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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在門后走廊里等著的小鈴鐺,以一种難以解釋的動物的智慧決定复仇。它輕輕碰了碰柯拉,從暗處猛扑向仰天大笑的皇帝。它這一跳是如此突然而且消無聲息,皇帝只來得及用一只手護住喉嚨,就被小鈴擋——它已經不再是家養的溫順可愛的小貓咪,而是一只真正的野獸——扑倒在床,為了咬斷他的喉嚨,小鈴擋拼命地撕咬著他的手。”
  皇帝叫喚著,躲閃著,企圖避開小鈴擋的爪子。柯拉并未馬上加人這場混戰——看來,她夜里折騰得太累了,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皇帝為什么叫喚。
  但片刻之后,柯拉馬上沖上去援助皇帝。
  的确,他是罪人,是殺人犯,是無恥之徒,按照動物的規矩,小鈴擋是對的,他殺死皇帝是一場正義之戰。但是,畢竟——不管怎么說——他是屬于人類的一員,就像柯拉一樣。出于職責,自己不能殺他,而且要阻止他由于別的原因被殺。
  “小鈴鐺,”柯拉肯求道,當然,她沒指望小鈴鐺能听見——它的叫聲如雷,早已蓋住了皇帝的喊聲。
  柯拉開始往下拽小鈴鐺,她緊貼著它的肋部,便于把手塞進它嘴里,讓他松口。但是貓爪子仍繼續撕扯著,自然,柯拉也不能幸免——她感覺到了疼痛,但心里卻想著,她在巴黎縫制的連衣裙完蛋了突然小鈴鐺泄气了。
  就好像有人給它斷了電。
  它順從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惊异地看著自己的犧牲品。
  巴爾范躺在床上。确切地說,現在他半截身子耷拉在地上,看不到恐怖的傷口。渾身是血、呼吸困難的皇帝橫躺在巴爾范身上——他失去了知覺,但還活著。
  柯拉的腦袋飛快而止确地運轉著。她應該盡快從這儿溜走。
  皇帝動了一下,睜開眼睛,破口大罵。他試圖站起來。
  “讓你的貓滾開……”又罵了一遍。
  “离開這儿,”柯拉命令小鈴鐺,“快點儿!”
  小鈴鐺大叫了一聲。
  皇帝嚇得直往后縮。
  柯拉飛快地跑了出去。
  小鈴鐺猶豫片刻,緊跟而去。
  柯拉跑到實驗室。在儀器后面的角落里,有一張死去的艾古阿基皇帝的床。
  這是惟一能返回自己的時間并逃离這個地方的工具。
  柯拉沖上床。木床很破,涂著顏料。如果它不能運轉,柯拉就完了,那她和小鈴就不得不殺死皇帝。
  小鈴鐺不知跑哪儿去了。
  柯拉躺在床上,設法打開床背上的按鈕蓋儿。
  走廊里傳來咒罵聲。然后是一聲槍響。
  “小鈴鐺!”柯拉喊道,“快到這儿來,我親愛的!’按鈕盒打開了。千万別不能用了!
  在紅色的“發射”鈕旁邊她看到了綠色的“返回”鈕。
  “小鈴鐺!”
  小鈴擋沉甸甸的身体躥到床上。木床被壓得搖搖欲墜。
  柯拉抱過小鈴鐺,盡可能地貼著自己。小鈴鐺不知道要干什么,使勁往外掙。
  “小鈴鐺!”
  柯拉按下了綠色按鈕,使出全力抱緊了小鈴鐺。
  只听“喀嚓”一聲,一切陷入黑暗之中……柯拉一個勁地往下掉,小鈴鐺一邊大呼小叫,一邊四下抓撓著……然后猛地一撞!
  她仍舊躺在那張木床上。四周一片昏暗——燈光來自高處一個被柵欄擋著的類似炮眼的小窗。緊挨著她的是一堵由精心挑選的大石頭壘成的牆。
  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在塔樓里,”柯拉在被嚇得半死的小鈴鐺的耳間摩挲著,“一切都是從這里開始的,一切又都在這里結束了。”
  小鈴鐺緊張地“喵”了一聲。
  柯拉推開它,從床上跳下來。
  斯巴達式臥室的門半敞著,皇帝就是在這儿被殺死的。既然皇帝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門也沒有必要再鎖著了。
  現在的主要任務是赶回旅館,找到預言家留下的錄像帶。其余几個問題的答案就藏在里面,特別是他們究竟是如何用并非是殺人工具的釬子殺死皇帝的。
  柯拉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從下面傳來懶洋洋的說話聲。
  務必得沖出去——當然不動武就能脫身更好。
  柯拉看了看自己的連衣裙。經過夜里的廝殺,它已經不再优雅,甚至變得不像是女人的衣服了。不過衛兵們未必懂得什么是時髦貨。柯拉整了整短發,平靜地向樓下走去。小鈴鐺感覺到事態复雜,悄悄地躲在背影里,准備必要時沖上去幫忙。
  不過幸運的是,沒費什么力气。
  中午將至,一層的衛兵們漫不經心地守著這個空塔樓。也不知道他們是懶得放下飯碗,還是覺得穿著破連衣裙的姑娘領個大貓在這儿溜達很正常,反正他們只是看了看柯拉,其中一個長滿胡子、年紀大些的喊了句:“你去哪儿?”
