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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當喬治滿六歲時,他必須開始下田工作。瑪莉茜小姐悲傷她將要失去廚房里的一個伴,但濟茜和莎拉大姐反倒高興終于又把他要回來了。從喬治第一天在田里工作開始,他似乎就很感興趣地把此當作是個新的冒險領域,而大家寵愛的眼光都緊隨著他四處亂跑,四處撿起有可能破坏龐必叔叔犁田時所碰到的石頭障礙。他連走帶跑地到田邊泉水旁去,蹣跚地給每人提回一桶清涼的飲水。他甚至也“幫助”他們栽种玉米和棉花,把一些种子酒在隆起的土墩上。當三個大人笑他笨手笨腳揮動手柄比他身高都長的鋤頭時,喬治的開怀大笑顯示他獨特的好性情。當喬治堅持要龐必叔叔讓他犁田,可是卻發現自己根本夠不著犁把時,更是引起大家大笑不已。但他卻雙手叉腰地對驢子大叫:“起來!”
  傍晚當他們終于回到屋內時,濟茜立刻煮兩人的晚餐,因為她知道喬治一定和她一樣饑餓。但有天晚上,他建議這樣的例行公事必須要改變。“媽咪,你每天工作已相當辛苦了,你為何不躺下來休息一下再煮飯呢?”假如濟茜讓喬治得逞,他甚至會用命令的口吻對濟茜說話。有時候濟茜似乎覺得喬治想填補取代他意識出他倆都缺少的家中男人的地位。以一個小男孩而言,喬治是如此的獨立而且早熟。因此有時候當他染上小感冒或受點小傷時,莎拉大姐只會堅持替他敷上她的草藥膏,而濟茜會繼續工作以遮掩她的心疼之情。有時候,當他們兩人睡前躺在一起時,他會用在黑暗里的幻想逗得濟茜不住地笑。“我順著這條大路走,”有天晚上他低聲地說,“當我抬頭時,我看到這只大熊在跑……他看來似乎比一匹馬還高……于是我對他大吼,‘熊先生!你要隨時當心我會把你宰了,那樣你就不再欺負我媽咪了!’”有時候他會一再要求直至說服他那疲憊的母親和他一起唱几首他在大房子廚房時听到瑪莉茜小姐所唱的歌。頓時,這間小木屋會充滿母子兩人柔和的二重唱:“哦,瑪麗,不要哭泣,不要悲慟!哦,瑪麗,不要哭泣,不要悲慟!因為法老王的軍隊就要來了!哦,瑪麗,不要哭泣!”
  有時候當屋內沒有任何東西可吸引喬治時,這個永遠閒不下來的六歲大小孩會把注意力擴展到壁爐前。他會把一根如手指般大的細棍削尖,然后放在爐架上燒黑制成筆,再在一塊松木板上畫出簡單的人形或動物。每次他一如此做,濟茜總會屏息,深怕他下一步會要求學寫字或讀書。但很明顯,這個念頭從沒在他腦海里浮現過,而且濟茜也极其小心地從沒提及寫字或讀書這樁令她永遠忘不了的痛苦經驗。事實上,在濟茜待在李主人農庄的這些年來,她從沒握過任何筆、看任何書籍或報紙,而且她也沒向任何人提及她以前曾經會讀會寫。每當她想及此事,就很怀疑自己是否仍有那份能力,然后她會拼出几個她覺得仍記憶猶新的字,再聚精會神地用心描繪那些字的形狀——但不敢确定自己的筆跡寫下來會成什么樣子。有時雖然她會受誘惑——但仍發誓她這輩子再也不寫字了。
  可是比怀念讀書和寫字還令她關心的是:她覺得缺乏農場外世界的新聞來源。她憶起每當父親和華勒主人遠行回來就會告訴她他的所見所聞,但在這遠离塵囂而且主人親自騎馬、駕馬車的簡陋農場上,任何外來的新聞簡直是稀世珍寶。只有當李主人和李夫人邀請客人前來晚餐時——有時間隔好几個月,奴隸排房的人才能得到外面點滴的消息。一八一二年某個星期天下午的一次宴客時,瑪莉茜小姐匆忙地從大房子沖來告訴他們:“他們現在已在吃飯,所以我必須赶緊回去,但他們正在談論我們已和英國打一場新的戰爭了!看來英國正派遣大批的軍隊和士兵前來對抗我們!”
  “反正他們不是過來打我的!”莎拉大姐說,“那是他們白人和白人之間的打斗!”
  “他們在哪里打這場仗?”龐必叔叔問,而瑪莉茜說她沒听到。
  “嗯,”他回答道,“只要是在北方,而不是在這里,對我而言就沒有什么差別了。”
  當晚在屋里,眼尖耳銳的喬治就問濟茜:“媽咪,什么是打仗?”
