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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哈勒爾自傳(3)


  她低頭看著地板沉思起來。
  “赫爾米娜,”我聲音溫柔地喊道,“我的妹妹,你真能洞察一切!然而你卻教我跳狐步舞!不過,你說我們這种与眾不同的人在這里無法生活,這話是什么意思?這是什么緣故?只是在我們這個時代這樣還是向來如此?”
  “這我不知道。為這個世界的榮譽考慮,我宁愿設想,只是我們這個時代如此,這只是一种病,一時的不幸。元首們正在緊張而卓有成效地准備下一次戰爭,我們其他人則在跳狐步舞,我們做事掙錢,吃夾心巧克力,在這樣一個時代,世界的樣子肯定可怜得很,簡單得很。但愿以往的時代和今后的時代比現在好得多,比我們的時代更丰富、更寬闊、更深刻。不過,這對我們毫無幫助。也許向來如此……”
  “向來都是今天這個樣子?自古以來都是政治家、奸商、堂館和花花公子的世界,而好人卻沒有一點點生活的余地廣
  “這我不知道, 誰也不知道。況B-,這也無關緊要,都一樣。不過,我現在想起你的寵儿,我的朋友,你有几次跟我談起過他,朗讀過他的信,他就是莫扎特。他的情況如何?他那個時代誰統洽世界,誰獲益最大,誰定調子,誰對這個世界注重?是莫扎特還是商人,是莫扎特還是那些庸碌之輩?他又是怎樣去世、怎樣埋葬的?我認為,也許自古以來都是這樣,以后也將永遠如此,他們在學校里稱作‘世界史’的東西,學生為了受教育不得不背的東西,所有那些英雄、天才、偉大的業績和感情,這都只是騙人的東西,都是學校教員為教育的目的虛构出來的,好讓孩子在規定的几年時間里有點事做。時間和世界、金錢和權力屬于小人唐人,而其他人,其他真正的人則一無所有,屬于他們的只有死亡。古往今來都是這樣。”
  “他們除了死亡一無所有?”
  不,也有的,那就是永恒。”
  “你指的是他們能流芳百世?”
  “不,親愛的荒原狼,我說的不是榮譽,難道榮譽還有什么价值?難道你以為,所有真正的完人都名揚四海,流芳百世?”
  “不,當然不這樣看。”
  “所以,我說的不是榮譽。榮譽只是為了教育而存在,是學校教員的事。噢,我說的不是榮譽。那么什么是我說的永恒呢?虔誠的人把它叫做上帝的天國。我這樣想:如果除了這個世界的空气再也沒有別的空气可以呼吸,除了時間不存在永恒,那么我們這些人,我們這些有更高要求的人,我們這些有渴望的人,我們這些与眾不同的人就根本活不下去,而這永恒就是真之國。屬于這個國度的是莫扎特的音樂,你那些大詩人的詩,那些創造了奇跡、壯烈犧牲、給人類提供了偉大榜樣的圣人。但是,每一幅真正的行為的圖畫,每一种真正的感情的力量也都屬于永恒,即使沒有人知道它、看見它、寫下它、為后世保存下來。在永恒中沒有后世,只有今世。”
  “你的話不錯,”我說。
  她沉思地繼續說道:“虔誠的人對此知道得最多。因此他們樹起了圣徒,創立了他們稱之為圣徒會的組織。這些圣徒是真正的人,是耶穌的弟子。我們一輩子都在朝著他們前進,我們每做一件好事,每想出一個勇敢的想法,每產生一次愛情,我們就离他們近一步。早光,圣徒會被畫家們描繪在金色的天空,光芒四射,非常美麗,非常宁靜。我先前稱為‘永恒’的東西就是這個圣徒會。這是時間与表象彼岸的國度。我們是屬于那里的,那是我們的家鄉,我們的心向往那里,荒原狼,因此我們渴望死亡。在那里,你又會找到你的歌德,找到你的諾瓦利斯和莫扎特、我又會找到我的圣火,投到克里斯托弗·菲利普·封·奈利,找到所有圣人。有許多圣人原先是犯有罪過的坏人,罪過、罪孽和惡習也可能是通向圣人的道路。你也許會笑,但是我常想,我的朋友帕勃羅也可能是個隱蔽的圣者。啊,哈里,我們不得不越過這么多的污泥濁水,經歷這么多的荒唐蠢事才能回到家里!而且沒有人指引我們,我們唯一的向導是鄉愁。”
