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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畢俠女修書連環套 黃面漢濺血王家樓


  鐵羅漢竇爾敦只身來到侯府門前,只見從里面由庄客簇擁著走出三個人來,兩邊一個是所謂的牛老漢,一個是巧蓮。而中間的那一位,非是旁人,正是魔山老母畢鳳蓮。仇家相遇,事出意外,竇爾敦惊詫不已。
  畢鳳蓮則不然,一反故態,見了竇爾敦,滿面春風,笑容可掬,健步走下台階,拱手道:“總首領大駕光臨,不胜榮幸,迎接來遲,請恕罪。”
  那自稱牛老漢和巧蓮的人,也滿臉賠笑:“總首領,此地并非講話之所,請廳堂一敘,那里已備下酒宴,望尊駕賞臉。”說罷深施一禮,往里相讓。竇爾敦心里十分納悶儿,不知他們變得是什么戲法,為了弄清真相,只得假意迎合道:“在下正待攪扰。”“請!”“請!”
  大家如眾星捧月一般,前呼后擁著鐵羅漢走進大門,直奔正廳。但見庭院寬闊,方磚舖地,兩邊擺設著荷花缸和各种盆景。正廳共七間,翹檐起脊,回廊抱廈,十分講究。大廳里紅氈舖地,彩燈高懸,各种擺設和稀有古玩,耀眼生輝。正中央擺著一把烏木雕花太師椅,上面舖著一張虎皮,十分顯眼突出。
  畢鳳蓮拱手相讓:“請總首領上座。”竇爾敦道:“強賓不壓主,竇某豈敢越禮。”眾人再三相讓,竇爾敦執意不肯,只好把正座空起來,分賓主落座。
  畢鳳蓮吩咐一聲:“快些擺酒,為總首領洗塵。”“慢!”竇爾敦急忙搖手制止道:“竇某是個急性人,不把事情弄清楚,吃也乏味。請問諸位,你們因何捉弄于我?”牛老漢拱手道:“總首領切莫急躁,咱們邊吃邊談如何?這次請您來,正是要把事情弄清。來呀,擺宴。”
  仆人調開桌椅,不一刻擺下酒宴。眾人請竇爾敦坐了上席,依次相陪,團團圍坐。畢鳳蓮先給竇爾敦滿上一杯酒,笑著說:“假如總首領不記前仇,看得起我畢鳳蓮,就請干了這杯。”
  竇爾敦是個紅臉漢子,自尊心极強。他覺得,既然來到這里了,就是一碗毒藥也不能不喝了。于是他把酒杯接過來,毫不猶豫,一飲而盡。“痛快,痛快。”眾人鼓掌喝彩。畢鳳蓮不慌不忙,這才講了事情的原委。
  前面交待過,魔山老母畢鳳蓮,性情古怪,反复無常,目空一切,手狠心黑,是個极難對付的人物。然而,在竇爾敦三番五次地感召下,她那顆冷酷的心開始融化了。特別是鹿台盛會那次,竇爾敦再一次手下留情,使她死里求生,她深深地被竇爾敦的行為所打動。她感到竇爾敦為人忠厚,胸怀寬廣,非一般人所能比,自歎弗如。同時也深感有愧于他,不該從前以武相待。她很想找個机會向竇爾敦賠禮,或在他危難之中助上一臂之力。兩個月前,她來到侯家寨,看望老友侯殿非,說出了自己的這番心意。
  侯殿非笑道:“我還沒听說過你服過誰,可見竇爾敦絕非尋常之輩了。”
  畢鳳蓮說:“我這個人的确難斗,可是倘若有人同我深交,有恩于我,我一定舍命相報。”侯殿非說:“這才是英雄的本色。”
  突然有一天,千里追風叟燕國順來了。一見侯殿非的面,就大哭不止,泣不成聲。侯殿非跟他交情甚厚,又是一師之徒,忙問道:“老哥,您這是怎么了?”畢鳳蓮也插言道:“武林一派之主,有話就說嘛,哭有何用?”燕國順這才止住悲聲,便把他弟弟燕國祥被鐵羅漢竇爾敦處決的經過說了一遍。他說:“姓竇的專橫跋扈,欺人大甚,我有心報仇,可又孤掌難鳴。特專程來此,懇請大弟助我一臂之力。沒想到畢老劍客也在這儿,真是天助我也,請您也幫個忙吧!”