  “我离開這儿。”柯拉說。
  “別忘了自個儿的貓!”那個年輕點儿的用勺子指指小鈴鐺。
  小鈴鐺則裝做沒看見人的樣子。
  天已經大亮了,陽光燦爛,刮著風。這個大院子空蕩蕩的,几乎沒有人,在它周圍分布著皇宮里的建筑。柯拉很走運:有一輛人力車剛好路過。
  “我不拉動物。”車夫聲明。
  “它不咬人。”柯拉說。
  “都這么說,可我侄子就被咬了——胳膊差點儿沒給咬掉。”
  小鈴鐺用好奇的大眼睛望著車夫。它裝得像只兔子,可是車夫仍堅持自己的立場。
  不過,這難不倒小鈴鐺——車一動,小鈴鐺就跟在后面狂奔起來。
  為了以防万一,柯拉從后門溜回旅館。柯拉已經摸清楚后門在哪儿——穿過廚房、倉庫,再沿著小樓梯下去就行了。就這樣在從別墅逃走半小時后,柯拉帶著小鈴鐺終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你先去看看,”開門時,柯拉對小鈴鐺說,“屋里有沒有不速之客。”
  小鈴擋听懂了,悄悄鑽進屋子,過了几秒种,它把笑眯眯的小臉探出門外:一切正常。
  柯拉走進房間。她暫時還無法決定到哪儿、如何觀看錄像帶。如果說她以前在紐一蓋爾維茨還有朋友或是盟友的話,那么皇帝已經把他們全都干掉了——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啊!皇帝自然是孤注一擲了,他現在就像行駛在軌道上的火車:軌道到哪儿,它就開到哪儿,別無選擇。既然殺了自己的叔叔,那就得殺死所有危險的見證人——先是參謀和辛季卡女士,然后是地球領事。接下來他作出最變態的決定—一殺死預言家。柯拉毫不怀疑,皇帝是靠巴爾范的幫助才奪得皇權的。不管是自愿還是被迫,巴爾范肯定幫了忙。柯拉甚至能想象得出,老皇帝如何在一個外人絕對難以接近的房間里被殺,同時也明白了,為什么鋁制的釬子會派上用場——以皇帝的眼光來看,它們惟一的好處是來自地球,這樣謀殺老皇帝的罪名就可以推到地球人身上。与杜撰出來的對手斗爭遠比奪取政權容易。
  但是,篡權以后,要坐穩江山是何等之難!
  殺人犯是不相信別人的。他覺得到處是陰謀,所有的人都是敵人。于是他到預言家那里尋求保護……柯拉取出巴爾范給她的錄像帶,還好,夜里沒人再搜查過房間。
  皇帝与預言家交往的秘密很可能就在這盤錄像帶里。錄像帶——這是預言家准備用來反對皇帝的武器,只是他沒來得及……因此,你,柯拉,必須完成巴爾范的事業。
  柯拉走到窗前。窗下沒有衛兵——看來,他們沒想到她會回旅館。窗戶對著的那條小巷人跡罕至。參謀的汽車曾經停過的馬路上,留下了一個大黑點,很長時間無法清除。
  如果你只能回顧過去,而無力預見未來,怎么能成為預言家呢?但預見未來,這可能嗎?“當然,可能!”柯拉喊道,“太可能了!”