  最后几句話她又說得很輕,現在房間里非常平和安靜,夕陽西沉,我的藏書中許多書脊上的金字在夕照下閃亮。我雙手捧起赫爾米娜的頭,吻她的前額,把她的臉頰貼在我的臉頰上,我們就這樣像兄妹一樣靠了一會儿。我多么愿意這么呆著,今晚不再外出啊!可是,這大舞會前的最后一個夜晚,瑪麗亞答應和我在一起。
  然而,我到瑪麗亞那里去的路,沒有想馬麗亞,而一直在想赫爾米娜講的話。我仿佛覺得,這一切也許不是她自己的思想,而是我的。目光敏銳的赫爾米娜學過并吸收了這些思想,現在再把它們講給我听,于是這些思想有了語言外殼,重又出現在我的眼前。在那個鐘頭我特別感激她的是她說出了永恒這個思想。我正需要這個思想,沒有它,我既不能生也不能死。今天,我的朋友和舞蹈教員又把那神圣的彼岸、永恒、永恒价值的世界、神圣的本体的世界送給了我。我不禁想起我的歌德夢,想起這位年高德助的智者的像,他曾那樣不像人似地大笑,裝出一到神圣不朽的模樣,跟我開玩笑。現在我明白了歌德的笑,這是不朽者的笑。這种笑沒有對象,它只是光,只是明亮,那是一個真正的人經歷了人類的苦難、罪孽、差錯、熱情和誤解,進入永恒、進入宇宙后留下的東西。而“永恒”不是別的,
  正是對時間的超脫,在某种意義上是回到無辜中去,重又轉變為空間。
  我到我們常去吃晚飯的地方尋找瑪麗亞,但她還沒有來。這家郊區小餐館很安靜,我坐在擺好餐具的桌旁等她,我的思想卻還停留在那次談話上。赫爾米娜和我之間交流的這些思想,我覺得如此熟悉,如此親切,是從我自己的神話和圖畫世界中汲取出來的。這些不朽者失神地生活在沒有時間的空間中,變成了畫像,周圍澆鑄了水晶似透明的、像以太那樣的永恒,這些不朽者和這個超凡世界的涼爽的、像星星那樣閃亮的明朗, 為什么我覺得如此熟悉親切? 我思考著,忽然想起莫扎特《暢游曲》和巴赫的《平均津鋼琴曲》中的段落,在這音樂中,我覺得到處都有這种涼爽的、星光似的光亮在閃爍,以太似的清澈在振蕩。是的,這就是我向往的,這种音樂是某种凝固成空間的時間似的東西,在它上空無邊無際地籠罩著超人的明朗,飄蕩著永恒的、神圣的歡笑。噢,我夢中的老歌德与此多么協調啊!突然,我听見我四周響起這种深不可測的笑聲,听見不朽者朗朗的笑聲。我入迷似地坐在那里,著迷似地從背心口袋里找出我的鉛筆,尋找紙張,發現面前放著一張酒單,我把酒單翻過來,在背面寫下一首詩,第二天我才在口袋里找到這首詩。詩曰:
  不朽者
  從地球的深山峽谷
  向我涌來生活的渴望,
  強烈的痛苦、縱情的陶醉,千百個絞刑架上血腥的煙味,歡樂的痙攣、無止境的貪欲,殺人犯的手、高利貸者的手、祈禱者的手,被恐懼和歡樂鞭撻的人群散發出溫熱腐朽的臭气,吸進幸福和狂喜,吞噬自己又從嘴中吐出,策划戰爭,培育可愛的藝術,狂熱地裝飾燈火輝煌的坡院,他們尋花問柳,縱情歡樂,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他們從沙浪中重新升起,又再次沉淪為行尸走肉。晶瑩透亮的上蒼之冰,是我們居住的地方,我們不懂有日夜時光,我們沒有性別,沒有長幼。你們的罪孽,你們的歡樂,你們的謀殺,你們的建樂,我們看來只是一場戲劇,像旋轉的太陽,每一天都是我們最長的一天。對你們的放縱生活我們安詳地點頭,我們靜靜地凝視旋轉的星星,呼吸宇宙之冬的清涼空气,
