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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律師資格考試委員會用挂號郵件把考試結果通知參加考試的人。在法學院,常常可以听人談到,有些新手不分朝夕地等候,待到看到結果,卻癱倒在郵箱邊。也有人會發了瘋似的滿街奔跑,一邊像個白痴似的揮舞著帶來好消息的那封信。這樣的故事多的是,當時听了覺得好笑,現在我卻不覺得有什么幽默可言。
  30天已經過去了,我日盼夜盼的那封信依然無蹤無影。我用的是家庭地址,因為我決不想讓布魯索事務所的任何人有拆閱它的可能。
  第31天是個星期六。這一天我可以一直睡到9點鐘,我的工頭才會用一把粉刷來敲我的門。我房間下面的汽車房突然要粉刷,盡管我看挺好,她還是做出了這一決定。她花言巧語誘我下床,說什么她已為我煎好了咸肉雞蛋,很快就會冷掉,所以快起來吧,親愛的魯迪!
  工作進行得順順當當。粉刷這玩意儿立竿見影,其結果令人頗為開心,因為我能看到進展。高空的云層擋住了陽光,我干得從容不迫,不快也不算太慢。
  下午6時,她宣布收工的時間已到,我已經干得夠多,她有一條有關晚餐的絕妙消息——她要為我們倆做一個蔬菜比薩餅!
  昨天晚上我在尤吉酒家打工,一直干到今天凌晨1點,現在自然不想再去,因而在這個周六之夜,我無所事事。更糟的是,我也不想做什么事。和一位80歲的老太太共享一個蔬菜比薩,這居然會有吸引力,實在令人悲哀。
  我沖了個澡,穿上卡其褲和運動鞋。我走進屋子時,聞到一股從廚房里散發出來的古怪气味。包娣小姐正馬不停蹄地在廚房里忙得團團轉呢。她以前從來沒有做過比薩餅,她對我說,仿佛我听了這句話,應該格外高興似的。
  比薩餅味道還不錯。綠皮西葫蘆和黃辣椒盡管有點容易碎,但她用羊奶酪和蘑菇把它們牢牢地嵌在比薩餅上,而且我已是饑腸轆轆了。我們邊吃邊看了一部卡利·格蘭特和奧黛莉·赫本演對手戲的電影。大半時間她都在哭泣。
  第二部片子是《波各特与巴卡爾》,這時我的肌肉開始酸疼。我很困。可坐在沙發邊上的包娣小姐,卻凝神靜气,不漏過這部她已看了50年的電影的任何一句台詞。
  突然,她跳了起來。“我忘了一件事啦!”她邊叫邊向廚房跑去。接著我就听見她翻動紙張的聲音。她手上拿了一張紙,跑了回來,像演戲似的站在我面前,宣布道:“魯迪!你通過資格考試啦!”
  她手里舉著一張薄薄的白紙,我扑過去一把奪了過來。這是田納西律師資格考試委員會的來信,收信人當然是鄙人,在這張紙的中央用粗体打著几個庄嚴雄偉的大字:“祝賀你。你已通過資格考試。”
  我飛快轉過身來望著包娣小姐。在這剎那之間,我真想為她如此粗暴地侵犯了我的隱私而刷她一個嘴巴。她早就應該告訴我,而且她無任何權利拆開這封信。可是,她的每一顆又灰又黃的牙齒都已露了出來,眼睛里充滿了淚水,雙手捧著臉。她几乎是和我一樣激動一樣高興啊!我的憤怒立刻變成了洋洋得意。
  “什么時候收到的?”我問。
  “今天,你刷牆的時候。郵差敲了我的門,要找你,我說你正忙著呢,我就替你簽了字。”
  簽字是一回事。拆信是另一回事。
  “你不該拆嘛,”我說,但已經不生气。在這樣的時刻,是無法生气的。
  “我很抱歉。我還以為你希望我拆呢。這不是令人非常激動嗎?”
  的确是。我輕飄飄地走進廚房,咧著嘴巴像個瘋瘋傻傻的白痴,深深地呼吸著無憂無慮的空气。一切都妙极了。這個世界多么美好!
