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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半”推“全”就


  民國4年12月11日北京參政院自稱是國民大會的總代表,向袁恭上推戴書,文中用“我圣主”代替前此所稱的“我大總統”。由參政院秘書廳起草,由秘書朗讀,全体贊成通過,11日上午11時半三呼万歲散會。
  第一次推戴書:
  “奏為國体已定,天命攸歸,全國國民吁登大位,以定國基,合詞仰乞圣鑒事。竊据京兆各直省,各特別行政區域,內外蒙古、西藏、青海、回部、滿蒙、漢八旗,全國商會,駐華僑有勳勞于國家、碩學通儒各代表等,投票決定國体,全數主張君主立憲。業經代行立法院咨陳政府在案,各具推戴書,均据稱國民公意恭戴今大總統袁公世凱為中華帝國皇帝。并以國家最上完全主權奉之于皇帝,承天建极,傳之万世等因。兼由各國民代表大會,委托代行立法院為總代表,以全國民意,吁請皇帝登极前來。竊維帝皇受命,統一區夏,必以至仁覆民而育物,又必以神武戡亂而定功。《書》云:一人有慶,兆民賴之。《詩》曰:燕及皇天,克昌厥后。蓋惟應天以順人,夫是以人歸而天与也。溯自清帝失政,民罹水火,呼吁罔應,潰決勢成。罪己而民不怀,命將而師不武,我圣主應運一出,薄海景從,逆者革心,順者致命,岌然將傾之國家,我圣主實奠安之。斯時清帝不得已而遜位,皇天景命,始集于我圣主,我圣主有而弗居也。南京倉卒草創政府,党徒用事,舉非其人,民心皇皇,無所托命,我圣主至德所覆,邇安遠怀,去暴歸仁,若水之就下。孑然待盡之人民,惟我圣主實蘇息之。斯時南京政府不得已而解散,皇天景命,再集于我圣主,我圣主仍有而弗居也。民國告成,四方和惠,群丑竊柄,怙惡不悛,安忍阻兵,自逃覆載,我圣主赫然震怒,臨之以威,天討所加,五旬底定。以至仁而伐不仁,蓋有征而必死戰。慕義向化者,先歸而蒙福。迷复不遠者,后至而洗心。皆惟我圣主實撫育而安全之。斯時大難既平,全國統一,皇天景命,三集于我圣主,我圣主固執謙德又仍有弗居也。夫惟皇煌帝禘,圣人無利天下之心,而行施地生,兆民必歸一人之德。往者國家初建,參議院議員推舉臨時大總統,斯時全國人心,咸歸于我圣主,國運于以肇興。繼此國會成立,參議院眾議院議員,推舉大總統,全國人心亦咸歸于我圣主,國基于以大定。然共和國体,不适國情,上無以建保世滋在之宏規,下無以謀長治久安之樂利。蓋惟民心有所舍也,則必有所取。有所去也,則必有所歸。今者天牖民衷,全國一心,以建立帝國。民歸盛德,又全國一心,以推戴皇帝。我中華文明禮義,為五千年帝制之古邦。我皇帝睿智神武,為億万姓歸心之元首。伏愿仰承帝眷,俯順輿情。登大寶而司牧群生,履至尊而經綸六合。軒帝神明之胄,宜建极以承天,姒后繼及之規,實撫民而長世。謹奏。”
  另有參政院給袁的咨文:
  “本院前据國民請愿改變國体,議定由國民代表大會解決,議具法案,咨請大總統公布施行。茲先后接准備省區國民代表大會監督文電,報稱依法組織國民代表大會,又据國民代表大會文電報送決定國体票數,并公同委托本院為國民代表大會總代表前來,本院于十二月十一日開會,匯查全國國民代表共一千九百九十三人,得主張君主立憲票一千九百九十三張,是全國民意業經決定君主立憲國体。所有民國各法令除与國体抵触不适用各條款外,仍應存其效力。又接准各省區國民代表大會文電,一致推戴今大總統為皇帝。伏查帝室典章,歷代均有通例,其《選舉大總統法》亦當然廢止。茲謹將國民代表大會決定國体票數匯開總單,又國民代表大會總代表推戴書及各省區國民代表推戴書,又各界推戴文電,附咨賚送,應請大總統鈞鑒施行。”
