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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


    在夫人的手指和舌頭逗泰下,冬子不住呻吟出聲,纖弱的身体如弓弦
  般緊繃,松弛,她嘴里不停哀求“不要,快停下來”,可是身体卻更積极
  的反應。

  雖然只离開三天。但,回來時,東京已開始有了春意。
  她不在的期間,原宿的店似沒什么問題。
  “難得出門一趟,應該多休息几天的。”真紀邊說邊不忘試探的問:“大家都在猜測老板娘和誰一起呢!”
  “我說過那邊有大學時代的同學嗎?當然是自己一個人。”
  “誰知道!”女職員們笑了。“連中山夫人都說很可疑呢!”
  “中山夫人來了?”
  “她說昨天新買一件禮服,所以又需要帽子搭配。”
  雖是難得的老主顧,但是夫人口無遮攔,冬子的心情有點沉重了,最好不要被她知道是和貴志在一起。
  留下不在時堆積的工作,冬子先回家。正想打掃時,船津來了電話。
  “你回來啦?”
  “嗯,剛到不久。”
  “我正想打電話給你。”船津的聲音似有所不滿。“今天能見面嗎?”
  正好是八時。但,傍晚才剛回來,冬子有點累。
  “關于上次談過的事,我有話告訴你,如果方便,我現在就過去你那邊。”
  船津如果來,很難保證不會發生和上次相同的情形。冬子慌了起來:“你現在人在哪里?”
  “田谷。已經下班了,去哪里都行。”
  “那么,在新宿碰面吧?”
  “車站大樓上面的‘布蒙特’咖啡店如何?八點半。”
  “就這樣決定。”冬子挂斷電話。
  好不容易回家喘口气,又得再出門,她覺得麻煩,可是船津為自己辛苦調查,總不能拒絕。
  ——是手術果然有問題吧……
  冬子又開始憂郁了,不知船津到底查出什么。
  抵達約好的咖啡店,船津已到了,正在喝咖啡。
  “九州那邊如何?”
  “很暖和。”
  “要去那邊也該通知我一聲,我說過可以當向導的,不是嗎?”
  “設辦法,臨時決定。”
  “去了哪些地方?”
  “官崎和福岡。”
  “很愉快吧?”
  “可是,心里仍惦著工作。”
  “帽子的事?”
  “是的。”冬子浮現無趣的表情。
  “但,真的很遺憾哩!下次什么時候去?”
  “我想沒那樣快了。”
  船津點頭,忽然說:“所長目前人在攝岡,沒有見到他嗎?”
  “不,我不知道。”
  “前天就到福岡了,應該還會待個兩、三天。”
  船津似乎不知道冬子和貴志在一起。冬子松口气,喝著咖啡。
  船津點著香煙,靜靜抽兩支,才將上身前挪。“你剛回來很累,也許不該談這件事,但……是哪家醫院……”
  “又查出什么了嗎?”
  “我試著從醫學方面進行各种調查。”
  “二十多歲而且未婿者;若摘除子宮极端慎重,這點毋庸置疑。”
  “可是,如果真的必要也沒辦法吧?”
  “問題就在這里。你第一次去那家醫院時,是誰替你診斷的?”
  “誰……”
  “院長是身材高壯之人吧?”
  “是的。不過第一次去的時候院長不在。”
  “這么說,是另外的醫師?”
  “三十歲左右的年輕醫師。”冬子想起來第一次去醫院時幫自己診斷的醫師。感覺上很認真,不過以婦產科醫師而論,是太年輕了些,不太能夠信任。
  “那位醫師姓前原吧?”
  “前原?”冬子不記得對方姓什么。“只見過一次面,我不太清楚。”
  “是什么時候接受該年輕醫師診斷?”
  “九月中旬,不過要看挂號證才能确定,因為是初診那天。”
  “那,你回去后馬上看看。”
  “可是、為什么……”
  “那家醫院的院長身兼區議員,因此忙碌期間常從大學附設醫院找年輕醫師來幫忙。”
  “這么說,當時的醫師也是……”
  “我想應該沒錯。不過,兼差的醫師有三位,輪流前往。”
  “是哪一所大學醫院的醫師?”
  “東京大學附設醫院婦產科。”船津掏出記事本。“那位年輕醫師怎么說?”
  “怎么說?”
  “也是說需要摘除子宮?”
  “他說是子宮腫瘤,最好接受手術……”
  “沒說要摘除子宮?”
  “可是院長動手術后,發現不摘除不行。”
  “那是隨便醫師自己說的,不足相信。”
  “我先上那家醫院后,又覺得擔心,還去目白的醫院檢查過。”
  “目自的醫師怎么說?”
  “還是說子宮腫瘤,最好接受手術。”
  “那子宮呢?”
  “沒有提到。只說是腫瘤,摘除即可。”
  “和第一次的年輕醫師意見相同?”
  詳情如何冬子并不知道,但,言下之意應該相同。
  “既然已去了都立醫院,為何不在那邊接受手術?”
  “都醫院太大,也沒有空病房。我心想既然相同的診斷,到附近曾去過的醫院比較方便……”
  “曾去過?你去過哪家醫院?”
  “是去探望生病的朋友。”冬子慌忙說。
  “反正,第一次診斷的年輕醫師和都立醫院的醫師都一致認為沒必要摘除子宮,對吧?”
  “大概是……”冬子逐漸不安了。的确,回想起來,代代木那家醫院的年輕醫師和目白都立醫院的婦產科醫師皆未說過必須摘除子宮,雖說最好接受手術,卻只說要摘除腫瘤。
  這點,和院長稍有不同。
  “那么,我再問一次,你第一次接受診斷的是年輕醫師,而負責動手術的則是院長?”
  “是的。”
  手術的麻醉,詳細狀況如何冬子并不知道,但,手術前院長也曾診斷,手術后也是他說明已經連子宮一起摘除。
  “這么說,只要找到那位年輕醫師就能明白一切。”
  “你認識那位年輕醫師?”
  “不,并不直接認識。但是我朋友的學長曾去那家醫院幫忙的。”
  “是從大學附設醫院過去?”
  “是的。院長很忙,所以每星期去兩天賺點外快。”
  “剛剛你說姓前原?”
  “前原只是去兼差過的醫師之一,另外還有兩、三個醫師也去過。”
  “那,幫我診斷的是誰?”
  “到底是前原或別人還不知道,不過,從你接受診斷的日期就可查出。”
  “反正,那家醫院是以賺錢為本位、相當糟糕的醫院。”
  “別胡說!”
  “不,是事實!這也是我的朋友听那位前原醫師說的,絕對不會錯。”
  “可是,醫院生意很好……”
  “并非醫院生意好就一定沒有問題,甚至可以說是借某种非法手段賺錢。”
  “非法?”
  “以現在這种低供給的保健制度,執業醫師多多少少會有診斷不當或超額收費的手法,否則很難維持下去,即使公立醫院也一樣,只是那家醫院特別嚴重而已。”
  “我朋友的學長就是看不慣才不再去那家醫院兼差。”
  冬子啜了一口咖啡,問:“醫師會看不慣醫師?”
  “當然。他年輕,又還在大學附設醫院工作,對部分執業醫師以賺錢至上的觀念一定憤慨了。”
  “可是,就算那家醫院以賺錢為重,也和我接受手術無關,不是嗎?”
  “關系可大了!……上次我也說過,接合手腳的骨折比直接截肢麻煩多了,同樣,摘除子宮也比摘除子宮腫瘤輕松,而且永不复發。”
  “可是,若明明沒有摘除的必要卻這么做……”
  “事實上,這种瞎搞的醫師不能說沒有。”
  冬子雖覺得不太可能,卻沒辦法反駁船津。
  “而且,很奇怪的是,摘除子宮的手術費遠高于摘除腫瘤的手術費。”
  “貴很多?”
