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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鬧象州搗甘王廟 戰惡奴會楊秀清


  
  人間天上無神,
  何必以假當真?
  痴對偶像獻誠心,
  才子變成愚人!
  削偶砸廟挺身,
  一舉震醒万民。
  反對神權第一人,
  大義凜然可欽!

  洪秀全、馮云山、錢江、蕭朝貴等人,共聚祠堂,商討傳教大事。錢江提出應去廣西,還說那里有他几位朋友,可請他們協助。秀全听了大喜,忙問:“是誰?”錢江道:“在廣西貴縣有一人姓石名達開,家資巨富,文武雙全,素有大志。在當地,光石姓家族就有一千余人。石達開雖然青春年少,卻非常受人尊重,在石姓家族之中很有號召力。我會如得此人,何愁大事不成?”錢江接著說:“還有一人姓胡名以晃,廣西平南人,与我是生死之交。此人武藝出眾,膽量過人,對滿清恨之入骨。如得此人,真乃以一當十矣!”洪秀全等人听了,俱都鼓掌稱善。錢江道:“決准備筆墨,容小弟修書。”秀全忙問道:“你我同去廣西,何必寫信?”錢江道:“福州是我的家鄉,人地熟悉,便于發展會眾,弟有意走上一遭。”蕭朝貴搖搖頭說:“你我大家剛剛聚在一起,早晚還要商討大事,你怎能走呢?”錢江笑道:“兄言差矣!我們不能只在廣西一地發展會眾,多到几個地方有何不好?各省都有拜上帝會,將來才能‘遍地黃金甲,江山一把拿’呀!廣西有各位兄弟主持足矣!”馮云山說:“錢賢弟說得有理,我看可行。”洪秀全也就同意了。錢江這才提筆在手,給石達開和胡以晃各修書一封,交給了洪秀全。第二天,錢江便与眾人告別。秀全拉著他的手問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方能見面?”錢江道:“最遲一二年,自然會見面的,教主哥哥保重了。”錢江說罷,奔福州去了。
  且說洪秀全,他安排了一下家里的事情,留下仁發、仁達、宣嬌看家,于一八四四年四月的一天,帶著馮云山、蕭朝貴前去廣西。
  書要簡短。他們以教書為名,一路上廣泛接触窮苦百姓,利用一切机會傳播拜上帝會的教義,不到半年時間,就吸收了會眾六百余人。這一天,他們來到廣西桂平縣的金田村附近。他們發現,這里真是個理想的地方:群山突起,層巒迭嶂,形勢險要,易于出沒,既可以進攻,又可以退守。金田村北的紫荊山、平隘山乃是礦區,盛產白銀,當時產量居全國首位,有礦工六千多人,還有兩千多名燒炭工人。他們受著礦主和官府的剝削和壓迫,過著非人的生活,胸中積怨很多,對現實強烈不滿,對發展會眾、壯大反清力量非常有利。
  洪秀全掌握了這些情況,非常高興。他們首先結識了一位名叫蘆六的老燒炭工人,把他發展成為拜上帝會的會眾。他們三人就住在蘆六的家里,洪秀全和馮云山經蘆六引見,找了個地方教書。閒時參加礦工和燒炭工人勞動,接触學童家長,傳播教義。蘆六也到處替洪秀全說:“咱們礦上來了一位洪先生,學問很大,心地善良,通曉人間事理,能為百姓排憂解愁。誰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找洪先生一問就知道了。”消息傳開,不少礦工來找洪秀全,提出了各种各樣的問題請他解答。洪秀全利用這個机會,向工人們宣講拜上帝會的教義。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听講的人越來越多,轟動了整個礦區。
