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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在生死愛戀掙扎的同時,喬特耳斯堡內亦蘊釀起另一劇變。
  艾德默最恨晚餐時被打扰,但一听到康絲登的名字,他立即丟下叉子跟那個妖冶的女仆走。一進房他立即摔上房門,順手上了橫杠,眼睛盯著康絲登,無視于一旁神色緊張的兩名女仆。
  “我甜蜜的康絲登,原來你沒有死。”艾德默抬起她的下巴,雖然她的臉上瘀腫未退掩住了她的美,但她會痊愈的。“這對眼睛已纏繞了我多時。”
  他听見身后一陣小騷動,回頭看見兩名女仆企圖偷偷挪開橫杠想溜走,“干嘛!”他貴手揪住最靠近他的凱拉蒂的手臂,“你們要去哪里?”
  “回去工作呀,老爺,”布蘭姬顫聲應道,“我們是您最忠誠的仆人。”
  艾德默用力將凱拉蒂推倒在地,“你們以為把她帶來就沒事了?說!她都躲在哪里?”
  布蘭姬和凱拉蒂互相看了一眼。她們沒料到會這樣,以為擺脫了康絲登就能獨占喬斯。她們只希望回复過去的日子,有喬斯逗她們,跟她們做愛。
  “我——我不知道,老爺。”布蘭姬結巴道。
  “你以為我是傻瓜?”艾德默舉步逼近她,“一定有人把她藏匿起來,否則我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存在,堡中也不可能沒有閒言閒語。”
  “不,老爺,她——”布蘭姬嚇得腦筋打結,無法及時編出合理的謊言。
  艾德默停住腳步,望向趴在地上的凱拉蒂,“你們想保護誰?”他揪住布蘭姬的手臂,粗暴地往后扭。
  “老爺,你弄痛我了!”
  “你要是敢騙我,我就不只是會弄痛你而已。”
  “是廚房的貝恩把她藏起來的。”凱拉蒂大聲叫道,想保護她的朋友。
  艾德默松開了布蘭姬的手臂,停下來思索。他知道貝恩是個坏脾气的糟老頭,雖然賊頭賊腦的,但他睡在廚房里。他既沒隱私,自然也不可能有辦法藏個人。否則堡中一定會蜚短流長。
  “胡扯!”艾德默冷聲斥這,緩步向她逼近。
  凱拉蒂手腳在地上爬著拚命往后退,“老爺!”她全身都在打顫。
  “這是你最后一次扯謊。”他攔腰抓起她。她看見他把她往窗口帶,拚命掙扎起來。布蘭姬呆若木雞地看著艾德默硬將活生生的凱拉蒂拋出窗外。她跌下三樓的慘叫聲几乎撼動了四壁。布蘭姬呆瞪著眼癱在地上。
  “你說,”艾德默轉向布蘭姬,“是誰藏匿她的?”
  “喬斯。”布蘭姬的聲音細若蚊蚋。
  听到這名字,康絲登立即抬起頭,“不是!”她無法忍受喬斯被出賣。
  艾德默笑了,“那個小白臉歌手?”他都忘了他,那天就是喬斯把她的尸体帶走的。“他睡哪里居然能藏她這么久而不受注意?”
  “馬廄上的小閣樓。”布蘭姬呆滯地回答道,眼睛始終盯著窗口。不久前凱拉蒂還活著,而今卻了無生气,支离破碎地躺在下頭。
  艾德默滿意地點點頭,知道她說的是實話。他向她邁進一步,她立即后背抵著門。
  “不要,老爺,我已經告訴你實話了,”他繼續向她逼近,臉上帶著冷冷的笑容。“我為您帶來康絲登,我是忠于您的。”
  艾德默就是喜歡她的恐懼;這證明他的強壯。他貼著她站立,用一只肥手撫摸她的下巴。她眼中噙著淚水,恐懼的淚水。當他毆打她時,他仍笑容不減。
  布蘭姬跌仆在地上,一手捂著臉,一邊眼睛已經瘀紫了。
  “滾,”他放聲大笑,拉開房門,“這回給你點小教訓,下回就不會這么便宜你了。”
  房門還沒全開,布蘭姬就已連滾帶爬地逃出去。她奔下樓,奔出庄園大屋。她繼續奔過庭院,一路狂奔出城。她沒理會城牆上守衛的喊叫,只知道她要遠离与喬特耳斯堡有關的一切。直到身上痛楚難當,她才終于停下腳步。然后她繼續步行前進,始終不曾回過一次頭。

  喬斯偷偷藏了四個李子在緊身衣內;他知道康絲登最愛新鮮水果了。他一路吹著口哨踱向馬廄,一看見靠在牆上的梯子整個人便僵住了。近來他都特別小心地把梯子搬開藏好,不在時馬夫的妻子則會替他把關。難道……不,康絲登!