  侯殿非深感突然,一時拿不定主意。看看畢鳳蓮,意思是請她做主。畢鳳蓮沉吟片刻說:“這件事你都同誰打過招呼?”“差不多都是姓竇的人了,我豈敢胡來,只能求助你們二位。”
  畢鳳蓮點頭說好,然后正顏厲色地問:“請我幫忙,你可服气?”“服,一百個服。”“好,我就是這么個人,除非我不答應,要答應就得管到底。另外,我管了這事你就得服气,不服气我可不答應。”“豈敢,這件事就拜托二位了。”
  畢鳳蓮問明竇爾敦去李家店比武的日期,叫燕國順回登州玉皇山听信儿,追風叟千恩万謝告辭去了。
  同時畢鳳蓮又叫侯殿非派人探听竇爾敦動身的日期和所必經之路,侯殿非一一照辦,而后問畢鳳蓮:“您打算怎么辦?”畢鳳蓮笑道:“我可不是給你們師兄弟掰交情,你這個師兄不怎么樣,比我還有過之。會說的不如會听的,你听听他胞弟該死不該死,能怪人家竇爾敦無情嗎?我說呀,連他都該死!還靦著臉請人報仇呢,真不知天下還有羞恥二字!”
  侯殿非笑道:“話雖如此,您為啥還答應替他報仇?”畢鳳蓮冷笑道:“我這叫穩軍計,省得他到處挑事生非,這也算對的位姓竇的了。可能這是我有生以來,做的第一件好事。”“老劍客真會打趣,難道我們就這樣罷手了不成?”“我打算借這個机會,跟竇爾敦和解,也讓你多交個朋友,最好是把他請到你府上來住几天。”
  侯殿非大喜,不過他又擔心地說:“我跟人家連面都沒見過,恐怕請不來吧?”“你呀,太老實了,不會想個主意嗎?”“請老劍客賜教。”畢鳳蓮琢磨了一陣,才把計策向侯殿非交待了一遍。“好!就這么辦。”
  几天后,探事的庄客回稟說:竇爾敦二月初二,從泰山動的身,明日可到武強縣城。畢鳳蓮大喜,叫侯殿非依計而行,當下侯殿非扮做老漢,帶著外甥女巧蓮,扮做串親戚的庄戶人,去釜陽河邊等候竇爾敦師徒。
  他們用一片花言巧語,把竇爾敦騙過,一起住在迎賓老店。當晚上休息的時候,侯殿非自思:竇爾敦心地良善,見義勇為,果然是個好人,難怪他把畢鳳蓮這樣的人都感動了,應該与他相識。這才把巧蓮打發走,叫她給畢鳳蓮送信,准備迎接鐵羅漢。其實,店小二陳七不提侯家寨的事,侯殿非也有辦法把竇爾敦引來。
  畢鳳蓮把經過講完,竇爾敦如釋重荷,哈哈大笑。侯殿非擎杯在手,站起身形:“請總首領治罪,把這杯酒干了。”
  “承蒙錯愛,感激不盡,愿你我一見如故,誼久情長。”說罷一飲而盡,然后又滿了一杯,雙手遞在畢鳳蓮面前:“老劍客,竇某閱歷淺薄,心粗性野,以往多有得罪,老人家寬宏大度,不記前嫌,實令竇某無地自容。竇某惜花獻佛,請您老滿歡此杯,權做晚輩賠禮了。”
  竇爾敦的几句話使畢鳳蓮眉飛色舞,欣喜若狂,她一口气把酒喝干了,拉著竇爾敦的手說:“俗話說不打不成交,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好了,從今后咱們另起爐灶,從頭做起,讓你看看我老婆子到底是啥樣人。”
  竇爾敦拱手道:“還有一事相求,我的八個弟子,還不知我在這里,能否……”
  不等竇爾敦說完,侯殿非就播言道:“總首領放心,我已派專人迎接他們去了,等些時候就會到來。”
  竇爾敦致謝。大家重新歸座,開怀暢飲。畢鳳蓮道:“听說你要去河間府李家店与黃三太比武,不知你都邀了哪几路朋友助陣!”“只有我們師徒九人。”“此話當真?”竇爾敦點點頭。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都說我狂,看來你比我還狂。你這不是自討苦頭嗎?”畢鳳蓮不解地說道。
  竇爾敦便把自己的看法說了一遍。畢鳳蓮搖搖頭說:“話雖如此,但我總覺得風險太大,你要知道,黃三太是個笑里藏刀,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狼神,你可不要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哇!假如你看得起我,就叫我陪你一同去吧!”