  回到過去——無可替代的人選是預言家。對任何一個暴君而言都一樣。無論老皇帝還是新皇帝,無論是專制的還是民主的柯拉用手摩挲著腦門,試圖把腦子里涌現出來的人物和情景全赶跑。
  “走吧,”她對小鈴鐺說,“時間不等人,我們去找找,看哪儿有錄像机。”
  柯拉向旅館看門人打听,他說藍色小客廳里有一台,但是烏利葉伯爵的孩子們正在那儿看動畫片呢。
  柯拉謝過看門人,來到客廳。小鈴鐺則在外面躺下了——它知道,有些地方是不允許它進去的。
  客廳昏暗、狹小,沒有窗戶,四周的牆壁包著藍色的天鵝絨,椅子上包的則是紫色的緞子。兩個孩子舒适地坐在電視机前的地毯上: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年齡大約十歲左右,都穿著無袖上衣,駝鹿皮褲和翹頭的矮幫靴。
  孩子們看的是黃色錄像。他們緊盯著屏幕,映著藍光的小臉微微向后仰著。他們的保姆身穿長裙,頭戴錐形帽,此刻正在椅子里輕聲打著呼嚕。就在柯拉踮著腳尖走進來,并隨手把門關嚴的一刻,一個渾身赤裸裸的肉粉色的美女正在浴場中追逐一個膚色黝黑、肌肉發達的美男,而一只情緒激昂的雄猩猩正在追赶她。
  孩子們為粉色美妞儿的獻身行為大聲叫好。
  柯拉忍耐了大約20秒种,然后走上前去。孩子們發現了她,手拿搖控器的男孩赶緊把節目調成了動畫片,畫面上小山羊靈巧地追逐著小狼,而小狼則追赶著小紅帽。
  “你在這儿干什么?”女孩對柯拉說,“你沒看到我們在休息!”
  “很好,休息吧。”
  柯拉邊朝電視走,邊掏出了錄像帶。
  “你敢!”女孩警告她。
  “小聲點儿,”柯拉知道,對付這种上等人家的孩子最好以和為貴。“听著,我有一盤經典的秘密偵探錄像帶,必須馬上看,絕對引人入胜。”
  “你不會騙人吧?”女孩用手指頭纏著一縷頭發問道。
  保姆在睡夢中動了動,晃了晃錐形帽,飛快地嘟囔著:“孩子們,不要鬧,不然的話,就把你們領到爸爸那去。”
  “他對我們可好了,就是不太文明,”女孩說,“你是誰?”
  “我是柯拉·奧爾瓦特,國際銀河警察局的偵探。”
  “地球的間諜?”
  “這是誣陷,是某個人……瞎編的。”
  “是新皇帝編的,”女孩說,“我們根本不承認他。這個暴發戶,他一定得垮台。你怎么認為?”
  “我想,我應該馬上看看這盤錄像帶。”
  “放吧,”男孩同意了,“不過一定得有意思,不然的話,我們還不如看動畫片呢。”
  屏幕上出現了預言家巴爾范。
  “噢,”男孩說,“我們認識他。是他幫我媽媽找到了裝香料的銀器,是被我表叔偷走的。”
  “他是個非——常可怕的人,”女孩說,“所有的人都又怕他,又恨他。”
  “為什么?”
  “他是個巫師,”女孩解釋道,“他殺死了老皇帝。難道你沒听說嗎?”
  “她肯定听說了,”男孩插嘴道,“她就是為此而來的。不過他們想把她也殺掉。”
  他們談論著,就像屋里根本沒柯拉這個人。她不屬于他們的圈子,而他們又不習慣注意別人……“安靜點儿!”柯拉命令道,“他在說話。”
  “這盤錄像帶,”屏幕上的巴爾范說,“是我為了防備自己生命有危險而錄下的。我想把它藏到一個可靠的地方,或是一個杜阿基姆皇帝的魔爪夠不到的人那儿。句號。”
  柯拉覺得時間机器的發明者有些醉了,因此頗具挑釁性。
  “我知道,這個蠢貨,”巴爾范繼續說,“准備殺掉我,殺死這只會下金蛋的母雞。因為坐穩江山對他來說更為重要。他害怕我。那些讓他害怕的人是注定要死的。”
  “說的太對了,”女孩以大人的口吻說,“他把我們的叔叔派到犯人服刑的礦井上,盡管我們家族比皇室還要古老。”
  “閉嘴!這是禁止談論的話題!”保姆在黑暗中嚷道。
  在她再次打起呼嚕之前,所有的人都不出聲了。
  男孩嘿嘿笑了一聲。
  巴爾范咽了口唾沫,接著說:“請听听我在神智清醒、記憶清晰時,由于擔心會受到杜阿基姆皇帝及其走狗暗殺所作的聲明。”
  “嘩眾取寵,”男孩說,“還是黃片儿好看。”