  他狂奔過去,三步并兩步地爬入小閣樓。眼見空蕩蕩的小房間里少了她的笑靨,他整個人都涼了。他知道康絲登不可能獨自离開。她太膽怯,太害怕了。不知何時淚水模糊了他的眼。他該到哪里去找她呢?
  他并不意外艾德默會站在梯子底下等他,身邊還帶有兩名武裝警衛。“你把她怎么樣了?”喬斯躍下最后几級,雙手勒住艾德默的脖子。
  艾德默的臉都變白了,他的手下才終于拉開喬斯。艾德默吃力地爬起身,嫌惡地看著身上被扯破的衣服,“你得為此付出你的生命。”
  “你這個豬玀,你究竟把她怎么樣了?”
  艾德默倒抽口气。以前從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他揚手甩了喬斯一個耳光,手上戒指划破了他的嘴角,“你必須付出代价。把他帶到暗牢去。”

  康絲登了無生气地坐在艾德默臥室的窗口。她是再也見不到喬斯了,他再也無法把她摟在怀中,告訴她他愛她比月亮更愛星星。唯一的希望是他能設法逃走。她祈檮布蘭姬有去警告喬斯。她知道布蘭姬喜歡喬斯,也經常听見她在馬廄下頭叫他。布蘭姬一定會去警告喬斯,他們在一起會安全的。
  康絲登一點也不嫉妒。事實上她只要喬斯快樂,他若要她為他死,她會義不容辭。反正這條貧賤的命留著有何用?
  底下廣場的騷動和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兩名孔武有力的武士半推半拉著兀自掙扎的喬斯,就在她注視的當儿,一名武士用力拳打喬斯的鎖骨致使他跌仆在地上。他困難地掙扎起身。康絲登想喊他,但她知道那只會加重他的危險。可是他似乎意識到她,突然轉身望向窗口。康絲登立即舉起手。淚眼模糊中,她看見他下巴挂著血跡。
  當警衛扳轉喬斯的身子拉他前行時,她驟然明白他們要他上哪儿去。心跳猝然停了。暗牢是种恐怖的裝置;那是間在硬岩中挖空成罐狀的密室,囚犯將用滑輪送下去,一旦進入之后,他既不能坐亦不能站,只能半蹲踞著,后背和頸子永遠得彎著。那里頭空气稀薄,犯人通訊得不到食物和水。任何人在里頭都維持不了几天,只有最強壯的人還勉強能撐得久一點。
  康絲登眼看著警衛將喬斯綁在滑輪上,送入暗室中。石蓋關上后,她仍定睛凝望片刻方才調開視線。而今希望全無了。明天喬斯一定會死,他若能熬過今夜,艾德默也會另想苦刑活活整死他。
  桌上擺著精致的水晶酒杯組和酒瓶。她思緒空白地踱過去,砸碎了酒瓶撿起一塊碎片,然后再踱回窗畔。
  這是個悅人的仲夏白晝。當水晶碎片划破她的手腕時,康絲登几乎沒有感到疼痛。看著鮮血由体內涌出,她的心异常地感到平靜,仿佛終极的解脫,“快了,”她輕聲自語,“我很快就會去陪你了,我的喬斯。”
  康絲登切了另一邊手腕,然后平靜地靠向窗壁,一手置于腿上,一手扶著窗欞,她的鮮血一滴又一滴殷紅了窗台。一陣柔風拂過她的發,她笑了。她記得与喬斯共度的每一剎那,記得他曾對她說的每一句愛語。
  逐漸地,她的思緒變得慵懶。感覺她好似要睡著了。康絲登闔上眼睛,微微牽起一抹笑容,迎著陽光,和著輕風,思緒不再……

  “孩子!你還好嗎?”沙啞的聲音輕喚著喬斯。
  他頭昏腦脹,几乎听不僅言語。
  “孩子!”那聲音又在呼喚,“回答我!”
  “嗯,”喬斯努力擠出聲音。
  回應他的是重重的歎息聲,“他還好,”一女人在說,“把這個綁在你身上,我會拉你上來。”
  喬斯難過得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那女人的雙手導引他的身体通過瓶頸,進人沁涼的夜空。空气——數小時來頭一次呼吸開始清醒他的腦袋。他的身体酸麻僵硬,腳一及地他便僵著手指解開滑輪的系帶。
  馬夫和他的胖老婆愛怜地看著他,“乖孩子,”她說,“你必須立刻就走。”她攙扶著他踱向馬廄。
  每踏出一步,喬斯的神智便更清醒一些。最近他才体會到愛,自然也從不知何為恨。而今走在黑暗的大地上,他抬首望向艾德默洞黑的窗口。他恨艾德默.喬特耳斯,他知道那個豬玀正和康絲登躺在一起。
  進了馬廄,馬夫太太又開口了,“你必須赶快逃。我先生會幫你出城。喏——我替你准備了袋干糧。節省點吃可以維持好几天。”
  喬斯皺了眉,“我不能走,我不能丟下康絲登不管。”
  “我知道你不知道是不肯走的,”老婦說著轉身子要喬斯跟她走。她點燃牆上另一根蜡燭,帶他進入一個空的畜欄。一塊布蓋在几捆干草上,她緩緩掀起那塊布。
  起初喬斯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他曾見過康絲登這樣,只是那時候他以為她死了。他跪在她身旁,將那瘦弱的身子擁進怀中,“她好冷,”他權威的說,“快拿些毯子來。”
  老婦按住喬斯的肩頭,“全世界的毯子都暖不了她了,她死了。”
  “不,她沒死!她以前也這樣過——”
  “不要折磨自己,這女孩的血已流干了。”
  “血?”