  洪秀全見听講的人多了,便設立了三個會場,由他和馮云山、蕭朝貴分頭宣講。洪秀全主持的那個會場,听講的人數以千計,鴉雀無聲,听得都入了迷。洪秀全興奮地說:“咱們都是天父上主皇上帝的子女,理應享受天父的慈愛,有飯大家吃,有衣大家穿,有福同享,有禍同遭,男女平等,誰也不准欺負誰。可是咱們人間出了個閻羅妖,領著一群妖魔鬼怪与天父做對,与俺們為敵,把大家弄得缺吃少穿,吃苦受罪,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礦工們听了,都點頭稱是,洪秀全接著說道:“我們應該崇拜上帝,不信邪神,把閻羅妖和那些魔鬼統統消滅了,我們就有好日子過了。到那時候,活著的人有吃有穿,無憂無苦;死了以后,還可以登上天國,享受天堂的快樂。”洪秀全講得繪聲繪色,親切動人,礦工們听了,又惊又喜。
  這時,有個工人問道:“洪先生,听說皇上才是天子。您說咱們都是天父的子女,難道咱們也是天子嗎?”“當然是了。咱們才是名副其實的天子呢!”又有一位工人說:“洪先生,您說的這話,叫官府知道了,是要殺頭的!”“哈哈哈哈!”洪秀全朗聲大笑著說:“對,他們是要砍我們腦袋的。因為他們都是妖魔鬼怪,是我們的死敵。有他們存在,就沒有咱們的活路!”“這可怎么辦呢?”人們焦急地議論著。洪秀全目光炯炯,掃視了一下全場,堅定地回答說:“這沒有什么可怕的,只要大家抱成一個團儿,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魔鬼就不敢欺負我們了。這就叫‘眾人一條心,黃土變成金’哪!”“對,說得對!”全場又活躍起來了。又有人問洪秀全:“洪先生,人哪,都是一個人一個心眼儿,怎么才能把這么多的心眼儿歸攏到一塊儿,做到心往一處想,勁儿往一處使呢?”洪秀全說:“正因為這是一個難題,所以,天父上主皇上帝才叫我們加入拜上帝會。入了會,都是天父的子女,受天父的保護,有飯同吃,有水同飲,一家有難,眾人相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事情就好辦了。”眾人听了,又活躍起來,紛紛舉手,要求加入拜上帝會。
  對于這些苦大仇深、饑寒交迫、心靈空虛的人來說,拜上帝會還是有很大吸引力的。洪秀全等三人來到這儿不到一百天,就發展會眾三千多人。這些人分布在金田周圍和紫荊山區,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潛在力量。
  洪秀全深知:要想叫他們公開起來反抗壓迫,反抗官府和神權,條件尚不成熟。為什么?自己所宣講的拜上帝會的教義,都是一些很有說服力的道理,但是,只能起到吸引民眾加入拜上帝會的作用,還不可能達到讓他們采取反抗行動的目的。只有用實際行動,叫會眾親眼看到一切邪神和妖魔鬼怪都可以打倒,天父上主皇上帝在會眾心里才能成為有威又有德的真神,才能鼓起會眾的信心和勇气。
  洪秀全听說,在象州有座甘王廟,香火很盛,對當地民眾的精神壓迫很重。傳說甘王爺是一個凶神,曾經活吃了自己的母親,還到處奸淫婦女,無惡不作,給山區人民帶來巨大的災難。人們怕這位甘王爺降災降禍,就籌款給他修建了一座甘王廟,并規定每年三月二十八日為甘王廟會。到了這天,山區人民都爬山涉水到象州甘王廟焚香上供,乞求甘王爺大發慈悲。洪秀全就利用民眾的這种心理,決定先拿神權開刀。
  三月二十八日這天到了。洪秀全把馮云山留下處理教務,他和蕭朝貴帶領二十名有膽量又有武藝的會眾,直奔象州,來到甘王廟前。這座廟字建在一個山坡之上,群山環抱,蒼松翠柏,風景极其秀麗壯觀。洪秀全站在廟前放眼四望,就見漫山遍野都是人流,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推車,有的擔擔,從四面八方擁來。在廟前有個廣場,不少商販搭起涼棚,擺上貨物,開起飯攤,高聲叫賣。賣香的、賣供的、賣水的、賣飯的、賣糖果糕點的、賣衣服鞋帽的,應有盡有。
  洪秀全看罷,感歎一聲,率領大家轉身進了山門。但見這座山門,是用石頭砌成,非常宏偉壯觀。穿過山門,就是廟門了。廟門左右放著一對石雕的“望天吼”,廟門上高挂金匾,上寫“甘王神殿”四個大字。洪秀全率領眾人穿過人流,擠進了頭層院子。院內香煙繚繞,鐘磐齊鳴,很多的善男信女手舉高香,閉著眼睛,跪在院中禱告,也不知嘴里嘟嚷些什么!
