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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山姆和怀中的莉儿一起伏至地面,心跳加速地側躺在地上,山姆調整兩人之間的來福槍,等待下一顆子彈來臨他好准備發射。但對方沒有再度開火,而身為軍人的他知道如果有下一發子彈,他們最好是离開原地。這一陣岑寂告訴他,他們的狙擊手已經移到另一個更好的位置了。
  他查看右側地帶,祈禱狙擊者是西班牙人,因為他們的毛瑟槍是眾所皆知的不精准。如果狙擊者是西班牙人,他們就還有一線生机。
  石牆雖然只距离他們約十英尺遠,但這十英尺全是無遮俺的空地。而瀑布那邊凸出的岩層也距离他們差不多遠,但他并不想讓自己困在岩穴里,因為那里雖有一個入口和三面石牆可以保護他們,但卻只有一條逃生之路,這是許多人——死了的人——會犯的一個技術上錯誤。
  方才下斜的彈道可以判斷出槍手是在高處。他掃視叢林那邊,他們必須找個掩護點。他看向莉儿,她布滿紅斑的臉上是純然恐懼的表情。
  “仔細听好,我們必須跑到我身后的那一小塊叢林里去。”
  她抬起頭想越過他的肩看他所說的地方。
  “不要朝那邊看!”他粗啞地低聲命令道。“你曾泄漏了我們的去向。”
  她的頭停在半途。
  “現在我要滾過去站起來。”他將夾在他們之間的來福槍移到她身后。“我必須用槍繼續瞄准目標而且隨時可能發射,所以當我滾動時,你必須抓緊我的脖子,然后在我起身時松手,朝那片竹林跑過去,了解嗎?”
  她點點頭小聲重复了一遍:“抓緊、放手、跑。”
  “很好,數到三我們就開始,—……”
  她的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脖子。
  “二……”
  他將來福槍抵在她背部下方,他的手指扣著扳机。
  “三!”
  他舉起來福槍抱著她一起滾動,不久后他們起身,她松開手開始奔跑,一圈子彈掃射過他們旁邊的沙地。
  山姆也回了他們几槍,然后跟在她后面跑,毛瑟槍的子彈則發狂似地撒落在沙地。另一個狙擊手突然自對面開槍,子彈朝下擦過山姆身旁。他轉身向上方的山脊小徑開了几槍,一個西班牙人摔了下來,他看到很快的又有另一個西班牙人從旁邊上來替補那個位置。
  又開了三槍后他沖進竹林,看到莉儿的粉紅色洋裝就在他前面移動著,跑了五步后他便赶上她,而且還超前。于是他抓住她的手,拉著她以他心跳的速度狂奔起來。
  他拖著她一起跳過灌木叢。她跌倒,他立刻拉她起來,但絲毫沒有慢下來。他朝北方爬上山想甩掉他們。
  空气越來越濕重。我們快到河邊了,他想著,同時拉著她穿過高高低低的棕櫚枝葉。
  竹林像一道牆般地擋住他們的去路,山姆咒罵一聲。彎刀砍斷竹子的聲音會像畜欄吸引蒼蠅般的引來西班牙士兵,他停下腳步抓住煞不住腳而沖向他的莉儿。
  “安靜!”他緊抓著她激烈聳動的肩膀穩住她。“我們要慢慢、安靜地穿過這個竹林,如果我砍斷竹子,他們會听到那聲音。”
  她點點頭。他拉著她的手悄然潛入竹林中,踩過長在林間像春天的牧草般濃密的大麻。這一片綠海中沒有任何光線。他們緩慢而無聲地前進,不斷延伸的竹林感覺像個巨大的監牢,也可能是一個墳墓。
  光線穿透綠色的竹林,短短几英尺外就是盡頭了。他仍屏住呼吸不敢輕舉妄動,不确定竹林外是什么或有誰在那等待著。他試著看清楚前方,不過那就像隔著牢房的鐵窗望出去一樣無法看到全景。
  他停住。前面有塊空地,四周圍繞著蘭花,而上方則是拱形的菩提樹上的藤蔓构成的綠色天篷。他先向左邊看了看,然后是右邊。
  “跑!”他拉著莉儿緊跟在后。
  一大群鳥儿自樹頂上飛散開來,所造成的聲響比炮彈還人。它們的尖叫聲貫穿天空,其頻率比來福槍聲還高,揮動翅膀的聲音比一干支在風中飄揚的旗幟聲音還大,藍天瞬間因滿天惊恐的鳥而轉黑,西班牙人的喊叫聲自他們背后傳來。
  “該死!”