  她想了一下才回答:“嗯,我想那是許多白人彼此在打架。”
  “打什么架呢?”
  “打他們打的架。”
  “嗯,那白人和那個英國彼此打什么呢?”
  “孩子,你永遠有解釋不完的問題。”
  半小時后,當喬治開始用几乎听不到的聲音唱著瑪莉茜小姐的一首歌時,在漆黑中的濟茜不由得開始對自己笑。他唱著:“穿上我白長袍!走到河邊去,走到河邊去!世界不會有戰爭!”
  在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更進一步的消息后,在另一次大房子的賓客中,瑪莉茜小姐向他們報告“他們說英軍已攻下北方有個叫‘底特律’的城市”。然后,几個月后,她又再說主人、夫人和客人正興高采烈地討論“某艘叫做‘老鐵騎兵團’的美國軍艦,他們說此船用船上的四十四門大炮擊沉許多英軍艦艇!”
  “呀!”龐必叔叔大叫道,“那是夠打沉所有的船艦了!”
  然后就在一八一四年的某個星期天,瑪莉茜小姐要喬治在廚房里“幫忙”之際,喬治飛快地沖到奴隸排房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帶來訊息說:“瑪莉茜小姐說要告訴你們,英軍已經打垮了五千名美國士兵,而且還燒毀了國會議廳和白宮。”
  “天啊,那是哪里?”濟茜說道。
  “是在華盛頓特區,”龐必叔叔說,“那儿离這里相當遠。”
  “讓他們白人繼續盡情地彼此燒殺吧!只要不是殺我們就好!”莎拉大姐大叫道。就在當年底的某天晚餐時,瑪莉茜小姐匆忙地跑來告訴他們:“他們在唱一些歌曲說英艦正在炮轟巴爾的摩附近的一個大堡壘。”瑪莉茜小姐連說帶唱地道出她所听到的一切。當天下午,外邊傳來一聲奇怪的聲響。于是大人們急忙地打開屋門,結果全震惊得一動也不能動。喬治在頭發上插著一根長火雞毛,而且邊踢正步邊用枯樹枝敲著干葫蘆瓢邊以自己的調子大聲地唱著從瑪莉茜小姐那儿听來的歌:“哦,嗨,你可以看到黎明的曙光嗎……煙火般的紅焰……哦,那星條的國旗在飄揚……哦,自由的土地,勇敢的家園——”
  還未過滿另一年,喬治這男孩的模仿天份已成了奴隸排房內茶余飯后最受大家喜愛的余興節目,而他最常被大家要求的是模仿李主人的表情。他首先會先确定主人不在附近,然后眯起眼睛,做出一副扭曲的苦相,再以懶洋洋的口吻憤怒地說:“你們這些黑鬼,在太陽下山之前至少要把這片棉田采完,否則就沒有配量可吃!”這些全笑成一團的大人們彼此大叫著。“你們曾見過像他這樣鬼靈精的嗎?”……“從來沒見過!”……“他是個表演怪才!”喬治只需稍微一觀察就可以用极滑稽的動作模仿出來——包括一個大房子里的客人,和一個主人請到栗樹旁為黑奴做簡短講道的白人牧師。而當喬治第一眼瞥見訓練斗雞的老明珂時,他很快地就把這個老人獨特的□行步態學得惟妙惟肖。他從谷倉抓來兩只呶叫不休的雞,然后緊緊地握住雞腳,快速地前后戳刺,好像兩只雞在彼此威脅打斗的樣子,再在一旁附加台詞:“你這只又鬼又老,長相像禿鷹的惡棍,我今天要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然后再套上第二只雞不屑且輕蔑的回答:“你只不過是一嘴的羽毛而已!”
  接下來的那個星期六早晨,當李主人慣例地發放奴隸排房每星期的配量時,濟茜莎拉大姐、瑪莉茜小姐和龐必叔叔都很恭敬順從地站在屋門口等著接受配給糧食,而喬治卻在角落附近狂奔追逐一只大老鼠,然后突然尖叫地煞住,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差點撞上主人。李主人,一半也是出自于好玩,就裝出很粗暴的口气:“男孩,你在這里做什么才能賺得你的配量呢?”四個大人嚇得几乎快崩潰,而九歲大的喬治卻很有自信地挺正肩膀,正眼看著主人說:“主人,我在你的田上工作而且我也講道!”為此話所震惊的主人說:“嘿,那么讓我們听听你講道吧!”此時,五雙眼睛齊聚在喬治身上,喬治向后退了一步宣布說:“主人,這是你請來這里布道的那個白人牧師——”然后,他突然連拍手臂,開始叫嚷般地大聲講道:“假如你認為龐必叔叔偷了夫人的豬,就要告訴主人!假如你看到瑪莉茜小姐拿了主人的面粉,就要告訴夫人!因為假如你是個這樣好的黑奴,而且肯為你慈善的主人和夫人效忠,那么將來死后,你們都可進入天國!”