  洪秀全轉過香火池和一座七級石塔,邁步走進大殿,見大殿正中的神龕內,塑著一尊有一丈五尺多高的甘王像。這位甘王爺,上身赤背,腰扎圍裙,露著毛茸茸的前心和雙腿,左腳下踏著一名裸体少女,右腳下蹬著一個小男孩儿,怀中還抱著一名少婦。這位甘王爺,圓睜環眼,盯著這位少婦,張著血盆似的大嘴,露著鋼錐一樣的獠牙,誰看了都要嚇一跳。也不知是誰出的點子,把甘王爺塑造成這個樣子。
  在甘王爺的像前,放著一張供桌,桌上擺著一對錫制大蜡台,一對嵌著金字的大紅蜡燭正在燃燒,鼎足而立的大香爐上插著無數高香,供桌上還擺滿了各种供果。供桌前跪滿了焚香許愿的老百姓。在供桌旁還放著一個大竹盤子,不少人往里扔錢。洪秀全想,崇拜偶像真是坑人不淺哪!雖然他們生活那么困難,還勒緊褲帶,把錢獻給神佛。洪秀全略停片刻,“噌”一聲跳上供桌,面對人群高聲喊道:“眾人听著!”他清了清嗓子,便唱起歌來。他唱道:
  
  神天之外更無神,
  何故愚頑假做真?
  只為本心渾天閥,
  焉能超生在凡塵!

  此時,將近中午,正是人多的時候。洪秀全這一嗓子,把跪在地上念佛許愿的人都嚇呆了,有好几位被嚇得趴在地上。心里說:這位是干什么的,莫非是個瘋子?
  大家正在發愣,就見洪秀全手指甘王像高聲說道:“父老鄉親們,兄弟姐妹們!這個甘王是什么東西?假如真有此人的話,他就是妖魔鬼怪,對這种人就應該斬盡殺絕!他做了這么多的坏事,如此慘無人道,我們為什么還要燒香祭他?請問,他能為我們降福兔禍嗎?大家不要再上當受騙了。要想真正過好日子,得由我們自己起來爭取,我們應把這种騙人的偶像砸爛、毀掉!”洪秀全說罷,“刷”的一聲,從腰中抽出明晃晃的斬妖劍,揮手就把甘王的腦袋砍掉了。接著,又“喊里喀嚓”几劍砍掉了甘王的手足。這一來,把那些上廟進香的老百姓嚇得膛目結舌,苶呆呆發愣。
  這時,蕭朝貴也跳上神龕,一頓拳腳就把甘王爺的泥胎砸爛了,土塊子和爛稻草撒了滿地。那二十名會眾,也鼓起了勇气,七手八腳,砸碎了神龕,扔掉了香爐,踢翻了供桌,撒了錢盤子。這半盤子銅錢,一桌子供果,“唏里嘩啦”滾了一地,把甘王廟弄了個亂七八槽。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啦,人群一陣大亂,四處奔逃,有些婦女都嚇哭了。諸位看看,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人們應當拍手稱快,可是在當時,大多數的人接受不了,要想叫他們不信鬼神,真比登天還難。由此可見,當時人們的思想叫神權控制得多么嚴重!