  “不錯,既簡單又好嫌。換句話說,就好像電視机的顯像管坏了。是只更換像管呢,抑或買新電視机?如果是以嫌錢為第一的電器行,會借口很難修复,建議客戶購買新電視机。”
  “你是說我的手術也是同樣情形?”
  “不,猶未确定,我也希望不是這樣,但,如果是,就不能原諒對方。”
  雖認為不可能,但是船津的話逐漸在冬子腦海中形成黑影,擴散。
  “只要請前原醫師調查你的病歷卡,就知道是否真的有必要冬子眼前浮現院長的臉孔,以及年輕醫師的臉孔,但,依她的感覺,院長溫柔,也親和多了;年輕醫師則拎漠、不足信任。可是,年輕醫師診斷正确,而敦厚的院長卻昧著良心賺錢。”
  醫學上的專門問題冬子并不懂,但至少表面上看來不是如此。
  “是怎么樣我都不在乎了。”
  “你這樣自暴自棄可不行,因為接受手術的是你。”
  “可是,事到如今,即使對方錯了,又能如何?”
  “你受到的傷害最重呢!”
  “算了。”冬子談談的回答。事實上,她的內心激動异常。如果那位院長有錯,真的不可原諒!只因為手術簡單,手術費又高,就被摘除子宮,絕對無法忍受。
  “現在只差一步就能查明真相了,只要找出你的病歷卡,詳細調查手術當時的狀況就可知道。”
  “真的沒有必要了。”
  “但是……”
  “不要再說了。”冬子用雙手掩耳。
  坦白說,她的确希望明白手術的真相,也希望調查清楚是否真有必要摘除子宮,可是,她更不愿意那种羞恥的手術過程曝光,而且是被年輕的船津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是貴志,那……
  “對不起。”停頓良久,船律問:“我是不是多管鬧事呢?”
  “是太愛出鋒頭嗎?”船津雙手放膝上。“可是,希望你能了解,我喜歡你,所以見到你痛苦會很難過,也痛恨使你痛苦的人。”
  “因此我想盡自己的力量……”
  “你的心意我了解,可是,談這樣的話題對女人來說是很痛苦的。”冬子抓起放在桌旁的帳單,站起身來。“我先失陪了。”
  “讓你難堪了?”
  “我今天剛回來,很累。”
  “可是……”
  “真的很感激你。”
  “我送你回家。”
  “不,不必了,今天我想自己回家。”
  “可是,我們是住在同一方向的。”
  “抱歉,今天讓我自己一個人……”
  冬子走向收銀台。船津跟在背后。出了店門,搭電梯下樓時,兩人沉默不語。
  到了一樓,定出車站東邊出口時,有計程車候客。
  “還是要自己回家嗎?”船津再問一次。
  “對不起,我今天情緒不穩,等下次再一起吃飯。”
  “我很樂意奉陪。”
  “那么、再見。”冬子輕輕點頭后,上了計程車。
  車子穿過車站西邊出口,駛向甲州街道,回到家已十時了。
  冬子想打掃、拿出吸塵器,卻又放棄了。不知何故,只覺得心情很沉重,全身乏力,她靜靜躺在沙發上。
  她一方面覺得不想再讓船律深入調查,但是另一方面又認為讓真相大白也不錯,如果真是醫院有錯,甚至考慮向對方要求賠償。
  但,緊接的瞬間,又想到就算拿到錢,失去的東西也換不回來,忍不住又覺得毫無意義了。
  “算了,管他吧。”冬子坐起身,點著香煙。
  抽了一支后,她忽然想打電話給貴志了。今日,他應該也住在福岡的同一家飯店。
  撥了電話號碼,接通后,說出房間號碼,柜台的服務員回答:“十二時左右才會回來。”
  又去東中洲一帶喝酒嗎?冬子忽然對看不到的對手感到些許嫉妒了。她坐直不安的從矮柜里拿出白蘭地,邊看電視邊喝。
  到了十二時,冬子試著再撥一次電話,但,貴志仍未回來。
  ——難道是和福岡的女性約會……
  冬子服下安眠藥后,上床。
         ※        ※         ※
  翌日起,冬子再度投人工作了。
  手術的事怎么想也是白費精神,目前最重要的是時裝秀的演出。
  參加展示的帽子已經完成了,真紀和友美都覺得很不錯,可是別人會如何評价,冬子還是沒有把握。
  水手帽是常見的形式,但,圓帽卻稍古典化,依模特儿的展示表現不同,或許能獲得好評也不一定,對此,冬子頗有自信。
  三月的第一個周末,冬子和模特儿約好,前往銀座的S百貨公司。時裝秀預定是一星期后在百貨公司的會議廳舉行,由制帽協會和百貨公司聯合主辦。
  采購主任木田和設計師伏木也來了。
  冬子展出的水手幅由年輕且富于現代气息的上村真子戴著,
  圓帽則由气質端庄的相川麗莎戴著展示。帽子制作得再漂亮,也因展示者的服裝、臉型、气質而產生不同效果,這點,相川麗莎和上村真子皆為頂尖模特儿,應該是不會有問題。
  “久未見面,一起喝杯咖啡吧!”和模特儿搭配好演出后,設計師伏木對冬子說。
  冬子應邀和伏木進入百貨公司后面,位于地下樓的咖啡店。
  “你的臉有點變了呢!”面對面坐下后,伏木說。
  “是嗎?”
  “好像瘦了些。”
  “体重應該沒變呀!”
  “感覺上更成熟了。”伏木笑笑。
  但,冬子覺得對方是意昧著自己蒼老多了,回答:“都這种年紀啦!”
  坦白說,最近照鏡子時,發眼眼尾出現皺紋。當然,去年夏天起就隱約可見,不過到了最近兩、三個月更為明顯了。
  昨天照鏡子時,發現已延伸至兩邊鬃角。她心想,會是動過手術的原因嗎?但,即使汲接受手術,也該是有些小皺紋的年齡了。
  “何不由你自己當模特儿上台呢?”伏木奉承的說。
  “我不行的!”
  “你身材雖矮,不過,我認為絕對很迷人。”
  “你不必安慰我的。”
  “并非安慰。”說著,伏木嚎了一日咖啡,問:“你知道那位麗莎沒有臼齒嗎?”
  冬子只知道相川麗莎是很受歡迎的混血模特儿。她問:“為什么?”
  “拔掉了。”
  “因為蛀牙?”
  “不是的,只是為了讓臉孔看起來瘦削。”
  “臉頰嗎?”
  “沒有臼齒,臉頰至下顎一帶會呈銳角,所以最近的頂級模特儿几乎都拔掉臼齒。”
  冬于輕輕按著自己的臉頰。隔著皮膚可摸到牙齒。但是為了美容而拔掉牙齒,何苦呢?
  “沒有臼齒豈不是沒辦法咀嚼了?”
  “反正她們也只吃一點點東西,又可以順便減肥。事實上,還有些模特儿一旦認為自己吃太多時,馬上會吃瀉藥呢!”
  “真可怕!”
  “要當職業模特儿也很辛苦的。”
  冬子點頭。确實,在任何一行想出人頭地都不容易。“可是,伏木先生,你居然知道得這么清楚。”
  “那是因為在工作上我曾多次和她配合。”
  “在模特儿之中,也有和你親密交往的吧?”
  “那是因為木之內小姐不理我。不,開玩笑的。”伏木說著,問:“見到木田主任了嗎?最近,他轉移目標了。”
  “轉移目標?”
  “你不知道嗎?他和你店里的年輕女孩正打得火熱呢!”
  “我店里?”
  “就是那位二十二、三歲,感覺上頗前衛的。”
  “真紀嗎?”
  “沒錯,就是真紀。上次,我見到他和那女孩很親熱的在澀谷逛街。”
  “只是偶然走在一起吧?”
