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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反山東火燒濟南府 搜酒樓唐璧得盟單


  且說唐璧領了靠山王楊林的大令,把程咬金、尤俊達帶回帥府,命孟洪公,暫且把二人拘押,就回內衙歇息去了。孟洪公命人把程、尤帶回府衙后,也不顧訊問,命人把程、尤二人送到縣衙。徐有德也是惊魂未定,本不愿接管此事,無奈上司有命,不敢不收,就命人把程、尤二人押入歷城縣大牢。
  徐有德為此事吃喝不下,正在內衙愁眉不展,忽听衙前堂鼓猛敲。徐有德听見堂鼓,匆匆穿官服升坐大堂。三班人役列立兩旁。徐有德問:“何人惊動堂鼓?”衙役回報:“有兩個人要打官司,所以擊堂鼓!”徐有德心里不痛快,也無可奈何,吩咐帶人。帶上來的是兩個青年人,他們揪衣捋袖,來到公堂,跪下給徐有德叩頭。徐有德一拍惊堂木問:“你們都叫什么名字,作何生意,因何撕打斗毆?”其中一人向上叩頭說:“回老爺!小人名叫張三,是個賣菜的小販,頭年過年時節,他借了我銅錢兩吊,言明今年九月初九本利還清。小人到期向他要錢,他反說無有此事,他不但不還我錢,還動手行凶打人,求大人明斷。”徐有德問另一個人:“張三說的可是事實?”另一個人答道:“回大老爺!張三撒謊。小人李四,是個賣魚的,從不欠賬。去年過年時向他借過兩吊錢不假,但不到一月就本利還清了。張三想賴我的錢,小人和他講理,他就把小人打了,求大人作主!”徐有德一听,就這么點事還擊我的堂鼓,真是豈有此理,遂吩咐:“暫且把他們收監,容查明事實再作道理。退堂!”衙役把兩個人押送大牢。張三、李四不禁暗笑。原來這兩個人正是王伯党和謝映登,照徐懋功的吩咐,故意打架,以便進到大牢里去。他們被押進大牢時,听見程咬金在牢里破口大罵,牢頭、獄卒誰也不敢管他。天黑之后,查監的來了,乃是樊虎、連明兩個馬快。典獄司忙把二人接入,兩個人命獄卒提燈頭前引路。牢頭把獄門打開,陪著班頭查監。典獄司捧著花名冊,挨個點名。查來查去查到死囚牢。第一號押的就是程、尤二人。樊虎一看手鐐、腳鐐、脖鎖三大件都戴上了,心中暗自好笑,故意大聲喝問:“你們就是程咬金和尤俊達嗎?”程、尤二人一看是樊虎,連明來了,就知有事,故意罵道:“正是老子,你要怎么樣?”樊虎道:“告訴你們,老實一點,三更半夜,你們要再鬧哄,等王爺回來就扒了你們的皮!”死號看完,出來時又走到王伯党、謝映登的號前,說:“你們兩個混蛋,放著好日子不過,沒事打架,三更半夜到這里受罪,自找!”他說“三更半夜”這几個字時,咬字很重,程、尤和王、謝都領會了。查監完畢,典獄司把兩人請到司房待茶,樊虎說:“這几天太累了,咱們喝几杯,解解乏!”說著隨手取出一塊銀子叫獄卒上街去買了五斤醬牛肉,五斤好酒,大家圍在一起吃喝起來。到了定更天,有人來找樊虎,說山西天堂縣的兩個班頭金甲、童環來找,樊虎說:“領到這儿來吧,都是官面的同行!”待了一會儿,金甲、童環領了十多個人來到大牢。這些人都騎著馬,帶著兵器,把馬拴到院里,樊虎把他們讓進屋里坐下。金甲、童環假意說:“奉天堂縣知縣所差,到這里查對一件案子。”樊虎說:“公事明日再辦,先喝酒。”其實他們二人是奉命給程、尤、王、謝送馬和兵器來的。典獄司雖然不愿意,也沒敢說別的,樊虎又拿出銀子,添酒買肉,吃吃喝喝,天時可就不早了。樊虎心中直著急,怎么還不到三更天呢?不會有變故吧?正在這時,只見天空打過一道亮閃,緊跟著一聲炮響。“轟隆!”這是信號,樊虎立即抽刀在手,喊了一聲:“弟兄們!抄家伙,動手啦!”緊接著伸手把典獄司抓住,其他眾人也把牢頭、獄卒逼住。樊虎說:“我們是反大隋的山東義軍,現今要砸牢反獄,和你們無仇無怨,只要叫你們干什么你們就干什么一概無事,如若不然先要你們的命!”典獄司早嚇得渾身篩糠,忙說:“樊大爺,你老饒命,叫我們干啥都行。”金甲喝道:“快把獄門打開,把所有犯人都放出來。”“是是是!”典獄司告訴牢頭:“快去把獄門打開!”這時,獄門打開,挨號放人,程咬金、尤俊達、王伯党、謝映登四個人已經出來,牢頭把他們身上的刑具去掉,程咬金樂得一蹦多高,哈哈大笑。他們來到前院,各人拿起兵器,騎到馬上。樊虎對犯人喊道:“你們犯人听著:我們是山東義軍,救你們來了。現今牢門已經大開,你們快逃命去吧!有家的回家,不愿回家的跟我們走。”眾犯聞听,“噢”的一聲好像野鳥出籠一樣沖出監獄,有回家的,有參加義軍的,就連牢頭和獄卒也都跟義軍跑了,他們怕官府找他們算賬。眾人由王伯党領頭,沖出監獄大門,來到街上。這時鐘樓上火光沖天,東西南北一片喊殺之聲。王伯党照徐懋功的吩咐,領著眾人直奔北門而去。