  洪秀全和蕭朝貴,正在領人砸廟,忽听廟外有人高聲喊道:“哪里來的逆賊?竟敢如此造孽!”隨著聲音,有一伙人沖進大殿。只見為首的這個人:四十七八歲,頭頂緞子帽墊,頂門安著一顆紅珊瑚的帽正,身穿月白色綢子長衫,腳穿紫緞子蹬山鞋,面皮青黃,顴骨高聳,一對黃眼珠子,看樣子是個居官為宦之人。在他身后,還跟著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小鼻子,小眼,尖嘴巴,猴腮幫,穿件天藍色的長衫,好像一名闊少。在他們身后,還跟著十几個保鏢的。
  書中代言:首先進來的那個人姓周名信義,家住桂平縣城,是這一帶有名的周舉人。他与桂平知縣張慎修是換帖的把兄弟,交情很厚。他就仗著官府的勢力,在桂平縣橫行霸道。他身后那個年輕的闊少,就是他的儿子周三儿。今天,周舉人領著周三儿和一群家奴前來象州甘王廟進香,正赶上洪秀全砸甘王像。周舉人剛要進大殿,就听“嗚”的一聲,一只香爐飛了出來,好懸,差點砸到他的臉上。周舉人大怒,一步躥進殿內,用手指著洪秀全和蕭朝貴,大聲喝道:“這座甘王廟乃是极樂善地,靠圣神造福于万民。上至天子,下至庶民,無不虔誠朝拜。爾等何人,狗膽包天,竟敢如此妄為?來人,把他們捆了!”
  周舉人一聲令下,那些保鏢的如狼似虎,往上就闖,蕭朝貴怕秀全吃虧,赶緊過來,把周舉人的家奴迎住,大聲喝道:“什么圣神造福万民,純粹是滿嘴胡說,欺騙百姓。老子非砸不可,看你們這群妖魔敢把我們怎樣!”說罷,舉起拳頭与十多個家奴戰在一處。洪秀全和那二十名會眾也沖了上去,与眾人廝打起來。洪秀全不會什么武藝,轉眼之間,被人打得口鼻流血。周舉人的儿子周三儿指揮家奴把洪秀全抓住,往外便拖。
  正在這時,就听有人喊了一聲:“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爾等何故隨便抓人?”此人聲似巨鐘,嗓音清脆,把眾人都鎮住了。洪秀全從几個家奴手中掙脫出來,大口喘著气,抬頭觀看:
  
  見此人,好相貌,
  凜凜身材六尺高。
  頭上戴,軟便帽,
  一條大辮身后飄。
  白面皮,長得俏,
  劍眉虎目鼻梁高。
  方海口,嘴唇薄,
  二目如燈放光毫。
  藍布褲褂多可体,
  白布袖頭高挽著。
  虎体彪軀多威武,
  恰似雞群現仙鶴。

  這個人的年紀有二十七八歲,長得做骨英風,盛气凌人,不怒而自咸。秀全看了,暗中稱贊。周舉人的小眼睛翻了翻,咧著嘴說:“你是什么人?仨鼻子眼儿——多出這口气儿!難道你和他們都是同党嗎?來人,把他也給我抓起來!”“哈哈哈哈!”此人一陣冷笑,說道:“姓周的,放聰明點儿,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個世道。不要把自己的路走絕了,你可是有名有姓的,到桂平縣找你可不費勁儿。老實說,我可什么都不怕!”接著把胸脯一挺,“抓吧!我看你們誰敢動手!”不知道為什么,周舉人的家奴一個也沒敢上,殿內鴉雀無聲。
  此人掃視了周舉人、周三儿和他們的家奴几眼,繼續說道:“不客气地說一句,你周舉人要敢碰我一下,我就抄了你的狗窩!”這句話真靈,把周舉人和他的家奴都唬住了。周舉人一看這個人很有來頭,深恐在這大山溝里吃了虧,便用手指著此人說道:“好,好,好,咱們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你可敢報個名嗎?”“哈哈哈哈!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我就住在紫荊山里的新村,以种山燒炭為業,姓楊叫楊秀清!”
