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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所必至,理有固然




  有時發表一些顧影自怜的吞吞吐吐文章的廢名先生,這回在《人間世》上宣傳他的文學觀了:文學不是宣傳。〔2〕這是我們已經听得耳膜起茧了的議論。誰用文字說“文學不是宣傳”的,也就是宣傳——這也是我們已經听得耳膜起茧了的議論。

  寫文章自以為對于社會毫無影響,正如稱“廢名”而自以為真的廢了名字一樣。“廢名”就是名。要于社會毫無影響,必須連任何文字也不立,要真的廢名,必須連“廢名”這筆名也不署。

  假如文字真的毫無什么力,那文人真是廢物一枚,寄生虫一條了。他的文學觀,就是廢物或寄生虫的文學觀。

  但文人又不愿意做這樣的文人,于是他只好說現在已經下掉了文人的招牌。然而,招牌一下,文學觀也就沒有了根据,失去了靠山。

  但文人又不愿意沒有靠山,于是他只好說要“棄文就武”〔3〕了。這可分明的顯出了主張“為文學而文學”者后來一定要走的道路來——事實如此,前例也如此。正确的文學觀是不騙人的,凡所指摘,自有他們自己來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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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本篇据手稿編入,署名直入。

  勢所必至,理有固然,語出宋人托名蘇洵所作《辯奸論》:“事有必至,理有固然。”

  〔2〕廢名即馮文炳(1901—1967),筆名廢名,湖北黃梅人,小說家。當時在北京大學任教。著有短篇小說集《竹林的故事》、《桃園》等。他在《人間世》第十三期(一九三四年十月)發表的《知堂先生》一文中說:“古今一切的藝術,無論高能的低能的,總而言之都是道德的,因此也就是宣傳的,……當下我很有點悶窒,大有呼吸新鮮空气之必要。這個新鮮空气,大約就是科學的。”《人間世》,小品文半月刊,林語堂主編。一九三四年四月五日創刊于上海,一九三五年十二月出至第四十二期停刊。該刊主要提倡“以自我為中心,以閒适為格調”的小品文。

  〔3〕“棄文就武”周作人在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寫的《棄文就武》一文(后收入《苦茶隨筆》)中說:“我自己有過一個時候想弄文學,不但喜讀而且還喜談,差不多開了一間稻香村的文學小舖,一混几年,不惑之年倏焉已至,忽然覺得不懂文學,赶快下匾歇業,預備棄文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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