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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一九三五年末經作者親自編定,一九三七年七月由上海三閒書屋初版。

  序言

  昨天編完了去年的文字,取發表于日報的短論以外者,謂之《且介亭雜文》;今天再來編今年的,因為除做了几篇《文學論壇》〔1〕,沒有多寫短文,便都收錄在這里面,算是《二集》。

  過年本來沒有什么深意義,隨便那天都好,明年的元旦,決不會和今年的除夕就不同,不過給人事借此時時算有一個段落,結束一點事情,倒也便利的。倘不是想到了已經年終,我的兩年以來的雜文,也許還不會集成這一本。

  編完以后,也沒有什么大感想。要感的感過了,要寫的也寫過了,例如“以華制華”〔2〕之說罷,我在前年的《自由談》上發表時,曾大受傅公紅蓼之流的攻擊,今年才又有人提出來,卻是風平浪靜。一定要到得“不幸而吾言中”,這才大家默默無言,然而為時已晚,是彼此都大可悲哀的。我宁可如邵洵美〔3〕輩的《人言》之所說:“意气多于議論,捏造多于實證。”

  我有時決不想在言論界求得胜利,因為我的言論有時是梟鳴,報告著大不吉利事,我的言中,是大家會有不幸的。在今年,為了內心的冷靜和外力的迫壓,我几乎不談國事了,偶爾触著的几篇,如《什么是諷刺》,如《從幫忙到扯淡》,也無一不被禁止。別的作者的遭遇,大約也是如此的罷,而天下太平,直到華北自治〔4〕,才見有新聞記者懇求保護正當的輿論〔5〕。我的不正當的輿論,卻如國土一樣,仍在日即于淪亡,但是我不想求保護,因為這代价,實在是太大了。

  單將這些文字,過而存之,聊作今年筆墨的記念罷。

  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魯迅記于上海之且介亭。CC

  〔1〕《文學論壇》《文學》月刊的一個專欄,自第二卷第一號(一九三四年一月)開始,至第六卷第六號(一九三六年六月)結束。〔2〕“以華制華”作者在一九三三年四月二十一日《申報·自由談》發表《“以夷制夷”》一文,揭露帝國主義“以華制華”的陰謀,傅紅蓼等就在《大晚報·火炬》上發表文章,加以攻擊。參看《偽自由書·“以夷制夷”》及其附錄。

  〔3〕邵洵美參看本卷第4頁注〔1〕。

  〔4〕華北自治一九三五年十一月,日本帝國主義策動所謂“華北五省自治運動”,并指使漢奸成立“冀東防共自治政府”。國民党政府指派宋哲元等成立“冀察政務委員會”,以适應日本關于“華北政權特殊化”的要求。

  〔5〕保護正當的輿論一九三五年底,國內新聞界紛紛致電國民党政府,要求“保障輿論”。如平津報界十二月十日的電文中說:“凡不以武力或暴力為背景之言論,政府必當予以保障。”十二月十二日,南京新聞學會的電文要求“保障正當輿論”和“新聞從業者之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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