  楊秀清是近百年史上一位著名的民族英雄。家住桂平新村,祖祖輩輩以燒炭為業,家境貧苦。五歲失父,九歲喪母,是叔父把他拉扯大的。他的叔父是個貧苦農民,楊秀清從小就跟叔父吃苦受罪,給財主家放過羊,在當舖當過學徒,他還當過礦工,保過鏢,護過院。后來,他為生活所迫,到處顛沛流离,足跡踏過兩湖、兩廣,什么行當都干過。因為他走得地方多,結識了不少各行各業的人物,開擴了眼界,丰富了頭腦,增長了不少知識。他沒有念過書,但他聰明好學,有丰富的社會經驗。他不但精通歷史、懂得軍事,而且對《五經》、《四書》、名人軼事也無不通曉,真是多才多藝。有人說他是“綠林狀元”,這話并不過分。
  另外,楊秀清對國家政局的變化非常關心,對國內外出現的一些重大事件也略曉一二。由于他是窮苦人出身,對普天下的受苦人十分同情和怜憫,無論是否相識,凡有求于他,無不解囊相助;窮哥們儿要是受了欺負,他總是盡力相幫,甚至不惜生命。因此,楊秀清在紫荊山一帶威望极高,都說他像“夏天的涼傘,冬天的火盆”。
  由于近些年時局動蕩,在外不易謀生,楊秀清在頭几年就回到新村燒炭了。麗些日于,他的叔父在海南島病故,秀清赴去吊喪,好長時間沒有在家。昨天,他才從海南歸來,有不少朋友去看望他,在閒談之中,就提到了洪秀全。他們說洪秀全為人正直,和藹可親,通曉古今,學問很高,專替窮人說話,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還說洪秀全創立拜上帝會,廣收教徒,有很多人都入了會。楊秀清听了之后,就知道這三個人必有來歷,很想見洪秀全一面。他今日天還沒亮就起身奔金田村,一打听,不巧,洪秀全領人去象州甘王廟了。楊秀清急切想見到洪秀全,隨后又赶到象州甘王廟,正遇上了周舉人狗仗人勢,要抓洪秀全。楊秀清這才大吼一聲,當眾解圍。周舉人心中不服,可又怕吃眼前虧,便領著儿子周三儿和眾家奴,灰溜溜地逃回桂平去了。
  且說洪秀全向前一步,拱手道:“若非楊兄相助,俺二人必遭毒手。洪某這廂謝禮了。”楊秀清也拱手說:“久聞洪先生大名,本應早日拜會。因家叔病故,某去海南治喪,故而來遲,還望洪先生海涵。”洪秀全又把蕭朝貴引見給楊秀清,三個人又寒暄了一番。楊秀清把洪秀全和蕭朝貴接到家中,盛情款待。還讓妻子把上房騰出來,請秀全等人在此下榻。洪秀全見秀清出于至誠,卻之不恭,也就同意了。同時,又叫蕭朝貴去蘆六家接來馮云山。從此,兄弟三人就住在楊秀清家里了。之后,四位英雄朝夕相處,食則同桌,臥則同榻,左右不离,越處感情越近,越覺著志同道合。洪秀全向楊秀清述說了拜上帝會的教義,楊秀清欣然接受,并表示愿盡全力支持洪秀全,共建大業。洪秀全為楊秀清洗了禮,接受他加入拜上帝會,地位在蕭朝貴前,成了拜上帝會的四把手。
  書要簡短,自從楊秀清加入了拜上帝會,會務進展得非常順利。他的全家人都加入了拜上帝會,光楊秀清一個人就發展會眾兩千多人。紫荊山的會眾遍布四方,星羅棋布,力量越來越壯大了。
  這一天,兄弟四人正在屋中閒談,洪秀全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對秀清說:“四弟,我從花縣起身來桂平時,你三兄錢江曾寫了兩封信,向我荐舉了兩位兄弟,一位叫石達開,一位叫胡以晃。你可了解這兩位嗎?”楊秀清說:“石達開住在貴縣,廣有良田,家資巨富。此人文武兼備,品格端庄,确是一位英雄。我會若得此人,何患大業不成?當初我在貴縣時,曾与此人見過几回面,不過沒有什么深交。至于胡以晃這個人,我也听說過,可沒見過面。”洪秀全說:“目前我們正在用人之際,愚兄打算親自去拜會這二位義士,你看如何?”楊秀清思索片刻,說道:“哥哥乃是教主,應主持會中大事,另差能事之人就可以了。”洪秀全說:“我不去貴縣倒可,四弟可差人去和石達開聯系。只是桂平,我确想親自去一次,一為察訪民情,二為發展會眾。會中之事,有勞四弟代為主持了。”眾人見洪秀全執意要去,不便強阻,只好同意了。洪秀全把錢江給石達開寫的信交給楊秀清,又把斬妖劍交給馮云山掌管,這才告辭起程。