  “別說話!”姐姐打斷了他。
  “早在几個月前我已經怀疑有人想謀殺合法的埃古阿基皇帝。由于杜阿基姆從我以前的一個朋友——副官吉姆那儿得知時間机器的工作情況,于是千方百計想阻止我揭露這個陰謀。當然,那時我也不太肯定,只局限于一些模糊的猜想。”
  客廳的門被輕輕推開了,柯拉和孩子們都被預言家的自白深深吸引住了,沒有注意到。
  “一個月前,可惡的吉姆帶著禮物跑到我這里。禮物是兩根地球上制作烤羊肉的釬子。吉姆不久前到地球旅游過。我那天剛好有客人。吉姆向所有人展示了釬子,并說明它們是從我祖父的故鄉——地球帶回來的。第二天,就在狡詐的吉姆再次來訪后,釬子不見了。我沒太在意這玩意儿,要不是已故的皇帝,我根本不會發現釬于丟了——他帶了本食譜來,准備做烤羊肉串,我們沒找到釬子。當時他命令我忘掉釬子的事——他被一种不祥的預感困扰著。他很擔心自己的侄子杜阿基姆會暗殺他。他是這樣對我說的:‘我覺得,他會殺死我!’噢,我要是知道那天晚上是和他的最后一面,我要是知道那可惡的釬子,奸詐的吉姆用以陷害我的釬子,就是致他于死地的凶器……”
  預言家說不下去了,擦著眼淚。伯爵的孩子們也嚎啕大哭起來。
  門口傳來奧基·列德上校清脆的嗓音:“不許動!您被捕了!”
  原來他已經在門口偷听了一會儿預言家沉痛的獨白,覺得這是個逮捕柯拉的好時机。
  前上校奧基·列德是坐著輪椅來旅館的。打著石膏的腿往前伸著,就像只反坦克炮。他的目光怪异而緊張。
  他手里緊緊握著手槍。
  “別說話!”姐姐打斷了他。
  “早在几個月前我已經怀疑有人想謀殺合法的埃古阿基皇帝。由于杜阿基姆從我以前的一個朋友——副官吉姆那儿得知時間机器的工作情況,于是千方百計想阻止我揭露這個陰謀。當然,那時我也不太肯定,只局限于一些模糊的猜想。”
  客廳的門被輕輕推開了,柯拉和孩子們都被預言家的自白深深吸引住了,沒有注意到。
  “一個月前,可惡的吉姆帶著禮物跑到我這里。禮物是兩根地球上制作烤羊肉的釬子。吉姆不久前到地球旅游過。我那天剛好有客人。吉姆向所有人展示了釬子,并說明它們是從我祖父的故鄉——地球帶回來的。第二天,就在狡詐的吉姆再次來訪后,釬子不見了。我沒太在意這玩意儿,要不是已故的皇帝,我根本不會發現釬于丟了——他帶了本食譜來,准備做烤羊肉串,我們沒找到釬子。當時他命令我忘掉釬子的事——他被一种不祥的預感困扰著。他很擔心自己的侄子杜阿基姆會暗殺他。他是這樣對我說的:‘我覺得,他會殺死我!’噢,我要是知道那天晚上是和他的最后一面,我要是知道那可惡的釬子,奸詐的吉姆用以陷害我的釬子,就是致他于死地的凶器……”
  預言家說不下去了,擦著眼淚。伯爵的孩子們也嚎啕大哭起來。
  門口傳來奧基·列德上校清脆的嗓音:“不許動!您被捕了!”
  原來他已經在門口偷听了一會儿預言家沉痛的獨白,覺得這是個逮捕柯拉的好時机。
  前上校奧基·列德是坐著輪椅來旅館的。打著石膏的腿往前伸著,就像只反坦克炮。他的目光怪异而緊張。
  他手里緊緊握著手槍。
  “小心點,”柯拉說,“這儿有孩子。”
  “你還教唆孩子,”上校聲明,“看來我們不得不連孩子一同解決了。”
  柯拉沉默不語。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如何解除這個瘋子的武裝上。而巴爾范也好像害怕警察似的,停止了自白。
  柯拉往前走了一步。奧基·列德的手槍哆囔了一下。
  “你的末日已經到了。”他說。
  就在這時,小貴族們的保姆醒了。因為柯拉身后傳來她惺松的嗓音:“這是干什么?誰允許您在這儿胡鬧了?”柯拉鼓足力量:上校的注意力轉向了保姆。一、二……她在心里數著。
  但是保姆的行動過于緩慢而不自信。她被上校的手槍鎮住了。
  “往后退!”上校喊道。
  “孩子們,”保姆顫抖地說,“孩子們,快到這儿來!藏到沙發底下!”。
  “站住!”
