯了,走向敞開著的門口向樓下喊道:“地板和天花板都檢查了嗎?”
  “早都翻爛了,混蛋!”上校在下面暴跳如雷。
  “看到了吧,”吉姆兩手一攤,悻悻道,“他的素質實在太差。”
  看來已經沒有必要在房里呆下去了。柯拉最后又仔細研究了一下門鎖,隨后發現,如果從里面上了鎖——那么也只有用炸藥才能把它弄開。
  柯拉走到放在架子上的彈簧床墊邊坐了下來。她應該好好把看到的情況過一遍了。可是吉姆會礙事。
  “您先走吧,副官。”柯拉吩咐。
  “走?去哪里?”這個花花公子一點頭緒都沒摸著。
  “愛去哪去哪儿,反正先下樓,去上校那。我想一個人呆會儿,好好想想。”
  “有這個必要嗎?”吉姆不同意。
  “當然有,而且這就是我不同于你們的地方,”柯拉驕傲地回答,“赶快去吧。”
  吉姆聳了聳肩离開了,臨走之前又掃視了一遍房間,好像是最后再看看有沒有落在屋里什么重要的東西,以防被柯拉偷了去。
  柯拉向后一倒,側臥在床上,一只手支撐著腦袋,盡力想象著此刻國王就站在眼前的情景。
  過了一會儿,樓下傳來吉姆壓低的聲音:“一個白痴能有什么發現?她還自詡是個偵探呢。”
  隨后響起了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
  好吧,假設我們可以相信警察,門是反鎖的,窗戶用格柵封了。屋里沒有爐子也沒有壁爐,顯然排除了順著煙囪鑽進來的可能。現在再看看通風系統吧,可是房間內根本沒有這些東西。也就是說只剩下地板了。這些石板足夠大足夠沉,上面布滿了灰塵,石板之間接合得相當緊密,以防有人能從中穿過。而且塔樓的一層還有守衛的士兵。甚至即使他們都睡著了,也會听見那些蓄意謀亂的動靜,即而拉響警報……柯拉的思緒不得不改變方向。為什么凶手要選擇這种奇怪的武器?對,應當問一問鐵釬放到哪去了。鐵針……或許,凶手來的時候正赶上國王在烤肉吃,于是他就順手操起了鐵釬?不,不可能,房間根本找不出烤過肉的痕跡,況且國王也絕對不可能這么晚了還在自己的臥室里烤肉吃。
  如果我是凶手,那么為什么偏偏要選擇這個最不适合作武器的工具當武器呢?柯拉站在凶手的立場上深思著。要知道用鐵釬殺人可是非常困難的——得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把它刺人身体里啊!您看,鐵杆都捅彎了。為什么非得用兩根鐵釬呢?這么說,凶手溜進來的時候手里是拿著兩根鐵釬了,就像斗牛士拿著短矛一般。
  對,柯拉心想,應該先從鐵釬下手。
  她跳下床——啊,躺得都有些冷了。
  走到樓梯口,她問道:“凶器呢,上校?”
  上校裝出一副睡著的樣子,沒有理她。
  “吉姆,請您幫上校回答一下這個問題。”柯拉說。
  “奧基·列德先生,”吉姆惡毒地說,“和您說話呢,沒听見嗎?”
  上校仍然保持著沉默。
  “看來我只好把您的行為報告給國王陛下了。”吉姆說。
  “哦,別,這么粗魯干什么?”柯拉插了進來,“上校先生只不過是有點心不在焉罷了。他也記不清鐵釬放哪儿去了。”
  “別太得意了!”上校大聲叫道,“你甭想拿到鐵釬!那是我們最最重要的物證!”
  “怎么弄得這么神秘?”
  “因為它們是地球上的東西!上面寫得很清楚,它們是地球上的!如果不是上面寫著‘馬哈奇卡爾市馬科馬耶夫鐵匠舖造,’那么我們星球上的人就算打破腦袋也不會想到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您的意思是說,在你們星球上根本就不知道烤肉是怎么一回事是嗎?”
  “難道你們星球上有骨針嗎?”上校頂嘴道。他和柯拉一問一答說著話,卻看都不看柯拉一眼,一直把頭沖著另一個方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忿恨。
  “從沒有人用過鐵釬?”
  “我們這里的人第一次見到這玩藝儿!”
  “那么究竟又是誰把它們帶到這儿的呢?”