  甚至在喬治尚未結束之前,李主人就已笑得挺不起腰來。于是,在露出滿口健康的白牙齒后,這男孩立刻又唱一首瑪莉茜小姐最喜歡的歌曲:“那就是我,就是我,就是我!哦,主啊!我虔誠地向你祈求!不是媽咪,不是爹地,那是我,是我在虔誠地向你祈求!不是牧師,不是執事,那是我!哦,主啊!是我在虔誠地向你祈求!”
  四個大人中從沒有一個看過李主人笑得如此開心。很明顯,他已深深地被這孩子迷住,于是他拍拍喬治的肩膀:“男孩,只要你高興,隨時都可在這里布道!”主人留下所有的配糧讓他們去平分后,就搖肩擺臂地走回大房子,還不時回頭望著站在原地露齒而笑的喬治。
  几個星期后的那年夏天,主人在一趟旅行后帶回兩根大孔雀羽毛。他派瑪莉茜小姐到田里把喬治找來后,便仔細地教導他下星期天下午如何在他所邀請來晚餐的客人身后來回溫順地扇著這兩根大羽毛。
  “他們就是喜歡擺架子、充場面,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有錢的白人!”在瑪莉茜小姐告訴濟茜說李夫人指示喬治到大房子來之前全身要擦洗干淨,而且衣服也要洗滌、上漿和熨燙過此事之后,她嘲笑地說。喬治對此新差事新角色相當興奮,大家——甚至主人和夫人——對他付出的注意力,使他快活得不能自持。
  當客人仍在大房子里時,瑪莉茜小姐從廚房溜出來,跑到奴隸排房去,再也忍不住地向那些等著她的听眾報告消息:“告訴你們,那孩子好威風!”然后她就描述喬治扇孔雀羽毛的情形,“他稍微一轉腕,身体前后地擺動,就替主人和夫人扇出更大的場面和架勢來!而吃完甜點后,當主人正在斟酒時,他似乎突然想起一個主意,于是就說:‘喂,男孩,讓我們听你講道吧!’而我敢說那小孩像是不斷練習過!因他立刻向主人要一本書充當圣經,而主人真的給了他一本。天啊,那小鬼一腳就跳到夫人那張最漂亮的繡椅上開始講道!講完后并沒有人要求他,他又開始搖頭晃腦地唱起歌來。當時我就跑出來!”她立刻又沖回大房子,留下濟茜、莎拉大姐和龐必叔叔面面相覷,臉上露出不可言諭的驕傲。
  喬治的表現是如此的成功,以至于,李夫人和主人往后星期天下午乘馬車兜風回來都會告訴瑪莉茜小姐,他們在路上遇到上次來晚餐的賓客總是會詢問有關喬治的事。過了一陣子后,一向畏縮的李夫人甚至也開始顯露出對喬治的喜愛。“天曉得,她是最討厭黑人的了!”瑪莉茜小姐大叫道。漸漸地,李夫人開始在大房子內或四周找些雜事給喬治做,直至他滿十一歲前,濟茜似乎覺得喬治在田里与他們相處的時間几乎不到一半。
  因為每頓晚餐揮羽毛扇的工作使得喬治能在飯廳里听到白人們的對話。他現在得到的消息漸漸地比必須要不斷地穿梭于飯廳与廚房的瑪莉茜小姐來得多。當賓客一离開,喬治就會立刻把自己當晚的听聞驕傲地向奴隸排房等著要听的大人們報告。他們很詫异地听到一個客人說“大約有三千名來自不同地區的自由黑人在費城集會,他們上書給麥迪遜總統說黑奴和自由黑人已協助建立了此國家,而且也在大大小小的戰役中賣了力,因此美國應該讓黑奴分享他們應得的利益”。喬治又增加:“主人說笨蛋都看得出自由黑人應該統統滾出這個國家!”
  在過后又有一頓晚餐中,喬治向他們報告“那些白人都气得漲紅了臉”地討論最近在西印度群島所發生的重大暴動新聞。“天啊,你們應該去听听他們說:航行到那里的水手說西印度群島的黑奴到處放火燒農作物、摧毀建筑物、甚至毆打、剁碎和吊死他們的主人。”在往后一連串的晚宴里,喬治向他們報告說:“一种每小時十里速度的記錄已由波士頓和紐約之間六匹馬組成的‘協和車’創造了;還有‘一個名叫羅伯·富爾頓主人的新腳踏式蒸汽船已在十二天內走完某段大西洋’!然后,一個賓客描述某种叫做演戲船的新玩意。我最好也能親自去体驗一下,他們把那叫做‘巡回劇團’——我听說好像是說白人用燒過的焦碳把自己的臉徐黑,然后像黑人一樣唱歌和跳舞。”另外一個星期天的晚宴話題是關于印第安人,喬治說:“其中有個人說查拉几族人占領了白人大約八千万英畝的領地。他說要不是有些白人出來干涉,特別是大衛·克羅克特和丹尼爾·韋伯斯特兩名主人,政府早就采取行動了!”