  “老天啊!”
  他們繼續跑。兩分鐘后一條又寬又急的河川擋在他們面前,而莉儿不會游泳。
  他轉身將來福槍挂在她背上,然后背對她蹲下來。“抱緊我的脖子,將腳繞在我腰上。千万不要松手,即使在水中也不可以!”
  “可是——”
  “快點行動!”
  感覺到她的四肢環抱住他,山姆立刻跳入水中游至河的中間,讓水流帶著他們到下游。很快地轉頭看了一眼,他知道來福槍仍系在她背上。
  “你還好嗎?”
  她環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收緊。“嗯。”
  “很好,那你可以停止勒死我了嗎?”他用刺耳的聲音說著,然后在他亞當苹果上的壓力稍解后喘了口气。
  “對不起。”她喃喃道。
  他們安靜地隨波而下,山姆一邊觀察四周的叢林一邊讓他們保持在河中央。河道突然彎曲,寬度也變得只剩下二十英尺,他試著衡量兩岸的距离,心中思索著該繼續隨波逐流或上岸走路比較好。
  但他沒有机會做出決定。
  他們在轉個彎后直接進入西班牙人的火网中。
  子彈擊入水中。
  “屏住呼吸!”山姆喊道:感覺到她胸部深呼吸的動作,他立刻潛入在槍林彈雨中唯一安全的水底。
  他沿著河底游著,然后轉向東邊河岸最高的地方。他希望現在仍是如此,不過他也不能确定,河水實在太污濁了。他的肺因屏住呼吸的壓力而燃燒,她的手仍緊抱著他。
  他還能承受一分鐘的壓力,她卻不能,他必須浮出水面才行。他向上游,像他以前上百次一樣將一切交付命運來決定。運气好的話,他們將可以躲過西班牙士兵在靠近河岸的地方換气。在接近水面時他向上及后面看了看,一些子彈落在他們身后的水中。
  然后他看到他們上方一艘小船的陰影。他游向河岸,然后在水中拉下她圈在他頸子上掙扎的雙手,轉過身面對她,接著用他的手掌捧住她的臉頰。她的眼睛突然睜開,他讓她的頭向后仰,嘴巴和鼻子向上,然后他們浮出离小船不到几英寸的水面,她大口吸气。
  他的右手仍穩住她的頸子和頭部,左手則壓著她的唇。“噓!”
  他朝离他們不到几英寸的船點了點頭。
  槍聲自他們身后響起,他謹慎地退后几英寸好看清楚船內。船是空的,而船纜系在河岸的蘆草叢中。他轉向現在已呼吸正常地抓著他肩膀的莉儿,將她的手繞在他脖子上。“我現在要轉向游過那些蘆草叢,抓穩了嗎?”
  她睜大眼睛點點頭。
  他盡可能安靜地移動,只露出他們的頭在水面上,然后沿著船索穿越高長的香蒲間,來到河邊一片可提供遮蔽的紅樹林中。
  逼近河岸邊時,他看到固定繩索的石頭。然后他朝四周觀望了一下,附近沒有人,他移入紅樹林交錯垂覆的枝葉中。抓著莉儿的手,他在她的臂彎中轉身和她面對面。接著他松開她的手,抱住她的腰,兩腳不斷替他們兩個踢水。
  “抓住那根樹枝。”他朝頭上的一根細枝點點頭。
  她緊抓住那根樹枝。
  “很好,你能再支持几分鐘嗎?”
  她點點頭。“你要去哪儿”
  “回到船那邊,我要將它拖到林中,我們待會儿要乘著它到下游去。你留在這里不要動,除了抓住樹枝躲在這里以外什么都不要做,懂嗎?”
  “好。”她喃喃道,環顧了一個四周濃密的樹林。
  山姆移向岸邊船纜消失的蘆草叢和泥水中,拿出小刀割斷繩子,抓著它的末端游回小船邊。
  交叉射擊繼續著。然然實際上子彈沒有听起來的多,山姆仍潛入水中,然后在河邊的蘆草叢中浮出水面。在這位置他可以看到來福槍開火發出的閃光,看來似乎有五個人分別躲在對岸的樹林和灌木中,而且他還可以听到他們的叫喊聲。他們繼續在河面上布下彈幕希望能擊中他。其中一名士兵對其他人下了個往下游移動的命令,山姆無法再等待了。
  他慢慢將船往蘆草叢拉,暗自希望那些士兵不會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在全神費注地努力許久以后,他終于將船首拉入蘆草中。又過了几分鐘,他盡可能快速地將船拉向紅樹林,知道在有人發現船不見以前,他們只有几秒鐘的時間。
  他將船推到莉儿身旁的樹枝下。
  “上船!快點!”他舉起她丟入船中,然后他自己也爬了進去,拿下她肩上的來福槍,甩掉槍支上的水。“你還好嗎?”