  “咱們來慶祝慶祝。”她調皮地微笑著說。
  “什么都行,”我說。我想跑到后院,對著星星大叫大喊。
  她把手伸進一只柜子,摸索了一會,露出了微笑,慢慢地取出一只式樣古怪的瓶子。“這是我為特別的場合專門留著的。”
  “什么酒?”我接過瓶子問。在尤吉酒家,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酒。
  “甜瓜白蘭地。勁儿大著呢。”她咯咯一笑。在現在這樣的時刻,我什么酒都愿意喝。她找了兩只式樣差不多的咖啡杯——這座房子里從來不喝酒——倒了半杯酒。酒很粘也很甜。它的味道使我想起了牙科醫生的診所。
  我們為我交上了好運祝酒,碰了碰田納西銀行咖啡杯,每人都抿了一小口。這种甜瓜白蘭地喝在嘴里味道就像儿童咳嗽糖漿,可是一到喉嚨口,火辣辣的卻像貨真价實的伏特加。她咂了咂嘴。“我們還是坐下吧。”她建議道。
  才喝了几口,包娣小姐已經在沙發上打起了呼嚕。我減輕了電影的聲音,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是一种烈性酒,但在最初火辣辣的感覺過去之后,喝在嘴里感覺倒還可以。我在后院里坐在月光下一口一口慢慢地飲著。我滿面笑容,仰視夜空,感謝上蒼給我帶來這一美好的消息。
  一直到太陽升起很久之后,這种甜瓜白蘭地的后勁才在我身上完全消失。我洗了淋浴,走出房間,輕輕溜進汽車,倒出車道,上了大街。
  我把車開到一家雅皮士咖啡吧。這里供應混合飲料和硬面包圈。我買了一份厚厚的星期天專刊,坐在里面的一張桌子上開始瀏覽。有几條消息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
  作為系列報導的第四篇,頭版上几乎全是有關槳輪推進游船失事的文章。41位高中生遇難。律師們已開始起訴。
  引起我注意的第二篇,是本市新聞欄連載的系列調查報告最新的一篇,講的是警察的腐敗情況,特別是脫衣舞行業与警方的密切關系。布魯索作為當地脫衣舞行業台柱威利·麥克斯旺的律師,他的大名在文章中出現了好几次。布魯索作為酒店老板及前聯邦調耷局刑事被告本尼·托馬斯——又名普林斯的律師,他的大名在文章中又出現了一次。布魯索作為聯邦調查局可能正在追蹤的目標,他的大名在文章中再次出現。
  我感到火車正迎面扑來。聯邦大陪審團一個月來每天都在開會。報紙几乎每天都有連篇累牘的報導。戴克緊張不安的程度有增無減。
  第三篇文章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在商業新聞欄最后一頁上有一篇短小的新聞,標題是“161人通過資格考試”。這是由律師資格考試委員會發布的3句話新聞,接著就是用极小的印刷字体印出的、按字母順序排列的我們這些通過者的名單。
  我連忙把報紙捧到眼前,激動万分地找尋自己的大名。啊,在這儿!這是真的!辦事員們沒有弄錯,我已經通過了資格考試!我把名單迅速掃了一遍,其中的許多人我已經認識3年了。
  我搜尋布克·凱恩,但這儿卻沒有他的姓名。我又找了一遍、兩遍、三遍,我的肩膀不由自主地耷拉下來。我把報紙放在桌上,高聲朗讀著一個又一個姓名。但是,仍然沒有布克·凱恩。
  昨天夜里,在包娣小姐恢复了記憶,把那封妙不可言的信交給我以后,我差點儿給他打電話,但我硬是憋住沒有打。我既然已經通過了考試,我便決定等布克給我打來電話。我想,他要是几天都不來電話,那么他一定是失敗了。
  現在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我仿佛可以看見,他此刻正在幫著查蓮給孩子們穿好衣服准備去教堂,盡力裝出一副笑臉,設法讓他們相信這只是一個暫時的挫折,下一次他一定會成功地通過考試。