  那老婦掀起布,抬起康絲登了無生息的手腕,那儿血管暴露張著。喬斯呆視良久,“誰干的?”
  “她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沒有人逼她。”
  喬斯再望向康絲登慘白的臉,終于明白她真的走了。他俯身親吻她的額頭,“現在務于得到安宁了。”
  “是的,”老婦松了口气。“你得赶快走了。”
  喬斯力大無窮地推開老婦緊抓住他的手,堅決地踱向庄園大屋。穿過大廳里橫躺的武士,抽出壁上的長劍,他足踏軟鞋無聲無息地上了四樓。
  艾德默的房門口有名警衛正睡得香甜。喬斯毫不猶豫將他一劍穿心;他并不喜歡殺人也從沒剝奪過任何人生命,但他不能冒任何險,以他目前狀況是絕無机會抵擋一名武士。艾德默的門沒銷;他覺得在自己堡中自己房中安全得很。喬斯冷靜几乎毫無感覺地抓起艾德默的頭發。艾德默倏地張開眼——一見是喬斯更瞪大了眼,“不!”
  這是艾德默此生最后一句話。喬斯將長劍划過這位殘忍無道的伯爵的喉嚨。艾德默運死了都還教他惡心。他把長劍往床邊一丟,扭頭往外走。

  艾麗絲無法入睡。自從那個吟游詩人不再上她床,几周來她就不曾好好睡過。她一再威脅他都沒用,他總是不發一言看著她。老實說,她反而對這個如此對待她的男人有了极大的興趣。她溜下床被了件罩袍悄然進入走道,立即意識到不對勁。艾德默的房門敞著,門日警衛的坐姿也奇怪。她謹慎地悄悄走過去,就在這時一個男人走了出來,目不斜視地逕直朝她行來。
  她先看見他身上的血,隨后才看清他的臉。艾麗絲倒抽口气,一手撫在喉嚨上。當他在她面前停步時,她几乎認不得他。他已不再是個笑口常開的男孩,而是個冷峻無畏地看著她的男人。恐懼的寒意由她背脊升起,“喬斯。”
  他兀自經過她,仿佛沒看見她或不在乎看見她。他走后艾麗絲緩步進入艾德默的房間。當她看見艾德默仍冒著鮮血的尸体時,她笑了。
  艾麗絲踱到窗前一手按在窗欞上,那儿還浸有稍早另一人無辜的鮮血,“寡婦。”寡婦!現在她擁有一切——財富、美貌、以及自由。
  一個月前她寫了無數封信,懇度受邀進亨利王的宮廷。邀請函來時,艾德默還笑她,說拒絕花這种錢。實際上,是他在宮廷便不能像在自己堡中,高興就把女仆拋出窗外。現在她可以大大方方地進入宮廷。
  那儿還會有蓋文!是的,她也一道安排了。那個紅發婊子霸占他太久了。蓋文一朝是她的,永遠都是。如果她能完全除掉他那個老婆,他就全是她的了。他不會拒絕給她金鏤衣。不,蓋文什么都不會拒絕她。她不是向來要什么有什么嗎?現在她又要蓋文.蒙特格利,而她勢必得到。
  底下有人走動吸引了她的注意。喬斯正朝上城牆的石階行去,背上斜背著他的琵琶和一個大布袋。
  “你幫了我一個大忙,”她輕聲說道,“現在我就回報你。”她沒叫警衛,只是佇立原地計划自由后的未來。喬斯幫了她許多,不單單是財富与權勢,最主要的是蓋文。

  帳內燠熱難當弄得蓋文睡不著,他索性起身穿衣,一邊打量睡得安詳的茱蒂絲,臉上挂著摯愛的笑容。大半夜他們都在做愛,而今她累慘了。可是他卻不。非但不累,反而精神抖擻。愛茱蒂絲似乎能燃起他的生命之火,解放所有壓力,使他無所顧忌,生龍活虎。
  他由箱中取出一件天鵝絨斗篷,掀開被單將她包起。她像孩子般立即偎近他,他把她抱出營帳,對守夜的警衛點點頭,踱向森林。他俯首親吻她紅艷的芳唇。
  “蓋文?”
  “對,是蓋文。”
  她埋在他肩上笑了,不曾睜過限,“你要帶我去哪里?”
  他笑著更擁緊她,“在乎嗎?”