  天之驕龍是我們的朋友。
  涼涼的;永不變化
  我們永恒的存在,
  涼涼的,像星星那樣明亮
  我們永恒的歡笑。
  我寫完詩,瑪麗亞來了。我們愉快地吃了飯,然后走進我們的小房間。今天,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漂亮、熱乎、親切,她讓我嘗到了各种柔情、溫存、游戲,我覺得對人再熱心也莫過于此了。
  “瑪麗亞,”我說道,“你今天像神一樣慷慨大方。別把我們兩人弄得精疲力竭。明天可是化裝舞會喲。你明天的舞伴是個什么樣的人?我怕,我親愛的小花儿,他是個童話中的工礦,你會被他拐走,再也回不到我的身邊。你今天這樣愛撫我,就像情侶們在告別,在最后一次見面對那樣恩愛。”
  她把嘴唇緊貼我的耳根,輕聲對我說:
  “別說話,哈里!每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如果赫爾米娜把你拿走,你就不再來找我了。也許她明天就把你拿走了。”
  在那舞會的前夜,我有一种獨特的感覺,這种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烈。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又苦又甜的雙重感情。我感到的是幸福:瑪麗亞的美麗和縱情,盡情享受、撫弄、吸進千百种細膩迷人的性感(可惜年近半百了才享受到它),在那柔和的歡樂之波在拍擊蕩漾。然而這只是外殼,這一切的內部充滿了意義、緊張和命運,我親切溫柔地沉迷于甜蜜感人的愛情之中,仿佛在純幸福的溫水中游泳。而在心底,我卻感到我的命運在急匆匆地向前亂撞亂奔,像一匹惊馬那樣嘶鳴奔跑,奔向懸崖絕壁,充滿害怕、渴望,充滿獻身精神,沖向死亡。就像我不久前膽怯害怕地抵御舒适、輕浮的性愛,在瑪麗亞那准備饋贈予人的嫵媚美麗面前感到害怕那樣,現在我感到害怕的是死亡,不過這种害怕很快就會變成獻身和解脫,這已經變得很清楚了。
  我們默默地沉溺在愛情的嬉戲中,比任何時候都深切地感到各自屬于對方,而与此同時,我的靈魂在向瑪麗亞告辭,向她使我迷戀的一切告別。通過她,我學習了在我生命結束以前孩子般去熟悉并享受表面的游戲,去尋找瞬間的歡樂,在純洁的性愛中享受人的本性,動物的本性。在以前的生活中,這种狀況我只是在個別的例外情況下經歷過,因為在我看來,性生活和性几乎總是帶有某种罪過的苦味,具有禁果那甜蜜而又使人害怕的味道,在這种果實面前,一個從事精神活動的人必須謹慎小心。現在,赫爾米娜和瑪麗亞向我展示了這個純洁的性愛樂園,我一度成了這個樂園的客人,不胜感激;但很快就到了我滾繼續前行的時候了,對我來說,這個樂園太美太溫暖了。我是注定要繼續尋找生活的桂冠,繼續為生活的無窮無盡的罪過忏悔受罰的。輕松的生活,輕松的愛情,輕松的死亡,這對我來說毫無价值。
  根据姑娘們的暗示,我得出結論,人們打算在明天的舞會上或舞會后放肆胡鬧,大大享受一通、也許這就是結局,瑪麗亞的預感也許是對的,我們今天是最后一次同枕共眠,明天也許就要開始新的命運之路?我心急如焚,充滿渴望,充滿使人窒息的恐懼,我狂亂地摟住瑪麗亞;再一次熱烈地、貪婪地穿越她的樂園的所有路徑和叢林,再一次吃天堂之樹的甜蜜果實。