  當天下午,袁將推戴書發還,并有咨文答复參政院說:
  “查《約法》內載民國之主權本于國民之全体,既經國民代表大會全体表決,改用君主立憲,本大總統自無討論之余地。惟推戴一舉,無任惶駭。天生民而立之君,大命不易,惟有丰功威德者始足以居之。本大總統從政垂卅年,迭經事變,初無建樹;改造民國,已歷四稔,禍患紛乘,愆尤叢集,救過不贍,圖治未遑,豈有功業足以稱述?前此隱跡洹上,本已無志問世。遭遇世變,謬為眾論所推,不得不勉出維持。舍身救國。然辛亥之冬,曾居政要,上無裨于國計,下無濟于民生,追怀故君,已多慚疚。今若驟躋大位,于心何安?此于道德不能無慚者也;制治保邦,首重大信,民國初建,本大總統曾向參議院宣誓:愿竭能力發揚共和,今若帝制自為,則是背棄誓詞,此于信義無可自解者也。本大總統于正式被舉就職時,固嘗掬誠宣言,此心但知救國救民,成敗利鈍不敢知,勞逸毀譽不敢計,是本大總統既以救國救民為重,固不惜犧牲一切以赴之。但自問功業,既未足言,而關于道德信義諸大端,又何可付之不顧?在愛我之國民代表,當亦不忍強我以所難也。尚望國民代表大會總代表等熟籌審慮,另行推戴,以固國基。本大總統處此時期,仍以原有之名義,及現行之各職權,維持全國之現狀。除申令宣示外,相應咨复貴院,并將國民代表大會總代表推戴書,及各省區國民代表推戴書等件送還,希即檢收查照可也。此咨代行立法院。”
  袁的推辭不過是造作,像歷史上王莽和司馬昭一樣。同時希望參政院再做一篇歌功頌德的大文章,替他洗刷背叛清朝、背叛民國的兩大罪名。因此參政院于當天下午5時開會,由秘書報告袁咨文之后,楊度和孫毓筠都起立發言,略謂推戴袁大總統為大皇帝一案既是全國民意一致贊同,元首亦未便過于拂逆輿情,應該由本院以總代表名義呈遞第二次推戴書,仍推秘書廳起草,全体無异議,及退席休息,五分鐘后2600字的第二次推戴書完成,參政員們回到自己席位听秘書朗讀,主席請付表決,全体通過,第二次會議由開會到公文發出只是15分鐘,這种快馬加鞭已經到了噴射時代的效率了。
  這第二次的推戴書,有血有肉,极盡歌功頌德之能事,是袁稱帝期間一篇重要文獻,全文如下:
  “奏為輿情懇迫,謹再合詞,吁請登极,以順人心,而符天命,恭折仰祈睿鑒事。竊總代表前以眾論僉同,合詞勸進,吁請早登大寶。奉諭推戴一舉,無任惶駭等因,仰見盛德淵衷巍巍無与之至意,欽仰莫名。惟當此國情万急之秋,人民歸向之誠,既已坌涌沸騰,不可抑遏;我皇帝仍固執謙退,辭而不居,全國生民,實有若墜深淵之懼。
  蓋大位久懸,則万几叢脞,豈宜拘牽小節,致國本于阽危。且明諭以為天生民而立之君,惟有功德者足以居之。而自謂功業道德信義諸端,皆有問心未安之處,此則我皇帝之虛怀若谷,而不自知其撝沖逾量者也。總代表具有耳目,改昧識知,請先就功業言之。
  當有清之末造,武備廢馳,師徒屢潛,國威之不振久矣,我皇帝創練陸軍。一授以文明國最精之兵法,剷除宿弊,壁壘一新。手訂教條,洪纖畢備,募材選俊,紀律嚴明,魁奇杰特之材,多出于部下。不數年遂布滿寰區,成效大彰,聲威丕著,當時外人之蒞觀者,莫不嘖嘖稱歎。而全國陸軍之制,由此權輿,厥后戡定四方,屢平大難,實利賴之。此功在經武者一也。
  及巡撫山東,值拳匪煽亂,聯軍內侵,乘輿播遷,大局糜爛,惟我皇帝坐鎮中原,屹若長城之獨峙,匪亂為之懾伏,客兵相戒不犯,東南半壁,賴以保障。以一省之治安,砥柱中流,故雖首都淪陷,海宇騷然,率得轉危為安,金甌無缺。當斯時构難雖由亂民,而縱惡實由新貴。不懲禍始,從無媾和,強鄰有壓境之師,客軍無返鄉之日。瓜分豆剖,禍迫眉睫。而元惡當國,莫敢發言。我皇帝密上彈章,請誅首罪,頑凶伏法,中外翕然,和局始克告成,河山得免分裂,此功在匡國者二也。