  “奧爾瓦特小姐,”副官吉姆急忙打斷說,“你們地球上的人想當然地把我們都想象成了原始人或者不講法制的人。但事實上你們大錯特錯了。您為即將舉行的對那些地球人的審判而擔心,那幫人我們得把他們關到調查結束為止。您也許以為審判毫無根据,甚至完全是莫須有。但是,美人儿,事實上完全不是這么回事!如果不是我們敬愛的國王被一种我們任何人都沒有用過,甚至見都沒有見過的武器殘忍地殺害了的話,那么誰也不會平白無故地就想去以審判地球人為樂。對了,您管這种武器叫鐵釬是嗎?那么,好吧,您來告訴我,當我們看到國王的身体正是被這种可怕的鐵釘戳穿了的時候我們應該把怀疑指向何方?”
  事情出現的這种轉變完全出乎了柯拉的意料。米洛達爾沒有為她准備這方面的材料,顯然,就連他自己也根本沒往這上面去想過。
  “您能詳細給我解釋解釋,到底是誰把鐵針帶到你們這個星球上來的嗎?”柯拉問。
  屋里頓時沉默下來,哦,天哪,她全然忘記了自己正在扮演一個傻瓜的角色!這件案子對她產生了莫大的吸引,以至于把一切禁忌都拋到了腦后。這下要完了,或許有人該猜想她并不是大家說的那樣愚蠢了吧。但所幸的是上校連看都沒有往這邊看上一眼,而吉姆就更不在話下了,除了自己他誰也不會關心的。
  柯拉放聲大笑起來。
  “我猜到了!”她把嗓門扯得很大,“我肯定猜到了!”
  “絕對不可能!”警察嚅嚅道。
  “凶手在地球上買了鐵釬,然后帶到這儿插進了國王的身体!”
  “那么您猜出這個長途跋涉的旅行家到底是誰了嗎?”吉姆問。
  “或許咱們該問問國王身邊的人。”柯拉建議。
  “而我們卻要問您的同胞們了。”吉姆陰笑著。
  “他們一定說,我們沒犯罪!”柯拉喊了起來。
  “不,您的同胞在胡說八道,”上校說,“他們企圖否定顯而易見的事實。他們企圖證明根本沒有帶來鐵釬,也沒有烤過肉。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地球人最喜歡吃烤肉了。哈,這回他們完蛋了!”
  “哼,可以想象,你們的目的就是要把整個地球都送上法庭。”
  “希望能這樣。”上校陰沉著臉說,柯拉明白,果真如此,自己肯定會成為列在審判名單中的第一個。
  “唉,這回我可真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么才好了,”柯拉擔白道,“好像一切都清楚了,可實際上又什么都還不知道。”
  “我知道您該去干些什么!”上校气乎乎地叫道,胡子也顫動起來,“趁著我的忍耐還有限度的時候,赶快開溜吧,越快越好。”
  “也許您是對的?”
  “我一向正确。”
  柯拉跑下樓梯,走到輪椅前,向上校伸出小手。
  “奧基·列德先生,對您提供的不可估量的幫助我表示莫大的感激,謝謝您為破案工作所做的一切。”
  “夠了!”上校害怕地說,“你別給我下套了,我再也不干了。”
  “不,不用了,您已經偷偷給我指點了一條非常絕妙的線索!”
  說完,柯拉便扔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吉姆和上校,輕快地跑出塔樓,叫住了一個路過的馬車夫,他架著一乘裝飾非常考究的兩匹四輪馬車。
  “去哪儿,小姐?”車夫問。
  “照直走!”柯拉命令。
  就在車夫架車開始上路的時候,柯拉回頭望了一眼。她看見從塔樓里兩個頭戴紅白相間的衛兵制式帽的衛兵騎著自行車出來了,与此同時宮中另一角也駛出了一輛黑色四輪轎式馬車,車上的窗戶露出一條小縫,窗帘后面間歇閃過一絲雙筒望遠鏡的光亮。正如柯拉預料的一樣,國王怎么會讓她一個人自由行動呢。沒關系,甩掉他們不就完了。但是一切必須假裝成是碰巧發生的,否則他們又該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愚蠢了。
  柯拉從腰間的皮帶中取出了一個香粉盒,開始往臉上補一些妝,同時調整了一下粉盒里小鏡子的位置,以隨時觀察自行車的情況。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該精打細算了,只有這樣才能為自己這個超級大傻瓜創造出奇跡般的運气。
  這一刻終于等到了,那輛黑色馬車和自行車馬上就要在一個十字路口相遇了,而此時柯拉的馬車在后面落后了几步,于是柯拉傻乎乎地回了一下頭,一不小心,手中的粉盒便掉了下去,粉盒上的金蓋子也打開了,香粉洒了一地,再然后就消失在了車輪底下。
  年輕的小姐丟失了心愛的物品,悲痛欲絕,立即輕率地隨著粉盒跳下車去,嘴里還一個勁地喊著:“小心!別壓著!那可是我姑姑送我的!”