  “不,相當深夜了,兩人手牽手走在賓館林立的道路附近,很有問題的。”
  “是老板娘監督不周吧!”
  但,冬子是第一次听說這件事。木田和真紀在外表上并未露出任何痕跡。
  “木田似乎也很喜歡你,但是大概知道沒指望,才向你底下的職員出手吧?”
  木田曾有一段時間試圖接近冬子。每天打電話來,也一起吃過多次飯,而且,冬子曾和他接過一次吻。但,這几個月來,木田已不常到店里來。
  當然,彼此也會談論工作方面的問題,只是通常都以電話聯絡,即使碰了面,也都是談妥事情馬上分手。冬子并不特別放在心上,不過,最近木田的确不太纏著她了。
  “木田先生真的和真紀交往嗎?”
  “你不會因為我的話而責備她吧?”
  “我為何要責備她?”
  “也對,你本來就一直躲著那男人了。”
  真紀和木田交往,冬子并無干涉的權利。
  “可是,真的嗎?真紀應該還有和別的男人交往才對。”
  “目前年輕女孩有四、五個男朋友的多的是,何況木田也是屬于花花公子型,豈非正好一對?”
  真紀曾找冬子商量男朋友的問題。是她大學時代的同學,在出版社任職,一直逼著她同居。那是半年前的事。當時冬子曾勸她,如果沒打算結婚,最好不要接受。
  之后,真紀沒有再提起那男人。是木田取而代之嗎?但是,經常還有別的男性打電話找真紀的,單只是冬子知道的就有兩、三個不同聲音。而每次,真紀都大方的約好“什么時間?在哪里?”等等。
  夏紀想跟誰交往,与冬子無關,但,她卻有點在意真紀和木田的關系。畢竟木田是百貨公司采購部門的負責人,到目前為止對冬子相當照顧,也因此冬子的店才能夠支持到現在。
  如果他和店里的女職員有了關系,這絕對不能等閒視之。
         ※        ※         ※
  和伏木分手后,回到店里已經下午五時了。
  正值傍晚入潮最多的時,但是,店里只有友美一人。
  “真紀呢?”
  “剛才朋友來找她……”友美的神情有些困惑。
  冬子曾提醒過女職員,工作時間內盡量不要外出,但,真紀好像常背著冬子偷偷外出。只是年輕女孩正值愛玩的年紀,冬子也并不那么嚴格要求。
  約莫三十分鐘后,真紀回來了。可能知道冬子在店里,有點不好意思的道歉:“對不起!”
  下午五時到七時之間是原宿街頭最混亂、擁擠的時段,狹窄的“圓帽”店里也經常擠滿了人,不過實際上來買帽子的顧客卻有限。
  七時半打烊后,冬子帶真紀和友美前往新宿。
  以前,約莫每個月一次,冬子會帶女職員一起吃飯,但是最近三個月來卻中斷了。
  “吃什么呢?”
  “只要你請客,什么都好。”
  結果,三個人進入歌舞伎町的中華料理店。
  “上次那位建筑師叔叔請客后.就一起吃飯了。”
  “是的……”
  “他好嗎?”
  貴志之后來過兩次電話。并無特別的事,只是閒話家常。
  “不知道。應該還好吧!”冬子故作不知。
  料理上桌后,三個人開始喝啤酒。
  “老板娘,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快吃完飯時,真紀上身探前,說:“現在有某位男性對我示好。”
  “那不錯啊!”
  “可是我不喜歡。”
  “討厭對方?”
  “也并不是討厭。那人對我既親切又溫柔,可是,最近卻一直要求我的身体。”
  “那人几歲了?”
  “三十五歲左右。但,男人為何只是想要性愛呢?”
  “彼此交往到某种程度的親密,會發展成那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但,我卻覺得只要彼此相愛,沒做那樣的事也是無所謂。”
  “是嗎?”
  “因為那樣的事一點都不好,對吧!老板娘認為呢?”
  一瞬,冬子征住了,凝視真紀。突然被問及這种問題,她窮于回答了,因為關于性的方面,人人感受不同,根本無從比較。
  “我也不太清楚,但,如果是被自己喜歡的男性溫柔擁抱,對女人來說,應該會很高興吧?”
  “當然我也喜歡被擁抱,可是卻希望只是靜靜擁抱呢!如果還要求更進一步的話,我就討厭了。”
  “那么,在那种時候你會怎么做?”一直默默听著的友美打岔,問。
  “馬上談一些毫不相關的話題,或是站起來沖泡咖啡。”
  “這樣做對方會生气吧?”
  “是的,會說我完全沒有情趣,太煞風景。”
  冬子苦笑。
  “因此我坦白告訴他,我是討厭做那种事的女人,希望做那种事,有很多可以用錢買到的女人。”
  “可是,那不一樣的!男女若真的彼此喜歡,還是希望能夠結合在一起的。你不認為嗎?”
  “看樣子我是有點异常了。”真紀叼著香煙,說。
  “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是的。所以,在那种時候,我都睜著跟睛等待結束。”
  “在男性需求你的時候?”
  “男人為何熱切的想做那种事呢?我冷眼看著,都覺得可笑冬子忍不住歎息出聲。真紀臉蛋漂亮,身材也好,乳房又堅挺,為何會這樣呢?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從一開始就這樣?”
  “第一次的時候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你喝酒?”
  “在六本木喝酒后,大家一同到御蒼前的朋友家,在那里……”
  “這么說,其他的人也一起。”
  “醒來時,大家都不在了……”
  “只留下你一個人?”
  真紀輕輕頷首,低垂著臉。“老實說,我被強暴了。”
  “什么!”
  “我不愿意,卻……”
  “可是,那是你朋友吧?”
  “我最討厭他們了。”
  真紀似強忍難堪的回憶,用力咬住下唇。“所以,我對男人已經……”
  “可是,當時你醉了吧!”冬子找不出更好的安慰之語。“所以,赶快忘掉這件事。”
  真紀用力點頭。
  表面上看起來很開朗的真紀,內心里似乎也隱藏著身為女人的悲哀,忽然,冬子有了想摟緊真紀的沖動。
  “你很快會找到好對象的。”
  “我認為可能沒希望了。”
  “為什么?”
  “我已經無法相信男人。”
  “沒有這回事的。”
  “可是,男人都很粗暴,自以為是……”
  友美打岔:“錯了,也有溫柔的男人呢!”
  “男人會溫柔只是想要你的身体而已。何況,也只是最初很親切,一旦發生關系,馬上就變冷談了。”
  “或許有這种男人也不一定,但,并非全部男人都是如此。”
  “絕對是這樣!只要和男人上了床,一切就結束了。所以,像我表面看起來有很多男朋友,實際上卻沒有和誰有親密關系。”
  到目前為止,冬子本來以為真紀是浪蕩不羈的女孩,不過,其實她并非單純無知。
  “坦白說,我厭惡男人。”
  “你的意思是,你喜歡男人,卻討厭有男女關系的交往?”
  “是的,如果只是一起散步、喝酒、聊天,卻不想更進一步的男人,那我就喜歡。”
  “有那樣的男人嗎?”友美搖頭。“那种男人不是老頭子,就是小男孩。”
  “可是,我討厭年輕男人,只要喜歡,年紀再大也無所謂。”
  “如果不是年輕男人,我絕對不要。”
  “可是、年紀大的男人很溫柔、又有錢,也不會猴急的要求做那种事,對吧?”
  “沒有這回事!中年男人更饑渴呢!”
  “反正,我討厭和男人上床,也認為做那种事一點意思都沒有。”
  看來,真紀的性冷感或許來自第一次的异常体驗?
  “所以我才想向老板娘請教,目前正在交往的他一直想要我的肉体,有沒有辦法能夠拒絕他的要求,卻又可以長久交往下去?”
  “因為如果給了他,他很可能又逃掉了;可是如果不給他,他大概又會去找別的女人。”
  “你喜歡那個人?”