  夜里沒有睡夠,第二天我補睡了一天。早晨我洗了澡,精疲力竭地回到家里,拉上臥室的窗帘,脫衣服時發現了裝在口袋里的詩,但很快又把它忘掉了。我躺到床上,忘掉了瑪麗亞,忘掉了赫爾米娜,忘掉了化裝舞會,睡了整整一天。傍晚時分我起了床,刮胡子時我才想起,再過一個小時舞會就要開始,我還得找配禮服的襯衣。我情緒很佳,很快准備停當,出去先吃點飯。
  這是我將參加的第一次化裝舞會。以前,我也曾偶爾去看過几次這种舞會,有時也覺得這种舞會挺好玩,但我只是個看客,并不跳;別的人談起這种舞會時流露出滿腔熱情和喜悅,我覺得這种熱情未免可笑。而今天,我也覺得化裝舞會是一件大事情,我非常緊張地、不無害怕地盼望著它的到來。我無須帶女伴前去,所以決定晚一些去,赫爾米娜也是這樣建議我的。
  “鋼盔”酒家是我以前消磨時光的地方,那些失意男子常常整晚整晚地坐在那里,哈哈咕咕地往肚子里灌酒,扮演光棍的角色。最近一段時間,我很少光顧那里,這家酒館与我現在的生活格調不再相稱了。今晚,我卻不由自主地來到那里;現在,一种既害怕又高興、向生活告別的宿命情緒攫住了我,帶著這种情緒,我一生的各個歷程和生活過的地方再次在我的行動中煥發出痛苦和甜美的光澤,這家被煤煙熏黑的小酒館也同樣閃發出了光彩。不久以前,我還是這里的常客,我還到這里喝過一瓶鄉村老酒,這种最簡單原始的麻醉劑足夠讓我回到孤單的床上再度過一個夜晚,再忍受一天生活折磨。后來,我嘗試了其他刺激更強烈的麻醉劑,喝過甜蜜的毒品。我微笑著跨進小酒館,老板娘向我招呼致意,那些沉默的常客也向我點頭致意。人們建議我吃烤雞,烤雞很快就給我端了上來,農家大杯里斟滿了新釀的阿爾薩斯葡萄酒,干淨的白色木桌和陳舊的黃色護牆板和善地看著我。我邊吃邊喝,行動中涌上一种頹喪和辭別時的感覺,這是甜滋滋的,但又使人有心痛的熱切之感。我感到我前半生中的所有經歷過的重要場所和种种事情都互相交織在一起,一從未解開過,現在條件逐漸成熟,就要解開了。“現代”人把這种感覺稱為多愁善感;他不再愛物了,連最神圣的東西,他不久可望換成更好牌子的汽車,也不愛了。那种現代人机敏果斷、能干、健康、冷靜、剛強,是出類拔萃的典型,在下一次戰爭,他將會非常出色地經受考驗。對于這种人我卻不以為然。我既不是現代人,也不是老派人,我已經從時代中游离出來,苟且偷生,奄奄一息,只求一死,我不反對傷感情緒,我在燒毀殆盡的心中還能感到類似感情的東西,覺得很高興很感激。就這樣,我沉浸在對老酒館的回憶中,沉浸在對粗笨的舊椅子的眷戀中,我盡情享受煙酒的香气,享受習慣、溫暖、故鄉似的气氛等等一切我獨有的閃光。告別是美妙的,使人感到柔和。我喜歡我那木頭硬座,喜歡那農家大杯,喜歡阿爾薩斯酒涼爽的果汁味,我熟悉這房間里的每件東西,喜歡那些失意的、夢幻般蹲著喝酒的人的臉,很長一段時間我是他們的難兄難弟。我在這里感覺到的是小市民的傷感情調,這种情調摻和著儿童時代酒館的~絲舊式的浪漫香味,在我的儿童時代,飯館、煙酒還是些陌生而美妙的禁品。然而并沒有什么荒原狼一躍而起、張牙舞爪,要把我的傷感情調撕成碎片。享受著往事的溫暖,在某顆已經隕落的星星的微弱光亮的照耀下,我平靜地坐在那里。
  一位賣炒栗子的小販走進酒館,我買了一包栗子。又來了一位賣花老婦,我向她買了几支石竹花送給老板娘。我正想付錢,習慣地往上衣口袋里掏錢,但卻找不到錢包了,這才注意到
  14o我穿著tLjK。啊,化裝舞會!赫爾米娜!
