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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勉為其難



  “馬奎斯空軍上校,邦德警真實性。”M說,“我知道你們是老相識了。而且,你也認識我的辦公室主任。”
  “啊,你好嗎,邦德——哦,詹姆斯?”馬奎斯有點過于熱情地說,“你好,特納上校。”
  邦德微微欠了欠身,擺了下手又坐回到座位上,“我很好,羅蘭德。你呢?”
  “很好。”馬奎斯在邦德旁邊面對M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來,把隨身帶來的手提箱放在地毯上。
  “馬奎斯空軍上校,”M說,“邦德先生是我們的一位00系特工。像我們商定的那樣,他將隨探險隊一道行動。他取回第17號蒙皮技術說明書的任務是保密的。007,你的掩護身份是外交部聯絡官。”
  “那個廓爾喀士兵的掩護身份是什么?”邦德問。
  “廓爾喀士兵?”馬奎斯皺了下眉。
  “我安排一名皇家廓爾喀步兵團的軍士陪同007。他是位經驗丰富的登山專家,熟悉那里的情況。他將听從007的指揮。除你之外,他將是探險隊內惟一知道邦德先生使命的人。”
  馬奎斯咧嘴一笑,說道:“人越多越好。”
  M并未理會馬奎斯談吐的輕浮,繼續說道:“我必須強調的是,秘密情報處將對你可能為007提供的任何有效幫助,致以誠摯的謝意。”
  “當然,夫人。”馬奎斯說,“然而,由我來擔任隊長,我就要堅持安全第一。要是我被要求去做一些可能危及其他成員生命安全的事,請恕我不能從命。在這樣一次重要的探險活動中,樹立隊長的權威是絕對必要的。身為隊長,我要求有最后決定權。”
  M望著邦德,征詢他的意見,他聳聳肩。“如果由我來當頭儿,我也會這樣要求的。”他說。
  馬奎斯對這一回答似乎十分滿意,“好,我相信我們會合作愉快的。我和邦德是老同學,對吧,邦德?”
  還沒等邦德作答,M插話說:“請把其他隊員的情況向我們介紹一下。”
  “當然可以。雖然接到通告很晚,我還是搜羅到一些非常棒的成員。隊醫將由來自新西蘭的霍普·肯德爾擔任,她是一位經驗丰富的登山運動員,今年32歲,身体非常強健,曾和我一同登過山。通信官名叫鮑爾·巴克,荷蘭人,國防部長推荐的,今天早晨我見到了他,相信他能胜任工作。他將隨身攜帶一些國防部借給我們的先進設備。托馬斯·巴洛和卡爾·格拉斯都是登山運動員,以前和我一起登過山,此次將作為我的直接副手。美國國務院派了三名著名的登山運動員,他們在探險中將只關心美國的利益。”接著他又提到一個人負責与尼泊爾人打交道,在達布萊宗雇用夏爾巴搬運工和廚師;一個著名的法國登山運動員將負責器材管理,并解釋說探險隊的成員還將包括數十名夏爾巴搬運工,還有一些登山者將協助搜集机上乘客的遺体及遺物。
  “秘密情報處將對所有人員進行安全審查。”特納插話說。
  “我已經擬訂了一個初步計划。”馬奎斯接著說。他從手提箱內取出几頁記錄紙。
  “從明天開始,先進行3天的身体強化訓練,然后進行体檢。”
  “進行類似的探險活動,大多數人需進行几個月的訓練。”邦德說。
  “你說得對。”馬奎斯說,“但是,國防部長要求此項工作必須盡快完成。我們要在6月份季風季節到來之前赶到墜机地點,今天已是4月23日,所以,我們無法擠出很長的時間進行訓練,我們不想在那座山上遇到暴風的襲擊。”
  邦德點點頭,“往下說吧。”
  “我們將飛往德里,在那里過夜,然后前往加德滿都,与來自美國等國家的隊員會合。計划在加德滿都停留3天,以适應那里的气候并做進一步的探險准備。”
  他打開一幅很大的尼泊爾交通圖,行進路線已在圖上用黃色筆勾畫出來。“我們將乘一架包租飛机飛抵達布萊宗。在這儿。”他指著尼泊爾東部的一個點說,“從這里到干城章嘉峰營地有10天的路程,我們准備縮短至6天。這段路程雖然很辛苦,但能節省時間。大本營設在這儿,高度為5140米。”他指著尼錫邊界線上注有“干城章嘉峰”字樣的三角標號北側的一個“×”點說。
  “我們將在那里停留一周以适應气候,這是必不可少的。”
  “為什么?”M問。
  “人的身体對高度的變化适應很慢。”邦德解釋說,“所以,登山必須分階段進行,否則就會病倒。”