  她笑得更開心,眼睛仍是閉著,“一點都不在乎。”
  他大笑,笑聲在他胸臆間震鳴。到了溪邊他才放下她,她漸漸轉醒。沁涼的夜气,潺潺流水聲,芳甜的草香使夢境更美更真實。蓋文在她身旁坐下,一直沒碰她。
  “你曾說過你破了一個誓。那是什么樣的誓?”他緊張地等待她的答案。他們未曾再提過在戴莫里城堡發生的事,但蓋文很想知道她的遭遇,要她否認他知道的事實。她若真愛戴莫里,為什么還要殺他?如果她真的投入他人怀抱,這不也是蓋文的錯嗎?他知道她破的誓,就是在牧師和數百人證面前發的那個。
  黑暗遮掩了茱蒂絲的赧顏。她并不知蓋文在想什么,只記得她曾在他赴沙場前一夜主動投入他的怀抱。
  “我是妖怪會吃人,所以不能告訴我?”他說,“告訴我這件事,以后我不再問你任何事。”
  這是她的秘密,然他也真的很少追問她。也許是滿月,也許是沁涼的夜,她不忍拒絕他,“結婚那天我曾對你立誓……而我破了誓。”
  他點點頭:這正是他怕的。
  “那夜我去找你時就知道要破誓了。”她繼續道,“可是他憑什么說我們沒有一起睡。我們之間的事我們自己會安排,他憑什么說話。”
  “茱蒂絲,你說什么呀?”
  她訝然看著他,“你不是問我破誓的事嗎?”她看出他還是不懂,“那天在花園里當我看見你和——”她倏地打住,別開臉。記憶歷歷在目,痛楚依舊深刻。
  蓋文盯著她,記憶緩緩涌現,他咯笑了起來。
  茱蒂絲不悅地轉向他,“你笑我?”
  “沒錯。那种誓言根本無知!你立誓時還是個處女,可是一旦食髓知味,你就离不開我了。”
  她怒目瞪他一眼,爬起身,“你既無聊又差勁。我對你坦白,你卻嘲笑我!”她扭頭抬頭挺胸往回路走。
  蓋文不怀好意地咧嘴笑著,用力一扯她的斗篷衣擺將它搶走,茱蒂絲倒抽口气,不知所借地想遮掩自己,“現在你還要回營里去嗎?”他好不得意,卷起斗篷枕在腦后。
  茱蒂絲气給地瞪著他,大剌剌地躺在草地上,居然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哼!他以為他贏了?
  蓋文一動不動躺著,等她隨時過來求他還她衣服。听見樹叢里騷動連連,他自信地笑了。他光著身子是絕不敢回營的。沉寂半晌后他又听見規律的樹葉移動聲,仿佛……
  他立即跳起身,循聲而去,“真拿你沒轍!”他大笑地站在他妻子面前。她身著由樹葉遮掩得密不透風的克難衣,胜利地仰首對他笑著。
  蓋文雙手支臀,“我什么時候能吵贏你?”
  “恐怕永遠不可能。”茱蒂絲得意洋洋地接口道。
  蓋文不怀好意地咯笑著,碎然伸手扯爛脆弱的樹葉衣,“你真認為如此?”他攔腰抱起她,她赤裸的曲線迎著月光閃爍出銀光。他雙手抓著她往空中拋,在她恐懼的抽气聲中大笑,“難道你不懂賢妻是從不跟丈夫爭執的道理?”他挖苦道,將她放在樹枝上坐著,她的膝蓋与他的眼睛平齊,“你這樣子真逗人。”他笑著望向她的臉,看見她眸中的恐懼立即僵住了。
  “茱蒂絲,”他輕聲說道,“我忘了你會害怕。原諒我。”他必須使勁掰開她緊抓樹干的雙手,她的指關節都泛白了。就算她松了手,他還是得硬把她拖下樹,擦傷了她細嫩的臀,“茱蒂絲,原諒我。”她緊緊攀附他時他耳語道。
  他把她帶回溪邊用斗篷包起,橫放在腿上緊緊摟抱。他無法忍受自己的愚蠢。他怎么會忘了這么重要的事?他抬起她的下頜,溫柔地吻她。
  突然間她的吻變得熱情,“抱緊我。”她絕望地哽咽道,“不要离開我。”
  他被她聲音中的迫切嚇住,“不會的,寶貝,我永遠不會离開你。”
  她一直是個熱情的女人,而今置身狂亂中,她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積极与主動,嘴唇緊纏著他的,然后一路吻下他的脖子。
  “茱蒂絲,”他呢喃著,“甜蜜甜蜜的茱蒂絲。”斗篷滑落裸露出她飽滿的乳房,傲然聳立地迎著他。蓋文的頭開始暈眩了。
  “你還穿著衣服干嘛?”她的雙手迫不及待地滑入他的衣內。蓋文連稍离她片刻去脫衣服都舍不得。他迅速剝掉身上所有衣服;剛才他沒事穿什么內衣。茱蒂絲推他躺下,俯在他身上。他一動也不動地躺著几乎無法呼吸,“看起來害怕的好像是你。”她開心地嬌笑。