  不過時間還早,我拿不定主意,現在是否就到格羅布斯大廳去。像最近一段時間每次去參加這一類娛樂活動時一樣,現在我也感到身上有什么阻力,內心感到膽怯,厭惡進入擁擠嘈雜的大廳,像小學生那樣害怕那陌生的气氛,害怕花花公子的世界,害怕跳舞。
  我來到大街上閒逛,經過一家電影院,看見霓虹燈光和彩色的巨幅招貼畫在閃亮。我向前繼續走了几步,又回過頭來走進電影院。這里,我可以在黑暗中舒舒服服坐到十一點鐘。領座員用遮暗的手電筒引路,帶我穿過門帘,進入黑暗的大廳,我找到一個座位,突然發現放映的是川日約全書》中的故事。這是那种据說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崇高神圣的目的而耗費巨款精心拍攝的電影。下午,學生們由宗教課教員帶領,集体去看這部電影。演的是摩西和以色列人在埃及的故事。電影里人物眾多,馬匹駱駝無數,宮殿金碧輝煌,法老們雍容華貴,猶太人在炎熱的沙漠中艱難行進。我看見摩西頭發梳理得有點像瓦爾特·惠特曼,這是服飾華麗的舞台上的摩西,只見他拄著拐杖,邁著吳坦Q式的步伐,熾熱而憂郁地走在猶太久前面,越過沙漠。 我看見他在紅海邊向.L帝祈禱,看見紅海的海水向兩邊分開,形成一條路,兩邊是聳立的水山(電影家們是怎樣拍成這种特技鏡頭的,由牧師帶來看電影的准備受堅信禮的青年學生們盡可以長時間爭論),我看見預言家和膽怯的老百姓穿過這條水道前進,看見在他們后面出現了法老的戰車,看見埃及人在紅海邊惊訝得目瞪口呆,不免害怕井猶豫了一會儿,接著,他們勇敢地朝著那條大道前進,看見水山向全身披挂的法老和他的戰車、士兵倒塌下來。看到這里,我想起了亨德爾的一首非常优美的男低音二重唱,這首歌出色地歌頌了這次事件。接著,我看見摩西登上西奈山,看見他這位憂郁的英雄站在那陰暗荒涼的岩石上,看見耶和華在那里怎樣通過風暴雷電向摩西傳授虔誠,而与此同時,他那卑賤的人民卻在山腳鑄起金牛犢,大肆取樂。看見這一切,我覺得不可思議不可置信,我們在童年時,這些神圣的故事及故事中的英雄和奇跡曾讓我們第一次朦朧地預感到存在另一個世界,存在超人的東西,而現在,我卻看見在感激的觀眾面前(他們買了入場券,靜靜地吃著帶來的面包)表演了這些故事、英雄和奇跡,這是我們時代巨大的破爛堆和文化大拍賣中的小小一幕。我的上帝,為了避免這類褻瀆神明的事,當時除了埃及人,猶太人和其他人不如也都死了的好,那時死是悲壯的、光明正大的,強似現在我們可怕的假死和半死不活啊,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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