  “我就不站住!”年輕的小貴族嚷道,一邊往前邁了一步,“還想怎么樣?難道我,烏利葉伯爵的繼承人,會怕一個微不足道的警察?你知道你現在指著的是誰嗎?”
  “我要開槍了!”上校說道,絕無玩笑之意。
  柯拉別無選擇,只能向他扑去。
  他開槍了。幸好,就在這一剎那,小鈴擋從門口扑向了上校。
  上校摔到地上,子彈射向了天花板。柯拉赶緊去撿手槍。
  她還沒夠著槍,皇帝的皮靴已經惡狠狠地踩到她手上。一陣巨痛傳遍全身,她的手指張開了。
  “好了,”杜阿基姆皇帝說,“幸虧我們及時赶到,你要殺害不幸的殘疾上校,當然還有這兩個可怜的孩子——烏利葉伯爵的繼承人的企圖才沒得逞。到這來,孩子們,吉姆副官給你們糖吃。怎么,還要對你們重复几遍?”
  孩子們低著頭朝皇帝走去。
  “從這儿滾開!”取代糖果的是皇帝給了他們每人后腦勺一下,而且非常使勁,孩子們從房間里“飛”了出去。緊接著,保姆也四腳著地爬了出去。
  “把上校扶起來,”皇帝命令緊隨而至的吉姆,“由于明斷是非,他將獲得獎章。”
  吉姆扶起上校,想把他放到輪椅上。上校哭喪著:“哎喲,我的手折了!”
  “忍著點儿!”皇帝命令道。
  他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吉姆和另一個衛兵把上校扶上輪椅,推出了客廳。
  皇帝把腳從柯拉手上挪開。她想動動手指,但它們不听使喚。
  “惡棍,”她說,“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你已經活不了多久了,”皇帝說,“所以我可以活過你的憎恨。”
  他說著抬起手來,朝正在大聲叫喚的小鈴鐺開了一槍。
  電視机屏幕發出清脆的響聲,一個灰影一閃而過——小鈴鐺及時躲過去了……“你在這儿干什么?”皇帝問道,做了個讓柯拉起來的手勢。“你為什么和伯爵的孩子們一起看黃色錄像?你是瘋了?還是想收買他們?”
  柯拉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被擊中的電視机。就是說,當皇帝走進來的時候,屏幕上已經在重新播放那些被溺愛坏了的孩子們所喜愛的黃色電影了?這倒很有意思。
  柯拉揉著被踩坏了的手站起來。鑽心地疼。當人疼到這种程度時,通常會覺得還不如死了更好。
  “不想回答?”
  “不想,”柯拉說,“你是個殘忍之徒和殺人凶手。我干嘛要和你交談?”
  “你干涉了我的事務!你阻礙了我的道路!你以為你可以欺騙我!你就是沒想到——最終讓我占了上風。你們的那群殺人犯和間諜全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帶她去監獄?”殷勤倍至的吉姆在皇帝背后問道。
  “把她交給我吧!我要親手殺了她!”大廳里傳來上校嘶啞的聲音。
  “不行。我對她不放心!她已經騙了我好几次了,恐怕她從監獄里也能找到地道。遺憾的是,你無法抵賴的證据證明,你就是用這支手槍殺死我們可愛的預言家巴爾范的。”皇帝讓她從遠處看了一眼手槍,“而且是當著證人的面干的。你,吉姆,就是證人。”
  “還要叫別的證人嗎?”吉姆很能干地請示道。
  “傻瓜!你一個就夠了!”
  “不,”一個新的聲音加入談話,“一個證人太少了,請允許我提供一個候選人。”
  皇帝急忙轉過頭來,把一梭子彈射向客廳黑暗角落里的那個人。
  子彈呼嘯著穿透了一個頭不高、須發花白的男人,他黝黑的臉上布滿皺紋,但卻充滿活力。
  那個男人离開牆。上面留下七個槍眼。
  然后,他坐到椅子上,沖皇帝說:“請坐,杜阿基姆,腳上是沒有真理的。”
  宁靜与祥和驟然而至。就好像在激烈的賽跑中運動員們一下子沖過了終點,現在已經沒什么可著急的了。
  柯拉走到皇帝面前,從他癱軟無力的手上把手槍取下來。
  “吉姆,”她說,“把你的武器給我。”
  她的語气是如此平和而干練,吉姆甚至都沒想到要反抗,馬上就把武器遞給了柯拉。
  “這才是聰明人,”米洛達爾局長說,“要知道我時間很緊——為了把我的全息圖傳到這儿,有六個星球被迫停了電。你們欠和平社會的賬太多了,杜阿基姆。”
  “您是——米洛達爾局長?”皇帝打量著須發花白的男人猜道。
  “是的,我就是米洛達爾。而您是在犯罪現場。”
  “我根本沒有罪!”皇帝表白道,他的嗓音听起來像受了委屈的小孩。他的嘴甚至向前噘著:這种嘴大而說話不清的人,雖然不惹人喜歡,但卻比較真誠。
  “柯拉,給我列舉一下他最近的罪行。他們足夠构成干扰銀河罪了吧?”