  “我們不希望隊里有任何一個隊員得高山病。”馬奎斯說,“在大本營調整一周后,我們將用3周時間向山頂緩緩攀登。”馬奎斯打開一幅干城章嘉峰的詳細地圖,“我們將在山的北坡設立5個營地。一號營地設在這儿,5500米處。二號營地設在6000米處。當我們攀至位于6600米處的三號營地時,將在那里再花一周時間進行調整。我希望調整時間僅限于此。四號營地設在這儿,7300米處,也許有些隊員將難以攀至此地。五號營地位于7900米處,緊靠飛机墜毀現場。十分幸運的是,飛机所在之處相對來說比較平坦,那地方叫大碎石台,距离頂峰不到700米。”
  馬奎斯回到座位上,眼睛瞧著邦德。
  邦德皺著眉頭說:“這是一個十分大膽的計划。”
  馬奎斯應道:“那當然,這可不是一次野外郊游。它需要把我們每個人的能力都發揮到极限,不過我們能做到。”
  又提到了“极限”這個詞,邦德心想。
  “我們會達到目的的。”馬奎斯接著說,“他們要求我們以最安全的方式,在最短的時間內登上那座山。我將努力實現這個目標。按照這一計划,我們只有一個多月時間。到5月底,气候就難以預料了。由于那時已臨近季風季節,我們很可能會遇上風暴。所以,我們必須爭分奪秒。”
  邦德除了同意這一計划外別無選擇。然而,他預料自己和探險隊長之間難免要發生沖突。
  M看著邦德,“怎么樣,007?”
  “如他所說,這的确不易。不過我想,我能完成任務,夫人。”
  “好。莫奈彭尼將為你制定一個詳細的訓練計划。謝謝你們,先生們。就這樣定了,空軍上校。”
  馬奎斯剛要站起身卻又問道:“我說邦德,你認為說明書還會在那個叫李爾克的Z國人——或者管他是什么人呢——的身上嗎?”
  “种种跡象表明,還在他身上。”邦德回答說。
  “他會把說明書藏在哪儿呢?”馬奎斯說,“你知道嗎?”
  “那是秘密。”M說,“對你也不例外,請原諒。”
  馬奎斯點點頭,說道:“當然。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把那東西藏在衣服里,或者放在行李中,墜机時很可能已經——”
  “我們知道說明書藏匿的确切地方。”M重复說,“讓007具体負責好了,你的任務就是要保障他順利地上山和下山,好嗎?”
  馬奎斯站起身朝M微微鞠個躬,“好的,夫人。”他轉向邦德說道,“我們明天見。哦,邦德,一大早,怎么樣?”
  “我不會忘的。”邦德冷冷地答道。

  丘奇克魯克漢姆是個很小的村庄,剛好在弗利特附近。皇家廓爾喀步兵團一營便駐扎在這里。邦德盡管從未与廓爾喀士兵打過交道,可對他們的欽佩之情卻由來已久。當M一提到將有個助手協助他工作時,邦德心里一下子就不自在起來,可听說這人是廓爾喀士兵時則又放下心來。此刻,邦德一邊駕駛著他的DB5型汽車,一邊心想:与來自世界上最殘酷、最勇敢的部隊派出的士兵一道工作會是怎樣一番情景。
  由尼泊爾強悍的山地人組成的廓爾喀步兵團在英軍服役的歷史可追溯至1814年的英國一尼泊爾戰爭。邦德對歷史上的英軍并無好感,但欣賞他的國家為拓展帝國疆域而進行的頑強努力。英國當時已控制了印度,在試圖把勢力范圍繼續向北推進到尼泊爾時,他們遇到了一批身高大多不超過5英尺4英寸,但极為英勇善戰的士兵的頑強抵抗。這些士兵個個意志堅定,神出鬼沒,智勇雙全,令英軍大吃一惊,同時也留下了深刻印象。英國最終贏得了戰爭,并与尼泊爾政府締結了長期友好關系。尼泊爾政府同意英軍在當地招募士兵,能被選中成為一名英軍士兵對尼泊爾人來說是一种榮譽。廓爾喀士兵的薪水相當丰厚,大大超過其在國內可能掙到的錢,足可養活整個家族。
  廓爾喀兵團后來被并人英屬印軍。二戰后印度獨立,廓爾喀兵團又被一分為二:一部分繼續留在印軍,另一部分划歸英軍。划歸英軍的有4個團,即第二、六、七和十團。1994年7月,上述各團合并為一個團,也就是現今的皇家廓爾喀步兵團。它下轄兩個營,第一營駐扎在英國,第二營駐扎在文萊。現駐英國的廓爾喀營就是原來的第二和第六廓爾喀步兵團。
  离開倫敦前,邦德認真研讀了廓爾喀步兵團的這段歷史,腦子里對廓爾喀士兵有了清晰的印象:他們身材矮小、結實,腿像樹干一樣粗壯有力,在叢林中飛奔跳躍追逐敵人。他們頭戴傳統的尼泊爾托皮——一种裝飾有彩色條紋的白色布帽(在戰場上多戴森林迷彩帽或鋼盔),手中揮舞鋒利無比的腰刀。在与敵人肉搏時,經常砍下對方的頭顱,由此得到了冷酷無情的惡名。福克蘭群島戰爭中,阿根廷軍隊聞听廓爾喀士兵來了,嚇得望風而逃。“廓爾喀必胜!”是廓爾喀土兵沖鋒陷陣時的戰斗口號,以此來震懾敵人。
  邦德向哨兵出示證件后開車進入營區。一排排整齊的營房一律涂成黑色,配以白色的裝飾,顯得別有一番特色。在軍官食堂,他說明來意后,受到一位身著便裝的年輕英國人的接待。
  “邦德先生嗎?”
