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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開往喬治城的計程車里,兩個律師悄無聲息地坐在后座上。他們遲到了。他們睡過了頭,錯過了早餐。兩個人的感覺都不怎么舒服,埃弗里形容憔悴,面色蒼白,眼睛充血,連臉也沒刮一刮。
  司机在蒙特利爾皇家銀行前停下車子。空气里彌漫著悶人的暑熱和潮濕。
  銀行老板倫道夫·奧斯古德像老友似地歡迎埃弗里,還向米奇作了自我介紹。他們被領到了二樓那間可以眺望霍格斯蒂灣的寬大的辦公室。兩個職員等在那儿。
  “直說吧,埃弗里,你到底需要些什么?”奧斯古德瓮聲瓮气地問。
  “我們先喝點咖啡吧。我需要桑尼·卡普斯、多爾夫·赫姆巴和格林公司的所有賬目摘要。”
  “好的。要多長時間的?”
  “6個月以來,每一筆賬目。”
  奧斯古德朝一個職員打了個響指,她便去端來了咖啡和點心。另一個職員忙著做記錄。
  “當然,埃弗里,我們需要這些客戶的授權書和委任狀。”奧斯古德說。
  “它們都存在卷宗里。”埃弗里說著打開了手提箱。
  “不錯。不過都過期了。我們需要最新的,每一筆賬都要。”
  “好吧。”埃弗里抽出一疊文件從桌子上遞了過去。“全在里面,都是最新的。”他朝米奇擠擠眼。
  一名職員接過卷宗,把所有的文件全都攤在桌子上。兩個職員逐一核實了,末了奧斯古德又親自審查了一遍。律師們邊喝咖啡邊等著。
  奧斯古德笑笑說:“看來全都合乎要求。我們馬上就查賬目記錄。還需要什么嗎?”
  “我需要開辦三家公司,兩家是桑尼·卡普斯的,一家是格林集團的。我們照老規矩辦,銀行作注冊代理。”
  “我會准備好必需的文件的。”奧斯古德說,朝一個職員看了一眼。“還需要什么?”
  “目前就要這些。”
  “很好。所有這些我們將在30分鐘內准備好。和我們一起吃午飯吧?”
  “對不起,倫道夫,我和米奇事先跟別人約好了。明天再說吧。”
  米奇壓根儿不知道事先跟什么人約好了,至少他沒跟誰約過。
  “那就再說吧。”奧斯古德說著和職員們一同离去了。
  埃弗里關上門,脫去外套。他踱到窗前,呷了口咖啡。“噢,米奇,昨晚真對不起,非常抱歉。我喝醉了,頭腦不做主,不該硬把那女的推給你。”
  “我原諒你啦。下次可不能再有這樣的事了。”
  “不會的,我保證。”
  埃弗里咬了口點心。“你知道,我和妻子分居了,一兩年內也許能离婚。我很謹慎,因為离婚說不定就弄得不可收拾。公司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我們遠离孟菲斯做的事情應當遠离孟菲斯人的耳朵。明白嗎?”
  “得了,埃弗里,你知道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知道,我知道。”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米奇說。
  埃弗里點點頭,又吃起點心來。
  “几個月前,我應聘的時候,奧利弗·蘭伯特和麥克奈特一伙,反复對我強調,公司厭惡离婚、搞女人、酗酒、吸毒等等,唯獨不厭惡苦干和錢。于是,我便接受了這份差事。苦干和錢,我都見識過了,不過這會儿,我也開始見識到別的事情。你是一時鬼迷心竅呢,還是那幫老兄都這么干?”
  “我不喜歡你這個問題。”
  “知道你不喜歡,但我想要個答复。我應該得到答复。我感到被人引上邪路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因為我喝醉了,跟個婊子上了床就打算离開?”