  “足夠了,局長,”柯拉說,“近日他殺死了先帝的參謀和辛季卡太太。”
  “是恐怖分子干的!”皇帝反駁道。
  “我還親眼見到他殺害了巴爾范。”
  “你沒看到!”
  “他策划殺害了地球領事和聯合國際組織的代表。”
  “這是誣陷!”
  “他將時間机器用于罪惡目的!”
  “噢,這可太有意思了。”米洛達爾說,“我們早就怀疑有類似情況,但一直需要一個戲劇性的場合,以便把一切都搞清楚。”
  “誰也沒看見……我沒殺害任何人!”
  “您剛剛殺死了我,”米格達爾表示反對,“七顆子彈,全部中的”
  “我馬上就猜到了,您是——全息圖,哈哈哈哈,我馬上……”“但最主要的是,”柯拉說,“他殺死了自己的叔叔,埃古阿基皇帝。”
  “你永遠也無法證明這一點!”杜阿基姆尖聲叫道。
  “柯拉,”局長對偵探說,“他們是怎么干的,你知道嗎?”
  “是的,局長。”
  “不,她不知道!”皇帝拒不認賬。
  “他的副官吉姆也參加了這個可怕的陰謀,”柯拉說,“看,他就像往常一樣,和主子站在一起。”
  “這件事和我沒有任何關系!”吉姆揮舞著雙手。
  “吉姆先取得了巴爾范的信任,后者就是時間机器的發明者和建造者,一個非常出色的机械師。吉姆到過他的實驗室,知道時間机器是供老皇帝使用的,于是皇位繼承人杜阿基姆和吉姆一起策划殺死了老皇帝。”
  “不,不!”吉姆叫著,企圖跑出屋子。
  但是小鈴擋守在門口,像獅子般吼叫著。
  吉姆只好又返回來。
  “我沒有!”他叫嚷著,像個女人似的揉搓著細巧的雙手。
  “不許說話,您妨礙我們了,”米洛達爾懶懶地說,吉姆乖乖地閉上了嘴。
  “杜阿基姆的主要目的不僅是要殺死叔叔,篡奪皇權,另外還要轉移注意力——將謀殺的罪名栽贓給地球人,引起對我們星球的仇恨。為此,他們准備了一种奇怪的東西——鋁釬子——一种卷制而成的粗輻條,上面可以串肉……”
  “我知道。”米洛達爾說。
  “吉姆利用去地球旅行的机會把釬子帶回來。我想,這与暗殺沒什么聯系——他買釘子只是作為紀念品。”
  “當然了,是當紀念品!”吉姆非常高興,“當然是作紀念品。我誰也沒殺。”
  “但是杜阿基姆看見了釬子,他那非常敏銳的智力想出了一個极其卑劣的謀殺方案,可以把怀疑引向可怜的地球人。受皇帝指使,吉姆把兩根釬子送給了一位地球移民——時間机器的發明人巴爾范。吉姆向所有的人展示了這件禮物。上面沒有任何秘密。”
  “沒有任何秘密。”吉姆十分高興,“我還對大家說:你們看,我把多么漂亮的釬于送給了我的朋友。”
  “住嘴!”皇帝喝斥道,“你這是在給自己掘墓!”
  “繼續說,柯拉!”米洛達爾請她往下講。
  “第二天,釬子不見了。它們會到哪儿去了呢?只有一個人能進巴爾范的實驗室——他的朋友吉姆。”
  “不,不是我拿的!”
  “你給我把嘴閉上!”米洛達爾生气了。
  “他們利用時間机器來進行犯罪。在它的幫助下,吉姆和杜阿基姆猜到了如何進人老皇帝的塔樓。夜里,等埃古阿基睡覺時是不可能進去的。但是其他任何時間都可以毫無障礙地進人塔樓。白天,等老皇帝离開,門一鎖,塔樓的看守也就漫不經心了。”
  “不是我干的!”吉姆急忙聲明。
  “更不是我干的。”皇帝說。“難道你們以為皇帝都是皇帝殺死的?殺死皇帝的另有凶手!”