  尋授任北洋大臣,其時風鶴猶惊,人心未靖,乃掃蕩會匪,萑苻絕跡,廓清積案,民教相安,收京津于浩劫之余,返鑾輿于故宮之內。遂复高掌遠蹠,厲行文明諸新政,無不体大思精,兼營并舉。規模式廓,气象万千。論者謂我皇帝為中國進步之先河,文明之淵海,洵符事實,非等虛詞,此功在開化者三也。
  革命事起,風潮劇烈,不數月間,四方瓦解,王室動搖,天意厭清,人心思亂。清孝定景皇后知大勢之已去,滿族之孤危,痛哭臨朝,几不知稅駕之何所?斯時我皇帝即改玉改步為應天順人之舉,躬自踐祚,以安四海,夫誰得而議之者?乃獨恪恭臣節,艱難支柱,委曲維持,以一身當大難之沖,几遭炸彈而不恤。孝定景皇后乃舉組織共和政府之至權,与夫保全皇室之微意,悉挈而付托我皇帝;始有南北議和优待皇帝之條件,人知清廷遜位之易,結局之良,而不知我皇帝之苦心調劑,固几竭其旋乾轉坤之力也。于是南北复歸于統一,清室獲保其安全,四万万之生靈,弗陷于涂炭,二万里之疆圉,得完其版圖,于雨風漂搖之中,而鎮懾奠安,卒成此共和四年之政局,國家得与人民休養生息,不至淪胥以盡,此功在靖難者四也。
  民國初建,暴民殃徒,攘臂四出,叫囂乎政党議會,豗突乎官署戎行,挑撥感情,牽制行政,我皇帝海涵天覆,一以大度容之。彼輩野心弗載,卒有贛宁之暴動,東南各省,再見沉淪。幸賴神算早操,三軍致果,未及旬月,而逆氛盡掃,如拉朽枯,遂得正式禮成。大業克躋,列邦交慶,彼輩毒無可逞,猶复勾結狼匪,肆其跳梁,大兵一臨,渠魁授首,神州重奠,戈甲載蠹,卒使閭閻安堵,區宇敉宁,以臻此雍洽和熙之治。蓋自庚子拳匪之亂,辛亥革命之變,癸丑六省之扰,皆足以傾覆我中國,非我皇帝,孰能保持鎮撫,使四千年神明之裔,食息茲土,不致淪亡,此則我皇帝之大有造于我中國,而我蒸黎子姓所共感而永矢弗諼也。此功在定亂者五也。
  不但此也,溯自通海以來,外交之失策,不可胜計,國際之聲譽,几無可言。以積弱衰疲之國,孤立于群雄角逐之間,情勢之危,莫此為甚。而意外變亂,又往往無先例之可援,措置偶一失宜,后患輒不堪設想。惟我皇帝睿智淵深,英謀霆奮,遇有困難之交涉,一運以精密之謨獻,靡不立解糾紛,排除障礙,卒得有從容轉圜之余地。而遠人之服膺威望,欽遲風采者,亦莫不輸誠結納,帖然交歡,弭禍釁于樽俎之間,締盟好于熟槃之際。此功在交鄰者六也。
  凡此六者,皆國家命脈之所存,万姓安危之所系,若乃其余政教之殷繁,悉由霄旰勤勞之指導,則雖更仆數之,有不能盡,我皇帝之功烈所以邁越百王也。
  請再就德行言之:我皇帝神功所推暨,何莫非盛德所滂流。蕩蕩巍巍,原無二致。至于一身行誼,則矩動天隨,亦有非淺識所能測者。即如今茲創業,踵跡先朝,不無更姓改物之嫌,似有新舊乘除之感。明諭引此為慚德,尤見我皇帝慈祥忠厚之深衷,而不自覺其慮之過也。夫廿載以來,往事歷歷可征,我皇帝之盡瘁先期,其于臣節,可謂至矣。
  無如清政不綱,晚季尤多瞀亂,庚子之難,一二童騃,召侮啟戎,万千古未有之笑柄。覆宗滅祀,指顧可期,非賴我皇帝障蔽狂流,逆挽滔天之禍,則清社之屋,早在斯時。
  迨我皇帝位望益隆,所以為清室策治安者,益忠且摯。患滿族之孱弱也,則首練旗兵。患貴胃之暗昧也,則請遣游歷。患秕政之棼扰也,則厘定官制。患舊俗之錮蔽也,則議立憲章。凡茲空前之偉畫,壹皆謀國之良圖。乃元輔見疏,忠讜不用,宗支干政,橫攬大權,黷貨玩戒,斲喪元气。自皇帝退休三載,而朝局不可為矣。