  “我還沒想過要离開呢。”
  “很好。別那么做。”
  “可我應該得到一個答复。”
  “好的。夠公平。我是全公司最大的坏蛋,我一提离婚,他們就厲聲責罵。我時不時追逐女人,但誰也不知道。或者至少可以說他們沒逮著把柄。這种事,別的合伙人肯定也干過,只不過你逮不著他們罷了。不是都干,但總有几個人干過。他們大多婚姻牢固,對妻子一向忠貞不渝。我向來是個坏家伙,但他們容忍了我,因為我才气過人。他們知道我午餐時喝酒,有時還在辦公室喝點;他們也知道我違犯了好些神圣不可侵犯的規矩,但他們還是讓我當了合伙人,因為他們需要錢。既然我當上了合伙人,他們也不能拿我怎么樣。我還沒坏到那步田地,米奇。”
  “我又沒說你是那樣的人。”
  “我不是完人。他們有些人是的,真的。他們是机器,是机器人。他們活著全是為了本迪尼-蘭伯特暨洛克公司,為它而吃,為它而睡。我喜歡找點樂趣。”
  “那么你是例外——”
  “噢,我不守規矩,而且我很坦然,不想為此道歉。”
  “我可沒要你道歉,只是說明一下。”
  “這下你明白了?”
  “噢。我一向欽佩你的率直。”
  “我也欽佩你的嚴于律己。在昨晚那樣的誘惑下仍能對妻子保持忠誠的男人,是堅強的男人。我沒有那樣堅強,也不想那樣堅強。”
  昨夜的誘惑!他想到過午餐時去逛逛市中心的珠寶店。
  “听我說,埃弗里,我不是圣徒,對這些也不覺得吃惊。我不是個評判別人的人——我這輩子都由別人評斷。我不過是對公司的規矩有些糊涂罷了。”
  “規矩決不會變,它們鑄進了混凝土里,刻到了花崗岩上,鐫在了石頭上。如果過多違犯,你就得滾蛋。你也可以隨心所欲地違犯,只是別給逮著。”
  “夠公平的。”
  奧斯古德和一群職員拿著電腦打印的清單和若干疊文件走了進來。他們按字母順序把清單和文件一摞一摞地排放在桌子上,有條不紊。
  “這會叫你忙上一兩天的。”奧斯古德強作笑顏地說。他打了個響指,職員們便走開了。“如果需要什么的話,到辦公室找我。”
  “好的,謝謝。”埃弗里打量著第一排文件說。米奇脫掉上裝,松開領帶,問:“我們到底呆在這儿干什么呀?”
  “兩件事。頭一件,我們要复查每一筆賬的項目,主要查找贏利多少,利率多少,贏利額多少,等等。我們要對每一筆賬作個粗略的審查,确保贏利到了它該到的地方。比如說,多爾夫·恒巴把他的贏利分存到了巴哈馬的9家銀行。那很愚蠢,不過能讓他快樂。再說,除了我,任何人都沒法知道它的去向。他在這家銀行存了1200万,因此值得查核一下。這事他自己也能干,不過他覺得要是由我來做,他就更踏實些。一小時能賺250美元,干這點事我是不在乎的。我們要查核這家銀行對每一筆賬支付的利息。利息的高低取決于很多因素,銀行往往自行決定。因而,這也是讓他們保持誠實的一個好途徑。”
  “我想他們是誠實的。”
  “不錯。可是別忘啦,他們是銀行家。第二件事,我們得在開曼司法部門注冊三家公司。這是相當容易的法律活儿,在孟菲斯就可以辦成,但客戶們堅持要我們到這儿來辦。記著,我們可是在和投資數百万美元的人打交道。几千美元法律服務費,他們是不在話下的。”
  米奇翻閱著恒巴卷宗里的一份清單。“恒巴這人是誰?我不曾听說過嘛。”
  “我有好些客戶你還不曾听說過呢。恒巴是阿肯色的一個大農場主,該州最大的土地擁有人之一。”
  “1200万?”
  “那只是存到這家銀行的數目。”
  “那可得要多少棉花和大豆才能換來呀。”
  “他還經營別的。”
  “經營什么?”
  “我真的不能說。”
  “合法還是非法的?”
  “就說一點吧,他背著國內稅收局,偷偷把2000万美元外加利息存到了加勒比不同的銀行。”
  “我們是在幫他嗎?”