  “我也認為,執行者是吉姆,”柯拉同意他的觀點,“他拿著從巴爾范那儿偷走的釬子,把它們帶到了先帝的臥室。”。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我發誓不是我干的!我偷走了釬子就交給杜阿基姆了。”
  “蠢貨,你是在給自己寫死亡宣判書,”皇帝譏笑道,“他們不能把我怎么樣,我們卻可以讓你做替罪羊。”
  柯拉繼續說道:“從一開始就有個細節困扰著我:為什么選擇根本不适宜殺人的釬子做武器?要想殺人,必須給犧牲品以致命打擊。用釬子刺穿人的胸脯是不可能的。我本人曾扮演過犧牲品的角色,現在仍然活著。”
  “你逃跑了,所以還活著,”皇帝已經失掉了傲慢的儀態,就像是一只裝滿破布的口袋。
  “當我推測出皇帝需要釬子來證明凶手是從地球來的以后,我得出結論,沒有人把它們刺進埃古阿基的胸部。”
  “沒有人刺進去如何解釋?”米洛達爾感到迷惑不解。
  “我這么怀疑,”柯拉說,“可以進行如下的偵查實驗,即犯罪的基礎是對先帝的習慣了如指掌。設想一下,當杜阿基姆皇帝登上塔樓……”
  “請不要提我的名字!”杜阿基姆命令道。
  “皇帝爬上塔樓的空房間,把兩根釬子插到床上。”
  “插到床上?”米洛達爾問。
  “是的。這正是他狡猾的地方。他用不著扎人。”
  “請解釋一下。”
  “馬上。設想一下——老皇帝埃古阿基當時正在巴爾范的別墅。當他結束与預言家的談話后,就躺到巴爾范實驗室里仿制的宮床上,這張床用做傳送器,能在一瞬間把他准确地送到塔樓的那張床上。但是,先帝所要使用的空間已經被占用了——兩根豎直插在上面的針于!就在先帝回到床上那一刻,釬子進筆了他的身体!明自嗎——沒有人往進捅——身体好像自己穿了上去。先帝就這樣死了。”
  “這是胡說,是誣陷,我沒有往那儿插釬子!”杜阿基姆皇帝咆哮著,“這都是空想。先帝的門是鎖著的。要是他死了,誰給他鎖的門?”
  “沒鍺,”米洛達爾表示同意,“有些地方不吻合。因為杜阿基姆不可能穿過上了鎖的門。你想想:他來了,插好釬子,然后他應該离開!他出了門,又怎么能從里邊把門鎖上呢?”
  “我有一种解釋,”柯拉說:“但我想听听目擊者是怎么說的。”
  “沒有目擊者,現在沒有,當時也沒有!”皇帝滿心歡喜地說。
  柯拉走到電視前,打開錄像机。屏幕上是動畫片。柯拉換了個台——出現的是黃色錄像。
  “光有這個還不夠!”皇帝哈哈大笑。“最好是,柯拉,你留下來給我當情婦,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和你拍這种電影了。”
  “錄像帶呢?”柯拉問。
  “如果您對預言家先生的錄像帶感興趣,”門口傳來細嫩的童聲,“是我把它取出來了,以免被杜阿基姆皇帝發現。”
  小貴族把錄像帶遞給柯拉。
  柯拉深受感動,俯身親了親小貴族的臉蛋儿。男孩紅著臉說:“他們是沖著我們來的,我想,如果他們得到了錄像帶,那他們就什么也不怕了。”
  “是什么錄像帶?”皇帝問。
  “是巴爾范的解釋。”
  “不可能!他沒來得及!”
  “當您夜里進攻他的別墅時,他潛入我旅館的房間并把錄像帶交給了我。他擔心您,看來……“我怎么沒想到這點!應該馬上殺死你!”
  柯拉走到電視机前,裝上錄像帶。巴爾范憂郁的面孔重新出現在畫面上。他面容可敬,梳著整齊的分頭,總是打著領帶,穿著西裝背心。他是個天才的發明家,也是個軟弱而貪財的廷貴,正是后者導致他被殘忍地殺害了。巴爾范繼續說:“……与先帝道別時,我祝他晚安。我自己正准備睡覺,突然傳來了喧嘩聲。我沖進實驗室,直奔那張仿制的宮床。當我看見皇位繼承人杜阿基姆先生時,我大吃一惊,他從床上爬起來,問我哪儿可以洗手。他的手沾滿了鮮血!我明白了:這是我們合法皇帝的鮮血!”