  “當然喜歡了。”
  “那么答應他有什么關系?”
  “我絕對不要,我不想讓他失望。”
  “可是……”
  真紀認為沒有感覺是一种錯覺吧?只因為第一次的痛苦持續未消失,才會在精神上無法接受,實際上并非如此?想著想著,冬子忽然惊訝于真紀的狀態和自己類似。
  現在,冬子和真紀都不能坦然接受男人的愛。冬子是由于失去子宮,而真紀則是第一次性行為時遭遇挫折所影響。盡管原因不同,可是兩人皆害怕接近男人。
  即使這樣,女人的心理也實在徽妙,居然會被一些瑣碎小事就奪走任何東西都難以取代的性歡愉!
  “可是,如果我在自己喜歡的人怀里,一定會有美好感覺的,因為女人的身体本來就是如此。”有制圖設計師男友的友美似乎是三人之中最正常的。“正因為性行為中存在著快樂,人類也才能夠繁衍至今吧?”
  友美的話确實沒錯,但,感受不到性歡愉的人也确實存在。若是不久之前,冬子或許會同意友美的意見,不過她現在卻非常了解真紀的無奈。
  “明明喜歡對方,卻不想讓對方占有自己,我還是覺得很奇怪。”
  “可是,正因為喜歡面不答應,也是有道理吧?”
  “那只是女人任性的借口!”
  “錯了,我認為即使和肉体無關也能彼此相愛。”
  “不可能的。”
  “算了,別爭啦!”冬子慌忙制止二人。“每個人都不同,很難一概而論。”
  “如果是老板娘,只要有喜歡之人,會馬上答應嗎?”
  “應該不會馬上……”冬子想起船津。
  船津需索時,冬子拒絕了。她雖對船津有好感,卻覺得無法接受,一方面是有貴志存在,另一方面則是不想因沒有子宮的身体而讓船津失望。
  “那個人從事什么樣的行業?”
  “是老板娘很熟的人。”
  “我?”
  “我講出來你會生气嗎?”
  “不……”
  真紀下定決心般點了一下頭。“是S百貨公司的木田先生。”
  “啊……”冬子假裝現在才知道似的頷首。
  “本來他好像是喜歡老板娘,后來死心了,才轉移目標到我身上!”
  “這樣的事!你比較年輕漂亮,他當然喜歡你才是。”
  “這么說,我可以跟他交往了?”
  “當然。”
  “他雖是花花公子型的男人,不過個性率直,我覺得很不錯。”
  真紀平時總是批評木田,但,或許一直很關心他也未可知。
  “覺得很可笑嗎?”
  “不,哪有這种事!”
  “還好我說出來了。”
  “可是,既然要交往,就不要存著玩一玩的心理,要真心的去愛他。”
  “但,我沒有自信。”真紀不安的喃喃自語。
  冬子忽然有了一股像見到自己家人般的親切感。
         ※        ※         ※
  三月第二個周末在銀座的S百貨公司會議廳舉辦帽子時裝秀。
  一天之內分為白天和夜間兩場,夜間這一場,中山夫人、“含羞草館”的老板娘,還有貴志都到了。事實上,這一場邀請許多客人,將可容納約三百人的會議廳擠得水泄不通。
  各帽子店、制作學校、工作室提供展示的產品達六十件之多。
  最先由代表主辦單位的制帽協會理事長和百貨公司店長致詞,然后馬上開始展示表演。由電視節目中常見的女演員擔任解說。
  冬子的水手帽和圓帽在后半場的三分之一時展示。展示水手幅時配合快節奏的旋律,上村真子左右搖擺肩膀,強調出年輕和輕快;然后是慢節奏的音樂,戴著圓帽的相川麗莎走出,立刻,全場發出輕微歎息聲了。
  解說者說明:“在古典形式之中強調女性的知性和細膩,是不論太太或小姐都适合戴的圓帽。”
  險型稍長的相川麗莎戴上寬邊圓帽非常优雅迷人。
  “制作者是原宿‘圓帽’工作室的木之內冬子小姐。”
  瞬間,冬子因自己制作的作品被眾人注目而興奮,全身發燙相川麗莎身穿和帽子非常搭配的深藍色优雅洋裝在伸展台前款擺姿態后,左右各轉一圈,慢慢往回走。
  模特儿臉蛋漂亮、身材美是絕對條件,不過,臉上有過多表情也不行。這點和演員不一樣,表情丰富會讓人們的視線集中在她臉上,忽略了其頭上戴著或身上穿著之物,也因此,一流的模特儿往往像假人模特儿般面無表情。
  相川麗莎也是相同,雖然擺出各种姿態,可是美麗的臉部有如戴著面具般動也不動,只有在伸展台最前端轉身往回定的瞬間浮現微笑。
  接下來,木立洋子、安川安娜、多摩綠等頂尖級的模特儿陸續出場。共有七位模特儿,所以每人約展示將近十件作品。
  最后,七位模特儿全部出來謝幕。時裝秀從六時開始,八時結果。
  “要一起去喝杯咖啡嗎?貴志說他也要參加。”冬子正在和出席的客人打招呼時,中山夫人定過來說。
  “抱歉,我還得收拾善后,必須晚一點。”
  “那么我們先去前面行道樹街的‘紅瓦屋’等你,在二樓。”說著,夫人轉身去尋找貴志。
  約莫晚了三十分鐘,冬子到“紅瓦屋”時,貴志和中山夫人坐在可以俯瞰馬路的內側座位。兩人皆未吃東西,只是喝著白蘭地。
  “我也喝一點吧!”
  展示結束,冬子也希望今夜讓自己喝醉。
  “好久沒有三個人一起碰面了。”說著,夫人重新舉杯。“今天的展示秀很成功,尤其是你的作品最漂亮。”
  或許只是客套話,但,被夸獎總是令人高興的,冬子致謝。
  “我看今后會流行像圓帽這种优雅風韻的帽子了,貴志,你說對不對?”中山夫人說。
  貴志也說:“設想到你有那樣好的感受性。”
  “冬子,他這樣講太沒禮貌啦!”
  “可是,這是真正的感想呀!”
  三個人都笑了。
  冬子想開店時,貴志認定她純粹上是玩玩,并未抱著太大的期待,也以為很快就得關門大吉,想不到冬子卻撐到現在。
  在這段期間,冬子的技術水准的确提高了,也充分体會生存的困難。
  “我想買下那頂帽子,可是,一定很貴吧?”
  “如果夫人要買,我絕對以最低价出售。”
  “可是,我又不像相川麗莎那樣漂亮呢!”夫人有點羞赦。但,以中年女性而言,夫人身材并未發福,算是屬于漂亮的。“戴那种帽子,外子一定又會說我像街頭賣膏藥的女人。”
  “沒有這回事!我認為夫人這种年毅的人戴起來最合适了。”
  “買下來倒無所謂,可是戴著也沒處可去,貴志,有沒有好的男朋友可以介紹給我?”
  喝了白蘭地,夫人似乎有點醉了,眼眸里散發出和她年齡不相稱的妖艷。
  “如果介紹給你,會被教授罵。”
  “管他呢,他根本沒有權利罵我。”說完,夫人抓起手提包。“好像有些醉了,我的臉一定很紅吧?”
  “不會啊!”
  “相當燙呢!”