  埃弗里把文件攤在桌子的一端,開始檢核每一條款項。米奇看著,等著他回答。他只是沉默,顯然不會回答了。米奇本可以再問一句,不過這一天他問的問題夠多了。于是他挽起袖子干了起來。
  正午時分,米奇總算弄清了埃弗里的“事先有約”是怎么一回事,原來那女人正在公寓里等著和他幽會。他建議休息兩個鐘頭,提到了商業區一家咖啡館的名字,說米奇可以去嘗嘗該店的咖啡。
  米奇沒去咖啡館,倒是在离銀行四個街區遠的地方找到了喬治城圖書館。他走上二樓,進了期刊部,找到了滿滿一架過期的《開曼人日報》。他在前6個月的舊報堆里翻著,抽出6月27日那天的。他把報紙放到臨街窗邊的一張小桌上,憑窗俯視著大街。他定睛一看,見圖書館對面狹窄的汽車道上停著一輛陳舊的黃色謝維特車,駕駛室里坐著一個人。那人一眼看上去就是個外鄉佬,矮胖的身材,烏黑的頭發,穿著一件俗里俗气的黃綠相間的襯衫,還戴著一副游客愛戴的那种廉价墨鏡。几分鐘前,他在銀行附近的街上見過這人。
  方才,銀行附近的禮品店前停著的正是這輛謝維特,司机也正是他,可沒一會儿它又停到了四個街區外的這儿。一個騎自行車的當地人到他跟前停了下來,掏出一支煙。他坐在車里指了指圖書館。那當地人放好自行車,急匆匆走過街道。
  米奇疊起報紙,插進外套里。他走過一排排書架,找到一本《全國地理雜志》。他坐到一張桌前,一邊看雜志,一邊全神貫注地听著屋里的動靜。那人上了樓,瞅見了他,走到他身后時好像頓了一下,像是想看看他正在看什么似的,然后下樓不見了。米奇等了一會,又回到窗前。那人又拿著一支煙,對車里的人說著什么。然后,他點燃煙,騎車走了。
  米奇攤開報紙,瀏覽著頭版的標題新聞:兩名美國律師及其潛水指導員昨天在一場神秘事故中遇難身亡。他默默記下了要點,把報紙還回了原處。
  謝維特車仍在那儿停著,他從它的前面走到了對面的街區,往銀行的方向赶去。商業街擁塞在銀行大廈樓群与霍格斯蒂灣當中,狹窄的街道上擠滿了游人:步行的游人,騎輕便摩托的游人,開著出租小汽車的游人。他脫掉外套,一頭鑽進二樓一家附設小酒店的T恤衫店。他爬上樓,要了杯可樂,坐到了陽台上。
  不出几分鐘,騎自行車的當地人便坐到了酒店里,一邊喝著紅條啤酒,一邊用菜單遮著面孔,注視著米奇。
  米奇呷著可樂,俯視著下邊擁擠的街道。謝維特車不見了,但他知道它就在附近。他發現街上還有一個人在盯著他,但倏忽間就不見了。接著他又注意到了一個女人。莫非是他得了幻想症?不一會儿,謝維特車從兩個街區外的一個角落拐了出來,正朝他這邊緩緩開來。
  他下樓到T恤衫店買了副太陽鏡,走了一個街區后,轉身鑽進了一條巷子。他跑過黑森森的巷道,來到另一條街上,旋即進了一家禮品店,從店的后門出去,又進了一條巷子。他看到了一家大型旅游服裝店,便從邊門走了進去。他盯著大街看了一會,沒發現任何可疑跡象。衣架上挂滿了各种顏色的短褲和襯衫,盡是當地人不買但美國人喜愛的玩意儿。他還是改不了正統,挑了條白色短褲和一件針織套頭紅背心,還找了雙能勉強配他喜歡的那頂帽子的草鞋。店員格格地笑著,領他進了試衣室。他再次看了看街上,沒發現什么可疑之處。衣服正合身,他問店員能不能把他的西服和鞋子在店里存放几個小時。“沒問題,先生。”她說。他付了現鈔,又抽給她一張10元的票子,請她叫輛出租車。她說他真帥。
  他神情緊張地望著大街,直到出租車來了。他急忙穿過人行道,進了后座。“阿邦克斯潛水旅店。”他說。
  “那可不近啊,先生。”
  米奇從座位上扔過去一張20美元的現鈔。“開車吧。看好反光鏡。要是有人跟上來,立即告訴我。”
  司机抓起錢。“好的,先生。”
  報紙上說,潛水指導員是店主巴里·阿邦克斯的儿子菲利普·阿邦克斯。他遇難時年僅19歲。他們三人是船被炸沉后淹死的。那是個神秘的爆炸。尸体是在80英尺深的水下找到的,水肺當時還在全速工作著。關于這場爆炸,沒有任何人證物證;至于此事為何發生在离岸邊兩英里的一個人所共知的不宜潛水的水域,對此沒人作出任何解釋。文中提到還有許多問題有待解釋。
  車子開了20分鐘后到了博登鎮。那是一個小村落,阿邦克斯潛水旅店就坐落在鎮南面一塊伸進海里的孤灘上。
  “有沒有人跟蹤?”米奇問。
  司机搖搖頭。
  “干得不錯,再給你40元。”米奇看了看表。“快一點了。你能在2點30分准時來這儿?”