  竇爾敦稱謝道:“有您這句話,我就領情了,不過此事已經決定,万難更改,您就不必費心了。”
  畢鳳蓮見他意已決只好作罷。忽然畢鳳蓮眼睛一亮,想起一件事。忙對竇爾敦說:“總首領,我雖系女流,卻与男儿一樣火性,現在有一番話說出來,對与不對,請你多多擔待。”“老劍客請講。”
  畢鳳蓮道:“從我認識你那天開始,就發現你不同尋常。武功高低且不說,主要是你的志向。我發現你并不是僧人,卻總是頭陀和尚的裝束。不難看出,你是不愿意削發易服。換句話說,你這是對清廷統治的反抗。我發現你不是無目的的結交朋友,意在等待時机,做一番大事業。說明白了,就是反清复明,改天換地。”
  竇爾敦大吃一惊,沒想到畢鳳蓮竟有這等敏銳的觀察力。畢鳳蓮接著說:“人各有志,不可勉強,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有所作為。不過,要想推翻大清江山,又談何容易。張蒼水、李定國、陸秀夫等,都是何等的英雄?手握兵符,指揮千軍万馬,到頭來還不是以失敗而告終?何況你無兵少將,真好比螳臂擋車,以卵擊石。因此我奉勸你,還是放棄此念莫蹈他人覆轍。假如你信念不移,最好換個地方。山東決不是你用武之地。那里人口密集,城鎮連片,官兵防守甚嚴,豈能容你插旗造反?我不是軍事家,也不懂用兵之道,說不出更多道理,就覺得你在山東沒有實力。”
  竇爾敦頻頻點頭,沒想到畢鳳蓮還真有些見地。
  畢鳳蓮接著說:“我有一摯友,名喚張鐸,綽號墨麒麟。此人善使一條寶鞭,有万夫不擋之勇,他与你的志向相似,現在在口外連環套扎下了根。”“連環套?”“對,那個地名就叫連環套。那儿山岭重疊,人煙罕見;溝溝壑壑,神鬼難測;古木參天,怪石嶙峋,一夫把關,万將難進,是綠林好漢最理想的天堂。假如有你這樣的人前去治理,何愁大事不成,又何懼官兵百万?”