  也不知是否要拿出化妝盒補妝,夫人打開手提包,伸手人內,但,從手提包卻掉出另一件東西。
  瞬間,夫人滿臉通紅,慌忙把掉在桌上的藍色小紙包放回手提包內。
  “對不起。”夫人低聲說。
  貴志訝异的望著她。
  “我失陪一下……”夫人坐立不安似的拿著手提包,站起身走向里間的化妝室。
  “怎么回事呢?”望著夫人的背影,貴志喃喃自語。“這么慌亂明明是与自己無關之事,但冬子臉紅了。由于只是瞬間,她不太确定,但,從夫人的手提包掉出來的東西好像是生理期的必要用品。
  可能是想拿出化妝盒時,失手拿出藍色小紙包吧!因此夫人才會面紅耳赤,慌忙走向化妝室。但,即使這樣,夫人為何在手提包里放那种東西呢?她應該已經不再受到生理期的固扰才對。
  “待會儿擺脫夫人,我們單獨在一起吧!”貴志好像未發現夫人掉出的是什么東西。“反正,我們也沒有必要陪她。”
  “可是,夫人想和你在一起呢!”
  “算了,我受不了。”
  貴志正說時,夫人回來了,方才的狼狽神情已消失,口紅也濃了些。
  “貴志先生,今夜應該有時間多陪我們吧?”
  “不,我有事。”
  “偶爾陪我們一起喝酒有什么關系呢?或者是我妨礙了你們?”
  “不,沒有這回事,不過,我待會儿還得去別處。”
  “已經九時了呢!你還要去哪里?”
  “沒什么要緊的地方。”
  “這就奇怪了!有問題,待會儿我們兩人跟蹤他。”
  “走吧!”
  “那么,你要帶我們去了?”
  “今夜我真的有事,下次再好好喝吧。”
  “話雖如此,你總是很忙,很難找得到你的人。”
  貴志拿起帳單,站起。
  夫人先行,冬子跟在她背后下樓。這時,貴志在她后面輕聲說:“我在六本木的‘鈴鐺口袋’等你。”
  南夜的銀座,大馬路上很熱鬧,但是酒吧街卻沒有几條人影。
  在經濟不景气和休假的雙重因素下,周末休息的店很多。
  “那么,我先失陪。”走出店外,貴志對夫人說。
  “既然有事也投辦法,但,下回務必陪我們哦!”
  “會的。”貴志點頭后,大步走向舊電通街。
  “又被溜走了。這人一向太忙啦!”夫人說。“既然如此,我們自己去喝吧!我在六本木有一家熟識的店。”
  “可是,我今天很累了。”
  “怎么,你也不行?”夫人不滿的說,但,馬上又想起似的問:“你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
  “那藍色的小紙包呀!”夫人舉步走向有樂町。“我想拿出化妝盒時,卻不小心掉出。但,貴志沒注意到吧?”
  “沒有……”
  “那就好。但,你會輕視我嗎?”
  “為什么?”
  “已經不需要那种東西,卻帶在身上。”在霓虹燈下,夫人的側臉被映紅了。“可是,女人實在很可笑呢!有生理期的時候會覺得麻煩,可是一旦沒有了,卻又想帶那种東西。”
  “真是討厭!”
  來到五丁目路口,兩人停下來,讓兩輛車過去后,才穿越馬路。
  “你沒有那樣的心情?”
  “沒有……”
  “是嗎?這么說,我果然是异常了?”
  “不會的。”
  “可是,放那個在手提包內,感覺上心里充實許多哩!”
  冬子覺得似乎能了解夫人的心情,點點頭。
  兩人很快來到睛海街。或許因為是周末,有樂時車站附近成雙人對的年輕人特別多。才九時剛過,夜生活正要開始。
  “你還是要回去嗎?”
  在霓燈下,夫人顯得有些寂寞。
  “對不起。”
  “那么,我們搭計程車,我先送你回家。”
  “不必啦!”冬子婉拒。
  但,夫人不理,朝前面駛近的計程車招手。她住的代官山和參宮橋大致在同一方向,既然表示要順便送自己,冬子也沒辦法堅拒,不得已上車了。
  “總覺得就這樣回家太可惜。”夫人留戀的望著霓虹燈光閃爍的街上。
  “教授今夜不回家嗎?”
  “誰知道?”
  車子由霞關駛向六本木。
  夫人把身体靠向冬子。“那次之后你都沒來我家,我一直等著呢!”
  “對不起。”想起上次和夫人纏綿的情景,冬子臉紅了。
  “時裝秀已經結束,以后應該有空了吧?”
  “是會多一些……”
  “我真希望再好好愛你呢!”
  听夫人低聲這么說,冬子全身僵硬了。
  “和女人在一起總比和任性的男人好多了,對不?”
  的确,男人是很麻煩應付,可是,女同性戀卻也存在著另一种空虛!
  “今天就來我家吧?”
  “可是……”
  “如果累了,就住我家好了,不必在乎外子的事,反正,最近我們分床也分房了。”
  “睡不同房間?”
  “我主動不要和那种在外面胡來的男人睡在一起。”
  看樣子,夫人和教授之間的關系相當險惡了。
  “要到我家嗎?”
  “可是,今夜我真的很累”
  “你不會是要去和貴志見面吧?”
  “怎么可能?”被夫人這樣一說,冬子倒吸一口气。
  夫人盯視前方。“那种事都無所謂,我也不在乎,反正,你們尚未完全分手的,對不?”
  “事實上,男人是比女人好多了。”
  冬子沉默無語。
  車子沿著青山街駛向澀谷。
  “現在回家也無所事事。”夫人再度喃喃自語,說:“我先在青山下車好嗎?我想再去喝點酒。”
  “這么晚了,不要緊吧?”
  “沒有男人會強暴像我這种老太的。”夫人說著,叫司机停車,下車了。
  和夫人分開后,冬子赶往“鈴鐺口袋”時,貴志正和媽媽桑喝酒。
  “抱歉,我遲到了。”
  “中山夫人乖乖回家了?”
  “她好像還不想回,在青山下車。”
  “真有興致。”貴志苦笑。
  冬子請媽媽桑調制較淡的摻水威士忌。
  “辛苦你啦!”冬子的威士忌送上桌時,貴志舉杯。“也難怪中山教授對她沒有好臉色了。”
  “可是,是教授在外頭逢場作戲,她才變成這樣的,不是嗎?”
  “很難說。”
  冬子很想确定貴志是否知道夫人也沒有子宮之事,問:“中山夫人動過手術吧?”
  “你知道了。”
  “她告訴我的,還說從那以后,教授就在外面有了女人。”
  “不,錯了,是夫人在外面勾搭男人。”
  “是嗎?”
  “好像是已不怕怀孕,所以便放心的找男人。”
  “話是這樣役錯,但她說是因為教授先對她冷談,所以……”
  “我是听教授講的,或許只是單方面的說詞,但,應該不對。”
  “可是.是那之后才在外面有男人的吧?”
  “大概是認為可以完全放心吧!”
  “一般來說,像你這樣陷入憂郁傾向的人比較多,卻也有中山夫人那种反而到外面找樂子的女人。”
  “但,如果先生對她溫柔一點……”
  “或許吧!但,反正手術后,中山夫人完全變了。”
  就算不是中山夫人,只要接受那种手術,女人會改變也是正常。冬子邊喝著威士忌,腦海中邊掠過在夜晚街頭徘徊的夫人身影。
  貴志說夫人是手術后才到外面尋歡作樂,但,真的是這樣嗎?再說,就算真的,也是手術讓她改變的吧!
  此刻的貴志覺得不能單純的責怪中山夫人。
  “藤井的妻子好像還是接受手術了。”
  “什么時候?”
  “約莫一星期前,好像非常順利。”
  “是全部摘除嗎?”
  “是的。”
  冬子想起福岡見到的藤井那張娃娃臉。
  “妻子表示很害怕,希望他陪在身旁,所以手術時他也在場。醫師也在完成摘除后讓他看病巢。”
  “他看到了?”
  “他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手術過程,因此相當諒訝!”
  想到看著妻子接受手術時,丈夫會是何种心情,一瞬,冬子感到全身冰冷了。
  “反正,這樣他應該也安心了。”貴志換喝白蘭地。
  冬子也喝第二杯摻水威士忌。
  “對啦,船津今天沒有來展示會場吧?”