  “沒問題,先生。”
  路消失在海灘邊上,盡頭是一個白岩石地的停車場。旅店的正樓,人們都管它叫大房子,是一幢帶錫皮頂儿的兩層樓房,室外樓梯通到二樓的中央。整座樓房掩蔽在楊梅藤和野百合織成的綠色蔓网下面,淺藍色的樓身,屋檐儿漆得洁白,与粉紅色手工浮雕相映成趣。樓的右側,稀稀落落長著些棕櫚樹,一條狹小的車道繞過大房子通向一大塊白岩石空地,周圍有十几棵大椰樹,這正是停車場。它的兩邊各有一群十來間供潛水者居住的茅草頂客房。木板人行道迷宮似的從每間草房伸到旅店的正中央,露天酒吧就在水邊。
  米奇走進酒吧。几分鐘后,招待亨利遞給米奇一杯紅條啤酒。
  “巴里·阿邦克斯在哪儿?”米奇問。
  亨利朝大海點點頭。半英里之外,一只船正緩緩劈開平靜的海水,向旅店駛來。
  那船停泊在酒吧和一間窗戶頂上用手寫著“潛水商店”的稍大些的茅屋之間的碼頭上。一個瘦削、結實的矮個儿男人站在船邊,大聲吆喝著水手們收拾潛水器具。他戴著一頂白色棒球帽,身上沒穿什么,除了一條游泳褲。從他那身棕褐色油亮的皮膚可以看出,過去50多年里,他都是這么光著身子過來的。他在商店前停了一下,朝潛水教練和水手們嚷了一陣,便徑直到了酒吧。他旁若無人地走到冰箱跟前,拿出一瓶“海內肯”,扳掉瓶蓋,一口气喝了個瓶底儿朝天。
  酒吧招待對阿邦克斯說了點什么,又朝米奇這邊指了指。他又拿出一瓶“海內肯”,走到米奇身邊。
  他板著臉。“你找我?”他几乎是冷笑著問道。
  “你是阿邦克斯先生嗎?”
  “是我。你想干什么?”
  “我想和你聊聊。”
  他吞下一口酒,凝視著大海。“我太忙,沒空儿,40分鐘后潛水船就要開了。”
  “我是米奇·麥克迪爾,孟菲斯來的律師。”
  阿邦克斯眯縫著褐色小眼睛盯著他。“哦?”米奇引起了他的興趣。
  “嗯,和你儿子死在一起的那兩個人是我的朋友。我想和你談談,要不了多久,談几分鐘就行。”
  阿邦克斯在一只圓凳上坐下,兩手支著頭。“那可不是我愛談的事儿。”
  “我知道。對不起。”
  “警察讓我不要和任何人談這事。”
  “我發誓絕對保密。”
  阿邦克斯眯起眼睛,望著波光閃爍的藍色海水。“你想了解什么呢?”他輕聲問道。
  “能另找個地方談嗎?”
  “當然。到外面走走去。”他喊來亨利,又對一桌的潛水者們交待了几句,這才出了酒吧。他們在海灘上慢慢走著。
  “我想談談事故的情況。”米奇說。
  “你盡可以提問,我可以不回答。”
  “是什么引起爆炸的?”
  “不清楚。也許是壓縮器,也許是汽油,我們也說不准。船只損傷得很厲害,關鍵的部位差不多都起火了。”
  “船是你的嗎?”
  “是的。是一只小型船,30英尺長。你的朋友們租了去,在那天上午用的。”
  “尸体是在哪儿找到的?”