  “是的。”
  “我是亞歷山大·霍華德上尉。”他們握了下手,“請跟我來。”
  他把邦德帶進一間裝飾豪華的大房間。這是一間休息室,但從室內的布置看,更像是展示皇家廓爾喀步兵團歷史的博物館,處處散發著英國殖民地文化与尼泊爾文化水乳交融的濃郁气息。地上的綠色聚乙烯地毯和座椅上的棕色化纖坐墊与西方一般房間的裝飾毫無二致。然而,在一個棄之不用的黑色壁爐前卻矗立著一尊高大的印度教神的塑像,上方高懸一根巨大的象牙,塑像前面的地毯上舖著一張色彩斑斕的虎皮,許許多多銀色的戰爭紀念品在房間各處熠熠發光。在几幅反映戰爭題材的著名繪畫作品前,邦德停住了腳步。其中一幅反映的是1915年8月9日的加利波利戰役,而另一幅反映的則是1880年9月衛日的坎大哈之戰。曾以上校軍銜擔任廓爾喀步兵團團長的查爾斯親王的畫像被挂在顯著的位置上,畫像的周圍是閃閃發光的獎章和勳章。最著名的廓爾喀軍官、英國陸軍元帥斯利姆子爵的畫像也在其中。邦德對他寫的一本記述二戰期間廓爾喀士兵赫赫戰績的著作十分欣賞,這本書至今仍被列入桑赫斯特英國陸軍軍官學校的必讀書目。
  霍華德上尉說:“請坐吧,昌德拉軍士馬上就來。”
  “我想,他的名字應該叫古隆。”邦德說。
  “尼泊爾人在出生時就自動繼承了他們部族的姓氏,就像你我繼承我們父母的姓氏一樣。然而,由于尼泊爾的主要部落只有几個,所以就會出現很多人繼承同一個姓氏的現象。”霍華德說,“我們這里就有好几個人姓古隆。廓爾喀士兵姓古隆的非常多。他們大多來自尼泊爾西部,所以不是姓古隆,就是姓馬加斯。當然,也有一些人來自小部族。來自東部的萊斯和利姆布斯部族的人只有几個。因此,在我們這里通常只叫他們的名字或編號而不叫姓氏。在這方面,我們同其他團相比不夠正規。”
  “原來是這樣。”
  “要點飲料嗎?”
  “來杯伏特加馬提尼。”
  霍華德微笑著點點頭,“上佳的選擇。”他剛要离開,邦德又叫住了他。
  “能不能只是搖勻而不要攪拌?”