  畢鳳蓮見竇爾敦也有此意,站起身形,命人備下文房四寶,提筆在手,“唰唰唰”寫了一封信,然后蓋上印,交于竇爾敦說:“這是我寫給連環套大寨主墨麒麟張鐸的信,你要妥善保存起來,不用也就罷了,万一有用的時候,你盡管去投張鐸。他見信如見我面,一定尊你為大寨主。到那時真好像龍歸大海,虎入深山,干出一番惊天動地的大事業來。”
  竇爾敦深受感動,雙手把這封信接過來,十分激動地說:“老劍客為我指點迷途,在下當銘刻肺腑,永世不忘,請受某一拜。”說著跪下身去,畢鳳蓮急忙雙手相攙,再三不受。竇爾敦哪里肯依從,到底拜了一拜,然后把信揣進內衣,妥善保存起來。在這當中竇爾敦也听到了燕國順來此求助的事,但他沒有理會。
  侯殿非命人重擺酒宴,以示祝賀。大家重新歸座。這時有個門丁走進來,稟告說:“總首領的八位弟子來到了。”
  侯殿非急忙起身相迎。他剛跨出門廳,丁猛就沖上來了,高聲喝道:“老匹夫,你把我師父藏到何處去了?哇呀呀呀!”石寬也扯著嗓子說:“師父在哪里、恩師在哪里?”這八個人好像八只老虎似的,往里便闖。
  竇爾敦忙走出大廳喝道:“爾等休得無禮,為師在此。”
  八位弟兄一看師父果真在這儿,而且安然無恙,這才把提著的心放下來,一齊跪倒施禮。
  鐵羅漢把他們引進大廳,逐個做了介紹,又簡捷地把經過講了一遍。八兄弟如夢方醒,向侯殿非、畢鳳蓮請罪。侯殿非笑道:“錯在老朽身上,少俠們何罪之有?赶快入座。”八個人不敢坐,都垂手站在師父身后。
  畢鳳蓮笑著說:“龍師虎徒,實在令人欽佩。文龍啊,你們就坐下吧,這儿可不是立規矩的地方。”竇爾敦朝他們點點頭,八位弟兄這才坐下。侯殿非命人為他們單設了一席,親自給八小布菜敬酒。今儿個他們也真餓坏了,狼吞虎咽地大吃起來。
  書說簡短,此刻日往西轉,已經到了申時,眾人也酒足飯飽了。仆人把殘席撤下,竇爾敦又坐了片刻,這才起身告辭。侯殿非不舍,再三挽留,竇爾敦道:“來日方長,今后必來討扰,店中還有些事情,恕難遵命。”
  畢鳳蓮道:“總首領是個忙人,你就不必勉強他了,但盼他們凱旋而歸,到時候咱們再重新聚會。”侯殿非這才不再挽留了。他率領眾人,一直把竇爾敦師徒送到庄外。竇爾敦忽然問畢鳳蓮:“老劍客,燕國順的事情怎么辦?”
  畢鳳蓮道:“他搬弄是非,不思己過,本應嚴懲,不過呢,還應該再給他一次改過的机會,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理,你看如何?”“老劍客說得對,在下拜托了。”
  侯殿非眾人戀戀不舍,又往前送了一程,竇爾敦說:“諸位請留步,送君子里,終有一別呀。”畢鳳蓮、侯殿非等人,這才不往前送了,大家拱手告別。
  按下畢、侯等人回庄不提,且說鐵羅漢竇爾敦,他們師徒九人邊走邊談,順原路回到迎賓老店。
  富春寶說:“想不到魔山老母這人,也有點人性,對咱們還是滿熱情的。”石寬道:“誰說不是,看當初那個樣,把她剮了都不解恨。”華文龍道:“這就是咱師父高出常人的地方,到底把她感化過來了。”佟占山也插言道:“諸葛亮對孟獲七擒七縱,終于化敵為友,咱師父也赶上諸葛孔明了。”