  “撒謊!全是撒謊!”杜阿基姆大聲叫道,“這是暗中編排好的。他不會說這些話!把它關掉!”
  “等等,”米洛達爾話音一出,沖向屏幕的皇帝停在半路上。“讓他講完!”
  巴爾范似乎听到了命令,把手從臉上拿開,任淚水在臉上縱橫,繼續往下講:“這個惡棍對我毫不隱瞞。他吹噓著自己的罪行,認為我永遠不敢向任何人講這件事。他說他把釬子帶到塔樓上并豎直插在老皇帝的床上。他算計著,等埃古阿基回到床上,釬子就會出現在他体內從而把他殺死。事實果然如此。他眼看著老皇帝的身体被傳送到床上后,只來得及惊叫了一聲——這一聲還被塔樓的牆隔住了——便流出血來,死了。于是杜阿基姆把他推下床,躺在血染的床上來到我的實驗室。他非常高興,像個被寵坏了的孩子,又蹦又跳,因為他的計划成功了!現在,他說,我們可以把這個迷一般的謀殺栽贓給地球人,誰也想不到,可以不從外面進入塔樓,而是從昨天……他要求我把他灌醉。他喝多了,我當時就知道,他會連我一起干掉,也許不是今天,而是當他感覺到我有揭露此事的危險時。因為杜阿基姆很清楚,如果他不得不在時間机器和政權之間做出選擇,對他來說政權更重要。皇權!而我知道的太多了。現在,當銀河警察局的女偵探來到以后,我明白,我的日子屈指可數了……”
  “把它關掉,”皇帝疲憊地說,“這些誹謗令人生厭。”
  柯拉關上電視。
  “我們愛護這盤錄像帶將會胜過愛惜自己的眼睛,”米洛達爾說,“把它放這儿吧。”
  皇帝上前一步,想從柯拉手中那把錄像帶搶走。他覺得,柯拉無法把錄像帶交給全息圖——那只是影像,人并不在這儿。柯拉在此是孤身一人,沒人會保護她。
  突然,他看見米洛達爾的手指緊緊握住錄像帶,它就從屋里消失了。
  “我們有一些職業秘密,”米洛達爾笑了笑,“因此,我希望杜阿基姆要簽發的第一個命令是釋放所有的地球人。第二個……”
  “第二個命令是什么?”杜阿基姆問,“您為什么不說話了?”
  “關于你退位的事宜。”米洛達爾輕聲說。
  “不!我這一生就為了取得皇位!”
  “即便是皇帝也要遵守法律,”米洛達爾說,“晚安。”
  柯拉沒有与皇帝和吉姆道別。但是當她看見坐在大廳椅子上上在往斷臂上纏繃帶的奧基·列德上校時,她說:“并非所有時候都應該表現主動精神,我的同行。”
  奧基·列德气得咬牙切齒。
  小女貴族跑到柯拉面前,柯拉也吻了吻她的臉蛋儿,免得她委屈。帶著錐形帽的保姆埋怨道:“我們的孩子是不能讓普通人親吻的。”
  “天哪,保姆,你真是個白痴!”小女貴族感歎不已。而她的兄弟則補充道:“赶快讓我們上貴族學校吧!我們真厭煩這种家庭教育。”
  柯拉四下看了看,小鈴鐺猜到了她在找什么,從栽棕櫚樹的桶后面跳出來,朝她跑過去。
  柯拉爬上平台,她知道最近一班飛往銀河中心的宇宙飛船再過三小時就要起飛了。她爬了上去,然后給小鈴鐺買了項圈和嘴兜,并給奶奶發了封電報:“我后天到。請准備一塊小毯子,我帶回去一只貓。你親愛的孫女柯拉。”
  到達地球時,柯拉打開了艙里的電視机。正在播報新聞。其中兩條与柯拉有關。
  “在紐—蓋爾維茨發生了革命。人民推翻了暴君杜阿基姆,革命的民主人士烏利葉伯爵很快將當選總統……”
  “國際銀河警察局南极中心報道說,著名的米洛達爾局長遭遇了可怕的不幸事件。他的年輕妻子之一,朱麗葉,由于吃自己妹妹的醋給丈夫下了毒。目前局長正在恢复并練習掌握自己的新身体。”
  “生活無處不在!”柯拉對小鈴鐺說。小鈴鐺吃得飽飽的,心滿意足地閉著眼,傳出均勻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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