  一八一八年的某個星期天,喬治向他們報告說:“某個客人們稱做‘美國殖民地協會’的團体正試著用船遣送自由黑人到非洲一個叫做‘利比里亞’的國家。這些白人大笑說那些自由黑人听說利比里亞有片片腊肉像樹葉一樣懸挂在樹上的腊肉樹,還有一划便會流出飲料的樹。主人發誓說:就他所知,他們不會如此快就把自由黑人送上船!”
  “哼!”莎拉大姐不屑地說,“我才不去那個非洲像那些黑人和猴子一樣在樹上爬。”
  “你從哪里听來的?”濟茜厲聲地問道,“我爸爸是從非洲來的,他從沒在樹上住過!”
  莎拉大姐憤怒地唾沫飛濺:“每個人一打從娘胎出來就知道了!”
  “別再說了,”龐必叔叔邊說邊用眼角向她使個眼色,“現在沒有船可運你走,而且你也不是自由黑人。”
  “即使我是,我也不會去廣莎拉大姐大聲吼叫道,此外,她惱怒得結束后沒向龐必叔叔和濟茜道再見,掉頭就走。而濟茜反過來也相當激怒她如此說話侮辱他那有智慧又重尊嚴的父親,以及他所敬愛的非洲家園。
  她很訝异也很欣慰地發現:甚至喬治也相當憤怒他的非洲爺爺受到如此的嘲弄。雖然他似乎很勉強想擠出一些話,但他的內心還是無法自已。可是當他終于說出“媽咪,莎拉大姐所說的話不是真的,是嗎?”時,濟茜看得出他相當關心這件冒犯失禮的事。
  “當然。”濟茜斬釘截鐵地說。
  喬治靜默地坐了一會儿后又開口說話。“媽咪,”他很猶豫地說,“你可以再多講些有關爺爺的事嗎?”
  濟茜內心立刻泛起一股深深的自責,自責去年冬天某晚她因被喬治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問題激怒而嚴禁他再問及有關他爺爺的事。她現在很柔和地說:“有好几次我內心一直掙扎地想告訴你一些以前我沒提及過有關你爺爺的事,而且似乎也沒机會——”她停了一下,“我知道你從不會忘記任何事——既然你問了,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喬治沉寂了一會儿。“媽咪,”他說,“有一次你告訴我說爺爺給你一种感覺是他時時惦記著要告訴你有關非洲的事——”
  “是,看來像是,而且有好多次。”濟茜說。
  又經過了另一次沉默后,喬治說:“媽咪,我一直在想,我將來也要像你對我一樣,告訴我的孩子有關爺爺的事。”濟茜笑了,這是她的儿子,他才十二歲就已談到他將來的孩子。
  當喬治逐漸受主人和夫人的寵愛時,他甚至不用征求他們的同意就有更多的自由。偶爾,特別當星期天下午主人和夫人駕車出外兜風時,他就會獨自閒逛,有時一連好几個小時。讓奴隸排房內的大人自己去聊天,然后自己很好奇地到農場內的每個角落去探險。有個像這樣的星期天,几乎接近黃昏時,他回家來告訴濟茜他整個下午都和那個照顧主人斗雞的老人待在一起。
  “我幫他提回一只走散的公雞,在那之后,我和他就開始聊天。在我看來,他不像你們所說的那樣古怪!他說那些甚至還沒長大的公雞成天就只知在雞欄內又咯叫又亂跳,試著彼此打斗!那個老伯伯讓我拿草去喂它們,而我照做了。他告訴我他喂養那些雞所費的精神和体力比媽媽帶小孩還多!”濟茜心中燃起一股小怒火,可是她沒答腔,但她也為自己的儿子看到一些雞竟就如此地興奮感到好笑。“他教我如何按摩它們的背部、頸部和腳部,以幫助它們打斗時發揮到极點。”
  “孩子!你最好別再去那里!”她繼續說,“你知道主人除了他以外是不許任何人前去碰他的那些雞!”
  “明珂伯伯說他要問主人是否可以讓我去那里幫他喂雞!”
  翌日清晨,當在到田里的路上時,濟茜告訴莎拉大姐喬治最新的探險。莎拉陷入沉思地走著,然后她開口說話:“我知道你几乎不愿我再告訴你有關你的命運,但無論如何,我想告訴你一點有關喬治的事。”她停了一下又說,“他將來不會只是個人們所說的凡夫俗子!他總是會不斷地碰到新鮮特殊的事情——只要他還有一口气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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