  “嗯。”她嚇得縮到浸在几英寸泥水中的船槳附近,正在揮掉臉上的蚊子。
  他轉身蹲在船首,一枝接一枝地抓著紅樹林的樹枝,讓船在樹林的遮掩下移向下游,越來越密的樹林,使時間看起來像午夜而非正午,他們越深入林中蚊子就越多,就像冬天飄落的雪片般在空中飛舞著。
  他听到她的低語聲,于是轉頭向后看。她坐在原地,布滿紅點的臉上盡是沮喪的表情,正用手指甲上上下下用力抓著紅腫的手臂,其力量之大八成可以抓掉几層皮膚了。他轉回去繼續將船向前拉,心中則感謝有那些蚊子讓她保持忙碌。
  一陣靴子的跑步聲自河岸傳來,山姆立即停止動作,士兵靠近了,太近了。他轉過身,就在這個時候,她在被咬的手臂上用力拍了一下,聲音之大連馬尼拉都听得到。
  一個西班牙人喊了一聲,子彈便自他們周遭的樹林間飛來。
  他抓住那些樹枝,盡可能用力地向后拉,終于船自林中滑到河川上,子彈仍繼續追逐著他們。
  “划!”他喊著,從船首向敵人開槍。
  “怎么做?”她喊起來。
  他彎身拿起槳將它們塞到她手中。“把它們伸入水中划,該死!”他再度開火。
  士兵沿兩岸跑過來,而且不斷地射擊著,小船則只是順著水流慢慢前進。
  子彈不斷地撒落于四周,其中一發擦過山姆的肩膀,他痛縮了一下,但仍繼續反擊著。船突然向一邊傾斜,他可以听見身后莉儿拉著槳的聲音。士兵正涉水走向他們。
  山姆擊中兩個,然后繼續叫道:“划啊!划啊!”
  她是划了——用一支槳畫著完美的圓,船一直打轉。
  “狗屎!”山姆丟下來福槍,躲開槍擊將她推下去坐在她上面,兩腿將她扭動的身体固定于船板上。接著他抓起槳伸入水中,用盡全身的力气開始划。
  船只迅速順流而下,西班牙士兵的喊叫聲及槍聲自后面響起,船快速往下游而去,脫离了子彈的射擊。
  他停止划動讓船順著水流的速度移動,疼痛的手臂靠在槳上休息,閉上眼睛將頭向后仰。他等待著能量的平息,血流的平緩及全身肌肉的松弛。他下方的女孩開始低語地蠕動起來,他真想扭斷她白皙的喉嚨,并好好享受虐待她的每一秒鐘。
  “讓我起來!”
  山姆開始數數,然后祈禱,結果沒有一樣發揮功效,他的手指仍渴望掐住她的脖子。就算是白痴也會划該死的船吧。
  就在此時她粉紅色的臀部撞到他的小腿,他朝下瞪著它,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沒用他穿著靴子的腳踢向她粉紅色晃動的臀部。他移開他的腿,她則砰一聲坐起身,布滿紅點的臉上滿是對他剛才的舉動不滿的憤怒。
  “下面根本無法呼吸!”她邊說邊撥開臉上潮濕的頭發。
  “抓住槳。”
  “為什么?”她朝四周寬廣、流速變緩的河面看了看。“我們還沒脫險嗎?”
  “對你而言還沒。”他給她一個毫不幽默、致命的笑容。“現在開始划。”
  “我為什么要划?你是男人,難道你不會划嗎?”
  他舉起來福槍指著她。
  她的嘴巴張大。
  “你可以學著划或者挨槍子,總之選擇權在你。”
  “我——”
  他緩緩傾身向她,來福槍上的扳机喀嗒一響。“划!”