  “我是害怕,你要為所欲為地整我嗎?”她的小手在他身上游移,享受他皮膚的触感,然后愈來愈往下移。他倒抽口气,眸子變成墨黑的深潭,“隨你愛怎么做,”他啞聲道,“只要別拿開你的手。”
  她開心地咯咯笑著,感覺一波波強勁的熱流在体內翻涌。她控制住他了。可是下一刻触及他的堅挺,她知道他還是比她有力量多了。欲望燒昏了她的理念。她爬到他身上,貼著他俯向前尋找他的嘴。蓋文一動也不動地靜靜躺在她身下,可是很快地他便再也按奈不住自己。他抓住她搖擺的臀引導她——更快,更強勁,他的激動已迎合她的。然后他們同時爆發在彼此的怀中。

  “醒醒,小坏蛋,”蓋文笑著,打了茱蒂絲赤裸的臀一掌,“營里的人醒來會出來找我們的。”
  “讓他們找好了,”茱蒂絲咕噥著拉緊斗篷裹住自己。
  蓋文俯首打量她,她的身体就縮在他兩腿之間。他從未經歷昨夜一樣的夜晚。他這個妻子究竟是何許人也?淫婦蕩娃?一個見風轉舵沒有定性的人?還是她像他兄弟所言的那么純善賢淑?不管她是誰,做愛時她是個魔鬼。
  “要不要我叫你的女仆來這里替你換衣服?毫無疑問,瓊安一定會發表意見。”
  想到瓊安的沾沾自喜,茱蒂絲頓時完全清醒。她坐起身望向溪水,深呼吸口清新的清晨空气,打個大阿欠,伸個大懶腰,掙開斗篷裸露出丰滿誘人的胸脯。
  “老天爺!”蓋文叫了起來,“快遮住你自己,否則我們永遠到不了倫敦去見亨利王。”
  她煽情地對他笑著,“也許我宁愿待在這里。宮廷里不可能有這里一半好玩。”
  “我承認,”蓋文寵愛地笑著將她裹在斗篷里,兜進怀中,“回去吧。邁爾斯和雷恩今天要走。我想跟他們說几句話。”
  回營區的路上他們都很沉默。茱蒂絲愛嬌地偎在蓋文怀中,祈檮未來的日子都能像這樣。他愿意的時候也能溫柔又友善。親愛的上帝,讓我們不要再有爭執,她祈禱。
  一小時后,茱蒂絲走在雷恩和邁爾斯之間,開心地各挽著一人的手臂,根本沒想到她夾在兩個大男人之間,高度還不及他們肩膀,會构成什么樣滑稽的畫面。
  “我會想念你們兩個。”她控著他們的手,“所有家人都在身邊多好,雖然我媽很少离開約翰.巴賽德身邊。”
  “我是不是聞到醋的味道?”雷恩大笑。
  “是呀,”邁爾斯搭腔,“有我們還不夠嗎?”
  “有蓋文一個似乎就夠了。”雷恩挪揄道。
  茱蒂絲開心地嬌笑著,臉頰都紅了,“有什么事是一個兄弟做了而其他兄弟會不知道的?”
  “很少,”雷恩越過她頭頂望向邁爾斯,“當然有個疑問是咱們老么昨晚上哪儿去了。”
  “跟瓊安在一起。”茱蒂絲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雷恩的眸中舞躍著笑容,而邁爾斯仍是莫測高深。
  “我……知道是因為瓊安經常提起到他。”她結巴道。
  雷恩的酒窩陷得更深了,“別讓邁爾斯嚇著你,其實他很好奇那女人究竟都說了他些什么。”
  茱蒂絲笑了,“下回見面時我再告訴你。也許我能慫恿你比預定時間提早來拜訪我們。”
  “說得好!”雷恩大笑,“我們真的得上路了。要不繳錢宮廷是不會歡迎我們的,而我可付不起那么大筆額外開銷。”
  “他有錢得很,”邁爾斯說,“別讓他唬了。”
  “你們兩個都騙不了我。謝謝你們兩個的陪伴和關心,也謝謝你們听我發牢騷。”
  “我們終于可以吻這個小美人了,是不是也該哭一哭?”邁爾斯一本正經地問。
  “這回你說對了,老么。”雷恩舉起茱蒂絲,用力親吻她兩頰。
  邁爾斯把她接過去,直笑他哥哥,“你真不會利用机會。”說著把茱蒂絲摟進怀中,對著她的嘴來了個极不兄弟式的親吻。
  “你忘了自己的身分,邁爾斯。”一個聲音冷冷地斥道,茱蒂絲推開她小叔,看見蓋文滿臉風暴地瞪著他們。
  雷恩和邁爾斯對視一眼。這是頭一次蓋文公然表現出真正的嫉妒,“趁他沒拔劍殺你,赶快把她放下。”
  邁爾斯又把茱蒂絲摟了片刻,垂首凝視她,“她也許值得。”他輕輕將她放下地。
  “不久后再見啦,”雷恩告訴蓋文,“也許圣誕節時我們可以聚一聚。我真等不及想見見史蒂夫要‘嫁’的蘇格蘭小姐。”
  蓋文一手占有地環上茱蒂絲的肩膀,將她拉到身邊,“圣誕節見。”他說,目送兩個弟弟上馬离去。
  “你沒有真的生气吧?”