  知縣徐有德一夜發愁,三更天剛迷糊,就听大炮“轟隆”一聲,嚇得他赶緊坐了起來,披衣穿鞋下地,把仆人喊進來問:“剛才是什么響?”“好像是炮聲。”話音剛落,忽听見街上人喊馬嘶。這時,門房听差的一頭撞了進來:“報太爺!街上出事啦!听說響馬造反啦,現今到處都是大火。”徐有德一听嚇毛了:“快!快給老爺順轎。”轎夫備好轎,徐有德正要到知府衙門去報信,只听見縣衙大門光光直響,不一會儿大門被撞開。義軍一片喊殺聲沖進了院里,為首的乃是大刀王君可。義軍見徐有德要上轎,一刀把他殺死,并一把火把縣衙點著,然后一擁沖到街上,直奔北門而去。
  再說那知府孟洪公心中煩悶,喝了一肚子悶酒,天剛黑就睡了。外邊亂了起來,他一點也不知道。直到府里衙役把他叫醒,他還迷迷糊糊地問:“為何大惊小怪?”“回老爺!不好了!響馬來了。”孟洪公一听腦子里好像打了一個炸雷,忙說:“快把府門關好,到帥府去通報!”“回老爺,響馬把衙門圍了個水泄不通,出不去了。”“哎喲,我的媽呀!”孟洪公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來。這時,忽听“呼啦”一聲,府門被撞倒了,義軍沖進衙門,金城、牛蓋各提短刀沖進內宅。金城問:“知府在哪儿?”衙役用手一指屋里,牛蓋一腳踢開屋門,孟洪公正往床底下爬呢,牛蓋手起刀落把人頭砍下,然后放火燒了知府衙門。衙役、府兵早藏的藏、躲的躲、跑的跑,再找不著一人。金城、牛蓋帶著義軍,來到街上,也奔北門去了。
  再說那節度使唐璧沒有睡,正想著明日如何審問這兩個響馬。白天蒙了不白之冤,窩了一肚子气,心想明天問出賊窩,我把你們一网打盡。三更時分,信炮一響,他就料定大事不好,急忙喊:“來人!看看為何放炮。”“是!”兩個仆人出去一會儿就跑回來:“大帥!可不好了!街上響馬滿了,已把帥府圍了。”唐璧一听,一邊披鎧挂甲,一邊吩咐:“抬刀帶馬!”還是節度使衙門气派大,唐璧又是武將,府中駐兵五百人,很快集攏來,營官帶領,保著唐璧沖出帥府轅門。這時義軍見府內沖出人來,就往后退了一箭之地,唐璧往四外一看,城內到處都有火光,濃煙滾滾,烈焰飛騰,喊殺之聲不絕于耳。再往對面一看,有不少義軍各執火把兵刃,把轅門堵住,為首的一員大將,金甲紅袍,全身披挂,手持明亮亮的一條金釘棗陽槊,正是單雄信。唐璧馬往前提,用刀一指,高聲斷喝:“膽大響馬!你們殺人放火,莫非要造反不成?”單雄信說:“爺爺就是要造反!”說著掄槊便打。唐璧橫刀接架,槊刀相碰,“當啷”一聲,火星四濺,把唐璧震得虎口發酸,兩臂發麻,大戰不過十個回合,唐璧支撐不住,這時,一員大將飛馬來到,高喊一聲:“大帥不必擔惊!待我捉拿這個響馬!”來者是鐵槍將軍徠乎爾。徠乎爾本是一員猛將,挺槍直扑單雄信殺來。不到几個回合,單雄信就見汗了。他見天气已快五更,不再戀戰,虛晃一槊,跳出圈外,說了一聲:“撤!”義軍且戰且退,退到北門。徠乎爾緊追不舍,唐璧也重整官兵向義軍扑來,幸虧齊國遠、李如輝等六位英雄把官兵截住,單雄信才率眾平安撤出濟南。眾家英雄合兵一處,急退至長葉林小孤山內。徠乎爾領兵追到小孤山下,天已大亮,他見山勢凶險,樹林茂密,怕中埋伏,未敢引兵深入,只在山下放炮助威。等到唐璧大隊人馬來到,這才進山搜索,結果全山搜遍,并無義軍蹤影。徠乎爾直急得暴跳如雷,万般無奈,只好和唐璧引兵回歸濟南城。唐璧即刻令官兵救火,然后出榜安民,并派人四處清查,這才發現知縣徐有德、知府孟洪公以身殉職。唐璧命人用棺槨盛殮,行文上報朝廷。
  這時有人來報:前些天“賈柳樓”有不少外地人聚集,頗有可疑之處。唐璧命徠乎爾帶兵到“賈柳樓”搜查。去時,“賈柳樓”已經人去樓空。徠乎爾在樓上發現擺的帥台,一眼就看出是響馬分兵派將的地方。官兵到處翻查,在一張桌子內搜出一份盟單譜,交給徠乎爾。徠乎爾如獲至寶,展開觀看,發現上邊有秦瓊的名字,馬上帶回帥府向唐璧回報。唐璧一看大吃一惊,心想:秦瓊啊秦瓊,你怎么和響馬裹在一起,不用問這殺官放火反山東都和你有關呀。你就是和我再好,我也不能袒護你呀!他想這事非同小可,立即命人騎快馬帶著十万火急的公文飛報楊林,同時命徠乎爾去查抄秦府。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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