  但是我知道,他是心力交瘁了。他受到了沉重的打擊,正為這一失敗而憤恨自己。他在為馬爾文·香克爾會就此做出的反應而憂心忡忡,他害怕明天踏進事務所的大門。
  布克是個有強烈自豪感的人,一直認為自己能夠取得任何想要取得的成就。我很想驅車前去,分擔他的悲傷,但這無濟于事。
  他明天一定會打電話來向我表示祝賀。他會裝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樣子,向我表示下次會好好干的。
  我又把名單讀了一遍。我突然發現莎拉·普蘭克莫爾不在其中。也沒有莎拉·普蘭克莫爾·威爾柯克斯。S.托德·威爾柯克斯先生雖然通過了考試,但他新婚的太太卻遭到了失敗。
  我放聲哈哈大笑。這樣笑是卑鄙的,小家子气的,可鄙的,孩子气的,報复性的,甚至可憎的,可我就是忍不住不笑。她有意讓自己怀上孕,以便把自己嫁出去,我可以肯定她承受了太大的壓力。在過去3個月中,她不務正業,忙著籌辦婚禮,為嬰儿采購花花綠綠的東西。一定是放松了复習。
  哈,哈,哈。畢竟是我笑到了最后。
  撞傷丹·范·蘭德爾的那個酒鬼,投保的責任保險金額上限為10万美元。戴克已經使酒鬼的承保人相信,范·蘭德爾的索賠金額大于這一數目;由于他說得有理有据,承保單位也已經勉強同意可以稍有突破。布魯索只是在最后一分鐘出了面,說了几句要向法院起訴等等威脅性的話。80%的工作是由戴克一手完成的,我最多也不過干了15%。其余的5%我們盡管沒有明言,但理所當然地划到布魯索的功勞簿上。但根据布魯索事務所分配酬金的規定,不管是戴克還是我,都別想得到一分一文。這是因為布魯索對律師手續費的產出有明确的定義。范·蘭德爾是他接來的案子,因為是他第一個听到這件事的。去醫院找他簽合同的雖然是我和戴克,但我們是布魯索的雇員,這是我們的本分。假如是我們最先听說了這個案子,又是我們去簽下了委托書,那我們才有資格在律師費中分得一份。
  布魯索把戴克和我叫進他的辦公室,隨手關上門。他祝賀我通過了資格考試,他本人當年也是一舉過關。他的這几句話,我以為肯定會使戴克感到無地自容,可戴克卻顯得無動于衷,照樣穩如泰山地坐在那儿舔著那几顆大板牙,腦袋像往常一樣歪在一邊。布魯索講了几句范·蘭德爾一案了結的情況,今天上午他收到了那張10万美元的支票,范·蘭德爾夫婦將于午后前來領取他們的那一份。他覺得我們,或許,應該從這筆買賣中略有所獲。
  戴克和我緊張不安地相互看了看。
  布魯索說,他今年的收入已經蠻不錯啦,賺的錢比去年一年還要多,而他希望他的手下人全都能高高興興。再說,這件案子解決得又那么快,他本人在上面化的時間還不足6小時。
  戴克和我都不清楚,這6個小時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因此,出于他的一番美意,他想給我們一點儿酬勞。他的三分之一,共計33000美元,但他不想獨吞,他要与我們共享。“我要把我得到的總數的三分之一分給你們二位,由你們兩個平分。”
  戴克和我默默地做了這道算術題。33000美元的三分之一是11000;11000的一半則是5500美元。
  我盡量不動聲色地說:“謝謝你,布魯索。你真慷慨。”
  “別客气啦,”他說,那神情仿佛他是天生的樂善好施。“就算是你考試過了關,我送你的一點小禮物吧。”
  “謝謝。”
  “對對,謝謝,”戴克說。我們都有受寵若惊之感,但同時心里也都在想著布魯索化了6小時就撈到22000美元這件事。這差不多是每小時3500美元哪!