  她先是看看槳,然后轉向他,再來是槍,最后又回到他身上。八成是他臉上的表情讓她相信他已瀕臨失控邊緣,因為她抓起一支槳伸入水中,然后就和先前一樣,船開始打轉。
  “雙手各抓一支槳。”他咬著牙根說道。
  她雙手各抓著槳。
  “將它們向你身后拉。”
  左側的槳划過水中,但右側的槳卻向上滑濺起一些水洒在山姆身上。
  他坐在原地數著,數到三十二才擦掉他好的那只眼睛上的水滴,然后瞪著她。水滴繼續從他鼻子上滴下。
  她聳聳肩。“它滑開了。”
  “再多的錢也無法……”他咕噥著。
  “什么錢?”
  “沒什么。”
  “瞧!船自己在動了。”她微笑起來,船遇到較快速的水流開始往下游移動。“我現在可以不用划了,”她轉頭天真地對他笑了笑。“一定有個幸運天使在眷顧我。”
  對,而我則有根叫莉儿的芒刺在身。
  他先查看河岸,然后觀察太陽的位置和其后的山脈,試著找出他們的位置所在。他發現再走几英里便可以到海邊,也就是說他們只須几個小時就可以到龐安德的營區。
  一陣啜泣聲傳入他的思緒中,他回過頭查看出了什么事,只見她正面無血色地盯著身旁的河面。小船因一陣橫流的搖晃,她因此跌到船側,然后一陣痛苦的呻吟聲脫口而出。她的頭靠在原地好一陣子,接著她舉起手撫向突然汗涔涔的前額。
  她呻吟道:“我覺得不太舒服……”
  當他們到達山腳下時已几近天黑時分了。莉儿停下腳步試著調整呼吸,自從暈船后她就一直很虛弱,山姆雖然沒說什么,不過也沒再要她划船,只是他說過的几句話卻下流得令他不屑重复。
  “我們在這休息。”他將來福槍置于黑色的石子小徑上,徑自瞎弄著什么。她朝他們下方的山谷望去,一塊塊方形深綠色的土地像巨大的階梯般分布山谷周圍,大部分的方塊地都由分隔它們的山溝中的泥水來灌溉,只有一小部分顏色較淺葉狀的土地凸出四散于褐色的大石堆外。
  “那是什么?”她問山姆。
  他自手邊的工作抬起頭,臉上浮現困惑的表情。
  “那是什么?”她伸手一指。
  “樹。”他又埋首于自己的工作中。
  她瞪著他的頭頂。“我指的是樹上的東西。”
  他草草瞥了一眼。“鳥。”
  “我知道那是只鳥!我問的是哪一种鳥?”
  “我怎么會知道?”他甚至連抬頭看她也沒有,只是繼續收集落葉和細枝。
  她不再發問,只是看著那只鳥。過了一會儿她喝了口水,然后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將水壺往山姆堅硬的頭上砸去。不過她仍不自覺地盯著他的頭,想象真的如此做了會得到什么反應。
  他單膝跪在地上用一塊石頭敲擊他的刀子。
  她決定自己并沒有那么勇敢,所以她只是從他肩上探出頭問道:“你在做什么?”
  他沒回答她,反而低下頭朝地面吹气。一縷煙突然升起。他直起身后,她看到一小把火正在刀鋒附近燃燒著,她猜不透他是如何辦到的。
  他站起來將刀收回刀鞘。
  她凝視著他靴旁的火焰,他彎身取了一些菩提樹枝放入火中,她脫口說出心中的想法:“你是怎么弄的?對它念些咒語火就點著了嗎?”
  他俯視著她。“該死的芒刺小姐,也許我就是這么做的。”
  她閉上眼睛做個深呼吸,這個男人甚至不能文明地跟她說話。接著她睜開眼瞪著他,心中沸騰的挫折感使她忍不住想告訴他一些她的想法。
  不幸地,就在這當儿,她一個腳踏得太用力,不穩的地面開始崩裂,莉儿像杰克后面的吉儿1似地一路滾向山下。水濺在她的臉上,泥泞沾得她滿身都是,多刺的稻穗不斷刺她的手臂和肩膀,最后她像個球般滾入一塊注滿泥水的稻田中。一塊石頭擋住了她。
  1譯注:乃電影綠寶石中之男女主角。
  嚇呆的她坐在那里好半晌,才擦掉眼睛和臉上的泥泞。她所听到的第一個聲音,是自山頂傳來的山姆的嘲笑聲,他公驢般男高音的笑聲。
  “喂,莉儿!你的鞋子又打滑了嗎?”他不停地笑著,顯然對自己的幽默很自得其樂。
  她抬頭不高興地望著他被黃昏的天空所勾勒出的黑色身影,然后她的不高興消逝。由于無風的關系,他黑色的長發自然拔在寬闊的肩膀上,而他的拳頭則插在寬皮帶上。那全然男性自傲的姿勢就像個正在指揮臣民的帝王一樣。自云中露出的一點陽光照過他開立的雙腿,那雙曾將她釘在船底如石頭般堅硬的腿。戴著黑眼罩的他此刻看起來就像個海盜……
  她怎么會有這种念頭?