  及武昌難作,被命于倉皇之際,受任于危亂之秋,猶殷殷以扶持衰祚為念。詎意財力殫耗,叛亂紛乘,兵械兩竭于供,海陸盡失其險。都城以外,烽燧時惊。蒙藏邊藩,相續告警。而十九條宣誓之文,已自將君上之大權,盡行摧剝而不顧。誰實為之,固非我皇帝所及料也。后雖入居內閣,而禍深患迫,已有芨芨莫救之虞。老成憂國之衷,至于廢寢忘餐。拊膺涕泣,然而戰守俱困,險象環伏,卒于挽救之無術。向使沖人嗣統之初,不為讒言所入,舉國政于朝綱之大,一委諸元老之經營,將見綱舉目張,百廢俱舉,治平有象,亂萌不生,又何至有辛亥之事哉?至万不得己,僅以特別條件,保其宗支陵寢于祚命已墜之余,此中蓋有天命,非人力所能施。而我皇帝之所為极意綢繆者,其始終對于清廷,洵屬仁至而義盡矣。
  若夫歷數遷移,非關人事。曩則清室鑒于大勢,推其政權于民國,今則國民出于公意,戴我神圣之新君。時代兩更,星霜四易,愛新覺羅之政權早失,自無故宮禾黍之悲。中華帝國之首出有人,复睹漢宮威儀之盛,廢興各有其運,絕續并不相蒙,況有虞賓恩禮之隆,彌見興朝覆育之量,千古鼎革之際,未有如是之光明正大者。而我皇帝尚兢兢以慚德為言,其實文王之三分事殷亦無以如此。而成湯之恐貽口實固遠不逮茲,此我皇帝之德行所以為敻絕古初也。然則明諭所謂無功薄德云云,誠為廉抑之過言,而究未可以遏抑人民之殷望也。至于前此之宣誓,有發揚共和之愿言,此特民國元首循例之詞,僅屬當時就職儀文之一。差當日之誓詞,根于元首之地位。而元首之地位,根于民國之國体,國体實定于國民之意向,元首當視乎民意為從違,民意共和,則誓詞隨國体為有效;民意君憲,則誓詞亦隨國体為變遷。今日者,國民厭棄共和,趨向君憲。則是民意已改,國体已變,民國元首之地位,已不复保存,民國元首之誓詞,當然消滅。凡此皆國民之所自為,固于皇帝渺不相涉者也。
  我皇帝惟知以國家為前提,以民意為准的,初無趨避之成見,有何嫌疑之可言,而奚必硜硜然守儀文之信誓也哉。要之我皇帝功崇德茂,威信素孚,中國一人,責無旁貸。昊蒼著佑,億兆歸心。天命不可以久稽,人民不可以無主。伏冀撝衷勉仰,淵鑒早回,毋循禮讓之虛儀,久曠上天之寶命。亟頒明詔,宣示天下,正位登极,以慰薄海臣民喁喁之渴望,以鞏固我中華帝國万年有道丕丕之鴻基。總代表不胜歡欣鼓舞懇款迫切之至。除將時今發還本國民代表大會總代表推戴書,及各省區國民代表推戴書等件,仍行繼呈外,謹具折上陳,伏乞睿鑒施行。”
  袁的洪憲稱帝,兩揖一讓就在民國4年12月11日一天之內完成。
  民國4年12月12日,袁發表接受帝位的申令: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予之愛國,詎在人后?但億兆推戴,責任重大,應如何厚利民生?應如何振興國勢?應如何刷新政治躋進文明?种种措置,豈予薄德鮮能所克負荷?前次掬誠陳述,本非故為謙讓,實因惴惕交縈,有不能自己者也,乃國民責備愈嚴,期望愈切,竟使予無以自解,并無可諉避!第創造弘基,事体繁重,洵不可急遽舉行,致涉疏率,應飭各部院就本管事務會同詳細籌備,一俟籌備完竣,再行呈請施行。凡我國民,各宜安心營業,共謀利福,切勿再存疑慮,妨阻職務,各文武官吏,尤當靖共爾位,力保治安,用副本大總統軫念民生之至意!除將國民代表大會總代表推戴書,及各省區國民代表推戴書,發交政事堂,并咨复全國國民代表大會總代表代行立法院外,合行宣示,俾眾周知!此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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