  紫荊山的新村,离桂平僅五六十里。洪秀全走了不到兩天,就進了桂平縣城。他見這座縣城雖不太大,倒也十分熱鬧。貫穿東西和南北的十字大街,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街道兩旁,店舖林立,賣什么的都有,是僅次于廣州的熱鬧城鎮。洪秀全無心觀看街景,按照信上的地址,尋找胡以晃的住處。將近中午,果然找到了。
  原來,胡以晃住在東城的一條僻靜胡同里,名叫順城街孝感巷。洪秀全找到這里,一打听老胡家,無不知曉,有人指出第三個黑門便是。洪秀全手打門環,時間不長,就听院中響起了腳步聲,接著有人說道:“來了,請等一等。”說罷,“光當”一聲,兩扇門一開,從里邊走出一人:身高足有六尺,身体魁梧,剛健有力,面如鑄鐵,粗眉闊目,看年紀有四十歲了。洪秀全迎上前去,笑著問道:“請問,這可是胡以晃胡先生的寶宅嗎?”此人還禮道:“在下正是胡以晃,您是……”洪秀全大喜道:“敝人姓洪。有位錢江錢先生,托我給您捎來一封信。”秀全說罷,從怀中把信取出遞給他。胡以晃大笑著說:“這么說,都是自己人了,快請到屋中坐吧!”說罷,洪秀全跟他走進院內。
  洪秀全邊走邊看,只見小院不大,倒也干淨,對面兩間上房,都是磚瓦結构。胡以晃把洪秀全讓進屋中,分賓主落座。
  此時,胡以晃把錢江的信展開觀看。看完之后,喜形于色,抓住洪秀全的雙手道:“唉呀,失敬,失敬。原來是洪教主駕到,适才不曉,死罪,死罪!”洪秀全也客气了一番。當下,胡以晃准備了酒飯,二人邊吃邊談。胡以晃道:“我与錢先生是莫逆的好朋友,他說話比圣旨都靈驗,您有什么事,就只管吩咐好了。凡是我能辦到的,一定竭盡全力。”洪秀全說明了來意,胡以晃皺眉說:“桂平縣受苦的人是不少,要想叫他們加入拜上帝會,可也不容易。這些人私心重,顧慮多,膽子又小,很難說服。再說,官府在桂平縣駐有重兵,對百姓看管得很嚴,一般人不敢輕舉妄動。這儿的知縣張慎修又是個有名的酷吏,提起他來,沒有不害怕的。我想,教主在此傳教,恐怕不會順利的!”洪秀全點了點頭。談到拜上帝會,洪秀全向胡以晃詳細地做了解釋,喜得胡以晃手舞足蹈,表示愿意加入此會。飯后,洪秀全為胡以晃洗了禮,正式收他為會眾。因為是錢江引見的,秀全對他格外器重,按教會的等級,把他排在第十三個位子上。胡以晃非常高興,愿替洪秀全在桂平城內發展會眾。
  當天晚間,二人宿在一處。洪秀全奇怪地問:“你的妻小住在何處,因何一直未見?”胡以晃苦笑著說:“老婆早就死了,沒有留下儿女,我只身度日已經二十余年了。”秀全問道:“為何不續娶一房?”胡以晃搖了搖頭:“咳,家境不好,娶個老婆也難養活呀!再說,我還想干一番事業,不想被人拖后腿!”洪秀全大笑著說:“哈哈哈哈,真英雄也!”
  兩個人正在說話呢,突然听見有人砸門,“砰”,“砰砰砰砰”,聲音一陣比一陣緊。還沒等他倆穿上衣服,大門就被砸開了,“呼啦啦”,一群公差破門而入,各拿刀槍繩索,沖進屋內,大聲喝道:“都不許動!你們的官司犯了。奉知縣大人之命,拿你二人前去伏法!”說著上來兩個公差,各拿繩索,往洪秀全和胡以晃的脖子上就套。嚇得二人臉色變更,齊聲問道:“你們何故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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