  “沒有,”蓋文歎口气,“但是我不喜歡看見任何男人碰你——縱使他是我的親兄弟。”
  茱蒂絲深吸口气,“如果他們圣誕節來,那時候孩子也要出世了。”
  孩子,蓋文想。不是‘我的孩子’或‘我們的孩子’,只是‘孩子’,他不喜歡去想那孩子,“走吧,我們該起程了。”
  茱蒂絲偷偷把淚水咽下,順從地跟他走。她是否該告訢他孩子只可能是他的?她是否該求他听她解釋,相信她?她可以算日子給他听,告她他怀孕多久,可是蓋文曾暗示她可能和戴莫里于婚禮期間睡過。她黯然回帳中,指揮女仆們收拾行囊。
  一日天還未黑他們便停下來扎營。他們并不急著抵達倫敦,蓋文宁愿多享受旅行之樂。他逐漸喜歡和妻子親近。他們經常像朋友般天南地北地聊天。蓋文發覺自己還把儿時秘密拿出來与她分享,告訴她父親驟逝時他是多么恐慌。
  此時他坐在桌前,面前攤著一本總帳。記帳、核帳是件瑣碎的煩人事,可是他的管事臥病在床,他又信不過他的武土的笨腦袋,只有自己煩惱了。啜一口咖啡酒,他無聊地望向他妻子。她坐在帳口一張矮凳上,腿上放著一團藍色毛線,雙手正忙著和一對棒針打架。就在他看著時,她制造了愈來愈多的混亂。可愛的小臉蛋專注地皺眉,小舌尖也吐在唇間,焦躁得連鼻尖都冒了汗。他再望一眼一本本帳簿,明白她嘗試打毛線是想取悅他。他不是經常抱怨不喜歡她插手管堡中事務嗎?
  當她對毛線不屑地輕哼,又低聲咕噥一大串時,蓋文差點沒爆笑出聲。他努力把持住自己,板起臉來,“茱蒂絲,也許你能來幫我個忙。你不介意把那玩意先放在一邊嗎?”他用盡全副自制力一本正經地問。當她逃難也似地把針線隨手一甩,跳起身時,他努力憋著不笑。
  蓋文指指總帳,“這趟旅行我們開銷太大,可是我又看不出哪里不對勁。”
  茱蒂絲把帳簿拿過去,這玩意儿至少她專精。她的手指划過每一欄,眼珠子來回移動,突然停住,“面包也要五馬克!是誰這樣獅子大開口?”
  “我不知道,”蓋文据實以答。“我只吃那玩意儿,我不烘焙它。”
  “你根本是在吞金塊!我這就去找那家伙算帳。你為什么不早一點拿給我看?”
  “老婆大人,因為我以為可以自己處理。”可怜天下做如是想的男人。
  她瞪他一眼,“我去把那家伙揪出來!”她轉身就走。
  “你不把針線也帶著?也許你找不到足夠的事讓你忙。”
  茱蒂絲回頭看出他在挖苦她。她回他甜甜一笑,摔不及防地抓起那團毛線朝他砸了過去,“也許需要忙的是你。”她再意有所指地瞪一眼帳本,然后沖出營帳。
  蓋文倒在椅中,抓著毛線把玩半晌。她一走,營帳內顯得空虛异常。他踱到帳門口倚著營柱,看著她。她從不對仆役尖叫,卻比他還有辦法讓他們努力干活。她照管食物、洗衣、扎營拔營……所有事,而且干得輕而易舉。看她那輕松自如的模樣,誰也猜不到她有本事同時處理六件事。
  她終于和那個推面包車的漢子談完了。那個五短身材的中年人一路搖著頭走開,蓋文看了好笑在心。他很了解面包師傅心中作何感想。他不是有好多次明明自己是對的,卻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吵輸了?茱蒂絲最會玩文字游戲,她會說得天花亂墜,弄得人忘了自己的主張。
  蓋文看著她在營區內走動。她停下來嘗嘗鍋里的粥,又跟蓋文在擦拭甲胄的隨從聊了几句。那男孩點點頭對她一笑,蓋文知道將會有些小的妀變,而所有妀變只為了更好。他從未這么不花力气就能舒服過日子,或者旅行。他還記得有好几次早上踏出營帳,一腳便踏上馬糞。現在他怀疑茱蒂絲會讓那种穢物落地,他的營是他平生僅見最干淨的。
  茱蒂絲感覺到他在看她,便放下正檢視的雞,回頭對他一笑。蓋文頓覺胸口發緊,他對她的這种緊繃的感覺是什么?他還在乎她怀了別人的孩子嗎?他唯一知道的是他要她。
  他想也不想就舉步踱過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臂,“跟我進去。”
  “可是我得——”
  “你宁愿在外頭逗留?”他單眉微挑。
  她關怀地笑了,“不,一點也不。”
  他們优游自在地做愛,享受彼此的身体直至激情難耐。蓋文就是喜歡和茱蒂絲做愛。總是花樣繁多,教他貪得無饜。她似乎總是在變。一會儿地安安靜靜又性感,一會儿又積极主動。有時她會又笑又叫。而過一會儿又一本正經地拿他做實驗。但是不管她怎么變怎么搞鬼,他就是愛她。光是想到撫摸她,他也會亢奮難耐。
  此時他緊擁她在怀,鼻子埋在她發間。她在他怀中蠕動個不停,好似還有辦法再接近他;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他昏昏欲睡地親吻她的頭頂,然后安然沉睡。

  “你愛上他了,”瓊安第二天早上為她梳頭時說。
  “你……你怎么知道?”