  “在80英尺深的水下。尸体其他倒沒什么可疑的,只是上面既沒燒傷,也沒其他能證明他們在爆炸現場的傷痕。我想這點很叫人怀疑。”
  “尸体解剖的結論是淹死。”
  “是的,是淹死。可是你朋友們的水肺都還在高速工作著。后來,經我的一個潛水教練檢測,水肺工作完全正常。你朋友們的潛水技術都是不錯的。”
  “你儿子的情況呢?”
  “他的水肺沒開到最高速,不過他水性好,像條魚似的。”
  “船在什么地方爆炸的?”
  “他們原本打算到羅杰遇難角,沿著一個暗礁群潛水。你熟悉那個島嗎?”
  “不。”
  “它在東北角的東灣一帶。你的朋友們從沒到那儿潛過水,是我儿子提議去的。我們不清楚他們是不是在那里潛過水,船是在遠离潛水基地兩英里外的海上失火的。”
  “會不會是漂到那里的?”
  “不可能。要是發動机出了毛病,菲利普會用無線電呼叫的。我們有現代化的設備,根本不可能發生爆炸這樣的事。沒人听到聲音,也沒人看見爆炸,而那一帶總是有人的。再說,在那一帶水域,一只出了毛病的船是漂不了兩英里的。最關鍵的一點,可別忘了,他們的尸体不在船上。就算船漂了那么遠,你又怎么解釋80英尺深的水下的尸体呢?也是漂過去的?尸体是在离船不到20米的地方找到的。”
  “誰找到的?”
  “我們的人。從收音机上听到了事故通報,我就派了一幫人去。我知道那是我們的船。我們的人潛到水里,几分鐘就找到了尸体。”
  “要你談這种事,真是太難為你了。”
  阿邦克斯喝完酒,把空瓶扔進木頭垃圾箱里。“可不,不過時間能帶走哀痛。你對這件事怎么這么感興趣?”
  “他們家屬問了我們好多問題。”
  “我真替她們難過。去年我見過她們,她們在這儿度過了一星期,真是好人哪。”
  “有沒有這种可能,他們正在探索新的水域,突然出事了?”
  “可能性是有的,但很小。我們的船只從一個基地開到另一個基地時,都要報告它們的活動情況。這是慣例,無一例外。我儿子是島上最出色的潛水船長,他就在這一帶海水里長大,他是決不會忘記報告他在海上的活動情況的。但事情看上去就這么簡單。警方認為正是發生了這种事,當然他們總得說出點看法嘛。那就是他們唯一能作出的解釋。”
  “那么,他們又是如何解釋尸体情況的呢?”
  “他們沒法解釋。對他們來說,那不過是又一起潛水事故。”
  “是不是事故呢?”
  “我看不是。”
  米奇的腳被鞋磨出了水泡,他干脆把鞋脫了。他們轉身往回走。
  “如果不是事故,那又是什么呢?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
  阿邦克斯邊走邊看著海水爬上海灘,他第一次笑了。“其他的可能性怎么講?”
  “孟菲斯有傳聞,說是他卷進了毒品走私。”
  “講給我听听。”
  “听說你儿子是一個販毒團伙的活躍分子,也許他那天正開著船到海上去接貨,雙方發生了爭執,我們的朋友們干預不成,反而一起送了命。”
  阿邦克斯笑著搖搖頭。“菲利普不是那號人。就我所知,他從不吸毒,也不做那种買賣。他對錢沒有興趣,唯獨喜歡女人和潛水。”
  “偶爾為之也沒有可能?”
  “沒有,絕對沒有。這個傳聞,我從沒听說過。我想孟菲斯那幫人真是再沒有別的好說的了。島上這么小,有這回事早就該傳到我耳朵里了。這真是彌天大謊。”
  談話結束了,他們在酒吧附近停了下來。“我想請你幫幫忙,”阿邦克斯說,“這事,在他們的家屬面前只字不能提。我無法證明我所說的是真的,因此最好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他們的家屬。”
  “我對誰都不說。我也想請你別提我們談話的內容。什么人沒准會跟到這儿來,問我來訪的情況,你就說我們是談潛水的事。”
  “悉听尊便。”
  “我和我妻子明年春天要來這儿度假,肯定會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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