  但我本來就沒有想撈一個子儿,因而一時倒有了暴富之感。
  “干得不錯,伙計們。以后要想法子,多搞几個委托合同來。”
  我們不約而同地點點頭。我在計算剛得到的這筆財富,在心里籌划如何開銷。毫無疑問,戴克也在做著同樣的事。
  “明儿的事准備好了嗎?”布魯索問我。明晨9時,我們要當著哈維·黑爾法官大人的面,与對方辯論他們要求撤消對大利公司起訴的申請。關于這一申請,布魯索已和法官談過一次,談得很不愉快,所以我們并不急于要去參加這一听證會。
  “准備好了,”我回答說,但心里卻很不安。我准備了一份30頁的反駁書,發出以后,德拉蒙德對反駁書提出了反駁。布魯索給黑爾法官打電話表示反對,兩人在電話上差點談崩。
  “我或許要讓你去做部分答辯。你要准備充分點儿,”布魯索說。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的不安變成了恐懼。
  “干活去吧,”他又加了一句。“要是對方提出一個不予受理的申請,就能把我們擊敗,那就太去人啦。”
  “這件案子我也在幫一手呢。”戴克幫我一把地說。
  “好。到時候咱們三個人一起上。對方出庭的人數肯定會有20多個。”
  突然富裕往往會触發人的享受欲。戴克和我決定不像平時那樣,中飯在特魯蒂飯館只吃一個三明治加一碗湯。我們去了附近的一家牛排店,一人要了一份上等肋排。
  “他以前可從來沒有這樣分過錢。”戴克說著,不停地在座位上扭動。我們坐在燈光昏暗的餐室后面一個火車座中,誰也不會听到我們的談話,他卻仍舊是那么緊張。“要出事了,魯迪,這我完全可以肯定。托克塞和里奇就要開路了。聯邦調查局的人對布魯索盯得很緊。他這是在散財呀!我很不安,非常不安。”
  “就算你說的都對,又有什么好不安的?聯邦調查局又不會抓我們。”
  “我不是擔心被他們抓起來。我擔心的是我們的飯碗。”
  “我不明白。就是布魯索受到指控,被關了起來,警察一轉身,他就可以保釋,大搖大擺地出來啦。事務所還可以照樣營業嘛。”
  我這番話說得他差點儿跳了起來。“听著!要是他們帶著搜查證和鋼鋸來怎么辦?他們可能會這么干的,真的。對于敲詐勒索案,他們以前就這么干過的。聯邦調查局的那些家伙,喜歡掃蕩法律事務所,搶走檔案,搶走計算机。他們才不會關心你和我呢。”
  老實說,這种情況我可是沒有想過。我猜想我這時的表情大概有點惊慌。“他們當然可以讓他關門打烊,”他非常急切地繼續說。“而且他們非常喜歡干這种事。他城門失火,你和我這樣的池魚遭殃。到時候,誰都不會,絕對不會伸出一根指頭來幫你我的忙。”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咱們開溜!”
  我本想問問他這句話的含義,但轉念一想,他已經說得夠明白了。現在戴克已成了我的朋友,但他想把我們的關系再向前推進一步。我已通過了資格考試,所以就能為他提供一把保護傘。戴克想与我合伙!我還沒有來得及張口,他已向我發動了攻擊。“你有多少錢?”他問。
  “嗯,5500美元。”
  “我也有這么多。加在一起就是11000。假如每人出2000,那就是4000。一個月500,可以租一間小小的辦公室。電話和其他設備再化500。我們可以弄几件家具,普普通通的就成。我們小本經營,先干它6個月再說。我負責接案子,你去出庭露面。弄到的錢對半分。開銷的費用,賺到的鈔票,工作和時間,一切都是一人一半。”
  我很緊張,但腦子也在飛快地轉。“秘書怎么一人一半呢?”
  “根本不需要什么秘書,”他不加思索地回答說。這件事他已做過深思熟慮了。“至少開頭不需要。電話你我都會接,還可以裝一個錄音電話。我會打字,你會打字,這不就成啦!等賺到一點儿錢,再找個姑娘也不遲。”
  “經常周轉費大概要多少?”