  霍華德奇怪地看了邦德一眼,然后說道:“是的,先生。”他把邦德一個人留在了有著濃重歷史遺跡的氛圍里:一件件紀念品在默默地追思為大英帝國而捐軀的外國亡靈,而一枚枚閃光的獎牌則記錄著幸存者的赫赫戰功。
  上尉為邦德端來了酒。“我知道你和軍士要討論非常机密的事,所以我不陪你了。”他說。
  “謝謝你,上尉。”邦德說。他呷了一口酒說道:“你勾兌的馬提尼味道美极了。”
  霍華德微微點了下頭离開了房間。
  過了一會儿,昌德拉軍士走了進來。他身材粗壯,身高僅5英尺2英寸,体重大約150磅。他也身穿便裝,黑褲子,綠套衫,一頭油亮的黑發梳向腦后,中亞地區常見的黃褐色皮膚表明他可能是中印混血儿。他那開朗熱情的微笑极富感染力,一笑起來整個面部,尤其在那雙友善的眼睛周圍便漾起層層漣漪。
  “你好,我是昌德拉·巴哈杜爾·古隆軍士。”他以一口流利的英語說。根据英軍要求,廓爾喀土兵都要學習英語,而在廓爾喀步兵團任職的英軍軍官則要學尼泊爾語。之所以這樣要求,是因為許多軍事術語無法用尼泊爾語准确表述。
  邦德站起身來与他握手,感到他的手充滿力量与自信。昌德拉看上去30多歲,兩眼炯炯有神,閃爍著經驗与智慧的光芒。從他的履歷中邦德了解到,這位軍士打從18歲起就加入了陸軍。
  “詹姆斯·邦德。”他說,“認識你很高興。”
  “請坐。”昌德拉向椅子做了個手勢,看到邦德坐下后,自己才在他的對面坐下來。
  “軍士,我想他們已經向你介紹了有關這次任務的情況。”
  “是的,先生。”
  邦德擺了下手,“讓我們去掉‘先生’兩個字,好不好?這不是軍事行動,我也不是你的指揮官。在我看來,我們兩人是平等的。”
  昌德拉又笑了笑,“他們要求我听從你的指揮。”
  “啊,在喜馬拉雅山,他們那一套根本就行不通。”
  昌德拉大笑起來,“以前你登過喜馬拉雅山?”
  邦德點點頭,“是的,可我還算不上是高手。我登上過珠穆朗瑪峰和瑞士的几座山峰,還有奧地利的蒂羅爾山。”
  “登上過干城章嘉峰嗎?”
  “沒有,你呢?”
  “有一次我登到一半,被雪崩和接踵而來的風暴給逼下了山,我很想再試一次。”
  “你是怎樣成為登山者的?”邦德問。
  “我是在大山里長大的,每天都要在山上爬上爬下。”昌德拉說,“所以,我們腿部肌肉十分發達。小時候,我隨父親參加過一次登山探險活動,父親在加德滿都認識一些夏爾巴朋友,他們在加德滿都創辦了第一家搬運公司。長大后,我多次到喜馬拉雅山參加登山活動,我特別喜歡登山運動。”
  “你和夏爾巴人熟悉嗎?”邦德問。夏爾巴人是喜馬拉雅山地區的山地部族,主要分布在尼泊爾的東部和北部,富有登山經驗,常常受雇為在尼泊爾境內旅行或到喜馬拉雅山地區登山的西方游客運送行李。
  “是的,非常熟悉。雖然尼泊爾有很多方言和土語,但尼泊爾語是通用語言。夏爾巴人總是把我稱作他們的‘登山表親’,因為在古隆部族中,像我這樣對登山表現出強烈愛好的人并不多。我是一個探險者,每次回尼泊爾探親,都把不少時間花在登山上,妻子為此經常對我發脾气。”
  “她在尼泊爾嗎?”
  “當然。”昌德拉說。他又大笑起來,顯然對他同事提出的問題感到可笑,“我們的妻子都住在尼泊爾,不允許她們經常來此。每過3年,我們可回家休6個月的長假,此外,每年還有一個月的例行假,當輪到我去遠東執勤時,妻子還可以和我在那里同住兩年。所以,我們也時常見面。”
  “你對馬奎斯空軍上校攀登干城章嘉峰的計划是怎么看的?”
  昌德拉搖搖頭,“我們必須搶在季風的前面,這是惟一的辦法。”
  “你認為我們成功的把握有多大?”
  昌德拉表情嚴肅地看著邦德,“只有65%的把握。”
  邦德向前探下身,壓低聲音說:“有關聯盟的事你知道了嗎?”
  昌德拉皺了一下眉,“知道得不多。昨晚我用了大半夜時間閱讀了你們提供給我的文件。這群人很有意思,我對他們的心理感興趣。”
  “你說什么?”
  “我是說我對他們心里是怎么想的很感興趣。”昌德拉解釋說,“我不明白這些人為了錢竟能做出這樣的事。我的國家雖然是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之一,可我國人民都懂得依靠勤勞致富的道理,至于說到犯罪,特別是背叛國家,在我看來是要下地獄的。”
  “他們是一批非常危險的人。”邦德說,“我們得謹防有人在我們身后放黑槍。”
  “如果第17號蒙皮竊案确系他們所為,我相信,在路途中我們肯定會遭遇他們的。”昌德拉猜測說,“他們一定會千方百計地破坏我們的行動。”
  邦德坐回椅子上,向他的新伙伴舉起馬提尼酒,“你說得對。我也對此深信不疑,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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