  瓊安沒回答。
  “女人不是應該愛她的丈夫嗎?”
  “如果他也愛她的話,你最好小心不要陷得太深,否則他若無法回報,你會心碎的。”
  “他几乎沒离開過我的視線。”茱蒂絲辯護道。
  “話是沒錯,可是你們進宮之后呢?那時你就無法和蓋文爵爺獨處了。宮里多得是全英格蘭最美的女人,男人絕無法抗拒那种誘惑的。”
  “不要說了!”茱蒂絲命令,“快幫我梳頭。”
  “是的,夫人。”瓊安嘲弄道。
  這一整天行進當中,她都在想瓊安的話。她真的愛上她的丈夫嗎?他曾經親眼目睹他擁抱別的女人,當時生气是為了他不尊重她。可是現在想到眼看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感覺就好像一把鋒利的兵刃刺入心窩。
  “茱蒂絲,你還好嗎?”蓋文關心地問,策馬騎在她身旁。
  “嗯……不。”
  “到底怎么樣?”
  “我在擔心亨利王的宮廷。那里是不是有很多……漂亮的女人?”
  蓋文望向騎行在她另一側的史蒂夫,“你說呢?宮里的女人可愛嗎?”
  史蒂夫木無表情地看一眼他嫂嫂,“我相信你會要你自己的。”他掉轉馬首回他的人那邊去。
  茱蒂絲轉向蓋文,“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他。”
  “你沒有。史蒂夫雖然沒吭聲,但我知道他在擔心即將成為事實的婚姻。我不怪他。那女孩憎恨英格蘭人,勢必會讓他沒好日子過。”
  茱蒂絲點點頭,沒再吭聲。直到停下來用晚餐時,她才逮著机會溜開片刻。她在營區外找到一片覆盆子,立即興高采烈地兜起裙子采擷。
  “你不該一個人溜到這里來。”
  她倒抽口气,“史蒂夫,你嚇死我了!”
  “如果我是敵人,你現在恐怕已經死了——或者被擄勒贖。”
  “史蒂夫,你總是這樣愁云慘霧的嗎?還是你只是在擔心那個蘇格蘭女繼承人?”
  史蒂夫長吁一口气,“我真那么透明嗎?”
  “對我是不會,但你逃不過蓋文的眼睛。過來坐一會儿。你想我們可不可以自私一次,把這些覆盆子全吃光?你見過你的蘇格蘭女繼承人嗎?”
  “沒有,”他取了枚還帶著陽光溫暖的覆盆子丟進嘴里,“她還不是我的。你知道嗎?她父親去世前就已讓位使她成為麥克亞朗族的大地主?”
  “一個女人繼承一切?”茱蒂絲的眼神變得遙遠。
  “是的。”他嫌惡地說。
  她迅速恢复正常,“那你不知道她長得什么樣子嘍?”
  “嗯,不過我敢說她一定又矮又小,黑巴巴的,干得像個松毬果。”
  “她年紀大嗎?”