  “船津?怎么說?”
  “你送我兩張入場券,我給了他一張。”
  冬子曾送貴志兩張入場券,是認為他可能帶妻子或朋友的女性前來。
  “也許船津對帽子沒興趣。”
  “但是,他對你很著迷……”
  “別開玩笑了。”
  “沒什么好生气的吧?女人受到男人喜歡并不是坏事。”
  “可是……”冬子喝一口威士忌,咽下想說的話。
  貴志繼續喝白蘭地,不久,轉臉面向冬子。“還不能忘掉那件事?”
  “哪件事?”
  “手術,還有其他無聊的事。”
  “坦白說,你最好不要再在乎這些。”
  冬子心想,要把船津告知自己的事讓貴志知道嗎?如果一直堆積在心里,壓力未免太沉重了。
  “對了……”冬子暖了一口威士忌,接著說:“關于代代木的醫院,風評果然不太好。”
  “怎么說?”
  “譬如說那是抱持賺錢為第一的醫院,即使沒有必要,也會亂施行手術,所以也許我不必摘除子宮等等。”
  “誰說的?”
  “一位朋友幫忙調查的。”
  “你的意思是,你接受的子宮摘除手術有問題?”
  “還不能肯定。但是,那人認識曾在那家醫院兼差的醫師,表示要幫我調查。”
  “這……”
  “最好不要這樣做。”
  “如果你一定要,那也是沒辦法,不過,無論結果如何,你有自信不會受到打擊嗎?”
  被貴志這么一問,冬子也沒自信了。
  “如果沒必要卻摘除,的确是很大的問題,但,那反而會成為心理上長期的負擔,何況,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貴志的話确實有道理。這种事和單純的醫療疏忽不同,因為連內心都將投入沉重的綴影,甚至因此對男女的關系也造成影響。
  “可能的話,你最好盡快忘掉這件事。”
  的确,對目前的冬子而言,最重要的或許并非了解手術的真相,而是忘掉手術之事。
  “手術前后,你絲毫沒改變。”拿著酒杯,貴志靜靜的說。
  冬子點著香煙。抽完時,已經十時。
  “今夜……”
  “我想直接回家。”
  “是嗎?”
  冬子本來就抱著今夜即使貴志邀她,也要拒絕的念頭,除非身心都平靜下來,她不想再接近貴志。但,當貴志只是點頭時,她又有著被排斥的感覺了,亦即,盡管打算拒絕,如果貴志沒有再強烈要求,卻又感到落寞。
  “那么,我們走吧!”貴志站起身來。
  跟在貴志身后走出店外,外面飄著細雨。
  進入三月份,几乎每隔兩、三天就輪流變換為晴天或雨天。
  “天气轉冷了!”說著,貴志豎起大衣衣領。
  往霞町方向走沒多遠,空計程車來了。
  “我送你。”
  這次,冬子柔順的點頭后,先上車。
  “剛才你所說的調查醫院的事,除了那人之外,沒告訴別人吧?”
  “是的……”
  “如果是事實,我必須向你道歉。”
  “你?”
  “最初是我介紹那家醫院的。”
  “可是、現在經營者已經換人……”
  “原先介紹的那位醫師去年突然病逝,當時不應該再去那家醫院。”
  “院長也換人了。”
  “如果是以前那位醫師還可以問他,但是……我想不會因為換了醫師就變成那樣吧!”
  “是的……”
  “無論如何,別放在心上。”
  “我知道。”
  “下次再去旅行吧!你覺得北海如何?”
  “我很想去看看呢!”
  “等气候暖和些再去吧!”
  冬子明白貴志的溫柔体貼。她也知道自己會冷感和貴志無關,是冬子自己或醫師的責任。
  但,貴志卻想幫自己治愈。或許是因為他讓冬子從一無所知變成真正的女人,所以在她遭遇挫折時,才想予以補償吧!
         ※        ※         ※
  三月底,花訊開始來了。
  今年第一波櫻花期來得比往年早,但,四月初的一道冷峰似又讓即將綻放的花苞畏縮了,不過從五日的星期六起,都內的櫻花開始一齊開了。
  由參宮橋往原宿,道路兩旁的櫻花也在六日星期天盛開。
  每次看到橙花,冬子既感受到其美麗,又有著某种凄涼。為何花會如此綻放呢?為何不稍銷喘一口气再慢慢開放呢?
  但是,櫻花似乎不懂人類這种拖泥帶水的心理,開花時就全心全力綻放,然后眨眼之間落盡。
  男人們可能欣賞其純洁高雅而選為日本的國花,這是男人嚴肅的一面,可是以這樣的眼光去賞櫻花”總覺得讓人透不過气來。
  冬子喜歡帶悠閒風情的花,譬如含羞草或繡球花。它們會慢慢綻放,花期也長。
  一般來說,女性或許不像男性那樣愛櫻花。雖然也覺得漂亮、純洁,卻很難像男性那樣產生心靈上的共鳴。說不定這种對于花的態度,也和男人与女人不同的生活方式有關吧!
  女性從思春期起就如同鮮花盛開般吸引周遭人,但是其時間很短暫;相對的,男性沒有如此鮮明港燥的開花期,卻要凋不凋的,花期极長久。
  女人見到櫻花也許會体悟到自己美麗容顏的短暫,也因為和自己太過于酷似,反而想要逃避。
  反之,男人撞懾花是由于自己和那种純洁無緣。含羞草或繡球花之類國花期長,男人們不會予以關注,只是急于裳櫻。
  冬子對櫻花感到生理上的無法忍受也是同樣道理。看到在枝頭拼命綻放的櫻花,總有一种無奈,會覺得馬上就要凋零的空虛。今年的櫻花特別令冬子感到無奈,隨著櫻花綻放、凋落,她更強烈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內外,屬于女人的巔峰時期已經過去。
  先是被櫻花的美麗迷住了,但,緊接的瞬間,冬子快步走過櫻樹下。
  更現丑陋的世界比較好!那种污穢、彼此互相怀恨呻吟的世界反而能讓她心情平靜。也不知何故,冬子最近覺得自己有點自棄的傾向了。
  當神宮森林的櫻花盛開之日的下午,中山夫人來了電話。
  “上次的帽子如何呢?”夫人指的是參加展示的帽子。
  “水手帽已經賣出,至于圓帽則還沒有……”
  “在店里嗎?”
  “是的。”
  水手帽較适合一般穿戴,但是平常出門時,很難戴上圓帽,除非是參加野宴或園游會之類,不過很少人會參加這樣的聚會。
  參加演出的模特儿和某位女明星曾來看過,卻尚未決定要購買。
  “我看還是買那頂圓帽吧!一直放在你的店里擺著,未免太可惜了些。”
  的确,如果沒有賣出,真的相當浪費了勞力和心血。但,冬子并不太拘泥于這個,總覺得畢竟是那樣辛苦才制作完成之物,希望可以保留下來。
  “方便的話,請幫我送過來。”
  “送到你家嗎?”
  “或許很麻煩你,不過搭車的話,應該很快就到。”
  夫人的誘惑手法很巧妙,借著買帽子,目的是要叫冬子到她家。
  “今天晚上或明天都可以,怎么樣?”
  對方這么說,冬子也無法拒絕了。
  “那么,明天吧!”
  “七時左右,如何?”
  “好。”
  去中山夫人家總令冬子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害怕在談話之間又再次陷入上次那樣的异常關系。但,另一方面,她又有著希望接受夫人愛撫的期待。
  翌日下午,冬子帶著裝有圓帽的盒子走出店門。在表參道搭計程車,抵達夫人家已是七時過后。
  “歡迎,歡迎。”夫人身穿千鳥格子花紡的長裙,棉布襯衫,面帶微笑,說:“我正等著呢!”
  夫人立刻讓冬子進人客廳。
  “教授呢?”