  “不到2000。房租呀,電話呀,設備呀,紙張呀,再加上100樣小東西,也化不了2000美元。而且我們還可以精打細算,能省則省。化得少,放進袋子里的就多。這個道理非常簡單嘛。”他邊喝著冰茶邊仔細地觀察著我。過了一會,他又俯過身子說:“喂,魯迪,按照我的看法,我們剛才是白白丟掉了22000美元啦。我們本應該得到全部手續費的嘛,22000夠我們一年的開支啦。咱們自己干,弄到的錢就全是咱們自己的啦!”
  律師這一行的職業道德,不允許律師与非律師建立合伙人關系。我剛想提出這個問題,但立刻便意識到毫無意義。戴克會舉出一打理由來打消我的顧慮的。
  “房租听起來倒蠻便宜。”我這樣說,一方面是沒話找話,一方面也是想看看他究竟已做了多少調查研究。
  他眯起眼睛,咧嘴一笑,露出了那几顆大門牙。“我已經找到一個地方啦。一座老房子,在麥迪遜一家古董店樓上。4個房間,一個洗手間。就在從市監獄到圣彼得醫院那條路的當中。”
  地點理想至极!是所有律師都夢想得到的地方。“那里的犯罪率很高呀。”我說。
  “你為什么覺得房租便宜?”
  “房子的狀況怎么樣?”
  “還可以。得粉刷一下。”
  “我是個很不錯的漆匠呢。”
  我們點的色拉來了,我把萵苣大塊大塊地塞進嘴巴。戴克吃得很少。此刻他的心像一匹在原野上狂奔的馬,再好的食物也難以下咽。
  “我必須動一動,魯迪。有些事我知道,卻不能告訴你。所以,我說布魯索要跌大跟頭的時候,你一定得相信我,他的气數盡啦。”他停了一下,拿了一顆核桃。“你要是不愿和我一起干,那么今天下午我就去找尼柯拉斯。”
  尼柯拉斯是托克塞和雷奇离開之后留在事務所的唯一一個律師,我知道戴克并不喜歡他。我對戴克所談的布魯索的情況是否真實,也有很大的怀疑。一個星期只要看兩次報紙,就可以看出布魯索遇到了嚴重的麻煩。在過去几年中,戴克一直是他最忠實的雇員,而今他卻准備從他身邊跑開,這真使我又惊又懼。
  我們慢騰騰地吃著,兩人都一聲不吭,各自在心里盤算著下一步的行動。4個月以前,要是讓我和戴克這樣的人一起從事律師業務,那簡直是無法想象的事。甚至連這樣的想法本身,也會是极其可笑的。然而現在,我卻無法找到足夠的借口拒絕他与自己合伙。
  “你是不愿意我做你的合伙人吧?”他可怜巴巴地說。
  “我正在考慮呢,戴克。給我一點儿時間好嗎?你這個主意太突然了,我腦子還沒有轉過來呢。”
  “我很抱歉。但是我們必須迅速采取行動。”
  “你究竟了解多少?”
  “足以使我自己信服。你別再多問了。”
  “等几個小時,我明天給你答复。”
  “這很公平。我們明天都要去法院,我們早一點儿,在特魯蒂飯店。我們可以在你辦公室里談。你今天晚上好好想想,明儿早上告訴我。”
  “成交啦。”
  “你手上有几樁案子的檔案?”
  我想了一下。有關布萊克案的一卷很厚的檔案;包娣小姐的一份比較薄;還有布魯索上周塞給我的一件工人們要求賠償的案子。“3宗。”
  “把它們統統從辦公室取出來,帶回家去。”
  “現在?”
  “現在。今天下午。想把什么東西拿出來,就赶快拿。但千万別讓人發現,懂嗎?”
  “是不是有人在監視我們?”
  他身体扭了一下,眼睛東張西望一番,接著微微地朝我點了點頭,眼珠在變了形的鏡片后面轉個不停。
  “誰?”
  “聯邦調查局特工,我想。事務所已經處于他們的監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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