  “也許她很年輕,肥得像個松毬果。”
  茱蒂絲被他那世界末日般的神態逗得笑不可止,“你們四個兄弟都截然不同。蓋文脾气急躁火爆——一會儿冷冰冰的,一會儿又火山爆發。雷恩愛笑,愛捉弄人;邁爾斯則——”
  史蒂夫對她笑了,“不必跟我解釋邁爾斯了。那家伙野心勃勃,准備到處播种增加英格蘭的人口。”
  “你呢?你排行老二,對我來說最難了解。”
  史蒂夫別開臉,“我成長的過程并不容易。邁爾斯和雷恩有彼此為伴,蓋文忙著為堡中事務憂心,而我……”
  “你便孤獨一人。”
  史蒂夫駭然抬首望向她,“你對我下了魔咒!片刻之間我告訴你的事比告訴任何人的都多。”
  “如果你那個女繼承人對你不好,記得通知我,我去替你挖了她的眼睛。”
  “只希望她還有眼睛可以讓你挖。”
  他們笑作一團。
  “咱們快點把這些吃掉,否則就得被瓜分了。如果我沒弄錯的話,老大哥來了。”
  “我哪次找到你時是沒有男人陪你的?”蓋文黑著臉對他們大皺其眉。
  “除了挑剔外,你還有沒有別的話可以跟我打招呼?”她還以顏色。
  史蒂大笑著哼了聲,“我還是赶快溜吧。”他傾身親吻茱蒂絲的額頭,“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小嫂子,我也能找到另一對眼珠子。”
  蓋文抓住他弟弟的手臂,“她也收服了你嗎?”
  史蒂夫回頭看一眼他的嫂子,她的嘴唇還沾著覆盆子的紅汁,“是的。如果你不想要她……”
  蓋文嫌恨地瞪他一眼,“雷恩已經問過了。”
  史蒂夫一路大笑著离去。
  “你為什么要离開營區?”蓋文在她身旁坐下,由她腿上拿了一大把覆盆子。
  “我們明天就到倫敦了,是不是?”
  “嗯,你該不會是伯國王和皇后吧?”
  “沒有,我不是怕他們。”
  “那你怕誰?”
  “宮……宮里的女人。”
  “你在吃醋嗎?”蓋文笑了。
  “我不知道。”
  “有你在我怎么還有時間管別的女人?你把我累慘了,害我好几次差點就掉下馬背。”
  她沒陪他一起笑,“我怕的只有一個女人,她曾經离開過我們,不要讓她——”
  蓋文的面容變硬了,“不要提她,我一直善待你,沒追究在戴莫里堡中發生的事,而你卻反過來探索我的靈魂。”
  “她是你的靈魂嗎?”
  蓋文凝神打量她,過去數夜的激情記憶在腦中浮現,“不要問我,”他輕聲說道,“我唯一敢确定的是——我的靈魂不屬于我自己。”
  進了倫敦,茱蒂絲頭一樣注意到的就是髒亂、奢侈、浪費。她的恐懼大概全顯現在臉上,因為蓋文和史蒂夫都在笑她,一進入威契斯特城,髒亂和噪音便銳減。蓋文將她舉下馬背,她便立即轉身去指揮載家具和行李的馬車。
  “別管了,”蓋文說,“亨利王一定已听說我們到了,他不會高興等你整頓他的城堡的。”
  “我的衣服干淨嗎?會不會太縐?”那天早上茱蒂絲刻意挑選出最好的黃天鵝絨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像洋娃娃似的清新可愛。
  “你完美极了。跟我來吧,讓亨利王看看你。”
  想到就要晉見英格蘭王,茱蒂絲拚命控制一顆亂跳的心。她不知該作何种心理准備,起碼平凡的大廳就頭一個出她意料之外。男男女女分坐各處,玩棋或者其他游戲。有三個女人圍坐在一個彈奏弦琴的英俊男子腳邊。她怎也看不出有誰像亨利王。
  當蓋文在一個相貌平凡,有對藍色小眼睛和一頭稀疏白發的中年人面前停步時,茱蒂絲吃了一惊。她迅速恢复正常,屈膝行澧,亨利王執起她的手。
  “到亮處來讓我看看你。我听了許多贊揚你美麗的說詞。嗯,你和我听說的一樣美。貝絲,到這里來。來見茱蒂絲夫人,蓋文的新娘。”
  茱蒂絲轉身看見一漂亮的中年婦人站在她身后。她曾意外亨利王是國王,但這女人毫無疑問是皇后。她容貌端庄高雅,眉目間帶有威儀,但是她也仁慈、友善。
  “陛下。”茱蒂絲訊道,曲膝行禮。
  伊麗莎白伸出她的手,“女伯爵,很高興你們能來小住,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茱蒂絲對這婦人的敏感笑了,“從來沒有人叫我‘女伯爵’過,乍听起來有點不習慣。實在是我父親才過世不久。”
  “唔,那是次不幸事件吧?那個男人付出代价了嗎?”
  “他死了。”茱蒂絲肯定地說,清楚記得長劍沒人華特背椎的感覺。
  “來,你長途旅行一定累了。”
  “不,我不累。”
  伊麗莎白好玩地笑了,“那也許你愿意到我房間去喝點酒?”
  “是的,陛下,我愿意。”
  “不介意我們失陪,亨利?”
  茱蒂絲猝然發覺她一直背向國王,赶忙轉回身,兩頰緋紅一片。
  “別管我,孩子。”亨利和藹地說,“貝絲一定會拉你幫忙籌備我們大儿子亞瑟的婚禮。”
  茱蒂絲微笑著曲膝行禮后,跟隨皇后拾級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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