  竇爾敦笑道:“為師怎敢与圣賢相比,無非效仿一二罷了。你們記住,為人處世,一定要胸襟開闊,不可鼠肚雞腸,但能容人且容人,与人方便自己才能方便,不然的話,處處樹敵,豈不把自己的路給堵死了。”
  春寶道:“這么說,對黃三太也得容讓了?”“是啊,黃三太也是人,豈能例外。”佟占山說。竇爾敦意味深長地說:“不過,黃三太与畢鳳蓮的地位不同,身份也不同。他是朝廷的鷹犬,官府的爪牙,跟咱們水火難容,同床异夢。假如能迫使他少做點坏事,也就不錯了。”
  當晚無話,次日平明,師徒九人梳洗已畢,用罷早飯,叫陳七結了賬,這才离開武強縣,直奔河間府。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他們走梁村,過獻縣,這天進了河間城。但見三街六市,繁華熱鬧,店面林立,車水馬龍,行人擁擠,不愧是府治所在地。
  佟占山說:“師父,當年我保鏢時,常常到河間來,我有個朋友住在西關市場。他家四通八達,房間寬大,吃喝方便,不如住到他那儿,您看如何?”華文龍問道:“他是做什么營生的?跟咱們這號人可合的來?”佟占山笑道:“師兄請放心,假如合不來的話,請我我也不去呀。他跟咱們一樣,都是吃綠林飯的。老頭叫金刀王順,他儿子叫鐵腿王能,當年也保過鏢,后來老頭子丟過一次鏢,一賭气改行不干了。開了一座王家茶樓。雖說改了行,仍然保持著綠林人的習慣,仗義疏財,不拘小節,可好客啦!”
  竇爾敦道:“既然如此,就住到他家吧!”
  “好勒。”佟占山在前面引路,當走到快拐彎的地方,竇爾敦發現路北有座點心舖,便讓張鐵虎和丁奎進去,買了八彩禮品,交給佟占山,做為登門的見面禮。
  佟占山高高興興,手提禮品緊往前走,邊走邊說:“師父,快到了,您看,那人多的地方就是。”說罷朝前走去。忽然他發現形勢有點不對頭。但見王家茶樓門前,被人群圍了個水泄不通,連車輛都堵塞了,人們翹首踮足往里觀看。佟占山緊走几步,來到人群外邊,透過間隙,定睛觀瞧。不看則可,這一看惊詫不已。
  就見老伯金刀王順滿臉是血,狼狽不堪,正与一個黃臉大漢交手格斗;好朋友鐵腿王能躺在地上,抱著大腿不住地慘叫。地上還躺著六七個人,一個個鼻青臉腫,腿斷胳膊折,令人慘不忍睹。再看茶樓的牌子也被砸了,大門也倒了,茶壺、茶碗扔的滿地全是。就見那黃臉大漢,長的凹面金睛,赤發紅須,一臉橫肉。看年紀三十上下,肚大腰圓,十分剽悍。身背鐵鞭一條,足有杯口粗細。身穿白布馬甲,紐袢不系,露著毛茸茸肚皮。腰扎板帶,足登魚鱗洒鞋,藍布大褂在腰里圍著,發辮在脖子上盤著,活像個亡命之徒。
  佟占山無暇過問原因,急忙分開人群擠了進去,他把八彩禮品往地下一扔,高聲喝道:“王老伯体得惊恐,小侄佟占山到了!”說著飛身跳了過去。
  再說金刀王順已經力不能支,突然來了救兵,真好比及時雨一般。他虛晃一拳,跳出圈外。佟占山急忙把他扶住道:“老伯我來了。”
  王順定定心神,這才認出佟占山來,忙說道:“賢侄來的正好,快助老夫一臂之力。”王能強忍著疼痛,高呼道:“佟賢弟,這個黃面賊凶得很,你可要多加小心。”
  佟占山說了聲:“知道了。”晃雙拳躥到黃臉大漢面前,怒喝道:“光天化日,乾坤朗朗,何故行凶撒野?”
  那大漢冷笑道:“你是什么東西,跑到這儿滿嘴噴糞,你他娘的是不是也想吃几拳?”