  有如一只年輕的豹子一般,柯拉縱身向下一躍跳下了車,不過說實在的,姿勢的确非常笨拙,一下子把馬車夫也弄翻在地,兩個騎自行車的一頭扎進了馬車,也被她撞翻。緊接著,柯拉下車后又一頭撞在了那輛黑色馬車的側部,而那輛馬車在和一輛急駛而過的汽車相撞之后又散了架,暴露出兩名正拿著望遠鏡監視柯拉的衛兵。
  柯拉收不住腳,向前徑直沖過了一所穿堂院,來到一條僻靜的小街上。
  隨后,柯拉停下腳步,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損失与受傷情況。
  還好,如果腳上的擦傷不算的話,竟然一點事都沒有。就連心愛的裙子也只是皺了一些,沾了一點土而已,基本上完好無缺。這么看來,偉大的消防隊員布瓊尼先生教的課程自己還沒有忘,呵,那可是星際刑警組織最出色的跳躍教官,當時他一直把柯拉當作是自己最得意的門生。
  顯然,跟蹤者在短期內還不會找到她。但是也不能低估對方的實力:這可是在敵人的家門口作戰啊,他們的人不計其數,而且最主要的是——那些人都對國王怕得要死。所以他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柯拉。
  現在,也只有在這一個短暫的間隔里柯拉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做一回真正自由的人,是的,她得立刻行動起來,把剛才已經盤算好了的計划付諸于現實。
  柯拉對這座城市的平面圖了解得非常清楚——早在地球上時她就仔細研究過了。她可以毫不費勁地在十分鐘以內找到地球大使館。她知道,使館一定被人嚴密地監視了,電話也會有專人負責監听。本來最明智的辦法就是寫一封信扔過使館圍牆那邊,但是收信人一定不會相信這封信真的是出自柯拉之手。那人一定以為這又是國王的一個詭計。看來只有自己親自去走一趟了。
  柯拉一點也沒猶豫,立刻沿著使館后牆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行動起來。
  圍牆很高,街上又沒有什么人,因此使館后面只有一個守衛。也許命中注定他活該成為柯拉的犧牲品吧。
  柯拉從后面悄悄地貼近守衛身旁,猛地一擊,就把他打翻在地,然后扒下那人的外衣,把他拖到樹后,綁在了粗壯的樹干上。
  經過這一通忙亂之后,柯拉确實覺得有點累了,只好倚在牆邊喘息了一陣。
  精力稍稍恢复了一些,柯拉重新裹了裹自己的胸部,換上守衛的制服,大腿有點瘦,還有點短,但是也只能將就了,但愿在暗淡光線的掩護下不會有人太注意自己的裝束。
  接著她又把那頂插著羽毛的帽子向下壓了壓,差點遮住眼睛了,隨后,平靜地走到使館后牆處那扇不大的小門旁按下了門鈴。
  焦急地等待了几分鐘之后,門的小孔終于開了,從里面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什么事?”
  “快請開開門!”
  “不行,此處禁止人內。”
  “我才不打算進去呢!”柯拉回答,“但這里不知誰丟了一包東西,里面盡是些文件。是你們的嗎?您看看吧。如果不是,我還得把它送到警衛局去。”
  听了這話里面不作聲了。柯拉完全可以想象到,此時在使館看門人的心里正在進行著何等复雜的斗爭。如果這真是使館丟的文件呢?找回它——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為使館避免了一次尷尬局面。可万一這是個奸細——万一是有人故意想把這包東西栽贓到使館,而在街角處早已布好了密探,又怎么辦呢?正因為明白這些,所以柯拉索性把自己的王牌亮了出來,她伸著臉湊到門上的小窗口前,故意低聲說道:“給倒是可以給你們,但是一定得付我錢!懂嗎?”
  “多少?”看門人的心頓時輕松下來。他已經習慣了,在這個世界上所有東西都可以拿來買賣,——而且只要是拿錢買來的,就一定是可靠的,不會出問題。
  “600個金幣!”
  “你瘋了!”看門人回答,“600個金幣!我們每個星期才付給郵遞員300個金幣,你要600,干脆去搶好了!”
  “是嗎?那好吧,不愿意就算了。”
  “別,別,100行不行?”
  “500。”
  “150。”
  “300,你要不干我就把它送到警衛局去了。”
  “你等等,我得先去問問大使先生。”
  “有什么好問的呀!反正我只再呆三分鐘!過了就走!”
  “那怎么辦呢?我只有兩百個金幣。”
  “兩百?好吧,好吧,算我倒霉!快拿來!”
  柯拉舉起了包著自己衣服的小包裹。
  看門人看了看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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