  好吧,她想著,不管它是怎么來的她都不喜歡它,再者她也不喜歡他。然后她將握住一把淤泥的手緩緩自水中舉起,凝視著手中的東西好一陣子。他不斷的嘲笑聲刺激了她,她飛快轉身使盡全身力气將泥團丟向他,但它錯過目標足足有一碼遠。
  他笑得更大聲了。“需要再向左移三英尺多。”
  她气得又丟了一把,但還是沒擊中。
  他用手圈著嘴巴喊道:“也許你可以睜開眼睛再試一次!”
  她握緊雙拳,十分希望能將整田的泥泞倒在他身上,不過她不准備再次娛樂他。此外她從不睜著眼睛扔東西,因為那會使她頭昏眼花。她坐直身子,決定言語攻擊會比泥球更有效。“如果亞伯拉罕1的身子像傅山姆你這樣,那就不會是犧牲了。”
  1譯注:乃舊約圣經中之先知。
  “如果上帝有你作伴,它不需要十字架就會成為殉難者了。”
  “你真是個卑鄙的人。”
  他交疊雙臂。“你知道水蛙都在稻田中繁衍嗎?”
  她掙扎著站起來,轉身試著爬上一塊岩石——一塊突然移動起來、有毛的石頭。“我的天!”
  一個長著兩只彎曲長角的褐色牛頭從水中浮起,她不知道自己該跑還是該尖叫。
  她尖叫了。
  那只動物眨了眨它褐色的眼睛,抬起它巨大的頭叫了起來,聲音大得讓莉儿閉上了嘴。摹然,又有三顆“石頭”滾動起來,漫步走向她。莉儿只花了三秒的時間便到了山側,開始向上爬离這塊水田,只是沒多久又嗚咽地滑了下來。
  一只樹干般強壯的手臂環住她的腰,然后一路抱著她上山,最后將她置于山脊上。她坐在地上顫抖了好一陣子,試著調整自己的呼吸。
  “那些是什么東西?”
  她皺起眉頭。
  “水牛。”他沾著泥污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然后抬起頭笑道:“它們不會傷害你的,”他彎下腰撿起來福槍。“除非它們滾到你身上。”
  她站起來看著那些巨大的野獸,然后記起赫利有些重量超過一千磅的得獎牛,不過這些水牛的体積足足有赫利那些牛的兩倍大。她做了個鬼臉。
  “有沒有水蛙在你身上?”山姆問道。
  她恐懼地屏息,急忙拉起裙子檢查她的腳,還好上面除了一些污泥外什么也沒有。
  山姆吹了聲口哨。
  她的頭猛然抬起發現他正在窺視她的腳,于是放下裙擺眯著眼瞪視他。
  他懶洋洋的笑容告訴她根本沒有水蛙。
  接著她又回頭望向那些水牛,它們身上也沒有水蛙,她搖了搖頭,為自己的易受騙感到厭惡,也為山姆使她像個傻瓜而生气。他總是做這种事。
  “快點,莉儿,該上路了!”
  她將視線自水牛身上移開,發現山姆早已走了好一段路了。她飛快地赶上他。天就快黑了,屆時他們唯一的光線來源就是山姆手上的火炬。
  她又開始餓了。她停下來,手撫向臉上尋找那些紅點,她臉上的肌膚還很干燥,因此不管那些漿果如何美味,她都不能再吃了。她查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因看到某個東西而微笑起來。吃點香蕉也不錯。
  朝山姆的方向望去,她仍能看到他的火炬,去摘下它們只需要一分鐘左右的時間而已。于是她跑向香蕉樹,拉扯它的樹葉試著抓到上方那些綠色的香蕉。她不斷地跳起來打著那串香蕉,直到它落到地面為止。她摘下一些塞進口袋里,然后直起身子向上看,她的視線和一雙位于污穢黑臉上綠色的大眼相遇,那個人正露出比山姆更邪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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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aginn校對,由世紀童話錄入。轉載時請保留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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