  “放心,他今天會晚歸。對了,你還未吃晚飯吧?”
  “我傍晚吃過了”
  “那么,喝點葡萄酒?”說著,夫人迅速把葡萄酒杯擺在桌上。
  冬子從盒內拿出帽子,問:“要戴戴看嗎?”
  夫人接過帽子,走到鏡前,戴上,問:“怎么樣?”
  “很好看呀!”
  “等一下!”夫人照著全身,同時側向一邊。“稍微偏向右邊更好看吧?”
  “那是因為帽檐朝上,或許稍稍調低些會更好看。”說著,冬子從旁邊調整帽子的位置。
  “不錯,這樣看起來順眼多了。”
  “如果搭配深藍色晚禮服會更相得益彰。”
  “是嗎?”夫人又從左右兩邊照著鏡子,說:“我很喜歡,但是,很貴吧?”
  “如果夫人要買,我可以打折。”
  “外子知道的話,我又要挨罵了。”夫人浮現困惑的表情,不過只是裝模作樣。
  中山教授是土生土長的東京人,擁有繼承自父親的很多土地房屋,對他而言,當教授領到的薪水只像是零用錢,根本不放在眼里。
  “這頂帽子多少錢?”
  “我也不大清楚。”
  如果是普通的帽子,可以根据材料費用馬上計算出价錢,但是這頂帽子是使用厚毯毛為材料,而且全部以手工縫制,再加上為了參加展示,設計方面又特別投入心血,很難估算出正确价錢。
  “五万元,如何?”
  以一般帽子來說,算是相當昂貴了,不過制作這頂帽子花了將近一個星期時間,五万元應該算是便宜了。
  “那么,我就買下啦!”
  “沒問題嗎?”
  “不稍微奢侈的話,就和外于在外頭玩樂所花的錢無法平衡看來,夫人好像是為了對教授的不滿才買下這頂帽子。
  “我會再送新盒子過來。”
  “不必了,這個就行啦!”
  “可是,這只是暫時放置的盒子。”
  “謝謝。”
  “對了。你今天不赶時間吧?”
  “可是,會給你帶來困扰……”
  “我無所謂,反正外子很晚才會回來。今天,我不會讓你走的。”在夫人凝視下,一瞬,冬子体內仿佛有電流穿過一般,全身顫抖了。
  “今天我會徹底讓你隨醉的。”
  “不要這樣……”
  “你總是戴著假面具,一副好女孩模樣。”
  “沒有……”
  “不必隱瞞了,我對你的一切知道得清清楚楚。”可能來自曾經一度肌膚相親的自信吧?夫人含有深意的笑了。“不希望見到我嗎?”
  “一定也在想吧?”
  說沒有,那是騙人的。喝醉回家時,或是獨自睡覺在半夜醒來時,冬子也曾錯覺中山夫人自嫩的手正輕輕愛撫自己的乳房。
  “從那次以后你是怎么了?”夫人走向冬子身旁。“和男人上過床嗎?”
  “不……”
  “多少也有吧?”夫人充滿笑意的眼眸就在面前。“哪一种比較好?”
  夫人的手理所當然似的撫摸冬子頭發,說:“我比男人更好吧?”
  冬子心里邊想著“不能這樣”但是全身卻像被牢牢綁住一般無法動彈。
  “女人比較溫柔、親切、柔和……”說到這儿,夫人的嘴唇輕碰冬子耳朵。“你慢慢閉上眼睛。”
  冬子依言閉眼。
  “我會非常溫柔的。”輕輕的呼出一口气,夫人聲音有如咒語般流入冬子耳內:“不要抗拒.放松一切……”’
  “來吧!”夫人站起來,拉著冬子的手。
  就這樣,冬子恰似走向祭壇的畜牲般,被帶進里面的臥室了。
  接下來是一段冬子不知如何度過的時間。在夫人的手指和舌頭逗弄下,冬子不住呻吟出聲,纖弱的身体如弓弦般緊繃,松弛,她嘴里不停哀求“不要,快停下來”,可是身体卻更積极的反應。
  女同性戀者之間彼此的愛撫永無止盡,除非一方已經筋疲力竭的深埋床上,才是結束的時刻。
  汗水淋漓,劇喘不絕,不停的反复顫動.不久,兩具白哲的嗣体墮入深海般的靜寂中。
  結束后,久久,冬子仍趴在床上。
  這次,也是夫人先起來,下床。
  “你再休息一會。”說著,夫人裹著毛巾走向浴室。
  几分鐘后,冬子下床了。
  夫人會這樣做,不僅因為她是女主人。在性行為之間,主導權也常在夫人手中,引導動作的是她,被動的是冬子,有時候,在夫人要求下,冬子會服務,但是時間不會太長。
  換句話說,夫人是扮演男性角色,她只是被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也因此,激情結束后,兩人行動也不同。
  還有另外一點,冬子有些害怕清醒過來。她搶起臉,下床,立即被拉回正常的世界,而,回到這個世界的瞬間,剛剛自己所做之事馬上暴露在陽光下,同時,自己做了羞恥之事的悔恨也跟著襲上心頭,所以,她极力想逃避這种難堪的心境。
  但,總不可能永遠都趴在床上。
  門開了,夫人走近。“要起來嗎?”
  洗過澡,夫人身上散發出一股清爽洗發精香味。
  “去沖個澡吧!”夫人溫柔的低聲說。那是和帽子店顧客与老板娘關系截然不同,彼此間有愛撫的秘密共享的女同性戀者的親密。
  冬子依言下床,用毛巾裹住身体。
  “高興嗎?”
  “你今天比上次更迷人了。”夫人輕輕拂開冬子柔軟的頭發。
  “舒服嗎?”
  “嗯……”
  “你真的是既可恨又可愛的人哩!”
  “瘦小、單純,卻又非常敏感。”
  “豈有……”
  “我是在贊美你呢!小野貓。”說著,夫人在冬子的額頭輕吻。
  冬子由浴室出來時,夫人已在桌上擺好啤酒和葡萄酒等待著。
  “來,喝啤酒吧!”
  “我要……”
  “還早呢!”夫人替冬子倒啤酒。
  或許愛撫之后又剛洗過澡,第一杯啤酒既冰涼又舒服。
  “好喝吧?”夫人微笑。“你是第一次和女人做這种事?”
  “是的……”
  “可能与和男性做愛不同,但,很奇妙的感覺,對不?或者,這樣并不能令你滿足?”
  “不……”冬子輕輕搖頭。
  的确,和接受男性愛撫有所不同,且不說喜悅,卻總覺得完全得到滿足的感覺較淡薄,但,雖有所不足,卻又有另一番余韻。“不是女人和女人卻能完全放松,對嗎?”
  冬子輕輕點頭。
  如果和男性,有時候會顧慮很多事,情緒無法松弛,但是和夫人卻沒有這樣的顧慮。由于彼此了解對方的心情,沒必要互相摸索、錄求、只要能克服女同性戀的异常心理障礙,反而覺得輕松。
  “你非常敏感呢!和貴志做愛時也一樣嗎?”
  “不……”
  “我真嫉妒!貴志是因此才放不開你吧?”
  “不是的。”
  以前很難說,但,現在冬子的身体已經燃燒不起來。
  “接受過那种手術、你的感受一定更強烈吧!”
  “沒有這回事!”
  “別瞞我了。在那之前,我只是勉強有感覺,但,手術后,卻更可以享受快感。”
  “真的嗎?”
  “大概是沒有心理壓力的緣故吧!而,正因為快感太過于強烈,外子才認為我是裝出來的吧!”
  “放著我們這么好的女人不顧,男人實在太蠢了。”
  即使是相同疾病,接受同樣手術,每個人的結果還是不同,夫人說他反而更能強烈感受性的喜悅.可是冬子卻變冷感了,為什么這樣呢?