  佟占山一看這小子蠻橫不講理,不由得如火澆油,揚拳便打。那大漢往旁一歪頭,揚左手一搭佟占山的腕子,佟占山急忙抽掌轉身,使了個“單風貫耳”,一掌奔大漢耳門擊去,那大漢往下一矬身,佟占山的掌就走空了。還沒等他變化招數,那大漢的腳就到了,直點佟占山的心窩。佟占山吐气吸胸,往回一弓腰,哪知人家這一腳是虛招,真招全在手上呢。就在佟占山弓腰低頭的時候,那大漢突然使了個“烏龍探爪”,“彭”一把,奔占山腦袋抓來,毫無疑問,他使的是鷹爪力。
  佟占山見勢不妙,急忙一甩頭,哪知道,頭是躲開了,發辮卻被人家抓住了。那大漢抓住辮子使勁一掄,佟占山站立不穩,就是一個趔趄,人家又一搶,他又是一個趔趄,完全失去了主動。那黃臉大漢得理不讓人,把佟占山的辮子往自己手腕上一纏,揚起右手,奔佟占山的五官就是一拳。這一拳真要打上,可輕不了。突然,那大漢的拳頭被一人按住。那人探三指,扣住大漢的寸關尺,用力一扭,那大漢就覺得半身子發麻,渾身無力,頓時就把手松開了。來人用力往外一抖,那大漢“登登登”倒退數步,摔了個仰面朝天。
  佟占山甩臉一看,來者正是閃電昆侖子華文龍,怪不得這兩招這么漂亮呢。忙說道:“大師兄,這小子橫的玄乎,把我的好友給打坏了,可不能放他走了。”
  這時,那大漢一個魚躍從地上跳起來,二目充血,“哇哇”暴叫,“噌”一聲從背后掣出鐵鞭,“呀——”奔華文龍扑來。華文龍喝道:“你敢動兵刃?!”
  黃臉大漢毫無顧忌道:“老子砸死你!”說著雙手搶鞭,照華文龍頂梁便砸。華文龍“唰”一轉身,閃到那大漢左側,飛起一腳,又把他踢了個跟頭。這家伙真結實,從地上爬起來,又沖了過來。“呀、呀、呀!”一連就是好几鞭。可是他打一鞭,就被華文龍踢一個跟頭,摔得他頭破血流,連牙都活動了。盡管如此,他還破著命往前沖。華文龍實出無奈,一腳把他踏翻在地,大喝道:“狗頭,我踩死你!”大漢毫不畏怯的說:“來吧,死算什么,再過二三十年,還是這么大個,就怕你小子不敢!”
  這時,竇爾敦已經走了進來,朝華文龍一擺手。華文龍把腿一抬,退到一旁。竇爾敦問大漢:“你叫什么名字?因何這樣霸道?”
  那大漢圓睜怪眼,“呸!”吐了一口血沫子說:“爺爺有名有姓,就他娘的不告訴你,有膽量就來吧,爺爺這二百來斤就交給你們了。”
  “你敢罵我師父?”丁猛“噢”一聲扑上去,吼道:“我把你腦袋揪下來。”說著,就要動手。“住手,還不退下。”竇爾敦只一句話,傻小子嚇得忙把手縮回去了。他瞪著大漢說:“他娘的,便宜了你!”
  竇爾敦又口气溫和地對大漢說:“你究竟是什么人?”大漢打量了一眼竇爾敦,這才從地上站起來,把胸脯一拍說:“爺姓馬,叫馬通江,綽號人稱武瘟神,你敢怎樣?”
  “你為什么要打人?”“說!快說!”李大成抽冷子踢了他一腳。那大漢道:“打人?打是便宜的,惱一惱,爺把他們全家都宰了!”
  這時金刀王順,鐵腿王能已從佟占山口里得知竇爾敦的來歷,忙說:“原來閣下就是獨霸山東的鐵羅漢,竇爾敦竇大俠客?失敬,失敬。”
  竇爾敦說:“在下正要到府上討扰,誰知卻遇上了這件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金刀王順道:“大俠容稟。”
  欲知金刀王順道出何言,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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