  接受相同的手術,卻有如此差异的反應,心境對于性的感覺真的會有這么顯著的影響嗎?
  女人的身体确實遠較男人微妙,譬如,即使是同樣做愛,在自己喜歡之人的怀里和在厭惡者的怀里,快感絕對嘗有天壤之別。
  若看性行為本身,應該并沒有多大不同,但是,一种是領路完美的幸福滋味,另一种卻只能感到恨得想死的憎惡心情。
  但,男人就稍有不同了。當然他們也會有喜好和厭惡之分,卻不像女性那么明顯。
  冬子是認識貴志之后才知道,即使是面對有點討厭的對象,男人也可以和對方做愛。這點,可說男人沒有像女性那樣強烈的洁癖。
  不單只是喜好或厭惡,有時候光是害怕怀孕,或擔心某件事,甚至不想令對方失望等等不安存在,都可能毫無快感。如果再挑剔些,四周好像有人的感覺,以及燈光太亮太暗,都會導致女性無法燃燒。
  當然,男性若有心事,或者惦著工作,也可能提不起勁,這點,兩性或許相同。
  看來,性的喜悅不只是肉体,精神的穩定也是重要因素。而,這或許就是冬子和夫人之間形成差异的原因。
  不過,冬子目前最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和夫人做愛能達到高潮,為何和貴志卻不能?和女人都能達到某种程度的燃燒,和男性卻不行,這很明顯不是喜好和討厭的問題了。因為若問冬子喜歡夫人或貴志,答案當然是貴志,而且如果現在也能由貴志身上獲得滿足,她早就离夫人而去了,畢竟被男人所愛,身心都踏實許多。但是,事實上,冬子卻在和夫人做愛時能夠達到性高潮!
  ——為何有這樣的差別……
  貴志和夫人若有什么不同,只在于愛撫的方式。過程不說,但,和貴志做愛最后一定會被對方占有,可是和夫人就純粹只是愛撫的行為。因為只有愛撫,冬子能夠完全委身于夫人,不需要有所擔心。
  但,和貴志就不行了,在接受對方深入之間,腦海中不停掠過對方不知道是否會失望的不安,當然,情緒沒辦法緩和下來。
  “你真的可愛了。”夫人再度凝視冬子,說。“貴志若知道這种事,一定會生气吧!”
  的确,這种事不能告訴貴志。
  “和男人相比,也許很沒意思也不一定,可是,你不能忘記我。”
  “偶爾也要只有我倆單獨享樂的。”
  現在夫人是這樣要求,她一向很現實,只要找到別的好男人,或許就馬上移情到對方身上,因為,夫人絕對能讓男人充分滿足!
  “女人真的很奇怪呢!因為生育,或者接受過某种手術,感覺的方式也會完全改變。”
  “改變?”
  “當然是變得更好、更敏感了。還有人因為做過妊娠中絕術之后,快感更強烈呢!”
  “沒錯,我就有几伎這樣的朋友。可是,這也很討厭哩!”夫人輕笑。“女人具有不斷流動的特性。”
  “流動……”
  “是的,不會停留在一個地方,心情和身体每天都不一樣,仿佛隨時在動。”
  冬子覺得自己似乎能理解夫人所說的話。她的身体和心情也是每天在動,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卻連自己也無法預測明天會是什么情況,今天是很愉快,也許明天突然皮膚粗糙、非常不愉快也未可知。
  “男人是什么樣子呢?”
  “就好像水泥地面一樣,永遠都不會改變,又髒又亂……”
  “當然,這正是男人可愛的地方。”夫人說。“變化太多令人團扰,但是毫無變化也沒意思,不是嗎?”
  “是嗎?”
  “男人從年輕到老年,做愛時的喜悅几乎完全相同,對吧?不像女人那樣有深度、內涵。
  突然,玄關門鈴晌了。
  “回來了嗎?”夫人瞥了玄關方向一眼,喃喃說道。
  “是教授吧!那我該失陪了。”
  “沒關系,別理他。”夫人制止,站起身,走向玄關。
  冬子看看表,已經十一時了。和夫人做愛后,再喝啤酒聊天,很快就過了四個小時。
  冬子梳整頭發時,夫人和中山教授一同進入。教授身穿亮灰色西裝,和他那一頭白發非常搭配。
  “嗨,歡迎。”
  不知在哪里喝過酒,教授的臉孔微紅,心情好像很愉快。
  “早知道冬子小姐會來,我就更早回家了。”
  “我已經要告辭了。”
  “不,別客气。我先進去換件衣服。”說著,教授進入里面的房間。
  冬子和教授是第三次見面。第一次是陪貴志和教授夫妻一起吃飯,第二次則是教授和夫人一同到店里來。
  雖是大學教授,可能因為專研建筑,全身散發出穩重的紳士气息。
  教授很快換上和服回來了。
  “好久不見。”冬子重新打招呼。
  教授頷首,說:“不管什么時候你都那樣漂亮。”
  “您不要開玩笑了。”
  “不,是真的,也難怪貴志不想离開你了。”說著,教授點著雪茄。
  “冬子小姐幫我送帽子來呢!上次時裝秀展示的作品。”夫人從盒里拿出帽子讓教授看。“怎么樣,很漂亮吧?”
  “是很華麗,但,絕不會是你要戴吧?”
  “當然是我要戴了。”夫人戴上帽子。“怎樣,還不錯吧?”
  “我看最好是不要。”
  “當然,和你走在一起時不會戴的。”
  “這樣最好。”
  “只要和年輕的男人走在一起時戴上就好了。”
  “請不要講一些太丑陋的話!”
  也不知是開玩笑或真心?兩人的關系很快惡化了。
  教授的視線回到冬子臉上。“院這种任性的女人.你一定也很累吧?”
  “不,夫人一直很照顧我。”冬子只能如此回答。
  十分鐘后,冬子走出中山家。
  “晚安!”夫人的聲音被黑夜吸收,門關上了。
  來到馬路上,冬子再度回頭望著樹叢中的宅陽。
  這附近是澀谷的高級住宅區,每一戶都擁有廣闊的建地,一般老百胜根本想都不敢想要住在這里。
  從外觀上看。這儿的住戶似乎都是幸福的人,但,內情卻非如此。至少,中山夫婦之間就存在著冷摸的隔閡。
  教授五十歲,夫人也年滿四十,兩人都已經到達人生的圓熟期,為何到了現在還相互敵視呢”
  不管是否有各种理由,但是,直接的契机或許在于夫人的手術也不一定,夫人說過,自從摘除子宮后,她的需求強烈,可是教授反而逃避。若是這樣,對他們而言,手術代表什么呢?
  想著想著,冬子又迷糊了。所謂的醫療或手術是為了治愈疾病,排除病巢,使病患恢复健康,如果另一方面也導致夫妻的感情冷卻,甚至成為分手的原因,這樣的醫療或手術行為能算是正确嗎?能因身体恢复健康就覺得高興嗎?
  醫療目的當然是要治愈疾病,但著無法同時治愈心靈,問題就麻煩了。可是,現在的醫師對此或許太過于漠不關心了,對疾病有對興趣,對病患卻毫不關心。
  醫師已經忘了每位病患都有一顆不同的心,也都很容易受到傷害。不,或許知道,只不過故意漠視,認為這并不屬于醫師的職責。
  如果真的這樣,未免太不負責任了。
  當然,要求醫師對動過手術的病患日后的性生活負責,未免太苛求,可是,至少事前也該深思熟慮才對,并非只把病巢摘除就算完事。
  但。話雖如此,冬子也不知究竟該怎么辦才好。只不過,她希望醫師能稍微更重視一下病患的人心靈問題,尤其是面對与性生活有關的疾病時。
  中山夫婦的失和,負責開刀的醫師也有部分責任吧!
  盡管想著中山夫人的事,事實上,冬子也是在想著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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